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 中卷——且听子

作者:且听子  录入:03-17

楚一风畅笑,道:“一瞬间判断出我已有反击准备,真不愧是冯金城!我欣赏你!”

冯金城眼见楚一风眼神灼热闪烁,爱才惜才之心溢于言表,却是冷笑叹笑苦笑参杂着深吸一口气,道:“我不会投

你帐下。”

“我知道。”却不料楚一风很快道,“我也没那个意思。”

这回冯金城忍不住讶异道:“你究竟想……”

楚一风道:“只要你不再为楚一秋效力。”

这么一声直直白白,连一声“三皇兄”的虚情假意都省却了。

冯金城沉默。

楚一风继续道:“我保你平安。我不要你为我做事。合适时机,我会向叶青举荐你。不用怀疑,你只需为叶青效力

。”

这回冯金城是真的不明白了。他实在想不通怎么有心争夺朝纲的楚一风还会为只忠于楚王楚天玉的中书门下平章事

,也就是丞相叶青招兵买马?还说不是做楚一风的内应,而是只为叶青效力?

但毫无疑问,冯金城动心了。

因为那一句“我会向叶青举荐你”。

冯金城是个书生。他满腹诗书,一心报国,只是连番科举落榜,在最落魄失意之时为楚一秋赏识收入羽下,这才对

楚一秋忠心耿耿。

他早知楚一秋的野心,也明白楚一秋和楚一风的争斗败多胜少,他一边为楚一秋担心,一边也为自己担心。

而他对楚一秋衷心,充其量是为报恩。但他最想要的做的事,仍然是报国。

为楚王出谋划策鞠躬精粹,才叫做报国。而作为楚天玉心腹的叶青,就代表了楚王的皇威!

楚一风看着冯金城闪灭不定的脸色,道:“只要你答应,今夜的事便到此为止。至于楚一秋会做什么,我就管不了

了。”

冯金城看着楚一风,半晌,终于道:“……好!”

第八十四章

说完,冯金城就走了。

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走掉了。

也不管身前身后全是楚一风暗藏的功夫好手,随时可以要了他这文弱书生的命。

楚一风在心头一赞冯金城的胆色过人,身边已经飘落几道人影。

侍卫长黄明和他三个手下环着楚一风站定,糟糕乞丐、美丽妇人和那三胞胎兄弟也鬼影似的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

等待楚一风开口。

“啊,你们可以走了。”慵慵懒懒总带着些莫名诱人的声线随着最后靠近的人影响起来,“回去睡到大天亮吧。”

众人看去,可不就是朱连碧。

美丽妇人颜媚媚没好脸色了,声音却越发妖娆道:“哟,叫奴家几个大半夜儿地跑来耍耍场子,又不让真出手过过

瘾,这下就赶人走了呀?”

三胞胎萧一萧二萧三动作神态声音都是一个模样道:“是没打过瘾。”

颜媚媚掩口笑得花枝乱颤:“我说吧,要不就凭那六个人缠着咱……”

三胞胎已经继续道:“不过是风四爷的命令,打不过瘾也要打。”

颜媚媚吃了憋,转向糟糕乞丐道:“罗要饭的你来说说!”

乞丐罗也不理颜媚媚,看向楚一风道:“咱们可以走了?”

楚一风看了眼正自微笑的朱连碧,对乞丐罗道:“是。”

乞丐罗立即仰天打了个哈欠,浑身吱咯大响地伸了个懒腰,道:“那要饭的走了。”

他说走就真走了。

颜媚媚急道:“哎你真走了?”

还没说完,乞丐罗的影儿都见不着了。

颜媚媚鼓了鼓妩媚的腮帮子,转头看向三胞胎道:“他还真……”

还没说完,萧一萧二萧三的人影儿也见不着了。

颜媚媚一个人站在中间空地上,又气又恼,忽而又笑了,显然豪不挂心,回头对着楚一风柔媚道:“那奴家也走了

,四爷小心风寒。”

最后几个字还挂在风里,她窈窕的身影不见了。

“走了。”朱连碧道。

“做好了?”楚一风道。

“嗯。”朱连碧道,“亏你还把冯金城骗得团团转,楚一秋的人根本还没到这儿。这会儿我派去的美人们才刚把今

夜紫金陵的情报和着美酒灌给楚一秋的眼线呢!”

“呵,连我和冯金城说了什么都猜到了。”楚一风道:“那我们要加快动作,在楚一秋赶来这儿捡便宜前请动郑玉

华。”

郑玉华,城门郎,掌京都白虎门。

郑玉华与他的书令史李延交情很好,而李延是当今宰相叶青的远亲。

“啊……”朱连碧很有经验似的邪气道,“其实不用急。我家美人儿的温柔乡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或许他们自

己也不愿意摆脱呢!”

红玉公子朱连碧,在京畿道、关内道、都畿道、河南道、河东道拥有三百一十二家青楼,两百零五家南院,美女娇

娃数不胜数。

“那好。”楚一风一笑,“我明白了。”

说到后半句时,他身边忽然一声闷哼。

快说完时,发出闷哼的那名侍卫已经双膝着地,惊目圆睁。

全部说完时,那侍卫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极致惊恐地看着楚一风。

而楚一风的右手五指正看似毫不着力地搭在那侍卫咽喉处。

楚一风低眸看着那侍卫在必死的痛苦中挣扎而血红的眼,笑容依旧温文尔雅谦谦君子,道:“你明白了么?”

话音未落,那侍卫猛然全身剧震。

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楚一风加重的指力?

没人知道。

那侍卫就这么全身赤裸着,喉头发出咕噜咕噜叽咯叽咯嘎啦嘎啦到最后简直咯嘣咯嘣的响声。

似乎每一块骨头都在轻柔不见血中折断崩裂磨碎。

大骨头变成小骨头,小骨头变成断骨头,断骨头变成碎骨头,碎骨头变成骨头渣,骨头渣变成骨头粉。

谁都看不见这是怎样的过程。

没有一滴血,没有一道伤。

只能看见那侍卫痛苦抽搐到嘶吼无声自尽无能,凄厉似鬼的眼神狠狠盯着楚一风。

楚一风也一直看着他。

手不抖,眼不颤,心跳脉搏一丝不乱。

半勾着唇,带着一丝讽然更有两分柔情的笑。

只看得那侍卫愈加恐惧震颤。

到最后,那侍卫在楚一风的指掌间垂了脑袋断了声息,面目扭曲面色青紫,表情却竟是终得解脱的轻松。

楚一风缓缓收回手。

在铁钳般的指劲里动都不能动一下便成了尸体的身躯终于木桩似的摔在了地上。

黄明为楚一风递上干净巾帕。

楚一风接过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递了回去。

嘴角笑容一如九天玄神托生成妖。

他不必擦。

他的手修长、瘦削、白皙、有力,一贯很干净。

死去的侍卫根本张不了口,何况是将口中白沫沾染到楚一风的手指尖。

看着那侍卫简直残虐发指的死状,黄明却只皱了皱眉,道:“爷何时发现他是奸细的?”

楚一风道:“刚刚。”

朱连碧道:“啊,怪不得方才你与冯金城对话前叫我们离开,免得他给冯金城暗示。你发现这侍卫在看见冯金城时

脸色怪异了?”

楚一风道:“那倒不是。他把心情隐藏得很好。我只是奇怪黄明看向这侍卫时的警惕神色。”

黄明道:“这侍卫叫江宝,我本已派他与其他二人把守西头,却发现他在我们去见冯金城的半途跟在了身后。”

朱连碧在心里一赞。

该怀疑时怀疑,该狠手时狠手,该信任时便是一个神色都看在眼记在心细细琢磨。

这就是现在的楚一风。

朱连碧又在心里一叹:幸好他不是楚一风,要是整天过这种日子,不如死了算了。

心想着,朱连碧拍了拍黄明的肩,道:“如果是你背叛了风,那可就大糟糕啦!”

黄明立即黑沉沉变了脸色怒瞪一眼朱连碧。

朱连碧哈哈大笑:“开玩笑开玩笑!”

楚一风道:“他的职责应该只是查探情报,即使看见冯金城被杀他也不会如何行动,自然不容易流露表情了。”

朱连碧道:“所以你故意提到楚一秋的名字,还故意把叶青党的郑玉华也说给他听。自己的主子大难临头,你又只

说个一半留一半,他心浮气躁变个脸色也是难免。”

楚一风点头,又道:“倒也不是全然故意。”

黄明道:“今夜郑玉华李延邀了一帮弟兄去了东门酒楼喝酒,快马加鞭请来需要半个时辰不到些。”

能得到楚一风的赏识,甚至是将性命托付的信任,黄明也是莫大荣耀。

他本已很有才能,更是全力以赴。

黄明最擅长的不是条分缕析,也不是机灵善辩,而是分辨轻重,掌控大局。

他觉得对楚一风有用的情报,特别是近期可能会牵扯到的人与事全部事先调查分类备案,甚至全记在脑子里,以便

楚一风随时询问。

他说郑玉华在哪里就是在哪里,除非那酒楼今夜被大火一把烧了。

楚一风没有半点犹豫道:“好。我亲自去请。”

朱连碧却忽然道:“对了,你刚才对这死人说的什么你明白了没,是指什么?”

楚一风愣了愣。他本是随口一说,此时被问,也便继续随口道:“大概是……‘不要背叛我’之类的吧?”

说完,楚一风自顾一笑,往前走了两步,自有侍卫替他牵了马匹过来。

黄明想要跟上,被楚一风挥手拦下。

楚一风道:“没你留守在此,我也不放心。”

说完,楚一风带了五名侍卫纵马离去。

看着楚一风马上潇洒傲岸的背影,朱连碧一肘子击在黄明肩上,笑道:“什么背叛不背叛的,他根本就是随便说说

吧。他这种身份,日夜尔虞我诈的,被背叛到麻木了都。”

黄明正色道:“反正我是绝不会背叛爷的。”

朱连碧瞥向一旁,在心中笑叹: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是这样知恩图报硬骨子的人,才敢信任你呀!

他这么一瞥,就和地上的尸体对上了眼。

饶是见惯世面的朱连碧对着那惨烈的死状都心里泛寒,忽低喃道:“也是的,因为赵丹容看不见……要是他还在风

身边看着,这倒霉蛋就不至于死成这副德行了……”

黄明听见了朱连碧的话。

作为身负护卫重责的侍卫长,黄明的官感锻炼得甚至比楚一风还要好些。何况,朱连碧也没有故意压低声音不让他

听见。

黄明略带忧郁地看向朱连碧。

而朱连碧此时眸睫半垂,平日懒洋洋里天不怕地不管只为自己活的桀骜却成了柔静的侧脸,落寞得凄清。

其实黄明看得出来。虽然黄明是个大块头的精壮汉子,但该心细如发的时候便是心细如发。这也是他能当那么多年

四皇子侍卫长的原因之一。

何况是关于楚一风的事。

即使黄明自己喜欢的是温柔娴静的女子,不大明白男子和男子间是个怎么回事。虽然这种事也不罕见。

他觉得那是个人自由。

何况一边是他佩服敬仰的主子,另一边是名动天下的朱连碧。

他还曾憨实地想,俊秀优雅的四皇子和权势倾国容貌倾城的红玉公子站在一道,还真是般配。

朱连碧对楚一风的心意已不是一年两年,黄明也是一直心知肚明。

不明白的或许只有楚一风,一直将好友的举止当成是经营青楼而养成的坏习惯,被朱连碧拥抱调戏也早见惯不怪。

因为朱连碧不让楚一风知道。楚一风便不知道。

但再深沉地掩藏也迟早有松懈的时候,特别是在背对着楚一风,而正对着楚一风身边之人时。

那身边之人自然便是侍卫长黄明了。

瞒不过去,朱连碧便索性不瞒。

反正黄明也是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的人。

此刻感到黄明担忧视线的朱连碧回头,忽然很有兴致地对黄明道:“你说,如果是赵丹容背叛了风,风会怎样?”

黄明想了想,更加忧心忡忡了。

朱连碧看着黄明阴晴不定的脸,把胳膊搁在黄明肩上,道:“要是那样,风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黄明道:“怎样?”

朱连碧道:“咱们这两条池鱼,就死定了!!”

黄明一怔,两人相视,一同大笑。

第八十五章

焚香楼。

赵丹容进了自己房间,反手关门,站定。

背身站在黑暗房中的邹三水终于开了口,却问了个问题:“你知道侠客与侠者有何区别?”

赵丹容一愣。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其实不简单的问题。而邹三水也不是某些喜欢问一个其实浅薄的问题,再炫耀地问一句:“你知

道是为什么吗?”的自卑者。

所以邹三水只等了一小会儿,自顾接道:“侠客是为了一己之私一时意气而出手的人,侠者是出于公正善心而义无

反顾的人。所以侠客通常武艺高强,而侠者却可能手无缚鸡之力。顺手相助的陌生人、善待虫鱼猫狗的孩童、敬养

鳏寡的妇女、刺杀贪官劫富济贫的盗寇和为民请命的清官、洒血公堂的忠臣、甚至体恤百姓疾苦的良君一样,都是

侠者。他们共有的,是一颗普天同济的心。”

说完,邹三水已经转过身来,直视赵丹容道:“你要做哪一个?”

赵丹容竟有一丝苦笑,道:“我明白。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是为了天下。”

——八年前宫闱之变,死去了那么多挚友亲朋,却不是他们来到这里的唯一原因。

甚至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们要揭开一切,是为了替死去的人们讨回公道,更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真相。

无论这被掩盖的真相是什么,至少能让死者瞑目,生者心安。

让犯下错误的人承认错误,谢罪天下。

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整个楚国最无人能叫他低头认错的人。

楚王楚天玉。

所以赵丹容邹三水还有背后隐没的许许多多人,甘愿耗费着许多年集结如许人力物力,与之抗衡。

现今的楚天玉沉迷酒色,昏庸至极。

只有逼他清醒,逼他认罪,或许才能唤醒他当年的英明神武。至少,不再让八年前的旧事重演。

这才是赵丹容邹三水走到今天的真正原因。

可赵丹容喜欢上了楚一风。

邹三水看得出来。

赵丹容一直都知道,即使再喜欢楚一风,他也无法放弃复仇的初衷。

这一点,见惯人事的甚至比赵丹容自己更确定。

邹三水只是有些担忧,这样年轻的赵丹容,真能轻易放下年少轻狂时最易沉迷其中的“情”字?

邹三水道:“无关天下,只是你自己呢?”

想了一会儿,赵丹容道:“一直喜欢古人一句话‘能为世必不可少之人,能为人必不可及之事,则庶几此生之不虚

’。我更愿意上马横槊,下马作赋,熟读离骚,痛饮浊酒,侠骨柔肠。只是这些,我都不强求。”

邹三水看着此时的赵丹容,突然有些困惑和心惊。

赵丹容此时的眸子很清澈,很宁和。

没有血,没有泪,没有生杀予夺,没有爱恨情仇。

像是一条刚自千年古井里捞出的鱼。

赵丹容知道邹三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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