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涯（第二卷）——烟雪漫漫

“嗷嗷嗷嗷”，它又连续吼了几声。

远处传来低低的口哨声，似乎是对它叫声的响应。

压在我身上的大东西状似骄傲地又吼了几下。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死神从一开始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它的工作只是搜寻我、拦截我，那几声吼叫是为了通知它的主人，它已经完成了任务！！

想到攸泽那双冰酷冷血的眸子，落回他手上只有更残虐的境遇，我全身一阵颤栗，不甘的意念下手无意识地抓紧了雪，一阵细微的刺痛传来，立刻意识到手被尖利的东西刺伤了，再探摸下去，发现是一根两厘米宽的长木头！

心头一阵惊喜，与其落到攸泽手上受辱，不如与身上的庞然大物拼死一搏！！

决心已下，我抡起木头直往死神前腿扎去，由于过于急躁，再加上僵硬的手持力道不准，尖利的那端没有钉到前腿正中央，只是在它腿侧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子！

死神吼着弹跳了开来，我趁机爬站起来，只见它那深幽的眼睛里闪着嫉恶如仇的光芒。我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它！！

它愤怒地吼叫着，跃跃而试着，令人不寒而栗。

那根半米长的木头护在前面，我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时刻，不远处传来了低悠绵长的口哨声。

死神死死地盯着我，终于不甘心地跑开了。

我松了一口气，赶忙丢下木头，朝森林边缘奔去。

顺着靠墙的参天大树爬了上去，站在那高高的墙头上，一抹柔和的初阳洒在身上，我张开双臂拥抱，那久违的温暖，像潇宽阔有力的胸膛。

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积雪的厚度缓冲了落地的疼痛。

我揉揉整夜奔跑疲累的腿，发现冻得又痛又麻的脚开始慢慢失去知觉了。

该死！我咒骂道。

呼哧呼哧呼出的白气中显出那一点点建筑的影子。那是希望的所在。

我不能放弃！好不容易逃出来，即使不能走路，我也要爬着离开这个囚笼！！

脚在连续的下麻痛缓解了一些，便又继续朝着那些茫茫的建筑歪歪撞撞地奔去。

好不容易来到一家小超市，由于是清晨时分，几乎没有顾客，两个店员上下打量着我的狼狈样，窃窃私语。幸好他们能说英语，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拿出山本给我的1000日元，顺利地买到了国际电话卡。

握着话筒拨出了熟悉的号码，当话筒那边传来熟悉而疲惫的声音时，我已无法克制地轻声唤出那烙印在心底的名字：

“潇……”

第15章

“潇……”

咫尺间竟能感觉到彼岸那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洋？！洋！！是你吗？”疲惫的语气突然高昂了一个调。

温暖的喜悦融合在他急切而简短的问话里，话筒被无意识地握紧了。千言万语在唇齿间轮转，尚未整理好思绪，就已经在启口时吐出那样的话。

“……潇，我很想你……”

“我也是，洋！我想你！更担心你！！你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你在哪里？告诉我！我马上去找你！！”

一连串的问话，焦急而又陌生，却又异样地安抚了我许久焦躁不安的心。

“潇，我被绑架了。”我简洁意赅地把问题最小化。

“什么？！”潇惊讶道，那边还传来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

“那你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安全吗？”他急问。

“嗯，我没受伤，我刚逃出来。”

所有的惊心动魄在他温柔贴心的关怀下都不值一提，就连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恐惧都不能在呼吸间透露出来。在这些不在他身边的日子里，我承受的每一份惊慌失措，他以双倍的分量在承受着。因为担忧，因为在乎，因为那份彼此相同的思念和心情。

想念他，想到快疯了！却无法顺畅地与他倾诉这般心意。

虽然身处在天寒地冻中，却因为他而忘记了曾经承受的痛苦和屈辱。

“洋，你听好，你尽量到安全的地方，即使被他们找到也不要逞强，他们提出的任何价钱我都能付。我只要你答应我，好好地保护你自己，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明白了吗？”

伤痛的褶皱被他的通达和体贴熨平，痛苦愤恨在悄然间被他涤荡，灵魂的创伤被净化得如同刚接受过洗礼一般。即使相隔两地，也仿佛能感受到他温暖的胸怀和可以永远依靠的臂弯。

嘴角不由得绽出两枚笑靥，我贴着话筒低声细语，“我爱你，潇，一直都爱……”

听筒那端沉默了半秒，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温醇嗓音传过来，“现在不是表白的时候吧？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在日……砰砰砰！！！”

一阵尖锐的声响过去许久后，耳边还回荡着震耳欲聋的余韵。

话筒箱上的小宠物可爱的笑脸被炸开了花，熏黑得再无可辨认，零件被打散得支离破碎，一些小齿轮还滚了出来，散落在雪地上，如同被切割出来的丢弃物。裸露出来的电线上有几处还持续闪着一小股一小股的火花。听筒里温柔如水的声音早已变成一片沉沉死气。

攸泽赫司就在二十米开外，黑色的风衣在冷风中翻飞，银白色的发丝如同纯色的雪，张扬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尊贵。站姿傲然端帙，表情冷寒得如同被冰削淬过一般，手里持着的手枪筒口在空气中流过缕缕硝烟。

他的身后二十多个身着纯黑衣物的男人严整以待，七八辆黑色车身排列整齐地占满了所有的道路出口。

有几个路过的行人完全被吓傻了，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哇的一下要哭出来，被自己的母亲慌忙捣住嘴巴。

“过来。”他声音不大，却冷然至极，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衍生出一股自发的敬畏。

我抿紧了嘴唇，握着死亡的话筒，像是握住可以反败为胜的力量。

“攸泽赫司，我、我要和你重新确立契约。”

“过来。”

“杜家欠下的那些钱……”

冰冷的表情无动于衷，“再说一次，过来。”

“我就在这里解决！！”对他的目中无人我再也忍无可忍地反击了！

他冷冷地注视着我，做出一个手势，身后一个人立刻毕恭毕敬地把东西呈到他面前。

“咻！！”粗长的皮鞭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声响，听得人耳怵。

“啪！！”他往空中一挥，鞭尾准确无误地抽在我手背上，话筒被丢了开来，在空中做着无助的弹跳运动。

他睥睨着我，嘴角扯出冰冷的弧度。

“你要自己走过来，还是让我帮你走过来？”

第16章

洒在身上的阳光在冷风中因为微弱而更显珍贵，我想努力留住这样的温暖，就像靠近潇温柔宽阔的肩背，抓住和他一同携手到老的幸福。

远处那座别园小落虽然秀美，却在皑皑的白雪中渗着肃穆的寒气。我明白一旦再踏进去，只怕自己将离阳光彼岸越来越远。

望着前方因我的迟迟拖延而表情变得更愈冷酷的攸泽赫司，我沉住气一字一句地说，“杜家欠下的那些钱，我都能全部还给你，那个契约就一笔勾销……啊！”

鞭策在风中的声音在耳边划过，只觉得全身被兀地圈紧，整个人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过去，重重地撞上一堵人墙。还没回过神，冰冷的唇线就朝我压了下来。

脑子完全一片空白。

不同的场景，相似的感觉。

头被抱紧了朝他压去，他从颈后扼住我的脖子，逼我只能靠近他。

他的吻和那次一样野蛮冷然，舌头却矛盾得火热，肆无忌惮地舔弄我的，追逐、吸咬，逼迫我一同加入他，在舌与舌间绞缠，勾起天雷地火，鼻息近得几乎可互相交换，恍惚中竟有种要被他一点一点冷酷吞噬的错觉。

“唔唔唔！！”呼吸被夺去的痛苦让我失声呜咽，大力地扭转着被禁锢的身体。

他压制住我的反抗，更拥紧了我。舌头愈加贪欢狂放。

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于缺氧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

我撑着身子不停地大口呼吸着，发现身上捆住自己的皮鞭已经解开，落在车座下。

车？我突然慌乱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车上。

使劲地扳着把手也无济于事。车门早已被锁死。

车窗外几辆黑车井然有序地尾随其后，浩浩荡荡地离开。

那些被惊吓的人们开始恢复了知觉，逐渐变成了后视镜里的小黑点。

“喂！！”我奋力地捶打着车窗，试图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

“放弃吧，他们根本就看不到里面。”冰冷的声线自身后传来。

我气急，“放我出去！！”

“我尚且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是敢对我大呼小叫了！”他长臂一伸，把我顶到车窗前，单手扼住我的喉咙，冰眸里闪着嗜血的光芒，“居然敢私自从别园逃跑，你们中国人就一点信用都没有？！”

“信用？”我反唇相讥，“把我扣留在这里，杜家的人也……”

猛然想起那天山本夏子事后再三拜托让我忘了杜家人的事情，我蓦地停了下来。

他的眸子闪了闪，“杜家的人？是谁告诉你的？山本？”

我掰住他正逐渐收紧的五指，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不管怎么样，你要钱，我可以还！！”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力道却隐隐在持续加重。

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令我涨红了脸，“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那些钱会……一分不少地到你手上。”

“你的钱？还是别人的？”他冷声逼问。

“不关……你的……事……咳咳！！放、手！！”理直气壮的愤怒因气管被扼住的痛苦而变得不堪一击。

他盯着我半晌，放松了手指，却仍按在我的脖子上不时地抚揉着，引来阵阵令人汗毛倒竖的寒意，“是打电话的那个人吧？”

我咬着牙没有说话。

冰冷的眸子里闪着一股讥讽的味道，“我倒是忘了你的身份了。”

“你干什么！！！”我气愤地推开他，却被他两手压制住，用力地摁在窗边。

冰冷的气息靠过来，性感冰柔的唇线在我耳廓边若有似无地触碰。

“知道我第一眼看到酒吧舞台上的你时，在想什么吗？”

我嫌恶地偏过头，“没兴趣知道！！”

头立刻被他用力扳了过去，他盯着我忿恨的模样，吐出最恶毒的语句：“我当时在想，这么妖媚的男人，真适合做妓。”

“下流！！”我啐道。

“替你出这笔钱的男人，难道不也是这样想？”

“不准你侮辱他！！！”我仰起头怒视。

“这么激动？看来和你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他掐住我的下巴，语气冷若冰霜，“是吗？”

第17章

“和你没关系！！”我梗直脖子和他对抗。

“看来这些天没有调教你，你已经把唯命是从忘得一干二净了，”冰冷的手指沿着下巴顺着颈子滑到衣内的锁骨上细细，“或许应该在这里让你重新领教一下我的手段。”

“住手！！给我放手！！”

手指直接从衣领口长驱直入，硬生生地掐住左胸上的红点使劲旋转！！

“呃啊！！！”我不由得痛缩起身子。

“要回答了吗？”夹杂着冰粒的寒冷语调在车子里形成一种磁性的张力，刺激每一根绷紧的神经。

我抬起头恨恨地瞪着他，“是！！他是我最爱的人！！那又如何！！你不就是因为那些钱而扣押我吗？！！我会全数还给你！！！现在把你的手给我拿开！！！”

胸口上的动作停下来了，他深深地看着我，表情高深莫测。

忽然他嘴角勾出冷酷无比的弧线，“你以为你有资格在我的地盘上颐指气使吗？”

“什么意思？！”

从衣内退出来的手用力钳住我的两颊，他的眸子里冰冷无机制，“我要你做我一个人的妓。”

“你做梦！！呃！！”我瞪圆了眼。

牛仔裤被他发狠劲般刷地撕下来。

“唔！！”他的动作骤然缓慢了下来，一手按着渗着血丝的脖子表情僵硬地倒在我身上。

恢复了自由的手立马把他用力推开，眼明手快地拾起掉落在一旁的皮鞭，在他恢复力气之前迅速地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圈，把他推到车锁前。

“自己输入密码！！”我吐出含在嘴里的一口血。

他的声音虚弱却依然不减半分冰冷：“我太小看……”

“闭嘴！快点！！”我忙喝令道。

对于这个比我强太多的人，我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手上的皮鞭被我收得很紧，他的脖子被勒格成几块，伤口的血被一股一股地挤出来。而我的拳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条条暴起。

在他恢复力气而我力气殆尽之前我必须赶快离开！！

车门很快被打开了，一阵阵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连带的阳光。

车座前的保镖们似乎对后面的异况有所察觉，车速开始减慢了下来。

情况已经不容许我再多加考虑了！

眼见一片空旷的地面，用力地把攸泽往里一推，借助推力我倾斜着身体扑出了车外！

在绵绵的雪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爬起来的时候发现左脚踝敲裂般疼痛，而双脚因保暖不够僵硬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咬咬牙，紧握成拳的手指陷入到掌心肉里，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神经，逼迫自己一步不停歇地往前移。

几辆黑色的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却没有任何动静。

我看不到在庭院关口站岗的黑衣者面无表情的打量眼光，看不到身后那群保镖们几欲将我撕碎的愤怒，更看不到站在车前抱胸冷眼凝看我背影蹒跚的攸泽赫司。

我的眼里只有庭院的出口。

十步，九步，八步，七步，六步，五步，四步，三……

左腿一阵麻木至心脏的重击，我狼狈地扑倒在地上，溅落起一地的雪。

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始终力不从心。

耳边竟诡异清晰地传来身后皮靴踏落在雪地上的声音。

稳重，矫治，严整，残酷，在我的失序的心跳上一步步重重地践踏。

逃……

脑海闪过这个强烈的字眼，我手腿并用地挪动着身体。只要爬出庭院关口，就算选择从长而高的石阶上滚下去，我也在所不惜！

手尖才刚刚触碰到关口的凹槽，受伤的脚踝被重重地踩下去，几乎要发出支离破碎的响声。

“啊！！”好痛！！

欲推开的双手被迅速地抓住，紧紧地反缚在身后。

脚踝上的力量顿时消失了，我被翻了过来，对上攸泽赫司煞气腾腾的面孔。

咽喉被他索扣在掌中，“舒子洋，你太天真了！真以为能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吗？！”

我咬牙冷笑，“我后悔没直接把你的脖子咬断！更应该把你踢到永远站不起来为止！！”

冷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他嘴角勾起残暴肆虐的笑意，“能不能站起来，你亲自体验一下不是更好？”

身上的衣物被冷酷地撕裂，在门口奋力扭拒乱中我发现那几排黑衣人都消失不见了。他用力地扳开我的双腿，置身其间，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