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惹年少——淡水马克思

作者:淡水马克思  录入:05-25

他在我窒息的拥抱下闷闷地捶打着我的背,哽咽着说:

“我恨你。”

是,我知道。

“可是,我无法离开你。”

我知道,我知道。

我跳起来抓过床头的硬币,塞到他手里:“你有多恨我,就刮多少道痧吧。”

他愣愣地接过去。我拉下衬衣,背对着他,将我的后颈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温柔冰冷的手指触到我的肩和背,慢慢地转向我的颈。第一道痧,带着并不热烈的疼痛。我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他那么小,身上有我从来都惹不起的年少。我看着他,就像是极力回避着内心的悸动。不过就像是宿命一般,我终归还是走到了他的生命里。

第二道痧,我仿佛看到了妖艳的鲜红在我耳后一点一点出现的样子。小末,对着我哭对着我笑的小末,那个倔强或者顺从的小末,从来都是盘踞在我心口的痧,洗不掉、抹不平。

第三道痧有些刺剌剌的痛,硬币在他手里顿了顿,却再也无法顺利地走下去了。我想起我们纠缠的或是疏远的生命,他不过年少,我不过年轻,就像他说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用来了解和相守,何其幸运。

我没有等来第四道痧。

他早已从背后扑过来,抱着我的脖颈、贴着我的脸颊,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我爱你。”

第十三章:言与默(一)

电话铃声有些突兀地在枕头底下响起,还连响带震的,我根本无处可躲,一下子就惊醒了。

迷蒙着眼睛摸索到了,摁下了接听键,女孩的声音无比清晰在我耳边响起:

“苏全景,我们完了!”

干脆利落,甚至都没有等我全醒过来,耳边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也好,顺便叫醒了我,即使是最后一次,她还是那么准时。我睁开眼睛,定了一下神,回身拍了拍左边赤【裸着身体的男人:

“喂喂,起床!”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试图逃避我的叫喊。我伸手去扯他的被子,薄薄的空调被掖得并不严实,一下子给我全扯下来,他结实赤【裸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我的面前,倒是把我闹得有点不好意思,忙又给他盖上。

“喂,起来上课!”我扯扯他的头发,他终于醒过来,不耐烦地嘟哝了一句:

“星期天上什么课?”

“做梦吧你,今天星期一。”

他把脸转过来对着我,睁开了眼睛,懒懒的头发覆盖在额头上,赖着说:

“是谁打来的电话?”

原来他听见了。我没好气地说:“我未婚妻,说和我分手。”

他居然笑了,有点没心没肺,懒懒地伸了一下手臂,撑起上半身来,被子滑到了腰以下:

“那样不是更好,你不是最怕她突然过来么?”

我把他的衣服扔给他,他也不接,也不穿,就坐在床上笑嘻嘻地看着我。他真年轻,年轻到让我有点嫉妒。他算是同龄人里发育得很好的那种,长得高,喜欢运动,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肉,加上一张还算不错的脸,去做模特都有余了。他用近乎全【裸的状态对着我,在我面前,他永远是这幅没羞没臊的模样。但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很喜欢他的,起码喜欢他的身体。片刻我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他不过是个孩子,小得几乎要在我的年龄上打个对折。

“快起,早点走。”我最后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拿过自己的衬衣,背对着他开始穿。

我感受到背后直勾勾的目光,但我不想去理。穿到一半的时候他起来了,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从背后猛然抱住我,把手伸到我衬衣里闹我。我不是怕痒的人,倒是他不着一丝的身体蹭得我有点发热,要是在这个时候发作我可就真完了,于是我忙转身推开他的脸颊,把他摁回床上去。

“走不走?不走别来了。”说出来的威胁,竟是这样无力的一句,我惊讶自己的没出息。

“我不走,省得再来了。”他倒是会钻我话里的空子。

我不再理他,迅速套上衣服走出房间,打开微波炉热了一包速冻包子,再走到浴室里去刷牙洗脸。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起来了,裹在校服里,提醒着我他的身份。他见我出来了才走进浴室里,拿了自己的杯子开始刷牙。浴室里并排放着两个杯子,一个红一个蓝,红的是他的,蓝的是我的。本来我的洗漱台是没有给他预留位置的,可是自从他第一次留下来并在早晨刷牙的时候大大咧咧地用了我的牙刷之后,我就果断地给他备了一套新的。

他出了浴室之后我们坐在餐桌边吃早饭,我给他倒了牛奶,他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同时喝东西,总是先一口气干完杯子里的液体再开始吃饭,常常撑到吃不下,过两个小时就喊饿。此时我忙制止了他想要一口气喝下一杯牛奶的冲动,先把热好的食物放在他的面前。

他冲我笑了笑,笑容干净而爽朗,是属于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明媚。他看着我吃,笑得有点傻,直到我瞪他,他才老老实实低下头去吃东西。

“她和你分手了,那你结婚怎么办?”

好小子,居然还敢提这个,也不想想她是怎么跟我分的手。

“随便找个人结呗。”我顺口说了一句。

他不知是给包子还是给我的话噎了一下,没有接我的话。我也不看他,任他发着愣,心里只感到好笑。

“要不……”他犹豫着小声开了口,“你就别结婚了,我以后也不结婚。”

他想得可真简单,不过,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先就这样吧,我也没想那么多。”我敷衍了一句,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的人交代。

他嘴里吃着东西,闷闷地嘟囔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挺可惜的啊?”

我心里一下子就笑岔了,他真的不过是个孩子。

“是啊,挺可惜的。”我故意逗他,“可是怎么办呢,我这里住不下其他的人了。”

他还是不解:“房子这么大,怎么就住不下呢?”

我隔着餐桌敲他的脑袋,禁不住笑出了声:“白痴啊你,你都住在这里了还怎么住其他的人啊。”

他眼里马上涌上惊讶,接着反应过来立马高兴坏了:“苏全景,你说真的吧?是真的吧?”

他从来不称呼我“苏老师”或是“全景老师”,而是喜欢叫我的全名,就连做【爱的时候都是。跟他在一起,我差不多都习惯这种指名道姓的直接了,他的爱从来都是直白不需要拐弯的,除了偶尔上课的时候被他这么叫有点尴尬之外。

吃完了早餐,我送他出门,他有点不舍地蹭着走出门去,末了搂着我的脑门亲了一大口。我擦着额上的口水催着他快走,心里却有点莫名的舍不得。于是我说:

“周三下午再见吧。”

他点了点头,看着我的眼神还是有点留恋。然后他终于转身,消失在走廊的楼道口。

时间不过六点,天亮得太快。不知不觉我们已经习惯了星期一的早晨早早起来,错开去学校的时间,装作这两天的缱绻没有发生过。不知道从怎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么小心,小心到连偶然地碰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上班还太早,我回到房间里整理凌乱的床铺。他的MP3和耳机都落在了枕头底下,我又有些犯愁,这些规定在学校里要被没收的东西该怎么样归还到他手上。

今天晨起被女朋友甩,我居然会没有一点感觉。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呢?我想着他,努力地维系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过争执与矛盾,但是却坚持着没有分开。想想这真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我渐渐不再去想该怎样走下去的问题。只是在我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定定神,终于摆脱了这些没有标准答案的思考。

2002年,我继续在市立第六中学做我可有可无的体育老师。

这一年九月的开学倒是和往年没什么两样,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新来了了个嫩嫩的语文老师,高一五班的班主任许纪元。办公室里我们俩的桌子挨着,又只有我们两个是未婚,自然就亲近一些。我没有课的时候就蹭他几本书来看,或是在他改着作业的时候跟他聊聊天,从此再也不用被迫听办公室其他几个较为年长的女老师关于老公和孩子的喋喋不休。

高二的年级主任是个特别八卦的女人,一见我们俩就老是笑着夸我们俩长得好,像能掐出水来一样,双生似的。许老师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我在心里暗暗受用的时候又有点不服,长得嫩相又不是我的错。

我快要结婚了,家里催得紧,未婚妻是市区一家健身俱乐部的舞蹈教练,长得漂亮,出身也良好,是我爸妈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子。我们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她年纪也不小。在茶馆见了面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一直是旁边的人在敲边鼓。

直到走出了茶馆,我才淡淡地说了一句:

“就这样吧。”

她点了点头,我们就这样开始了。

我已经三十二岁,却还像个小二世祖,也许是从小被惯的,我不太听老头子的话。两个哥哥都已经遵守父亲的教诲走上了“正轨”,唯有我还在这间小中学里混个半死不活的体育老师。家里的人实在催得紧,我想自己也该收了心或是结婚生子或是另谋出路了。

开学后一个体育老师请病假,让我先给他代几节高二年级的体育课。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涂宇。

这天已经是第四节课的时间,我让学生先做热身运动围着操场跑两圈,立刻就有学生提出了抗议,理由是快要中午了没吃饭没有力气。现在的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偏他们那节课要学的武术还挺要求活动开筋骨的,我也没理,挥挥手叫他们快跑。

这时有个男生站了出来,他穿着篮球衣,想快一点结束之后去打篮球,自然也是抗议得最大声的一个:

“老师,凭什么叫我们跑啊?张老师从来没有让我们跑过!”

嚯,又是一个欺负我脸嫩的,我斜了他一眼,说:“让你们跑就跑,哪那么多废话,张老师不在,现在我做主。”

他一听就来劲儿了:“老师,我们跑可以,你也不能闲着,你得跟我们一起跑!”

这是什么逻辑?当体育老师都是外强中干的么?我一听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位同学,你是想向我挑战么?”

也许是仗着自己身高上的优势,他的气焰一下子也高了:“是啊!我要是赢了就别让我们跑。”那群不想跑步的孩子居然也跟着起哄,让我有点下不来台。

我又斜了他一眼,看着那群孩子说:“体育课还是要上的,至于这位同学,想要挑战的话,下课再来找我。”

说着,我拿出秒表,将他们统统赶到起跑线上。

下了课我收了东西就要走,没想到那个男生还真的跑来找我了。

“喂,你说的话还算话吧?”

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当然。”

他一下子有点兴奋:“那,比什么?一百米还是八百米?”

我心内冷笑了一声,这小孩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既然要玩,那我也没有理由不奉陪了。于是我非常镇定地说:“一百八百算什么,要比就痛快一点,三千米好了。”

他愣了一下,像是不相信我会主动提出这么自虐的比赛方法,随即咽了一下口水应道:“三千就三千。”

“为了公平起见我让你半圈。”我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丢到跑道一边。

“不用,公平的话就一起跑。”他一下子也认真起来。

我冷笑了一声:“那你可别后悔。”

我知道他跑不过我,我在中学和大学的时候都主练的是长跑,十几岁的时候市里就没比我还能跑的。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有点不人道,不过为了压压这帮小鬼的气焰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本来想偷偷跑完了事的,可到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围满了跑道。事情闹得有点大,说不定比完我还得给学校写检讨,不过骑虎难下,我热了热身,开始一鼓作气向前跑去。

他到底是年轻,前两圈的时候还超过我许多,但随着我慢慢追上去,他的神色开始焦急了。我们在第三圈的时候拉锯了很久,最终我还是赢了。他从我身后五十米的地方跑过来,脸上全是沮丧。

“你可……真能跑……”他喘着气说,表情因为难受有点狰狞。

这叫人不可貌相。我心里虽然得意,但压不住不受控制的心跳,没有再理他,趁着周围的欢呼声还没有席卷过来的时候,我赶紧平复了一下心跳捡起自己的东西逃到办公室去。

说实在的,也不是没有感到压力,毕竟我已经不是十几岁,心理上有点“老朽”,发挥不出最佳的状态,跑下来已经不如以前那么轻松。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学生,我做老师的,何必跟他认真?

刚走到楼下,身后就有人喊我:

“苏全景!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打败你的!”

那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连名带姓的。

我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他还喘着气,脸绷得紧紧。我没有心思再跟他计较,因为到了吃饭的时间饿得实在有点难受了。我跑上了五楼的办公室,看到正在吃饭的许纪元立马把他的餐盒抢过来吃。

他瞪着我:“刚跑完你吃得下啊?你也真是的,跟学生较什么劲儿?”

了不得学校追问下来我再请我家老头子摆平呗。我心里暗暗地想。惩罚来临以前,我心里还满满都是胜利的快感。

第十四章:言与默(二)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涂宇,是高二年级的体育特长生。家住另一个市,爸妈没空管他才丢到我们这深山老林来的。

这些是张老师后来跟我聊天的时候告诉我的,那场风波虽然过去了,但显然已经成为了大家的谈资。后来因为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学校倒是没有追究我的责任,所以后果只是我变得比较出名了而已。

那之后我又帮张老师代了他们班的课一次,涂宇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锋芒,老实地站在队尾,见了我都绕道走。张老师来上课了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我让学生跑步或是做一些舒展筋骨的运动,也没有刺头敢再跳出来反抗了。

再一次见涂宇的时候是又一次我在实验楼开会,中场休息去上厕所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和几个男生躲在厕所里抽烟。学生抽烟本来就是不允许的,更何况那几个孩子都是运动员。我心里一下子有点火,想都没想就把他的烟拔下来扔到地上踩了。他一见是我,开始有点怵,不过马上表情就变得有点挑衅了:

“哦,苏全景,你怎么在这儿啊?”

“你们几个都是体育生吧?抽着烟还怎么锻炼啊?”我的语气不觉有点质问的意思,一下子把气氛搞得很僵。

他看着我,眼里有点不屑:“苏全景,这你管不着吧!你又不是我教练。”

我的语气一下子也硬起来:“我看到了,我就是要管,快把烟灭了出去。”

几个男孩子都把靠在墙上的背直起来,我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在他们中间我是处于劣势。我伸手去抢他们手里的烟,涂宇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腕,表情变得有点阴暗。

“你少管!”像是警告,更像是威胁。

我知道对他强硬是没有办法的,于是我看着他,有些轻蔑地说:“涂宇,这就是你为了要打败我做的努力么?”

他愣了一下,像是被我激中了,随即放开了我的手。

周围剑拔弩张的感觉消失了,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挑衅的表情,领着那几个男孩,走出了卫生间。

推书 20234-05-24 :兽人之异世遇到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