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教主进化论 上——黑木黎子

于是在卢枫以及其他教内要人的带领下，孟羽洪来到了西琉教的昔月殿，进行“智、勇、忠”三项测试。其实对于普通想要带艺入教的人来说，他们只需要肯出力、懂服从就可以，但孟羽洪是鬼府之人，就有必要一选拔领导者的标准去对他进行考核，以便于摸清他的底细与实力。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孟羽洪的智谋出众、武功根基扎实，不愧为鬼府的少主，让众位西琉教有头有脸的人人纷纷点头称赞。最后只剩下一道题，那就是测试他的忠诚度。

“这道题自然应该留给二位阁主，”卢枫看了看到场之人，又说：“既然凌阁主不在，那就有劳赵阁主一人出题了。”说罢，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岚熙那仿佛连双眼也含着笑的脸孔春风宜人，客气地说道：“既是卢总管的指示，那本阁就勉为其难了。”

卢枫受宠若惊地谦笑道：“赵阁主言重了，指示谈不上，只是请示而已。”

听了卢枫急于撇清上下关系的话，赵岚熙又是嫣然一笑，在这一笑间，他娓娓道出他的题目：“请问孟公子，如果教主要你的一个小指，你该怎么做？”

看似简单的问题，却包含着毒辣，在众人等待这最后的回答时，孟羽洪却二话不说，迅速蹲身，从靴中拔出匕首，快刀斩乱麻般狠狠将自己左手的小指剁了下来！

“啊——！”他惨叫着，霎时间鲜血直流，标致的五官亦拧成了一团。而在他的惨叫声中，赵岚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带着婉然到近乎妖娆的笑容公布结果：“恭喜孟公子通过敝教测试。”

在孟羽洪几近扭曲的脸上，勉强挤成一丝笑容：“多……谢阁主……成全……”

“来人，带孟公子去疗伤。”卢枫唤来仆人，目送孟羽洪离开，而后又询问其他人的意见：“诸位以为如何？”

“既然通过测试，就让他入教吧。”澹台火盼似乎并没有什么异议，流冰琮也不反对：“像他这样文武双全的人，能为教主所用，也是人尽其才。他若真心为教主效力，亦不失为一名得力助手。”

李书权听到众人统一口径，也顺水推舟道：“能对教主如此忠心，不让他入教岂不有辱教主英明？”

“李总使说得对，但是该将他归入哪位阁主手下呢？”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李书权一本正经地说道：“赵阁主一题定乾坤，砍他一个手指都不曾有怨言，想必日后必定忠实于赵阁主麾下。”

卢枫与三位护法皆点头赞同：“李总使言之有理，那就将孟羽洪列入剑影阁，赵阁主今后要多多费心了。”

赵岚熙满以为自己不会背上这个包袱，对于这个结果尚无准备，有些惊讶，但很快他便明白过来：凌剑天，想嫁祸给我？你很快就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

他笑容可掬地回应道：“哪里，为教主分忧是我们做属下的分内事，倒是要谢谢李总使将这个效力的机会交给了我。”说到这里，他含笑的目光中透射出点点异样的色彩。李书权目无表情，倒像极了他的主子凌剑天。果然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肠子多的人，养的狗也是表面直，里面弯。

第六章

想到凌剑天，赵岚熙故意问：“怎么不见凌阁主？”

李书权正欲回答，卢枫便抢在他之前先说了：“哦，凌阁主身体微恙，不便出席，小人正打算调几名贴心的侍婢前去伺候。”

赵岚熙不禁哂笑，和颜悦色道：“卢总管要找贴心的侍婢？整个教中最贴心周到的，莫过于东方了。”

卢枫先是一愣，而后只当他是开玩笑，便也付之一笑：“东方是教主的专属，怎可移为他用？”

“凌阁主有如教主之肱骨，教主若肯割爱几日，凌阁主必定感激不尽，对于教主的霸业，岂不更尽心竭力？”赵岚熙说到这里，凤目微斜，似笑非笑地问：“难道说卢总管不希望凌阁主能得到妥善的照顾尽快恢复？”

“那倒不是。”卢枫连忙否认，听赵岚熙的口气，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了：“只不过凌阁主与东方向来少言，恐怕不太合适。”

见卢枫心下已经摇摆，赵岚熙随即又推了他一把，以促成这件事：“连教主都觉得满意，凌阁主岂会比教主还难伺候？”

卢枫有些为难地勉强答应：“那小人就试上一试，看能否请求教主恩准。赵阁主这么关心凌阁主，我想教主也会十分欣慰。”

赵岚熙那仿佛会说话的双眼闪动，笑盈盈地推辞道：“关心同门是应当的，亦是教主之教诲，不必在教主面前提起我。”

“赵阁主毫不居功，令人敬佩。那就请各位先回处所，有其它要事再派人通知各位。”

听卢枫解散会议，李书权想尽快回玄炽阁将结果报给凌剑天，因为他实在吃不透赵岚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阁主，属下回来了。”李书权抱拳行礼，向依然坐在玄辉堂的凌剑天问：“阁主，你的伤不要紧吧？”

凌剑天却没有回答，直接问道：“鬼府的人结果如何？”

“回阁主，已交由赵岚熙掌管，方才他自砍小指，现在正在治疗。”

“哦？”凌剑天不友好地双目微斜，阴沉沉地又问：“自砍小指？”

李书权明白他在问什么，进而又解释说：“赵岚熙问他，如果教主要他一个小指，他该怎么做。他便砍下了自己的小指，因而通过了测试。”

“哼哼……”凌剑天不由冷笑，他摆了摆手，示意仆人们都回避，然后轻言慢语地说道：“这二人倒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一个毒、一个狠……”说着，他向前方微微眯起双眼，得出一个结论：“孟羽洪，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何以见得？”

“他不问原因就自砍手指，若非傻瓜，就是蓄谋已久。你以为那是忠诚吗？何况教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愈加缓慢低沉：“不会要人的手指，只会要人的命。”最后一个字，让李书权徒然感到一股凉凉的杀气与压力，反倒让他的思维跳跃到了刚才，便小心翼翼地问：“那赵岚熙收了他，不是明摆着想造反吗？难怪他刚才向卢总管提议让东方鹤飘来照顾你，原来是想把教主亲近的人支开！”

“你说什么？”凌剑天的声音不大，却意外地有力，那强势的口吻，将李书权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急忙跪地求饶：“属下该死！属下应该阻止卢总管的。”

凌剑天慑人的目光从李书权身上一掠而过，然后收回，转为平静：“不必了。赵岚熙只不过是给本阁制造点麻烦，以牙还牙罢了。”

“那么那个孟羽洪……”

“听说鬼府精通奇门遁术，他是否真断手指犹未可知。先派人暗中监视，若真有问题，赵岚熙也会解决他。”

李书权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原来赵岚熙打算关门打狗啊！虽然阁主不爱见他，不过对他还真是了解……”他的赞美还没泛滥完，凌剑天就白了他一眼：“本阁要闭关直至剑祭，在此期间，就由你全权打理玄炽阁，若是东方前来，你就让他回去。先退下吧。”

李书权连忙手起刚刚想露出的笑脸，像受训的孩子一般答应道：“是，阁主。”因为方才凌剑天戾气逼人，又恢复平静，气氛有些诡异，李书权想借此缓和一下，不料却是一根钉子。或许自己的言语，真的失了分寸吧？

凌剑天行动尚为不便，因此就在双极神殿内部的一处密室闭关。陪同他而去的李书权为他关上密室的石门之后退离，也关闭了凌剑天对外界的冀望。

李书权说得没错，他不爱见到赵岚熙，一个男人打扮得如此妖媚，身上还老是薰香，洗澡要洗花瓣浴，指甲留得足有一寸长……很容易让人乱性。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总觉得他会出点什么乱子，如果哪一天他堂堂阁主真的同男人上床，岂非西琉教的一大笑话与耻辱？好在到目前为止，赵岚熙总算还尽忠职守，并且成绩斐然。所以鬼府倘若真有什么阴谋，凌剑天大可以放心让赵岚熙去解决，而他自己亦不需要在决斗之外的事情上费心。假若赵岚熙看出鬼府有所动作而不制止，那他就真的出乱子了。

第七章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算一算，也该到出关的日子了。凌剑天运动真气，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明天，就与赵岚熙好好较量一番，以下山一雪前日被五大门派所伤之耻。

时辰已是正午，按说李书权应该来送饭了，凌剑天对他的迟迟不至有些疑惑：莫非玄炽阁出了什么事？就在他纳闷之际，李书权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阁主！不好了！教主……教主他……”

教主？凌剑天的脑中只闪过一个可能：“教主他出事了？”问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得像壁画上的凶猛怪兽，仿佛一口就能将人吞下去。李书权见状，本就跑得乏力的双腿一下子软瘫下来，支吾道：“阁主，阁主息怒！还是先去看看教主要紧！”

凌剑天怒气冲冲地“哼”了一声，直奔纹炎的寝殿而去。

一进门，战战兢兢的人跪得满地都是，使得凌剑天一双英眉立刻拧到了一起：“你们这是干什么！教主还没死呢！都给我闪开！”

异常地安静，平时都不敢违抗自己的人全都没有挪动，凌剑天大感不妙，连忙奔向床榻——那个从前不可一世的教主，那个颠覆武林、祸人无数的教主，竟无比安详地躺在冰枕之上，火红明艳的发丝散乱地披落在床上，那双魔物般引人堕落的眼睛无力地阖起，唯有那邪佞的双唇，依然不怀好意地微微上扬。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凌剑天的内心起了极大的震动，因为纹炎的胸膛毫无起伏的迹象！

“凌阁主，教主他……他仙去了。”不知是谁在凌剑天旁边说了这么一句话，凌剑天已经无心去分辨声音的主人，在他的眼里，只有那张安详的面容。仙去？“哼……哼……”凌剑天耸肩嗤笑：为什么你还在笑？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我才闭关多久？这样玩弄我们，你觉得很开心吧？但是在我的计划中，没有教主的灭亡。

凌剑天渐渐恢复了平静，他转过身，若无其事地向众人说：“教主精通奇门遁术，又涉猎阴阳，熟知五行，想必只是暂时闭息，大家不要乱了方寸，各自归位吧。”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加上纹炎的武学造诣倾绝天下，大家对他的功力深信不疑，很快便三三两两退下，只剩下四位护法以及卢枫。

从进来起就未见到赵岚熙，凌剑天感觉蹊跷，便问：“怎么不见赵阁主？”

“赵阁主下山捉拿凶手去了。”

“凶手？”

见凌剑天满是疑问，圣心池又说：“我知道凌阁主方才所言只是权宜之辞，其实教主并非自行闭息，而是中毒身亡。”

凌剑天双眉一横，试图阻止他说下去：“胡说。教主对毒术亦是研究菲浅，怎有可能被人下毒而未察觉？”

“因为下毒之人是东方鹤飘。”

“是他？”

“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在教主的饮食中下毒？凌阁主，我知道这个事实你很难接受，但法室中教主的命烛已灭，教主确实已经……”

其实凌剑天也知道自己只是存有侥幸心理，如果纹炎没有死，怎有可能纵容这么多人跪在这里？加上圣心池这般确信，他相信纹炎是真的死了。但是东方鹤飘为什么要害死教主？谁都有理由害死教主，但唯有他不能。他难道忘了，是谁传授他腹语？是谁教他琴棋书画？又是谁给他无限的宠爱？

李书权忽然闯入，大声喊道：“阁主！四位护法！卢总管！武林各门各派带领大量人马杀上来了！”

“岂有此理！他们是算好了今天要来的吗！”简恒轩不由得义愤填膺：“各位，看来东方鹤飘勾结武林正道害死教主，企图毁灭本教！”

“来得好！倒要让他们看看，西琉教也不是糖做的！”流冰琮因听闻教主身亡，一时愤恨交加，冲出去就欲与敌方决一死战。新仇旧恨，凌剑天胸中的怒焰也已熊熊燃烧！他不说二话，拔出佩刀便大步跨出寝殿，圣心池、简恒轩、澹台火盼跟随其后：“凌阁主，让我等助你一臂之力，为教主报仇！”凌剑天点了点头，吩咐李书权同副使召集门徒合力抵御，便与四位护法出殿迎战。

此战异常激烈，与前一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名门正派几乎是倾巢而出，全力对抗西琉教，哪怕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凌剑天的内元在四位护法的助动下更上一层楼，源源不断的力量，在体内汹涌沸腾。极烈的刀光剑影，至残至酷的绝学碰撞，一时间地动山摇，日月无光。到处是人声凄厉，血溅五十里，死伤无数，尸横遍野，鬼哭神也嚎。

无数无辜的性命倒下，数名顶尖高手却仍然顽强搏斗。随着山石渐渐滚落，树木断折，大地亦剧烈颤抖！忽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山崩地裂！双极神殿的殿墙亦从中间瞬间断裂！伴随山体滑坡山顶开裂，神殿也如同神来一刀被切成两半一样刹那崩开！

失去纹炎本身的能力，冰冷剑与炽热剑剑心亦死，已无法镇守双极神殿，阻止它的损毁。不妙！凌剑天连忙虚晃一刀，趁机回转神殿，欲将纹炎尸身抢出。娥眉派掌门眼疾手快，抓准时机一剑从后穿入凌剑天身后！凌剑天只觉后腰一软，顿时冒出一身冷汗。圣心池见状，立即飞起一脚直夺师太而去！其余三人瞬时为凌剑天断后。

凌剑天急急冲入寝殿，将纹炎之尸身捱上肩头，腰腹的鲜血将他秋麒麟色衣衫染得一片殷红。

“休走！”五大门派会同鲜少问世的世外高人联众追击，凌剑天此刻惟恐纹炎尸身受损，决意拼死抵挡。狂奔的脚步倏地停顿，恶狼一般无情冷酷的眼中精光四射，雷霆万钧的低吼有如天上盘旋而下的苍龙翻覆天地：“你们逼我太甚！”

一手护住尸体，一手紧握手中宝刀，凌剑天的双瞳中只剩下杀气，甚而近乎发红——“修·罗·斩！”随着这声苍浑劲芒的狂吼，凌剑天禁招出手，众人只见得他身后戾光四射，宛若一张巨大的修罗之脸，狰狞无比，无以复加的压力直上云霄，顿时风云变色，狂风大作，整座伏魔山刹那间笼罩于一片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武林众人心下惊措之际，一个猛雷直击而下，紫色的晃眼闪电一触即发，化作一柄空灵巨刃，横扫千秋！这强大的力量使在场之人个个叹为观止，这种实力，就连身为教主首席护法的圣心池也始料未及。然而此刻非是赞叹的时候，他立即回神，同其余三位护法布阵，以给敌人最后一击。

在这场惨烈的战斗过后，山头一片死寂，西琉教胜了，将前来挑衅的敌人杀得片甲不留。然而对于这场战斗的大功臣凌剑天来说，却是败了，输得一败涂地，他第一次败得这样狼狈，杀人的时候竟还要背着教主的尸体，狗急跳墙地辟出生路。而双极神殿，也因主人的逝亡成为了一片废墟，近万人的教徒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这根本不是胜利的体现，而是……西琉教的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