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龙局+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录入:03-04

官兵来的足有数百,仅凭他们两个又能撑多久?年轻人不由得忧心忡忡。正忧虑着,身子却被人轻轻提起,再抬眼

,已经俯瞰周围人的头顶,耳边风声急促,再落地,正好落在叶远兮旁。不待他回首,身后人已经返回去救那两个

死士。

叶远兮看他无恙,起身施礼道:「小主人受惊了。」

年轻人默不作声,沉思良久,忽然开口道:「叶远兮听谕旨!」

叶远兮闻言当即跪倒,俯首等候小主人号令,只听的那人说:「叶家一门忠烈,乃国家栋梁,虽受冤屈,仍要忠贞

国家,叶远兮,当年祖辈之誓,你可还记得?」

叶远兮朗声道:「生死不忘。」

年轻人道:「好!既然记得,就该出山,随我重整河山。」忽然人声烈烈,原来灌夫他们已经杀出重围,奔向这边

,后面人潮汹涌,显然不肯放弃。

年轻人郑重嘱托道:「叶远兮,今日厌次侯冲我迩来,若遇不测,我令你冒刘彻之名进长安,此玉为我信物,收好

。」说着不由叶远兮拒绝,硬塞给他一块宝玉,「叶远兮,我要你为我刘家守的天下!」

叶远兮惊讶不已,赶快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年轻人冷言道:「叶远兮,你立誓,以你祖辈之名。」

叶远兮闻言方知眼前人心意已决,想是方才在鬼门关周旋时生出的念头,怕己家天下落入旁人之手,这才出此下策

,以防万一。听闻太子喜怒无常,性格乖张,此时如若不依,恐他今日也不会放过自己,再说尚有祖辈誓言在先,

岂能违背?

思及此,只好举誓,以叶家祖先之名。年轻人细细听罢才笑道:「好,好极,叶远兮,你若违背此誓,九泉之下,

我也要挟了你家祖先来找你。」

叶远兮无奈道:「太子吉人天相,定能脱险……」

话音未落,人潮已经奔至近前。

比那黄河水浪更为狂哮。

年轻人忽然一把把叶远兮推入黄河水,萧陌在后面看的真切,慌忙飞身跟落。

作者注:叶远兮祖先叶殇,为西汉王朝的开国功臣,曾六出奇计救刘邦。

此处誓约指汉初白马盟誓,即刘邦临死时曾召集大臣立下「白马之誓」,规定「非刘氏不王」。

濛濛黄河水,飒飒红尘雾,当初混沌开,也曾清如许。

萧陌其实不通水性。

一头扎进黄河,仿佛扎进深渊,一股水流从口鼻涌入,萧陌挣扎,忽然眼前一黑,昏沉过去。

朦胧间,隐约有人抱起自己,一片温热紧贴唇边,萧陌贪婪的吸吮着温热送上的呼气,却仍然混沌。也不知过去多

久,似乎有手指在自己身体上游移,越来越热,如同炎日炙晒。萧陌奋力将那手拨开,怎奈那手指顽固不化,又扑

上来继续。萧陌终于忍无可忍,眼皮沉重抬起,开一条缝隙,竟见恩公正在剥自己的衣服。

萧陌自觉全身无力,但仍卯足了气力喊道:「你、你、你要做什么?!」

叶远兮一怔,少年这么快就陌转让他有些意外,意外过后,叶远兮继续:「帮你脱掉湿的衣服,否则会感风寒的。

萧陌挣扎起身:「仲夏时节怎么会风寒呢?」话出口才发现两个人独处莫名山洞,洞外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下

雨了?」萧陌记得刚才分明是烈日炎炎,看来北方伏天和家乡也无太大区别,都是孩童的脸,说变就变。冷不丁一

个寒战,萧陌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叶远兮原本停下的手又爬上少年身体。这次由不得萧陌拒绝。萧陌转头看他,正要抗议,却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这次并非因无力,而是因了洞内风景。

洞央一丛火堆,火堆旁几个大枝杈横横竖竖的支起,仿佛衣架,衣架上烘烤着湿漉漉、上下连裳、镶白边的一件深

衣,正是叶远兮原来所穿的。而本应套在那件深衣中的人,正赤身帮他脱去身上湿透的短衫。萧陌看着,没来由的

红了脸。

叶远兮好不容易才扒下少年的衣物,照样晾在枝杈上。再回头却不见了少年。叶远兮仔细寻,忽见火光映照下,自

己挂起如帘的衣裳后面,有个身影瑟瑟发抖。叶远兮偷笑,心知少年羞涩,实在有趣,转念又想不妨逗逗他。

于是悄悄靠近,嘴上却道:「萧陌?你叫萧陌是吗?你可知道我的名姓?」

萧陌显然有些寒冷,声音都颤:「你叫什么都不打紧,你是我恩公就对了。」

叶远兮继续靠近:「救你族人的是我祖辈,与我无关;再说方才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我们两不相欠,今后莫再

叫我恩公。」

萧陌仍旧未发现异动:「那不叫你恩公叫什么?」

叶远兮猛的钻过衣帘,扑将过去:「叫相公怎么样?」可惜萧陌轻功太绝,虽然发现叶远兮的时候晚,躲闪的时机

却恰到好处,刚好没被偷袭者扑到。

叶远兮心道这洞狭小,任他轻功再好,也躲不开自己,索性绕着衣架追逐。萧陌大骇,暗想恩公的架子好似要吃人

,偏自己这般模样,加之洞外暴雨,是断断不敢出去的,又不可伤害恩公,这可如何是好?几番琢磨之后,还是决

定先以轻功躲闪为妙,把那追逐的累倒了,自己便无妨了。

五个回合不到,叶远兮已然累了,往地上一仰,便呼呼睡迷。萧陌不敢靠近,远远的站住。僵持了一会,又觉得身

上冷了,一个喷嚏打出来,竟与躺在地上的那人的喷嚏声重合一体。

萧陌立时忘了自身,跑过去询问:「恩公,你怎么样了?莫再睡了,这里不能睡的。」

叶远兮没醒,而是蜷缩一团,低吟道:「好冷好冷……」

萧陌见状,一时无措,咬了半天嘴唇,才伸手扶起叶远兮,从背后将他满满抱在怀里。萧陌没看见,叶远兮嘴角扬

的犹如弯月。

少年的温暖让他安心,叶远兮倚靠着那臂膀,渐渐睡熟了,朦胧间,似又见到那岸上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戴金冠

的年轻人最后回望他的一眼,霸道而无奈,叶远兮看的真切。

祖辈蒙冤避世,自己也无仕途之念,未曾料,躲不开,避不去。自己非但要入朝,而且要以东宫的身份入朝,天意

果真难测。叶远兮心头绞痛,他深知,此时此刻遁世的并非刘彻,而是他叶远兮。

忽然觉得有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抚,叶远兮睁眼一看,萧陌脉脉水眸纯美笑颜直扑眼底,少年盈盈道:「恩公,你

哭了。」

叶远兮这才发觉萧陌手指上缠绕的晶莹水滴,赶快直身坐起,假装训斥道:「早说过不要叫我恩公,怎么记不住?

萧陌无辜无措道:「那该叫你什么?」

叶远兮确信脸上泪痕已干,才转头笑道:「叫我远兮,以后只有你能这样叫我。」以后?叶远兮不免笑自己,以后

再没有叶远兮了,这少年大概是最后一个这样叫自己的人了。以后,少年一定会离他而去,就算他不走,叶远兮也

不敢留,谁知那宫闱深墙中又有怎样的明争暗斗,少年跟着自己无异于死路一条。不是此刻,叶远兮对自己说,绝

非此刻,且让少年多伴自己一时吧,也让叶远兮多活一日吧。

思及此,叶远兮起身将萧陌已经有些干了的轻薄内衫从架子上取下,嘱咐他穿起,才转头取下自己的,慢慢穿上,

拉着萧陌在火堆旁坐定。萧陌还是有些冷,穿上内衫照样颤抖,大概水土不服。叶远兮便拉他坐进自己怀里,浅吟

低唱,说不清是为了萧陌,还是为了故去的叶远兮——

昆仑阆风兮玉楼苑,

十二琼宇兮三极寰;

左手瑶池兮右碧渊,

弱水九重兮金星妍。

魄满桂枝兮冰轮圆,

金樽银盏兮深缱绻;

风雨缠绵兮俊河山,

好景不长兮多留恋。

心事在心兮酒入肠,

酒入肝肠兮隔心房;

醉也无聊兮更苍茫,

陌转何必兮徒惆怅。

世间岁岁兮春秋冬,

浮萍人生兮飘摇浪;

此去无归兮莫相忘,

此去无程兮且相忘。

作者注:每段最后两句首两字连起来的意思是:

『左手弱水』:古代以右为尊,弱水指女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暗示叶远兮将来必定娶女子为妻。

『风雨好景』:虽然有风有雨,却是好景。遇见即是如此。

『醉也陌转』:醉了也不可熟睡,此为叶远兮入宫后的命运伏笔。

『此去此去』:私以为叶远兮当时是面对承诺如此无奈咏叹。

暴雨倾洒,连雷电都吞没,却扰不了这洞内自然幽静。

叶远兮轻哼着歌,思绪渐渐飘远。

那年,他刚出生,父亲只看了一眼星象便大惊失色,进屋来问母亲,是要孩子活还是要自己活?母亲说一定是孩子

活。于是他们就携了手,共赴黄河,临走只留了一句话给舅父,说这孩子廿三时有人来寻,是为了还叶家祖上的阴

德,但不可答应。无论如何,不可答应。

舅父把叶远兮带到十岁,也撒手人寰。弥留之际,千叮万嘱,说他已托邻村的半仙看过相,如若来报恩的是女子,

便无大碍,应了得荣华富贵,不应便平常人家;如若来的是男子,千万不可答应他报恩。

叶远兮当时就追问原因,舅父只吟了一句:「世有相思子,能枯沧海,何况人心?」吟罢便去寻叶远兮的父母了。

叶远兮不明白,但他牢记在心,所以初见萧陌时,虽然惊鸿一瞥,却不敢相认。

偏偏那少年执著,先以轻功相救,又听了自己的号令,奋不顾身营救小主人他们,更甚者,明明不会水,还毫不犹

豫的跳河来护自己。此等仁义此等挚诚是叶远兮十岁之后未曾想未曾见的。

当时便把父辈之令抛到脑后,一味担忧少年的性命,凭着好水性,拽着他潜入河底,躲过追兵。不料少年竟呛了水

,一时间晕死过去。叶远兮至今想起那情景都心底大骇,眼见少年沉底,叶远兮把他一抱,贴上他的唇瓣,口口相

对助他呼吸。

少年萧陌的一刻,叶远兮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缠绵留恋于那甜蜜柔软的碰触,仿佛活了二十余年,今才知活之感受

正在思念,身旁竟传来婉转之音,破空而入,如碎玉洒金杯,如玉鸾长吟。叶远兮一不留神听的呆了。

原来是那萧陌,正和着自己的曲调,轻声歌唱,用的词却古怪:

清晨东日升,鸟儿逐云忙,

我劝鸟儿停,何必这匆匆?

云儿无定所,云儿如游侠,

今日悠闲过,明朝换新装。

鸟儿鸣心声,竹绿染霓裳:

火熄炭犹暖,花谢风仍香,

云儿此经去,我愿长相望。

叶远兮听着稀奇,问萧陌是什么词,萧陌笑呵呵答道:「哪里称的上什么词?是我自己在家的时候随便唱的。」

「有名字吗?」叶远兮问。

「没有。」萧陌实话实说。

「那叫归去来如何?」

「为何叫这么个名字?」

「因为云去还会归来,鸟儿终能盼得。」叶远兮侧首凝视身畔,少年正看着他,一双眸子黑曜石般无邪,白衣胜雪

,浅笑挂眉,百花失色。直看的叶远兮心神荡漾。忍了千遍才算忍住心头一股流火。

「恩,你……」叶远兮想要说话支开自己的思绪,不料,口中干燥,声音弱小,萧陌以为他有重要事情,更是攀上

他肩头,想要听个分明。叶远兮慌忙转头看洞外,手指还在恋留这十三年以来唯一靠近自己的身体。

「你想说什么,远兮?」少年的声音温暖如春。弄的叶远兮即使不看他的脸,也无法淡定。

「我想说……雨停了。」叶远兮扯了个并不高明的谎。

「仫?雨停了吗?」萧陌挺直脊背往外探望。脸上还挂着纯纯笑意。

叶远兮又转过来看他的眼,目光轻柔:「就快停了,因为……你笑了。」

萧陌一愣,面颊飞起一片彤云。忽然又蹦跳起来,扑向已经晾的半干的外衫,说道:「这个天,恐怕是无论如何也

干不全的,不妨直接穿在身上,慢慢也就干了。」

叶远兮笑着接过他丢过来的深衣,不急穿,还看着萧陌,萧陌扯了一句闲话:「你的衣服上为何会镶白边?我从家

乡一路走过来,你好像是第一个镶白边的。」

叶远兮淡然道:「因为我是孤子,上无父母,旁无兄弟。」

萧陌原本亮如明月的眼神一下黯淡去,低声道:「远兮……」叶远兮不答话,只专注的看他,等着他说,萧陌咬了

咬嘴唇,继续道,「远兮,你不是一个人,我在,好不好?」

叶远兮笑,廿余年的孤寂,飘摇浪迹,此番才靠岸。

虽然不愿,但雨还是停了。

停的干干净净,不仅没了雷电,连云朵都扫到西天一角,空出一轮灿烂曜日。

作者注:深衣——古代上衣、下裳相连缀的一种服装。为古代诸侯、大夫、士家居常穿的衣服也是庶人的常礼服。

《礼记·深衣》:具父母、大父母,衣纯以缋。具父母,衣纯以青。如孤子,衣纯以素。纯袂,缘,纯边,广各寸

半。

(叶远兮为孤子,所以着镶白边的深衣)

西去,往长安。往日下云端彩虹处。

黄河岸上,萧陌云雀般的欢跃,一双手每每都够向那彩虹梢,叶远兮在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以防不测。可萧陌的轻

功登峰造极,转眼已经把个叶远兮远远落下。

眼见少年踪影皆无,叶远兮摇摇头,喘息难平,一番妒意全宣泄在那天边的彩虹身上,忿忿的冷哼了一声,道:「

你呀你……」忽然有天籁应道:「我怎的了?」风未动,人已到前。

叶远兮定睛一看,不是萧陌又是哪个?眼前这人,彩虹映身,光风霁日,皓质流辉,说不出的仙韵灵风。叶远兮不

禁看的呆了。

忽然萧陌往前一窜,一把抱住叶远兮,平地飞起,身后箭石纷落。有人大喝:「抓活的!」声未落,已经扑上来四

五个大汉,个个身强力壮,铁塔一样,几把环首铁刀,刀刀直向叶萧二人,萧陌抱着叶远兮步步伶俐,连连晃过数

十刀。

风声突唳,一柄冷箭刺破长空,直朝萧陌后心窝,阳光下分外耀眼,萧陌虽背对着箭,却也知其行踪,正要躲闪,

却被叶远兮一把推开,冷箭光似的直奔叶远兮的胸前。

即将刺中之际,冷箭忽然被什么硬生生挡开,几个大汉见状全都愣在当场,面面相觑,实在没看明白是何宝物,莫

非是神仙?

一黑衣人自高处轻巧落下,二话不说,一把长剑就冲萧陌削来,萧陌一闪身,露出手中一截剑柄,却不见剑身。正

是那无形剑救叶远兮于危难。

黑衣人长剑一抖,剑花屏开,渐迷人眼,分不清剑形剑影。萧陌再躲,原处草木瞬间被削平,更有甚者,剑快飞火

,竟将剩下草茎连根一并燎烧。萧陌仍不出手,一味藏躲。黑衣人见此大吼:「你们还不快将那人拿下?!」

几条大汉闻言方陌悟,冲着一旁叶远兮扑去。几把铁刀阳光下晃人眼,溢满杀气。未等近身,几把铁刀居然齐刷刷

自刀柄断折,刀刃插进土地,没了梢头。几个男子虽然阅历甚丰,却不曾见过这等怪事,一时间没了主意,一起看

向发号施令之人。

黑衣首领这边却顾不得他们,萧陌已然开始攻他,一截剑柄仿佛伸展剑身无限,处处不见处处都在;身影轻转,飘

摇若流风飞雪,袅袅似轻雾氤氲。把叶远兮和几个旁观者都看的痴了。

世间竟有如此武功,仿佛玄天仙舞一般。猛然间窥见叶远兮正看他,萧陌回眸一笑,颠倒众生。

一笑间,手中已变幻了剑法。只见那白衣翩然,剑形隐遁,剑气如虬,挽手之隙,四海翻腾,气势纵横,直逼的那

推书 20234-03-04 :下个路口是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