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倒数——雪季

住的宾馆。

车上，我时不时地看手机，但承方一直没回。他应该还在睡觉吧，我这么告诉我自己。

我到的时候俊宇还在睡觉，我敲了许久的门，他才来开门，一脸病态，似乎精神不太好。

我走了进去，打开我手中的保温餐盒：“来吃点东西吧，我煮了粥，对身体很好的。”

他歪着头看了我一会，然后转身走向了卧室：“我要睡觉。”

“吃了东西再睡！”我冲进卧室，硬生生地把他拖了出来，然后强摁在沙发上，指着餐盒，“快吃吧。”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埋头吃了起来。看着他吃着我做的东西，心里突然很开心。

他吃完了之后，我又把药递了过去，他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药，不用水就咽了下去。

看着他起身，慢慢走回卧室，我不自觉地咬住了嘴唇，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一切，就只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吗……

“再见！”我站起来，用一种很大的声音对他说，那一刻，他回过头，看着我，我愣了半秒钟，随即，向他露出了

一个最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坐上回家的出租车，我突然觉得我就这过跑过来，很傻。

我回头，那宾馆却越变越小。

车窗外的风景，未曾停留。

我拿出手机，谁也没有联系我，失望之余，我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我在笑谁呢？呵。

周末，就这么过去了。

学校里，承方没再提那件事，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只是我知道，心里有了疙瘩。

我减少了去看俊宇的次数，因为我知道，去了也只会沉默。

一切重归于平静，重归于寂寞。

天气转暖，阳春三月变成了四月，时光已经从指缝中再次流走，带走了心痛，也冲淡了悲伤。

学校里，我像往常一样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从来没和我说过话的男同学主动找上门来了。

25.练习

那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长得不算帅，但个子很高，学习并不是很好，常常和一帮男生在教室后面那一块闲扯，常

常一开口就是文明词儿，跟我可以说是没什么交集。

就是这么一个人，却突然找上门来了，的确很奇怪。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最近学校要办个运动会，咱班参加人数不够，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原来是为了运动会的事，不过我并不擅长这个，所以我拒绝了：“你还是找别人吧，我没有运动细胞。”

“可是……能上的都上了，就剩下你了，没关系，不指望你得什么名次，只要参加了就可以加团体总分，你就到那

操场上跑个几步路就行了，就当为班级作贡献了。”

嗯……听着好像还不错，我也没给班级争过什么光，就这样稍微贡献点力量也好：“那好吧。”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我也没太在意。

当天下午，承方在我身边坐下，脸色惨白惨白的，看着很吓人，我问他怎么了，他却扭头，来了一句：“这下被你

给害死了。”

“我怎么了？”

他转过身子，正对着我，眯起眼睛，用手要试我是不是发烧了，被我打开手之后，他说：“刚刚他们怂恿我去参加

运动会，还说你也参加了那个项目，想你这小体格也参加不了什么大项目，我随口就答应了，谁知道，你居然跑去

参加一千五！”

“一千五？”

我突然间觉得天旋地转，莫非这就是那个在操场上随便跑几步的项目？

“你不知道？”承方一脸惊讶。

“我当时没怎么问就答应了……”

原来，我被人卖了，还顺带给人当广告，再卖了一个。

“这下好了，我们准备一起横尸操场吧。”承方无奈地叹了口气。

“难道不能取消报名吗？”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把我们俩个骗上贼船，他会让我们取消吗？”

“……”

一千五，传说中运动会最可怕的项目，绕着操场跑上整整三圈半，然后等到跑完发现自己落了一整圈，老脸就没法

搁了。

放学后，班主任招呼大家去操场上练习，我俩也就连带着被扯了过去。

操场上的人比平时多了很多，参加比赛的人都一付誓得冠军的样子，一下子让我很有压力。

我看了承方一眼，他坐在台阶上，无精打采地扫视着操场上的人，似乎没有要跑的样子。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你不准备练练吗？”

他摇了摇头：“反正他们也是赶鸭子上架，到时候就随便跑跑，反正只要参加了就有分，前几名也拿不到，何必浪

费时间。”

“……是吗？”

几个别的班的学生从眼前走过：“就派那俩人啊，那他们班一千五是打算放弃了吗？”

“……”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说的是我和承方。

嘴真贱！

承方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那几个人走远，突然，站起身：“走。”

“去哪？”

“练跑步！”

跑了几圈之后，我发现我和他都不是跑步的料，还没到一千五百米，我们就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了，而刚那几个嚣张的人，竟然加速跑了好几圈还不累。

由衷地鄙视他们。

风吹过来，吹动脸上的汗珠，我突然间觉得有点冷了。

承方抬起头，仰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大口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忽然，他一咬牙，甩出一句：

“接着跑！”

“……”

我疲惫不堪地回了家，一进屋，就倒在了床上，爬不起来，也不想再爬起来。

真要命，我这辈子再也不参加运动会了，对了，还有下辈子。

也不知道躺了有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了看，是我的乖儿子发来的短信，当时，我想也没想，就把今天关

于万恶运动会的事情全吐了出来，不过，我忽略了我是被骗进去的糗事。

狠骂了一通，感觉心里舒畅多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回的：“运动是好事，只不过不要因为这样就被别的男人勾引走了。”

“……”

可以直接无视掉他了，关机，接着休息。

又躺了一会，起床，把晚饭解决了，然后投入浩瀚无边的作业堆中……

第二天醒来，浑身酸痛，几乎快起不了床，心里不由得又咒骂一遍万恶的运动会，等到骂得爽了，还是起床，吃早

餐，上学。

承方处境似乎也不比我好，背着书包走进来时，双腿都在微微颤抖着，顿时让我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心里宽慰不少。

下午放学，又继续了昨天的行程，本来想要放弃了，可一想到昨天那几个人的话，又狠下心来，咬咬牙，撑了下去

。

承方的体力还是要比我好，几圈下来我已经累趴下了，他还在坚持着。

金色的夕阳照上红色的跑道，承方跑过，在那一瞬间，他额头的汗珠在夕阳的映照下，竟变得耀眼异常。

凉爽的风吹过，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发现狂奔之后，心情竟也变得舒畅。

我站起来，夕阳的光显得有些刺眼，我背过身，竟在那一刻发现，操场的围栏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眨了眨眼，然而，那身影，却在一瞬之间，不见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是俊宇……

我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摇着头笑了笑，长吁一口气，转身，跑上了洒满阳光的跑道……

可能身体已经有些适应这样的剧烈运动了，回到家后，并没有想象中的累，而是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生活的节奏。

接连着几天，我和承方都会去操场上练习跑步，效果也渐渐明显，我的体力进步了很多，速度也快了，虽然还是差

了很多。

然而，可怕的是，最近我常常在人群中见到貌似俊宇的人，有些的确很像，还让我差点以为是真的，但有些人只是

某个地方有点像，我就盯着人家看上半天，弄得我好像成了变态似的，我是不是疯了？

为了安抚我躁动的心灵，周末一到，我就打车去了俊宇住的宾馆。

打开门，我又见到了俊宇，他跟从前还是差不多，没有什么异样，还是一样的帅，一样的叫心动。

我进去之后，他先开了口：“听说你们学校要开运动会，你还参加了项目，是吗？”

我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路过你们学校，还看到你在跑步，问了你们学校的学生然后知道的。”

原来那天我在操场上看到他，并非眼花，真的是他来了。

“难怪，前几天我还在操场上看到了你。”

他笑了笑：“你参加了什么项目，跑得那么认真。”

“一千五。”

他似乎很惊讶，微微张大了嘴巴：“一千五，你怎么会参加这个？”

“被骗进去的。”

他愣了愣，随即又笑开了：“这倒挺像你的风格。”

什么叫我的风格……

他笑了一会，见我没搭理他，便止住了笑，接着对我说：“这周末你还练吗？”

我点了点头：“下午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练。”

“同学？”

“对，他也参加了一千五，也跟我一样，是被骗进去的。”我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着。

“唔，我还以为……算了。”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好加油吧，我还有事，你先回家去吧。”

“哦。”

我答应了一声，出了房间。

刚才其实很想问他下午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不过既然他有事，那就算了吧。

到了下午约好的时间，我特意换上了一身运动装，带上几瓶水，准备出发了，只是，手机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

来。

是我儿子发来的短信，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发过来。

犹豫了一会，我回了一句没空，然后放下了手机。才刚放下手机，它便恬不知耻地再次响了起来，还是他发的短信

，我看了看时间，狠下心，把手机丢在桌上，然后就出去了。

关上门，手机的铃声，也变得不清晰。

因为短信的缘故，我到得有点晚。等我到时，承方已经在等我了。他穿着天蓝色的运动服，远远望去，更多了一种

阳光的感觉。

“对不起，我迟到了。”我急忙跑过去，却没刹住脚，一下子撞到了承方怀里。

“没关系，小心点。”他向后倾了倾，扶住了我，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竟发现他的两颊微红。

阳光洒下来，映照着两张有些青涩的脸庞。

等我站稳之后，他指了指操场，“走吧。”

“嗯。”我点了点头。

洒满阳光的操场上，顿时又多了两个飞跑的身影……

大汗淋漓之后，我们一起走到阴凉处坐下，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的锻炼，承方白皙的皮肤晒黑了不少，汗水从额头滑

落，颇有男子汉的味道。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一瓶矿泉水，向他递了过去：“喝口水吧。”

“谢谢。”他接过水，仰头灌了起来。

“今天天气这么好，李大才子怎能不赋诗一首，感慨感慨呢？”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

他眼带笑意地瞄了我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佳人有令，岂敢不从，嗯……天生丽质难自弃，汗湿薄杉透春光。

”

“……”

我装作生气，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佳你个头啊！”他怪叫一声，然后干脆躺下不起来了。

“地上很脏的，你想弄花你的衣服吗？”

他笑了笑：“脏就脏，反正你都不要我了，好看也没人看。”

“切！”我不屑地撇撇嘴。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向前一扑，差点扑到我身上，我被吓了一大跳，触电般地站了起来：“干吗呀！”

他抬起头，狡诘地笑了笑：“调戏你。”

“滚！”我一脚踢了过去。

“哎呀！母老虎打人了！”他跳了起来，笑着，然后跑了起来。

“有种的给我站住！”我追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下，两个年轻的身影奔跑，跳跃，笑容抹去了单色调的青春，在阳光的折射下变得斑斓。

只是，没有人发现，操场的外围，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着……

26.赢了还是输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运动会的那天，班委校委都忙得上窜下跳的，班主任更是没的消停，想出了

各种花招来粉饰那就十几分钟的入场式，又是带什么白手套，又是每人拿着一束假花，走到主席台前就一起晃，这

一动作，被本班同喻为是本世纪最傻的动作。为了表现自己的不满，有些同学边晃花边打趣地喊道：“阿扁下台，

阿扁下台。”

我也承认这动作实在是有够傻的，不过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上面，因为我还有我的一千五。

练了小半个月，信心满满，再看看别人练习，于是又被打击一次。

承方微笑着告诉我，要保一争二，保倒数第一，争倒数第二。

入场式之后，我和他一同坐在看台上，赛场上，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开始又结束，只要是有我们班人参加的，我们班

一定呼声振天，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我突然有些期待，因为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成为焦点的感觉，我希望能听到别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喊着加油，喊

到声嘶力竭。

睛空下的操场，响彻着加油声，贯穿了我的耳膜，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

没有多久，就轮到我上场了，想到这里，我猛灌了一口水。

承方镇定地坐在旁边，表面上似乎完全不为之所动，但我还是感觉到他心里的波涛。

似乎注意到了我在看他，他转过头对我笑了笑：“怎么？在紧张吗？”

“有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你是怕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天，却还是输得很惨，是吗？”

我点了点头。

“不用太担心，不管我们能不能得到名次，至少我们努力了，我们不会让别人看不起，就算是倒数第一第二，也不

会让他们赢得那么轻松，不是吗？”

我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

突然间，手机响了，俊宇打来了一通电话，我看了看手机，站起来，走到人少的地方接了电话。

“你应该还没开始比吧？”他的声音有些不激动，似乎还在大口喘着气。

“嗯，还没有。”我有些疑惑地回答了他。

“太好了，赶上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份欣喜，“在你比赛之前，我想给你加一次油，凡，你要加油，你那么努力

，一定可以的。”

突如其来的鼓励让我十分惊喜，我开心地笑了出来：“谢谢，我会加油的。”

“嗯，你要加油，拜拜。”我甚至可以感到俊宇在电话那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