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枯木 上——La Carmen

“好的，二少爷。”佣人随即离开去了厨房。

谢臻对着盯着他看的龙尚玄淡淡地笑了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先坐下，我们谈一谈。”说着率先在谢臻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谢臻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若是拒绝又怕龙尚玄起疑心，于是坐了下来。

龙尚玄喝了口水，看着谢臻坐下后双手交握放在餐桌上，目光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不动。谢臻越长大，他们心里越是不知道谢臻究竟在想什么。

“小臻，我很久没听到你叫我们了，恐怕你也忘了当初刚来龙家的时候，总是追在我们身后叫哥哥的事了吧！”

谢臻仍然没有抬头，一言不发，只有两只手的食指缓慢的在桌上轻轻的画着小圈，他想，我当然没有忘，但是我也不记得那时候你们有谁叫过我“小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现在连话也不喜欢说，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但是，你今天还是不要去学校了。”久等不到谢臻的回答，龙尚玄也没有办法。

谢臻抬起头，不解。

“你今天起床去看过大哥了吗？”看到谢臻的表情，龙尚玄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臻摇摇头。

“大哥昨天受伤了，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你应该去看看他。”

想到昨天龙斯仲冲到画室抱住自己时那满身的血腥味，谢臻低下头，在心里邹了邹眉头，小声答道：“哦，好。”

“待会儿吃过早餐就去，你对大哥很重要的。”

谢臻抬起头看着龙尚玄，然后将目光转到窗外的花园，没有再说话。龙尚玄说的，他现在根本就不明白，重要？什么重要？谢臻这个人重要？龙尚玄在讲一个笑话，笑话的主角叫谢臻。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早餐，谢臻淡淡地说了句“我去看看”，就离开了饭厅，剩下龙尚玄看着他的背影不语，良久。

第十五章：醒悟（抓虫）

卧室的门敞开着，谢臻进去的时候，龙斯仲已经醒了，管家将他扶起侧躺在床头，另一个佣人正拧了帕子在给他擦脸，床边的矮几上放着的粥正冒热气。谢臻停在离门不远的地方，管家和佣人背对着他，挡去了龙斯仲的视线。他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说什么。龙斯仲身边从来就是有很多人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以前不需要他，现在也不会需要。当然，他现在已经不在意对方需不需要了。龙尚玄明明就知道他现在已经很少主动说话了，想必也知道他和龙斯仲的相处是什么样的了。通常龙斯仲问，他就答；龙斯仲说，他就听。那龙尚玄让他来干什么呢？

半躺在床上的龙斯仲在谢臻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他了，但他没有出声。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昨晚家庭医生说的话是错的，他不相信谢臻已经到了需要心理医生的地步。哪怕谢臻敲敲门，发出一点声响，这至少说明他还想引起人的注意，可他什么都没做，除了进门的时候朝这个方向看了看，就自顾自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且站的离自己这样远。原来他已经真的如医生说的那样将自己与世界隔离了，包括他龙斯仲也已经被排除在外了。他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恐怕谢臻到这里来也不是自己要来的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说不出的压抑，一阵心烦，闭上眼，说道：“龙管家，你们先出去。”

“少爷，喝完粥……”

“待会儿再说。”管家不曾说完，就被打断，只好示意佣人和自己离开。

一转身，他才看到不远处的谢臻，已经明白了。出门时不忘关好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后，谢臻仍然没有任何动作。

龙斯仲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力，他觉得自己被枪击中的地方不是肩膀，而是心脏。那一枪他受伤后流走的不止是他的血液，还连同他以往在谢臻面前的主导力也流走了。昨天的这个时候，他还在这张床上，抚着谢臻的睡脸，为他的温顺听话而欣慰。想着即使谢臻不再总是围着自己转，也变得越来越寡言，兴许是因为长大两岁的原因，但没有认为这是不正常的。可是一夜之间，一颗子弹，把他所认为的都推翻了。

他闭了闭眼睛，面色不变的深吸了口气，才用与以往无二的声调说道：“到这边来。”

谢臻听到他说话，这才抬头看过来，隔了几秒钟才慢慢的移到床边。

“坐到我面前来。”

“好。”靠着床边坐在龙斯仲对面，不近不远，龙斯仲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正好能不费力的够到。

他伸手将谢臻额前的头发佛开一些，一一抚过额头，眉，脸颊。谢臻一张脸比他一只手掌大不了多少，下巴削尖，整个脸上一双眼睛出奇的大，此刻正半垂着，偶尔随着龙斯仲的手移动而稍微动动头，许是被他碰的有些痒。

“吃过早餐了吗？”

手下的头点了点。龙斯仲早已从管家口中得知谢臻和龙尚玄一起用的早餐，经过昨晚和医生的一席谈话，他现在不会觉得谢臻是自己到房间来的，于是又问道：“你想去学校吗？”

谢臻抬起头看着龙斯仲，心中有点奇怪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询问一样的语气，并且似乎真的想听到他的想法。龙斯仲以前偶尔也会问他的一些意见，送东西的时候，会问他喜不喜欢；抱了他之后也会问他舒不舒服。不同的地方在于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问谢臻，这次却不是。谢臻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像不明白龙尚玄说的那些话一样，他现在不想花心思在想这些事情上。

他原本就是要去学校的，只是被龙尚玄阻了，现在龙斯仲再问起，只闷声不语。对普通人来说，也许有时候可以把沉默当做默认，因为若是不同意，那么自然会反驳；但谢臻不是，他的沉默代表的是否定，相反，对于其他他不在意的事，他却会随便地做一个回答。

龙斯仲慢慢地拉过他靠进自己怀里，抚着他的背，说：“不让你去学校，是因为现在不安全。过一段时间再去，嗯？”

谢臻被他抱在怀里，听他总是这样明明做了决定还来问自己的意见，突然觉得不耐烦。原本一大早他的心情是很好的，可是让龙尚玄和龙斯仲这么一搅和，弄的他现在只想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听。

若在以前，这样禁止谢臻去学校的事说完了就完了，哪里会想要听谢臻的回答，可现在，谢臻即使什么都没说，龙斯仲知道谢臻不愿意了。

可现在没有办法，他知道他该像医生说的那样顺从谢臻心中真正的想法，可是事关谢臻的安全，他没办法允许。

谢臻想既然去不了学校，那就去画室好了，突然想起写着苏穆名字的那幅画，龙尚玄昨晚离开时还说让人打扫，若是让人发现了……

谢臻蓦地僵硬了身体，本能地想起身。龙斯仲没料到他会突然动作，还抱着他的手被带动，牵扯到受伤的地方，咬着牙低呼了一声。看到龙斯仲痛的汗都出了，谢臻僵坐着，低着头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去……”

“想去画室？不去不行吗？”龙斯仲缓过来后又将谢臻的手抓住问道。

谢臻不答。

自己受伤了，到房间来看看要人提醒，来了这么一会儿就有只想着画，龙斯仲无力闭了闭眼睛，说：“算了，你去吧！”再睁开已经恢复到一如既往的冷硬，彷佛刚才语带痛心的再三软语同谢臻讲话的是另一个人。最后又拉过谢臻重重的吻了吻他的唇才松开握着他的手。

谢臻一走，龙尚玄就进了房间，关上门。

放在一旁的粥一口都没动，而自家大哥闭着眼睛靠在床上，一脸疲惫。龙尚玄从没见过他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刚刚接手龙家的时候也没有。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地开口：“不如……听陈医生的，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我认识……”

“不。”龙斯仲身体纹丝不动，声音却坚决如铁。

“可是……”

“谢臻没有病，他只是很自闭而已。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心理医生会让他越来越像一只蚌壳，我不认为有多大帮助。”

“大哥，心理医生通常不会让病人发现他们医生的身份。”

“你错了，谢臻自闭，但不是傻子。你忘了以前的家庭教师怎么评价他？忘了他在学校的表现？还有在绘画上的天赋。越是自闭的人，对周围出现的人越是敏感，只怕和特地请来的人一说话，他就会发现对方的身份。他不配合，现在连我也奈何不了。”

龙尚玄沉默了。他确实想的不够仔细。谢臻学东西很快，恐怕自家几个弟妹也是及不上的。可是，大哥说连他也奈何不了谢臻，他却不信。到了现在，恐怕不是奈何不了，而是不舍得奈何了。

“那大哥准备怎么办？”

“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既然医生说原因从龙家起，从我这里起头。自然就从这里来解决。”

龙尚玄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了，昨天晚上的事有眉目了。果然同大哥说的一样，是祁家出的手。”

“谢家早晚会想插一脚。”

“我倒觉得不一定，祁家不动谢家自然不动。祁昊峰明显不想彻底和我们闹翻。”否则就不是你一个人受伤的事了，恐怕龙家一票人隔三差五就有一个要出问题。

“这样最好。和黑道斗，即使我们占上风，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这是自然。”龙家可不喜欢搞军火，“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总该小小的回击一下吧！最近网罗了几个厉害的操盘手，祁昊峰不是有个上市的娱乐公司吗？我让他们出手怎么样？”

“不用。既然对方不想弄翻脸。也就只是想在我们面前彰显自己的地主之位，他彰不彰显都无所谓，他最大的蛋糕我们不想碰。所以静观其变好了。”

“那好吧！谢臻的事你也别想太多，总要慢慢来才行。那我去公司了，你休息。”

“嗯。”

谢臻有点懒散地趴在花园的木桌上发愣，他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去学校了。龙斯仲说有危险，可是龙昀敕他们却每天一如既往的去学校，而他不被允许，难倒要等到龙斯仲伤好才行吗？这样的日子让已经习惯了上学的谢臻感到有些无聊，特别是在白天的时候。因为晚上他还可以盼着苏穆来。

因为龙斯仲伤害没有完全好，谢臻仍然还是单独住在客房。谢臻总是用过晚餐早早地就回房等苏穆，因为他将白天的时间用来画画，所以晚上不按习惯的去画室也没有人对他反常的行为起疑心，只当他是白天已经画够了。

苏穆也不是每天都来的。谢臻不去学校的日子他也只来过两次，时间都是在晚上九点之后一点点，谢臻猜想可能这个时间是保镖换岗的时间点。他会待半个小时左右，然后离开。

苏穆不能说话，谢臻不爱说话，但两个人却相处的十分契合。

谢臻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苏穆的目光所代表的意思，这样的相处让谢臻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宁静，甚至两个人没有任何言语，也总是好的。苏穆总是自顾自的坐在窗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谢臻，谢臻会将就用身边简单的素描笔画些奇怪的东西，比如说画风，他就用苏穆的长发来表示。谢臻画的东西都被苏穆带走了，所以谢臻想，那张有苏穆名字的素描肯定也是被他拿走的，只是不知道被他拿到哪儿去了。

这么长时间不去学校，他不知道龙斯仲是怎么给老师说的，倒是他那现在跟他是同学的堂兄谢宁三番五次的让龙昀敕带东西回来，竟是些点心糕点，谢臻实在不想理会。没想到这下让龙昀敕以为他喜欢糕点，最后，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总会有这些东西。谢臻实在对他们的行为不解。

谢臻站起身正准备回房间，就见管家急步向他走来，说：“臻少爷，家里来了客人。大少爷怕很吵，说请您先回房间。”

“知道了。”然后抬头已经看到有一队每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从离花园不远处的车道上向别墅的正门的驶去。谢臻随意的的扫了一眼，自然是车里的人一个都看不清楚，然后就头也不回了慢慢同管家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他不知道车队中的一辆车上，一个原本一脸雅痞样抽着雪茄的男人，在车子向前移动的时间里，从花丛树木的空隙里，看到他起身，转头，像流云一样的纤细背影。那男人狠狠地吸了口茄，呼出一口烟，在烟雾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找龙家的麻烦也不是那么无聊嘛！

第十六章：谈判

祁昊峰带着一票手下大摇大摆的进到龙家的会客厅时，龙斯仲坐在主人的位置上动都没动，只有站在他身后的龙尚玄客气的笑着打招呼：“祁先生，欢迎。”

祁昊峰也不在意，吊儿郎当的走到龙斯仲对面坐下，吸了口烟，两手随意的搭在沙发扶手上，说：“我可没看出我有多受欢迎啊！客人来了都不起身的主人，还真说不上什么待客之道，你说是不是？龙先生。”这话自然是对着龙斯仲说的。

“那恐怕要请祁先生见谅了。”龙斯仲目光犀利的盯着他回答道。

祁昊峰瞬间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笑着说：“啊，我忘了。听说龙先生遇到意外，已经过了这么久，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不劳祁先生担心了。”

“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嘛！挺好！不错！”边说边点着头，粗鲁地喝了口佣人送上来的茶，不知道是说茶好，或者是其他。

提出要见面谈一谈的是祁昊峰，可现在他只字不提来的目的，龙斯仲也不急。等了十来分钟，房间里没一个人说话，最后龙尚玄担心龙斯仲肩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医生叮嘱不能久坐，他才笑着开口：“不知道祁先生今天来此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今天来就想要龙先生一句话。”

龙斯仲和龙尚玄倒没想到着祁昊峰是这种一旦对方开了头，他就直来直往的人。

这祁昊峰带着祁家横扫Z市黑道，平日指示手下杀人放火恐怕眼睛都不眨一下，虽然平时一副痞子大佬样儿，个性却很耿直，当然对手下的弟兄更是仗义。

龙斯仲开口问道：“那祁先生想要听什么话？”

“简单。龙先生肯定听说过强龙压不了地头蛇这句话吧？”

“那我想祁先生恐怕是白担心一场了。我们不用讨论强龙压不压得了地头蛇，说不定是强龙根本不想压地头蛇呢？”

“哦，”上扬的声调完全显示出祁昊峰对此的兴趣来，“若是这样，岂不更好。”

“我们龙家早已有家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心中清清楚楚。我想我大哥受伤以后，我们的态度应该很明确才是。”龙尚玄言下之意就是虽然你让人伤了龙斯仲，但我们却没有什么报复行动，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和表达诚意了。

“那好，”祁昊峰抬手一指，“我们也不用立什么协议了。龙先生是正经商人，最是讲信誉了。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谁也别让谁难堪了。”

“那是再好不过的事。”龙斯仲郑重的点了点头。

祁昊峰站起身，招呼手下的一个小弟上前，从那人手上拎过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到桌上，推到龙斯仲面前，说：“怎么说龙先生都是刚来Z市的客人，又受了伤。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劲才找到的好东西，十多年的野山参，龙先生最是需要。”

“祁先生真是设想周到，这倒显得我们失礼了，改天一定挑了最让人满意的送到祁先生府上。”龙斯仲示意人将东西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