师弟是只猫 上——绿猎蜥

08.巫轩

小黑猫趁着夜深人静，走出纸箱小窝，来到窗前。小猫昨天就观察过了，吴衫他们宿舍楼的阳台都是开放式没有封闭的，阳台门是落地玻璃门，推拉式，而且吴衫他们住在七楼没有锁阳台门的习惯，可以很容易打开阳台门。小猫用力想推开阳台门，却发现这个阳台门很涩，不像办公室的窗子那样容易推开。无奈，它只好默诵咒语，将自己的身体变回了成年猫的大小，这样终于能推开阳台门了。来到阳台，窜上栏杆，小猫看到阳台旁边就有一根排水管道一直延伸到一楼，每层楼还有空调，空调与空调之间的距离比起实验楼不是所有房间都装空调来，距离要小得多。小猫顺着管道下滑一层楼，跳上空调缓冲一下，这样反复下行，终于顺利来到地面。它观察一下四周环境，黑影一闪，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小猫按照环卫工人女巫曹华熙婆婆的描述很轻易找到了那个放出紫色光的窗户。曹婆婆原来住在一楼……那么地下室和曹婆婆的房间肯定是通的。

小黑猫沿着绿篱内侧轻轻走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放过可疑的一草一木一风一响。突然它嗅到了空气中那只折耳猫的味道，就小心的停下脚步。

早该想到的，如果那个眼镜男怀疑自己躲在这个学校，那么他看到女巫窗子的紫色光芒必定会拜访女巫，打听自己是否来过。因为像它这样的猫遇到困难常常会寻求女巫的帮助。现在折耳猫在这，莫非眼镜男就在曹华熙房里？

小黑猫放弃了从猫的常规通道——窗子进屋，而选择去地下室。还好今天吴衫并没有给它洗澡，身上残留的化学实验室的味道足够掩盖自己的气味。

它在地下室找到了曹华熙家地上部分对应的位置，在门口听里面的声音。

“……打扰您了，婆婆。要是日后见到我说的纯黑的猫，请一定通知我，它对我的家族真的非常危险……”

果然是眼镜男在里面！

“……婆婆，我一定给您很丰厚的回报，您一定理解的……”眼镜男在给女巫许下好处。

接着是曹华熙的声音：“当然，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你。”

接着是曹华熙和眼镜男上楼梯的声音，想必是曹华熙送眼镜男出门。

小黑猫在地下室的黑暗中飞快地转着脑子：曹婆婆明明见过我，为什么没有告诉眼镜男？如果说她不信任眼镜男的话，为什么又会带他到自己的地下室？女巫的地下室一般都是很隐私的地方，不轻易让外人进入的……不管怎么说曹婆婆这里都有待观察，今晚还是先回去吧。

小黑猫刚刚转身要走，地下室的门突然开了。一道柔和而明亮的光做背景，勾勒出了曹华熙苗条的剪影。“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就走吗？”曹婆婆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地下室，并向小黑猫发出了邀请。

没办法，小黑猫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地下室。

曹婆婆的地下室和一般女巫的差不多，也是放满了冒着气的坩埚、魔法书籍、扫帚、盛放各种魔药的橱柜和一个白色的水晶球。壁炉的火焰熊熊燃着，整个屋子少说有25度，真不知道婆婆是怎么排放二氧化碳的。地上有很多深紫色的软垫，沙发上堆满了淡紫色的靠垫，看上去就软软的。角落里一个螺旋楼梯通向一楼，楼梯口是一个活板门。

曹婆婆终于没有穿环卫工人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真丝睡裙，领口开得很深。她端来了一小盆饼干和一浅盆牛奶：“这是我自己烤的猫饼干，你放心吃吧没有毒药。”

小黑猫向食物靠近了一些，但是没有吃，而是问曹华熙：“曹婆婆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我有一些感应器分别安装在各个入口，有生物靠近的时候我的腕表就会发热，我假装看表的时候就能从表盘上看到是谁在门窗外。”曹婆婆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缓缓喝着。拿着酒杯的纤纤玉指涂了鲜红的指甲油，平日总带着环卫工人的手套看不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刚才应该已经听到我和那个人的谈话了，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泄露你的行踪哟。”

“是的，谢谢您。”

“那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你……让他进了地下室，这不太常规。”小猫索性问出疑惑的问题。

“是这样，他来的时候说要找人，请我借他水晶球看一看，我没理由拒绝，我的水晶球在这儿，所以我只好带他下来了。”

“你让他看了水晶球？他应该是在找我，可是似乎他并没有在水晶球里看到我。”小黑猫又有了新的疑问。

“不错。那是因为我对水晶球动了手脚，他看到的是我滤去了你的存在之后的画面。不要惊讶小黑猫，当然今天似乎该叫你大黑猫，别的巫师的水晶球做不到这一点不代表所有的都做不到，以前做不到不代表现在做不到，巫师的法力也是在不断发展进步的。”

小黑猫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保护我？”

“我也不算是保护你，只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让我很反感。他也不说他是谁，一来就要求看水晶球。偏偏他说话彬彬有礼，表情却高高在上，还自始至终都带着墨镜，让我不爽极了，这种人我才不要帮他。”曹华熙没有了环卫工人工作服掩护，整个人的妖冶气质尽显无遗，口中缓缓说着上述话语更是如毒药一般让人只想逃离，“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待让自己不舒服的人，会无原则地不好。不过你不用怕，你这只小猫我看着还是很顺眼的。”说着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

小黑猫一头冷汗地庆幸。

“那么，你还不快吃饼干喝牛奶？”女巫笑着问小猫。

小猫忙不迭地喝了一口牛奶，吃了两块饼干，说：“婆婆烤的饼干真的很好吃。”

“你的问题问完了？”

“还没有，”小猫急忙咽下一口牛奶，继续问，“呃，他是怎么怀疑到我在这个学校的？”

“据他自己说是他养的几只狗在这里嗅到了你的气味儿，他的狗在以前和你打架的时候闻过你的气味。然后他来这个学校问了其他一些小野猫，它们都说见过一只纯黑的猫，这样他就认定那个是你了。不过他自己没有闻到你的气味也没见到你，所以他现在以为你逃去下一个地方了。”曹婆婆耐心地回答完所有问题之后，轮到曹婆婆提问了：“你是怎么躲过他的？”

“我这两天藏在化学实验楼，那个楼气味很大，掩盖了我的行迹。”

“原来如此。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刚才那个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或者我该说，那只猫？”

小黑猫想，今天是时候把它的一些事情告诉这个女巫了。

这个曹华熙虽然气质阴冷，目光刀子般锋利，还很任性，但是小黑猫却能感觉到她的正义和善良。它到这个学校之后听过不少猫说起这个巫师对它们的救助，那不是敷衍式的完成任务，而是发自内心的体贴和保护。现在自己有求于她，本来就要说一些情况给她听，何况现在女巫又接触到了那个眼镜男，更要告诉女巫它们之间的事情。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想请你帮忙。我是一个猫国王的儿子，算是个猫王子。来的那个眼镜男应该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如你所说，他是一只猫变的。他怕我会夺他的继承权，一直在追杀我，所以我才从一个地方躲到另一个地方。”

“你为什么不变成人？变成人你的能力会更强，也没有猫的特殊气味，更容易躲过他吧？”

“这件事情还要从我这个哥哥的故事说起。哎呀，好长，让我想想……他的生母，也就是我爸的前妻，在和我爸好过之后就离开了我爸跟别的猫跑了。我这个哥哥出生的时候我爸根本不知道，所以哥哥没有得到我父亲和爷爷的祝福。而我当时出生的时候就被认为是长子，得到了爸爸和爷爷的祝福，体内长出了猫眼石，拥有比他更正式的继承资格。而他没有猫眼石。你知道的，父辈给出生前的子女的祝福，是猫的王族得以更快修炼成人的秘诀。后来他回来了，父亲就按照惯例指定他为继承人。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活了三世，因为没有人指导一直都没有修炼成人，却一直忍着不吃人类喂食的东西，毅力相当令人佩服。当时的哥哥全身是伤而且瘦的可怜，我很同情他。同时我又觉得亏欠他，毕竟给我的祝福本应是属于他的，所以从来没想过和他争什么。我那时刚刚成年，本来就要被放逐出来历练，加上我想主动做出姿态不争抢王位，于是就离开了家。我那些年很少回家，一直推迟变成人的时间，就是想让他放心的知道，我是不会和他作对的。我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什么，总之我发现他，用人类的话说就是很变态！我都这样了他还不相信我，一直暗中追杀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他还陷害我弟弟，在我弟弟还没成年的时候，他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强行夺走了弟弟身体里的猫眼石。没有猫眼石，弟弟也一直还没修炼成人。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想杀了哥哥，但是被我爸拦下了，我爸找了巫师帮弟弟造了新眼镜，说让我们给哥哥一个机会。我爸这样的态度让我心灰意懒，我就从家里出来了，并且一直躲着这个哥哥。已经很多年了，我发现当一只猫也没什么不好，就一直没刻意去修炼。”小黑猫讲完了故事，又低头喝牛奶。

女巫消化了一下这个故事，问小猫：“你今晚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寻求庇护吧？”

“我是来请教您，我变成人之后，怎么样才能作这个学校的硕士研究生？怎么样进某个课题组？”

“你终于想变成人了？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因为，某些原因……部分是因为变成人可以暂时避开我哥哥。还有就是，我不能吃人类喂食的东西太不方便了，毕竟住在人家实验室，不吃东西太奇怪了。”

“那你要进学校是为什么？”曹婆婆一问到底。

“这个嘛，你还记得那天非要喂我吃烤鱼的男孩吗？”

“记得，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有很长的睫毛和白白的皮肤对吧？”

“对，就是他，他叫吴衫。他……呃，待我很好，算是帮助我躲过追杀，我想变成人之后做他师弟。”小猫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曹婆婆讲明了实情。

“要报恩么？嗯，也好……你变成人的准备工作都好了？”

“好了，我的修炼程度已经够变人了，现在只差回家让我爸主持个仪式。”

“你有名字了？”

“有，我叫吴玄，是吴衫给我起的名字。”小黑猫提起吴衫给它起的名字，自然而自豪。

曹华熙略一沉吟说：“我可以帮你进入吴衫的课题组做他师弟，但是我有条件。”

“我知道，猫接受巫师的帮助必须付出代价，天经地义，这是上千年的规矩。”

“很好。我会替你伪造好一切身份证明并办好所有相关手续，你只需要明年春天去面试一下，然后明年九月份入学就可以。不过你入学的名字显然不能叫吴玄，”曹华熙抬手制止小黑猫的反对，继续说，“你的名字恰好和吴衫的猫的名字一样，不会太奇怪吗？还是说你故意想让他将未来人形的你和猫联系起来？”

吴玄想了一下，觉得曹婆婆说的有道理：“那我改个名字。”

“我替你想好了，你就叫巫轩吧。这个名字和吴玄谐音，巫师的巫，算是跟我们姓。”

“好。你要我支付给你什么？”

“呼！你看，帮你伪造身份修改学校档案库的资料等等等等，可是很繁琐的工作呢。而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工作要做……”女巫罗列着她要做的事情，巫轩就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它很理解很清楚。

“所以我要的报酬就是，你变成人之后，每周来我这里帮我干一天活，做我吩咐你做的任何劳动。”

巫轩愣了一下，它觉得这个条件未免容易了一点，或者说便宜了一点，要知道很多巫师帮助猫的条件会很高，有些甚至是猫一世的生命。它思量了一会儿才说：“任何劳动……不是杀人放火这样……”

“当然不是，只是简单的家务，比如帮我照看炉火啦，或者帮我切药材啦，帮我做些不能用魔法做的事情。我保证不是伤天害理强人所难的事。”女巫口中承诺的严肃认真，眼中却泛着狡黠的光。

巫轩看着这眼神觉得背后毛都要竖起来了，但它还是答应了：“一言为定。”

09.排练

从曹婆婆的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巫轩急忙原路返回吴衫的寝室。它轻手轻脚跳进阳台，却发现落地窗没有关，开着一人多宽。它变小身体，从窗帘后面探出小猫头看里面的情景。它看到吴衫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头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范自强依然轻微打着酣，睡得正香。

巫轩不知道吴衫为什么没有睡觉，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它想尽量不惊动吴衫回到纸箱子里。然而吴衫可能是感觉到了窗帘的飘动，扭头向阳台看去。他看到小猫的时候，原本没精打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整张脸整个人因而活了过来。在熹微的晨光中这张生动的脸美的让小黑猫不能直视。吴衫急忙甩下被子跳下床，一把抱起巫轩：“你回来啦！我以为你讨厌这里，再也不回来了……”说完就轻轻把小猫拥在怀里。吴衫怕吵醒了范自强，压低了说话声音。那低沉醇厚的嗓音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语气，听得巫轩的心软软地颤抖了一下。而那呼在巫轩耳根的属于吴衫的温热气息，更是让这只小猫血液流动为之加速，似乎全冲到了大脑，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处。

吴衫继续说：“我昨晚好像听到阳台门有声音，就下床去看，发现你的窝空了，我打开手机照亮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你不在屋里，我又去阳台上看了也没有你，我以为你受不了和人住在一起离开了呢。”边说边轻轻抚摸巫轩微冷的后背，用侧脸亲昵地蹭小猫。

巫轩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走的时候关好的阳台门，在回来的时候却是开着的了，原来是吴衫到阳台找过自己。也就是说，自己刚走吴衫就醒了，一直裹着被子没有睡。巫轩心疼地使劲蹭吴衫的脖子和肩窝处，还不足以表达愧疚，又用小小的舌头舔离它很近的吴衫的耳垂。

恩，吴衫的耳垂软软的，口感太好了！干脆将整个耳垂含入口中，舌头舔着吴衫的耳根。

吴衫被小猫舔到了敏感处，只觉得一股电流从耳根传遍全身，连身子都为之一软，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战栗。他连忙把小猫抱离自己颈边，双手托着小猫的上肢根部。

小猫巫轩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竟让抱着自己的人浑身颤抖了一下，现在它正被吴衫抱着与吴衫对视，发现吴衫的脸竟然有点热。

“好了，天也亮了，我洗漱一下我们还去实验室。”

吴衫并没有把巫轩去而复返的事情讲给别人听，他隐隐有点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有这样一个通人性的伙伴。

这之后的很多天，吴衫和巫轩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早晨带巫轩去实验室。白天吴衫上课或看文献或做其他工作，巫轩就在实验室游荡或者在吴衫办公室宽宽的窗台上晒太阳睡觉。中午吴衫在办公室吃饭，困了就趴桌子上午睡，巫轩就卧在他旁边睡觉。晚上巫轩自己去吃鸟，按时回寝室。半夜有时出去，天亮之前都会回来，有时乖乖在窝里。开始几天吴衫总是不放心，半夜一定会起来看纸箱子，后来见巫轩每天都会回来，也就安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