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银色的子弹献给你——秀香穗里

水嶋坐得比之前离自己更远，令泽村心生疑惑。在他想倒个酒而靠近一点时，却发现水嶋身体又挪后了一点。

「……你在害怕什么？」

「不，我没有啊。」

泽村看着低头的水嶋，本来想不透怎么回事的疑惑，渐渐地被不怀好意的恶作剧心理给取代。

虽然不清楚原因何在，但水嶋跟他独处时，似乎显得特别坐立难安。看到在这狭窄包厢内，他只要靠近水嶋多少，水嶋身体就后退乡少，就是一个如山铁证。

对女人话题完全没兴趣，自己一靠近就逃开，也害怕突然的肢体接触。这些迹象究竟意味着什么？泽村也没去多想，只是对水嶋耳语。

「呃……如果是我弄错的话先说声抱歉……不过，水嶋先生您，该不会是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吧？」

「……谁说过这种话了，我……」

「你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泽村没把话听完，就抢着说出结论。这使水嶋望向他的表情中，开始产生动摇。

水嶋的错愕表情，只代表一个答案。对此了然于胸的泽村，低声笑了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在这游戏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虽说知名程度是比不上艺人，性癖就算曝光也不会造成多大骚动，不过对形象多少还是会有点损害。

「……原来你是同志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泽村……」

「您不用隐瞒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趣了，泽村点起烟，透过袅袅烟雾，欣赏水嶋因秘密被拆穿而懊悔不已的痛苦表情。

「水嶋先生竟然是同志……这件事还真令人惊讶啊。」

泽村再明显不过的嘲讽口吻，让水嶋别过头去，有些自暴自弃地喝掉怀中的酒。

「您不否认吗？」

「你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反正现在就算我否认，你还不是……」

「是啊，我不会相信，因为您的反应实在太明显了。」

泽村再次抢了水嶋的话后，深深地吸了口烟。水嶋有些恼怒地陷入沉默。

得知业界中名气响亮的水嶋竟然是同志后，泽村的心情真是愉快到了极点。他不但看穿这个原以为完美无瑕的男人的弱点，一想到要怎么处置水嶋端看他一念之间时，更让他觉得有趣。

从大众眼光来看，喜欢同性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水嶋在这一点上不仅掩饰得很成功，而且大概也没有出柜的打算吧。

关于性方面的议题，日本比国外要来得保守一些，在异性恋当道的世态中，像水嶋这样有头有脸的人要表露同志身分，是非常需要勇气的。

不过泽村倒没有任何同情或排斥的情绪，单单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因为他没想到年龄和事业都在他之上的男人，弱点居然会是这个地方。

他虽然想忍，但声音还是表现出他的心情。听到他窃笑的水嶋，眉头皱起，露出深刻的纹路，用尖锐的口吻丢出质问。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我……」

不过，话迟迟接不下去的水嶋，反而更助长泽村想对他恶作剧的气焰。

「什么？我的后面是要接什么啊？」

他不怀好意的笑着将脸凑近水嶋。就算水嶋瞪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不悦，对他也不痛不痒，反而让他想步步进逼水嶋的企图更加强烈，想让这张端整的脸更无助、更痛苦扭曲。

对以前从没想过跟同性上床的泽村而言，水嶋的存在格外新鲜。

和同性做爱是什么感觉？虽然没经验，不过男女应该差异不大吧！只是思考水嶋是被动还是主动的那一方，就让泽村的腰际微微发热。不试看看怎么会知道呢？跟男人有过一次经验应该也不错。泽村脑内充满这种轻浮的想法。

想像自己将这个因为醉意和怒意而眼眶泛红，散发出不同以往的激情气氛的男人压在身下，就让泽村欲望难耐地抓住水嶋的手臂。

这个男人是从何时开始注视自己的？

不出所料，泽村的举动果真让水嶋大惊失色。被抓住的手腕内侧，传来了象征他内心动摇的澎湃脉搏。

既然喜欢男人，那自己也算是其中一个。他想试试看自己是否也能进入水嶋的对象范围内。

「水嶋先生，那你觉得我怎样？会跟你的喜好差很多吗？」

「泽村，你……」

「都动摇成这样了，可别说你对我没兴趣啊……难怪你从刚才就一直避着我，我正觉得奇怪呢。」

从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更确定了自己推测的泽村，笑了一笑。

「我啊，对男人之间的性爱也满有兴趣的。」

「……你不是GAY吧？」

「当然不是了。怎样，不是GAY就不能跟你做吗？」

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的这番话有多么伤害水嶋的自尊心，泽村清楚的很。

他不但侮辱了水嶋喜欢同性的性癖，还拿它来当笑柄。

可是，泽村对于自己拿别人弱点来取乐的偏差道德观，到现在都毫无罪恶感。他跟女人逢场作戏时本来就没责任感可言，对男人也只是受到好奇心的驱使罢了。

即使跟知名的首席制作人水嶋睡过，也无法拿来跟人炫耀，但泽村的视线就是无法从这个乐子上移开，水嶋好歹也三十一了，不可能还守身如玉，如果有符合自己喜好的人出现，就算上床也是稀松平常的吧。

「来试看看吧。我有自信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你还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虽然他语气很强硬，但仍感觉得出水嶋因这露骨的邀约而动摇。

再加把劲，就能攻陷了。让这无论名义或实际上都比他位高权重的男人，在自己身下喘息的欲望，随着时间分秒流逝而逐渐升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水嶋注视的？是从初次见面那时，还是在这间店里并肩而坐时才开始呢？从彼此打量着对方是何许人也——外表佯装镇定地经过—次又一次磋商之后——还是……该不会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如果水嶋这样说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

隔着一扇门之外，符合一般常识的客人们正相乐融融地把酒言欢。在银座这奢华的场所里，外貌出众引人注目的美女应该也是多如繁星。不过比起来，他还是乐于待在这狭窄房间内，看着那张端正脸庞因羞耻和屈辱而扭曲。毕竟捉弄跟自己同性的男人要有趣多了。

反正男人和女人不同，也不会有怀孕的风险。泽村这样想着，露出笑容，将抓住的手腕揣近自己胸前。

「要后悔现在还来得及喔。」

脸色发白到令人心疼的水嶋，却仍旧保持沉默。就连泽村用手扳起他的下巴，在空气静静沸腾的房间里轻轻落下啄吻时，他也始终一语不发，像默认般闭上双眼。

对于这出乎意料之外的顺水推舟而感到愉悦的，当然只有泽村一人，水嶋则始终不发一语。等计程车抵达他公寓前面时，也保持一贯的沉默，自顾自地迅速下车。虽然现在才十一点多，但这个以高级住宅区闻名的目黑区，却已是一片寂静。

建筑物四周的树木轮廓，被奶油色灯光镶上一圈蒙胧光晕。目睹这些为不妨碍居民睡眠而特别配置的街灯，让泽村低声吹出赞叹的口哨。从跟都会区特有的昏暗融为一体的深色外墙，很容易就看得出这栋公寓的价值所费不赀。

两人穿过格外宽敞的玄关后，停下脚步在口袋中摸索自动门钥匙的水嶋，这才回过头来。

泽村迎向出店后首次交会的水嶋视线，轻轻挑动双眉。他人都已经到这里了，该不会现在才要打退堂鼓吧？

在一瞬间的眼神交会后，水嶋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开自动门锁快步进去。泽村也跟着追了上去。

在电梯上升到七楼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在这栋一层楼才两户人家的奢华公寓中，等待门牌七○一室的房门打开时，泽村一直注视着水嶋充满紧张的背影。

等厚重的门一打开，见机不可失的泽村，立刻抓住想逃进屋内的水嶋肩膀。等不及背后的关门声传来，他已抢先将呼吸困难的水嶋压在玄关旁的墙上。大到异常的玄关，没有任何占地方的多余摆设，只有角落孤零零的搁着一双像是水嶋的NIKE运动鞋。

「——泽村，这里不……」

听到水嶋用「不行」两字传达徒具形式的抗议，泽村只笑笑地低声说「好啦，把眼睛闭上」，然后抢在水嶋再次罗唆前先用吻封住了他的唇。

当在店里还仅是打招呼般的吻重重落下时，水嶋还是不死心地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抵抗。不过，明白那不过是表面逞强的泽村，不慌不忙地试图让水嶋慢慢习惯。

他牢牢地箝制住水嶋掩蔽激烈脉搏的双腕，确定水嶋动弹不得后，又再次落下了吻。

这是他第一次以男人为对象。他一方面怕跟女人截然不同的触感会让他丧失兴致，另一方面，也不想因一时兴奋自乱阵脚，落入事后被嘲笑不过尔尔的窘境。所以，他得多花些时间慢慢来。

在卸下水嶋武装的同时，他应该也能自然回复平常心才对。

「……嗯……」

在变换角度重复几次浅吻后，水嶋难耐的呻吟让他背后窜起一阵兴奋感。当他蛮横地将水嶋紧握的拳头扳开，让十指一根根地彼此交叠时，水嶋的指尖有点困惑地在一瞬间掐进他手背，接着便紧紧地交缠上来。

碰触别人嘴唇表面这种原本不假思索的本能行为，现在却随之涌来前所未有的陶醉醺然。越是聆听水嶋嘶哑的呼吸声，就越让他产生一股想让这男人在湿淋淋中达到高潮的冲动，也许这也是因为他第一次以男人为对象，所以才会这么兴奋吧！

本来只是发烫的双唇，开始微微湿润。他看准水嶋难受地想换气的一瞬间，进一步让舌头滑入了齿缝。

「嗯——呜……呜……」

他追上水嶋欲拒还迎的舌，每吸一口舌尖，交缠的手指就收得越紧。

光是在玄关的吻，就已经让自己和水嶋都陷入失神的欢愉中。脚下的磁砖擦得光亮，每逼近一步，皮鞋就舍发出声响。等他察觉到那猥亵的摩擦声而抬起头来，就看到水嶋的眼角正泛红。

抓住水嶋的手一起倒在地板上，深吸一口气，用朦胧的意识思考着。

「不要在这里，拜托。」

在些许的抵抗后，水嶋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这无法跟水嶋联想在一起的请求，让他忍不住想笑。

「在意这个干嘛？反正做的都是那档事，在哪做不都一样吗？」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在天花板圆形灯光的照明下，一脸不甘愿的水嶋咬牙切齿地扭动身体，从他牢牢扣紧的双臂中挣脱。

事情演变成这样，泽村也只好跟着迈开大步，迅速脱下外套，追在想逃进长廊尽头客厅的水嶋身后。在他已经松开领带，衬衫上的钮扣也解开两颗时，碰上大窗子的水嶋突然回头，脸上虽然满是愤怒，但眼神中却难掩内心的迷惘和动摇。

「你就不能先听我说吗？再说这也是你的第一次吧？」

「所谓的第一次是指哪件事？」

「……不就是……跟男人上床这件事吗？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等下一定会后……」

「你是指我会后悔吗？虽然我们的确才认识不久，不过水嶋先生，你也太不了解我了吧。」

泽村按耐不住胸中高涨的情绪，一把将水嶋紧紧搂住。

「你真是的，明明是你引诱我的，却还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事实上，水嶋并没有引诱他，只是表现出有那种意思而已。一切不过是他自作主张罢了。

水嶋默默地看着泽村的领带咻地一声滑落到地板上，然后出神地凝视那像刚蜕下来的蛇皮般细长扭曲的布条。

虽然一时难以看出水嶋对此事的认真程度，但泽村也不可能就此打住，他用手指托起了眼神飘忽不定，不知在看哪里的水嶋下巴。

「泽村……」

从水嶋的嘶哑嗓音中，听得出他尚未熄灭的情欲，泽村便解开他的一个钮扣。像是要逃避自己正被脱去衣物的事实般，水嶋别开了视线。

当他的手钻进纽扣解开的缝隙时，却为那理所当然的触感大吃一惊。如果是女人，那里应该是柔软的隆起，但现在传来的，却是坚硬光滑，且让指尖麻痹燥热的威觉。

这股超乎预期的热度，引起他想恣意抚摸的欲望。

「男人这里也会变硬啊。」

当他用拇指捏住水嶋突起的乳头，站在窗边的水嶋马上将眉头皱得更深。

小小的突起被手指细细按压，画着圆圈。受到那里逐渐加深的肤色驱使，泽村更进一步轻柔地搓揉并用指甲妪抓着突起。

「……啊，唔……」

越是拨弄，右边的乳头就越是尖挺，跟之前相比似乎更光滑了。

「左边呢？既然右边有感觉，那这边应该也会才对。」

他没有放开右边的孔头，而是轮流将左孔头也一并反覆搓揉。看到左乳头乳晕起反应的时间比右边要快，泽村越来越兴奋，拉着水嶋走到房间中央的大沙发让他坐下，自己则蹲在地板上，好方便自己能尽情地检视并挑逗水嶋的身体。

衬衫完全被褪去的水嶋虽然放弃抵抗，但被泽村这样任意摆布，还是带给他某种屈辱感。脸上写满这种矛盾心情的水嶋，嘴巴像离水的鱼，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泽村假装无视这一切，将手放在沙发上，改用嘴唇凑近尖挺的孔头。舌尖碰到硬质表面时传来的触感，却比想像中来得柔软，他于是趁水嶋深深吸气的空档，用力地在略带湿气的突起上咬了一口。

「嗯——啊啊……」

无预警的刺激，使水嶋身体猛力弹起。作用力让他反射性地圈住浑村的后颈部，泽村则顺势跟之前用手指爱抚时一样，耐心地舔舐着左右乳头。甚至光用舔的还不够，还加上时强时弱的啃咬，挤压摆弄，让水嶋只能无声地扭动身体，渗出汗水。泽村看在眼里，觉得这一切很新鲜。一个平常似乎跟汗水无缘的冷静男人，在自己的爱抚下喘息，用十指掐进皮肤的力道紧紧抓住他，光是这样就叫他的亢奋节节攀升，完全不在意自己已一脚踏进跟同性上床的异常世界里了。

刚脱衬衫时颜色还很淡的乳头，在他反覆的轻咬和玩弄之后，变成深褐色。手掌掠过时被汗湿的肌肤吸附的感觉，更加煽动着泽村。使劲掐住他的指头，赋予近乎疼痛的感觉，逼使水嶋的分身勃然抬起。接着，泽村边吹气边开始啃咬，先以逼近极限的力道狠根咬了几口之后，再用舌尖温柔地轻舔，水嶋的呼吸，随之慢慢变浅。

「住、住手……感觉好奇怪……」

水嶋的声音因为嘴巴被泽村掌心捣住的关系，显得模糊不清。

「那是当然的。都已经这样子了。」泽村回答的声音也变了调，连以前跟女人时都不曾这么彻底的爱抚，让他们两个都沉沦其中。

身体整个往后弓起的水嶋，原本严厉的眼神开始蒙胧涣散，趴在泽村肩头喘着气，下意识地唤着泽村的名字。不知为何对这举动觉得怜爱的泽村，捧起水嶋碰触自己头发的手指，悄悄落下一吻。

明明比任何人都才华洋溢，却在奇怪的地方显得胆小。也许是喜欢同性的性向，才会造成这男人不平衡的性恪吧。而且他对那方面的经验，也是跟他年纪不成正比的生疏。意外不知世事的地方可爱归可爱，但从他异常敏感的反应来看，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个有点冷感的人。

「你喜欢男人，却似乎不怎么喜欢做爱嘛。」

「才——没有呢。」

为了掩饰自己单方面沉溺于快感的事实而提出的辩白，却在他一时暂停的呼吸下失去效力。

「……泽村？我不是从刚才就叫你住手吗？喂！等一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