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就有人骑到咱们两人头上了。”
德妃若有所思,淑妃的话显然是有所指,看来,自己最近消息倒是不甚灵通了。勾起嘴角,牵起一抹了然的笑。
“淑妃……你这是想激我出头么……本宫偏不如你的意!”
凌落苦恼的欺凌着自己本已乱作一团的头发,怎么办、怎么办……
卓然那次醒来后未及清醒便再次昏睡过去,轩辕痕见凌落的医术确实高超,便托他医治卓然,甚至还在偏殿理出了个房
间,让他暂时住在宫里,免得进出的麻烦。
可天知道他有多么不敢见卓然,虽然上次运气好,卓然没认出自己来就昏过去了,可万一再醒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相见,只怕两人都是尴尬之极吧,更不要说卓然一身情事的痕迹都让自己看了个一干二净,而且看那痕迹的
深浅,任谁也猜的出来卓然是被迫的。
凌落不由得又想起了程府那个微笑着的男子,虽然那时卓然还戴着面具,但那样的风致确实能让人生出亲近之意。
只见过屈指可数的几次,凌落也看得出来卓然骨子里的倔强,若是他知道他最狼狈的样子全被自己收在眼内,不知道会
变成什么样子。
皇上啊皇上,你看上谁不好呢……
却又想起了程予墨,与程予墨相交多年,凌落自然是知道那个外表冷情的男人心底又怎样的温柔,可是他最爱的人却被
当今圣上肆意蹂躏,他又该如何自处。
明明白白的知道程予墨内心的酸楚与痛苦,凌落不敢想这样一个压抑了自己十年的人爆发后会是什么样子。
而自己,又该如何跟他说明呢,凌落不由得怨恨自己的无能,才在宫里待了一日有余,他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以自己的
实力帮不了卓然。
“唉,若是能为他解去几分痛苦,我心里也能好受些……”长叹了口气,凌落步入内殿查看卓然的状况,却见伺候卓然
的小宫女双眼通红的看着他。
扶了扶额,凌落叫了声苦,这丫头,又来了。
“凌公子,你说公子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紫音是个天真的过分的小姑娘,因而,在看到卓然惨状的第一眼,
她便哭出了声。
她不明白,皇上看上去其实还挺和善的,为什么对待公子却这般无情,然而,她却不知道,当日她面前的轩辕痕才是少
有的温和。
对于紫音的善良,凌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这个姑娘,对于卓然会是一个安慰吧。
然而,每每看见紫音哭肿的双眼,凌落心里却总有些他自己也说不上的空落落的感觉。
第十三章:九重帝心
天色渐晚,临近黄昏的天空,残阳如血,偶尔拂过的一缕清风,引得密集的树叶相互触碰而发出一阵好听的“沙沙”声
,时而钻入鼻中的阵阵香气仿佛是群花在强调着自己的存在。
紫音小心翼翼地用润湿的布巾擦去卓然额间偶尔渗出的汗珠,然后便静静坐在一旁,接着绣起之前未完成的帕子,雪白
的缎子上,两只蝴蝶在花间飞舞,很是精致动人。
紫音有些出神,凌落今日除了一早来探过卓然一次,便再也不见踪影。
想起凌落,紫音的脸浮上了一抹嫣红,看着那人脸上从未消失过的笑,紫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心动。
“他可好些了?”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紫音下了一跳,手中那带着箍子的帕子也随着手一松掉在了地上,发出“啪”
的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却是轩辕痕,紫音忙不迭的下跪请安。
“奴婢不知皇上到此……”背上已经出了密密一层冷汗,紧张的心情让紫音的手有些不自主的颤抖。
曾经以为皇帝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要不是凌落告诉她,她也不敢相信当日对她和颜悦色的帝王原是这么一个修罗般的
人物,而自己竟是这般好运的得以亲见皇上难得、的好脾气。
“好了,朕并未命人通报,你并无过失。”着令紫音奉茶,轩辕痕则是坐到了床边,用手指细细描摹着卓然苍白的唇。
“怎么还不愿意醒呢……朕知道你在回避什么,但朕还是那句话,你是朕的,永远别想逃开,这就是你的命!”握住那
依旧冰凉的手,轩辕痕催动内力,让那真气一股股的温暖卓然的身体。
轩辕痕没有过过身为一个皇子该有的生活,先皇甚至懒于给他一个响亮的名字,他的母亲想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决定
给他“痕”这个名字,是为了让他将皇家的冷漠铭刻在心,因而,内务官便在簿子上天了这么一句,“帝得五子,名痕
”。
充满漠视的童年,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那个人,轩辕痕只怕早已死在了宫廷斗争之中,即使,他当时毫无实力。
轩辕痕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了,明明还是精力最为充沛的时期,倒像个老人家一般,开始回忆起了过往的岁月。
“切……无聊。”
“皇上请用茶。”
“嗯,搁着吧,你先出去,朕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
“是,奴婢告退。”
轩辕痕端起茶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床上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朕会有这样的触动?”像是在问卓然,又像是在喃喃自语。那般迷茫的话语让殿外的德煜摇了摇头。
德煜身为暗卫之首,耳力自是卓着,故而轩辕痕的长吁短叹一一飘进了他的耳朵。
“主子……最终还是动摇了,却不知,是福是祸……”叹了口气,德煜不由掂了掂手中的两个瓶子,散魂和凝魄,用还
是不用?
“朱雀,你怎么看?”话方出口,却见房梁间闪过一个黑色的身影。
“属下觉得,动作要快。”依旧是冰冷的语调,像是被抽离了感情一般,干脆而决绝。
“是么……”德煜看着手中的药瓶,良久无语,朱雀以为他无话要说,正欲离去,却又听到德煜梦呓一般的一句,“可
为什么,竟连我也有一丝不忍?”
朱雀猛地捏紧了双拳,眼中不复之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默默压下那急予爆发的不快,朱雀定了定神,
一如既往的冷淡。
“当断不断,后患无穷!”从牙缝中抛出四个字,朱雀纵身翻上房梁,迅速的隐去了身影。
“越来越快了……”有些惊诧于朱雀身法的进步,德煜瞪大了双眼。
还记得初遇红尘居花魁夕月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多大年纪,有多久了,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那是,轩辕痕还只是
一个孩子,但他自己却从不敢把他当孩子看,十四岁的轩辕痕早熟的可怕。
原本只是想在青楼楚馆多置几个探子,任谁也知道,尽管朝廷禁止官员出入烟花之地,可官老爷嫖妓向来是公开的秘密
,因而,青楼理所当然的成了收集资料的最好的地方。
于是,德煜找上了夕月,只因为,他从那如丝的媚眼中,找到了一丝名为倔强的情绪,然而,年仅十七的少女,却声泪
俱下的恳求自己带她离开这个金质的囚笼。
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轩辕痕,德煜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第二天,红尘居花魁不明失踪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帝都。
“当断不断……当断不断……可是,真的是当断么……”德煜原本平整的眉皱成了两条波纹。
“皇上,公子的药。”尽管轩辕痕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紫音却不敢误了卓然的药,虽然她甚至没和卓然说过一句话,
但生来灵敏的直觉却告诉他这个憔悴若残红的男子必然是个极好的人。
“你放着吧,我来。”轩辕痕的一句话却惊得紫音大张了嘴巴,半天没想起来合上,皇上还真是……
“行了,出去吧。”看着紫音的样子,轩辕痕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皇上……”紫音可不觉得帝王有本事喂卓然喝药。
“好了,朕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你先下去吧。”端过桌上的药碗,轩辕痕便不再理会一旁的紫音,紫音自觉无趣,
便也只好乖乖的退下。
轻轻将卓然揽在自己怀里,捏住他的牙关,让卓然张开了嘴,轩辕痕小心翼翼的将一碗药一勺一勺喂进了那失却了血色
的唇。
拿起一旁的布巾帮卓然拭去嘴边的药渍,轩辕痕正要让他重新躺回床上,却在见到那微微张开一条缝的唇的时候,鬼使
神差的覆了上去。
卓然口中还带着之前的药味,微苦却又说不出的清爽。
开始还只是辗转着亲吻着那有些冰凉的唇瓣,直到卓然无意识的发出嘤咛的声音,轩辕痕再也抑制不住的将跃跃欲试的
舌探入了那微微张开的小口。
灵舌长驱直入,缠住了那条件反射般不住躲闪的小舌,时轻时重的咬噬着那份柔软,而后,细细扫过了那敏感的下颚、
牙床,引起卓然不住的颤抖。
轩辕痕的一双手渐渐滑向了卓然的腰际,却在听到德煜的声音时猛然地止住了那正欲探入亵衣的动作。
“主子,该用膳了。”德煜并未踏入殿门,轩辕痕也乐得相信那耳力出众的得力助手并未注意内殿中的情形。
惶惶然的放开卓然,轩辕痕有些失神,自己什么时候这般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这般忘情的吻上一个人,甚至因为一个
吻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从未有过的失常行为让轩辕痕不由得开始思考自己与卓然的关系,却始终回避着可能成为关键的那一块儿。
“朕最近……也许是有些欲求不满了……”轻声说着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拙劣理由,轩辕痕转身离开了那依旧让自己浮
想联翩的寝殿。
夜色渐深,御书房也上了灯,轩辕痕放下手中的折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德煜见状,便也上前为他揉了揉肩。
“主子,不早了,可要回去歇息?寝殿那里,奴才已经命人收拾妥当了。”
“恩,也好。”轩辕痕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又说,“德煜,把牌子拿来吧。”
德煜不由惊讶万分,自从那个晚上,主子倒真是有些天没翻过牌子了。
以为是对阙华殿的那位动了情要守身,他却又在这个时候提起临幸后宫的事情,到底是好是坏呢……
傍晚那事德煜心里自是有数的,轩辕痕在这个时候翻牌子恐怕也是不想面对自己真实的心情吧。
这样也好,主子心里有数,做奴才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再次触碰到袖子里的药,德煜暗暗对自己说了句“莫再想了,
这药还是不用了吧”。
“又发什么呆?快去啊。”
“奴才知道了。”
拿起淑妃的牌,轩辕痕犹豫了一下,终又放下,翻过了一旁玉嫔的牌子。
“知会清辉殿,今晚侍寝。”对着一旁的小太监吩咐下去,德煜便伺候轩辕痕披上了墨黑色的大氅,从宫女手中结果灯
笼,一路走回了曜辉殿,虽是有龙撵可以用,但轩辕痕却总还是习惯走路,尤其是喜欢欣赏夜间的那份特有的风致。
“德煜,你说,朕可是该留个子嗣?”轩辕痕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疲惫,让德煜隐隐的有些忧虑。
“主子说的是。”轩辕皇朝需要继承人,依照轩辕痕目前的趋势,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便会痴痴迷上那个倔强的人吧,
薄情的人一旦爱上,那才是情深似海啊!
而卓然,终究给不了轩辕痕子嗣。还不如趁皇上此时心绪未定,早作打算,想及此,德煜嘴角扬起一抹坚定的笑。
“主子不小了,是到了该有子嗣的时候了。”
第十四章:蛛丝马迹
“鸿儿、雁儿,快伺候本宫沐浴更衣。”许久未承雨露的玉嫔激动万分,她自从进宫之后一直未得轩辕痕重视,德妃、
淑妃平分秋色,狠狠地将她踩在脚下,让她忿恨至极。
“听说陛下已多日未临幸后宫?”一边梳理自己的长发,玉嫔一边向着一旁的两个侍女喋喋不休,让鸿、雁二姝不由的
耷下了脸。
她二人是玉嫔入宫时带进来的侍婢,从小便伺候着自家小姐,对她那脾气自是熟悉之至,自家小姐向来是欺软怕硬,这
回若是得了宠,只怕一颗心就要翘到天上去了。
“回娘娘,听其他宫里的姐妹们说,皇上确已有好些日子没唤人侍过寝了。”
“这么说,本宫这回倒是扳回一局,只怕那两宫要气坏了吧。”玉嫔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欣喜,看的两个丫头心
下暗叹。
待得曜辉殿那边来了人,用一幅锦衾裹走了玉嫔,鸿、雁二人才相视一笑,不过那笑里,多的反是苦涩。
“这个主子啊,真是不自知。”连她们做丫头的,天天耳濡目染,也知道皇宫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单凭一个小小玉嫔
,如何去和两位贵妃娘娘匹敌,更不要提玉嫔根本连“得宠”的边儿都沾不上。
要比家世地位,自家主子自然比不上将军、宰相家的千金;要比胸中沟壑,光看刚刚主子难以抑制的得意之态便知分晓
。
德妃、淑妃的言行举止都足以让她们这些个奴才胆战心惊,却半点没有传进皇上耳朵,君王甚至还要倚仗她们掌管后宫
,这般城府又岂是区区玉嫔能比得上的。
饮了口茶,鸿儿却突然道:“你听说了么,曜辉殿旁边那个大殿,好像是叫‘阙华殿”的,最近住进人了呢。”
“哦?是吗,那个阴森森的地方也会有人住啊,听其他姐妹说,阙华殿百来年没有人住了吧,荒的跟什么一样。”长舌
似乎总是女人的天性,一说起那些隐秘的话题,雁儿也立马来了劲儿。
“你又知道?”鸿儿哂谑道,“你莫是进去过?没去过就别乱说,我可听说那阙华殿清幽宁雅,倒是美得很。而且最重
要的是——”
鸿儿却突然停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眼中泛光的雁儿。
“是什么?快说,别卖关子。”
“哈,耐不住了吧,听说啊,那是太祖皇后的寝宫呢,现下住进了人,你说,皇上是什么打算?”
雁儿惊得长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却突然被鸿儿捂住了嘴。
“嘘——别乱说,隔墙有耳,你也不想我二人明天变成井里的两具尸体吧。”想及淑妃的妒意和狠厉,鸿儿不由有些心
悸。
不过两个年轻的姑娘聊着聊着便也忘了这茬,待到夜半,却听得门口有些动静,原来是曜辉殿那边送玉嫔回来了。
“玉主子慢走,奴才们这就回去复命了。”
“公公们也好走。”听得主子的声音,鸿儿、雁儿急忙迎了出去,却见玉嫔那犹自泛着嫣红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春风得意
。
“主子心情不错,今儿可是顺了心了?”刚一进门,鸿儿便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那可不是。”承了雨露,玉嫔原本只算的上清丽的容颜刹时间多了分娇媚,显得比往日美艳了几分,不过依旧不变的
是愈加狂妄的神态。
“好了好了,本宫累了,伺候本宫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