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我猜想你还不愿提早进入老年期吧?”
19.
【他不在的那九年时光,像是白白地过了,毫无长进。还以为自己爱地多么伟大,到头来其实幼稚的可笑。】
为了自己的第一张混音EP,他每天的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
《火光》的remix版本完成后,乐团飞去X城拍摄商业广告。根据骆乔川现在的工作日程表来看,他现在正应该在享受悠
闲的过渡期。
原本计划制作、发售至少需要至少两个半月,他像是硬要赶在一个月里做完,周二和周末的晚上,还去BLEIB驻场。时
间和精力对他来说,仿佛挥霍不完一般。
起初,黎昕还真让他是空闲了,所以才有时间回BLEIB。哪知有一天,凌晨三点放班,他居然说要回公司做事。看他表
情认真,黎昕这才当真:“你发什么神经呢?这会儿的,去什么公司?就算是为了EP的事,加班加点也没你这样玩命的
。”
骆乔川没来得及想黎昕的关心是否已经超出了床伴的关系,只说:“那个挺赶的。”
工作的时候,时间好像过地比较慢。事实上,相比睡眠,做任何事都可以。
一定是自己太闲,所以才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那么,忙碌起来或许就会让情况变好。
他在潜意识中希望这段时间被无限拉长,虽然他并不愿承认这一点。
几天之后,岛从广告拍摄的通告中脱身而返。
见到骆乔川的第一天,阿齐就一语道破几天以来他的变化,“嘿,才多久没见呢,改走沧桑路线了?”直到看阿齐指了
指自己的下巴,他才反应过来,说的大概是下巴上的一些青色胡渣的痕迹。
越接近那个时限,他就越忙。有时候心情不可避免的烦躁,缺乏耐心。
幻想临近破灭的时候,就无法不逼着自己学会现实。毕竟生活不是情感剧,没有被呵护地天衣无缝的人;柳暗花明,绝
处逢生的桥段也不会天天都演。
明明相隔着半个地球,还奢望什么?
然而,就在乐团Island in solitude tour的LIVE DVD和《火光Remix Version》CD发售日的前两天,主唱陆屿光和同性
男友著名华人发型师顾安康的恋爱遭到媒体曝光。PISTOL RECORD收到消息后,立即进入一级警备状态。果不其然的,
这条新闻成为了第二天各大小报纸的娱乐头条,各种照片配合着大幅报道见报,顿时将陆屿光和整支乐队推向风口浪尖
。
骆乔川看到新闻的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
果真是纸包不住火。狗仔娱记的手段本事层出不穷,做艺人的想要护住自己的隐私,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骆乔川从过道
边的窗户就看得到,PR整栋大楼的门口被记者挤了个水泄不通。
在厕所撞上陆屿光的时候,那个银发的家伙正凑在水池边一遍遍地洗脸。一脸水珠眯着眼睛,却还笑着主动与他打招呼
,心情似乎不那么糟糕。
“经纪人怎么说?”
“大概是要我开记者招待会,”陆屿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抽过圈纸来擦手,“大小脑同时进水了吧。”
到休息室抽了两支烟,骆乔川看他靠在窗边,用那个已经磨出刮痕的音色ZIPPO点了一根七星。吐出来的烟雾逐渐腾起
来,绕在他的头顶。他在烟雾里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悲喜,但眼神却十分坚定。
“其实那天早上他送你来公司,车停在路的斜对面,我刚好看到……更何况现在的那些狗仔。”骆乔川手里夹着烟,没
有再看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要开记者招待会,也不是不可以……”骆乔川一时还在为他的让步诧异,下一秒就听陆屿光灭了烟,说:“那就索性
告诉所有人,我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如此出位大胆的想法,他居然说得轻而易举,就好像是一桩理所当然的小事。
“那样的话,以后两个人都会轻松,也不必遮遮掩掩。说不定,那家伙的名声还会因此更响呢。”
虽然那后半句俨然是在说笑,但却无不真心。
算来算去,对那个人都没有坏处,所以就算拿自己,甚至乐团去换都舍得。
知道了他们的故事,才明白什么叫来之不易。
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男人等过陆屿光很久,甚至为了他才开始筹划自己残破的梦想、狼狈的人生。他也去过距离陆屿
光半个地球远的地方,他没有钱,语言不通,两年里的生活难以想象。
骆乔川忽然才意识到,比起那些,自己所谓爱的方式简直幼稚的可笑。
从未认真开过口、从未做过什么努力,怀抱着自认为不怕害失败的心盲目地等在这里,却还自怨自艾地责备自己要等的
人为何一直不来。
九年前他飞荷兰的那天,想给他拨一通电话。心想着,倘若这一次他错过了,那此份心事就再不要提。结果电话响了并
没有多久,就被那个长期将电话调至静音模式的人接起来。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慌了神,只剩下一片空白。他都要走了
,以后也再不会来了,就算这一次没有错过,那又能代表什么呢?那时的骆乔川没有出声,默默地扣掉了电话。
原来他不在的那九年里,自己是毫无长进。那时没有胆量开口的话,事到如今还是没有说出口。人事未尽,就想听凭天
命。
他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一支接一支地点烟,直到天都黑透。
20.
【在这十三亿人口里也能遇见你,阿姆斯特丹区区七百四十万人,怎会找不到你。】
喜欢上一个人,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那种由最初的一点点好感逐渐膨胀起来的情绪,并不需要多少催化剂,也
无需高温,不必加热,那个人甚至都不必每天准时在你的面前出现。相反,偏偏是在常温常压,无人注意的干燥阴暗环
境里,因为见不到那个人而想念,又因为想念而加剧了情感的发酵。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就是典型教材,骆乔川一定不相信,人居然可以对一个长期分离,形同幻影的人存在那么深厚的情感
。
或许他还未清醒的意识到,对任远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真挚,纯净,叫人心酸。
第一张混音EP《Build this way》制作完成后,介于公司考虑到当下的市场关系,并未在第一时间在内地发售,而是率
先转移到了海外。其目的与其说是为了EP的销售成绩考虑,不如说是为即将拉开帷幕的澳洲Breaks Beat Arena碎拍音
乐节铺垫。
BBA是澳洲一年一度的大型露天音乐节,每年吸引着全国各地各路知名DJ,音乐人的参加。圣卡度公园的大片草坪到了
那时候便被完全被人群占满。
如同预期中的一样,《Bulid this way》在澳洲主流音乐圈并未掀起什么轩然大波,毕竟凭借头一张EP就想打开一个陌
生的市场终究是天方夜谭。但却也如愿有幸与英伦电子舞曲界的新生军DJ Waks合作受邀参加一个多月之后的BBA音乐节
。
最后一晚在BLEIB遇见黎昕。他坐在骆乔川的车里,看着他开着车窗抽蓝八,吸了一口之后,侧着的脸就将烟雾喷向外
面的天空。
一分钟前,他听骆乔川说公司安排他去澳洲碎拍音乐节,直到一只蓝八全部殆尽,才想到要怎样接口,“行啊你……去
几天?”真心的赞美在不安的语气里显得有那么一点别扭。
“也就一周多。主要是之前要去探探场子,估计还要搞个排练合演什么的……”
“听说是和Waks合作?”
“是吧。”
副座上的人没有再说话,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可凌晨的街道,除了常亮的路灯,还能有什么别致风景。
意识到黎昕今天的小情绪,骆乔川咧开嘴,向往常一样地在他后脑上重重拍了一下,眯着眼睛问:“靠,干嘛?舍不得
我啊?”
旁边的那人被激地立刻也张牙舞爪起来,打掉他的手后,“滚啊你……”
骆乔川弯弯嘴角,转动车钥匙。引擎发动起来的时候,却又听到黎昕低低地说,“还真有点……操。”像是懊悔的,不
甘心的,“喂,顺道直接送我回去吧。”
“……那我回来就去找你。”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有一点愧疚的感觉。明明没有亏欠什么。
黑夜里,坐在副座上的男人只应了一声“行”,就没有再说什么。
睡了不足六个小时,就搭着公司的车直奔机场。
行李托运,取登机牌,过关,候机……机场大厅中写有所有航班信息的电子屏,时不时响起来的中央广播,走过绿色通
道的机组人员,刚刚降落下来的航班……墨镜后的脸坦然自若,看着这一切。
然而,自从登上澳航航班的那一刻起,骆乔川的脑海里就不停地冒出奇怪的念头来。还算舒适的座位靠近过道,他能够
很清楚地看到起飞之前机组的乘务员为所有乘客做安全演示。
他只是在幻想那个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穿着制服,英挺地站在他面前,面带微笑地履行飞机上的一切工作;那个人是不
是也会亲切地走过来,检查自己的安全带是否系上;大概也会心思周密地询问需要哪一种饮料,是碳酸饮料,还是果汁
,又或是红酒?
“红酒,谢谢。”当他从空乘小姐的手中接过酒来的时候,那些顽固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
抵达澳洲的时间明明还早地绰绰有余。
他并不需要常识让自己了解那个地方究竟是在那个洲、距离澳洲有多远;也不需要担心这种异想天开是否太过盲目;他
只需要知道那个地方的名字:阿姆斯特丹。
而七百四十万人口里,不会有第二个任远。
21.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空出来的位置,等着一个最重要的人来填满。你若是不来,最大不了我去找你。】
赶着最早一班飞机来到Schiphol机场,这里的一切都提醒着他这个城市的特别。不论是机场特大的鲜花贩卖商铺里各种
鲜艳的郁金香,还是人们口中那一口刚正的荷兰语。
这是他每次出发,降落的地方,是他半个故乡。
骆乔川只提着一个随手带的黑色小件行李包,大件行李在托运时已直接运送到澳洲机场。趁着一支烟的功夫,观察了一
下这个欧洲最大的中心机场。最后看到有穿着天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什么也不管,直接走上前搭话。
荷兰语是必定一个字也不会说,骆乔川硬着头皮,试着用中学英语里那些还没忘记的词汇拼凑成一句完整的句子。荷航
地勤的小姐虽然听地一头雾水,却还是耐心地与他沟通。最后索性带骆乔川到服务台前,将纸和笔递给他。
Sam JEN。能够写出来的,仅仅是这个名字而已。他想了想,又在名字的后面加上了KLM三个字母,表示自己要找的人是
荷航的工作人员。然而荷航的机师,空乘还有地勤,上上下下千百余人,仅凭一个普通的名字,根本无从找起。
骆乔川心里正呱噪地骂娘,却见一个男人笑着倚上服务台,用荷兰语向地勤小姐询问着什么。男人笑着说话,瞄到骆乔
川的时候愣了一愣,随后发音标准地问:“你会说中文的吧?找人?”
骆乔川看着男人身上疑似机师的西装制服和荷航的肩章,将写有名字的纸推到男人面前,“我要找任远。”
穿着制服的男人眯着眼睛笑起来。荷航上下,跟着一起在天上飞的,不论是机组人员还是乘务员,有多少个中国籍同事
他一清二楚。不仅如此,或许他还会意外地告诉你,在XX个男人里,有XX个未婚,有XX个是gay。他不信在荷航的工作
人员总表上,会有两个叫任远的男人。低头一看,Sam JEN,果真是他。而眼前的人,也并不眼生,那晚酒吧里格外出
挑的DJ,他不会记错。何况,同类之间是有雷达的。
翁晓宸抬起手看了看表,“他四个半小时之后到。”
“他在哪里?”
“现在?”帅气的男人撅撅嘴,耸着肩膀,“可能在波茨坦广场,可能在夏洛特堡,也有可能在酒店睡大觉。我只知道
他的班机四个半小时后到这里……你要在这里等?”
“谢谢。”
“不客气。”职业化的笑容已经成为习惯。
半个小时前刚从赫尔辛基的飞行中解脱的翁晓宸,要不是为了任远的那一句“柏林回来后请你吃饭”,才不会甘愿拖着
一身的疲惫在这嘈杂的机场等他那么几个小时。
虽说飞芬兰的短线并不那么折磨,但无所事事的男人还是在休息室里舒爽地睡足了三个小时。之后和另外两个机师在咖
啡厅聊了半天,消磨时光。最后意外地发现DJ先生在抵达大厅的长椅坐了四个小时。真是好耐性。
无意被身边起身的旅人带到地上的黑色提包里,摔出几张电音唱片来。
“Friendly的舞曲可都是经典。”
骆乔川抬头接过翁晓宸替他捡起来的唱片,摘下一边的耳麦,“谢了。”
“你也喜欢听?”
“呵,朋友推荐的……他早些年前的碎拍,做地挺好。”
搭腔聊了几句,发现眼前这位荷航机师对DJ和电音也颇有兴趣。音乐成了无可事事的等待里唯一的共同话题。直到机场
中央广播的一条消息彻底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在第一遍荷兰语播送完毕后,翁晓宸就摆出了无奈的脸色,“柏林方面的
关系,可能要晚点两个小时。”
“妈的……”他低低地抱怨了一句。原来的急性子脾气又犯起来,想任远你他妈总这么折腾我,怎么等你你就是不来。
可一想自己都狠下心飞来这儿了,今天不见到他还真赖在这机场不走了。
晚餐是和翁晓宸在机场简单解决的,被问到来找任远为的什么事,吃通心粉的叉子便停在一半,愣了半天说不出究竟是
为什么。闭着眼迅速把一碟通心粉消灭干净后,骆乔川打算不再去想。
直到晚上九点,任远和一群机组人员才从绿色通到走出来。
“总算到了……”翁晓宸站起来,完全无视任远看到骆乔川时眼里的惊讶,上前斤斤计较地和他捣鼓,“按照正常步速
,从出桥舱到走完这条通道大致只需要6分 50秒,算上你最后的善后工作,总计不会超过15分钟,加上晚点的2个多小
时,我等了你6个小时55分钟,算上今天的晚饭,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任远瞥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啊你,我就不信你这些时间没去勾搭人。”
“我是没那么好耐心……”翁晓宸笑的一脸妖孽,压低了嗓音,“喏,干等了你这么多个小时的那位站那儿呢。”
“嗨。”在任远望过来的时候,骆乔川率先开口。
这种终于有勇气温柔向他问候的感觉像什么?仿佛是经年不见的恋人在重逢时才有的错觉。
22.
【爱你并不是超越时光的马拉松,而是那么多年后再次见到,重新爱上现在的你。】
如果说上一次的任远是被孙禹新的事逼得恼羞横怒,这一次他显然要和颜悦色的多,或者说,这一次,才像是平日里真
正的他。
意外地见到骆乔川,他眼里的惊讶大概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便消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