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他妈给老子狡辩。哈,你猜我看见什么了!你家改印喜帖了?还是你家亲戚朋友太少喜帖发不完?我姥姥一张,我大舅一张,大舅妈一张……嘿!连许欣然许骁然都有!你叔怎么不再烧张请帖给我姥爷!……得,你别他妈的废话了!我就这样了,我就不待见那老头了!不说了,挂了!”许静然摔了电话骂了声草。
“你说,为毛朱莫结婚要请我们全家?”许静然恶狠狠地说,恨不得把苹果当成朱莫的脑袋来啃。
“你和朱莫真的没什么?”许笑哲问。
“有毛!谢让呢?哪去了?”许静然翘着脚问。
“回去了,他现在两头飞。你没事发什么脾气呢?朱莫得罪你了?”
“我能发什么脾气,你最好把这些都销毁了,朱莫结婚咱家最好谁都不去!”许静然把那些喜帖扔在地上,很孩子气地踩了几脚。许笑哲哭笑不得。
“你这说什么气话呢!”
“小舅,谢让什么时候回来?”许静然转回头问。
“刚走啊,得隔一两个星期才回吧,怎么了?”许笑哲问。
许静然一张极其愤怒的脸突然笑得异常满足:“那个,小舅,明天早上我觉得小米粥就可以了,不用多准备的别的了;中午我想吃鱼,最好是清蒸鲫鱼;汤么,就做那个蘑菇的,喝起来滑滑的那个,就是我给你做过的那个!我去洗个澡睡了啊。”
许笑哲心里抽抽着,许静然点的都是他不能拒绝的。小米粥是许笑哲的最爱,做菜的话,最拿手的是清蒸鲫鱼,大学时谢让教他做菜,刚教了一道他就没耐性了,于是至今也只有这一道拿手菜。至于汤,上回许静然煲了给他喝,他觉得还不错就问了她怎么做……
许笑哲蹲下身子把喜帖捡起来,重新摞好,只觉得凄凉得很啊。
秦方南一大早起来就十分郁闷,因为这个“一大早”就真的是“一大早”!昨晚好心收留不想回家的上官恩阳,结果这个死没良心的居然六点不到就爬起来了,蹲在秦方南身边把秦方南摇醒了之后他居然说他失眠!他居然说那个女人带给他的伤痛是一辈子不会复原了!
天知道上官恩阳为什么会失眠!天知道上官恩阳受了多重的伤!
“小南,你说我们去西藏要带什么药去吗?会不会很冷,要不要带感冒药?防蚊虫叮咬的呢?听说上面很晒,要不要带防晒霜……”
“……”你怎么不冷死晒死被叮得失血过多死了算了!
“哎,你说带多少钱算够?还是带卡?带哪个银行的卡比较好用啊?……”
“……”不够钱了你就去卖身卖肾!
“万一高原反应怎么办?缺氧怎么办?”
“……”老子这是带你这头牦牛认祖归宗!
“要是上去吃得不习惯怎么办啊?还要带些吃的去吧?你想带什么?我去拿张纸列个单子……”
秦方南猛然掀开被子,扑住正要起身去拿纸的上官,掐住他的脖子:“你他妈再废话老子现在就让你上天堂!”
“……呃……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先放手……”上官恩阳翻着白眼扳开秦方南的手。
“我说你就这么对待刚离婚的我?”上官恩阳一脸震惊与哀怨。
“你说你怎么找上那么个女人,还他妈的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秦方南呆了呆,想起现在自己这个状态,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作半死不活。“你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对了!当初你还看上许静然。”
“老子投入不好么?别说了,我们去买东西去吧!”上官恩阳说完就硬把秦方南从床上拉起来。秦方南突然觉得上官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都被旅行吸引了,他压根就没有什么失婚的伤痛。
秦方南现在就觉得很尴尬,两个大男人来逛超市,混迹于一群老头老太太家庭妇女当中,秦方南觉得很尴尬。
秦方南突然觉得上官的内心,其实非常女人,尽管他那么大的个……比如他现在,在超市里走走停停,看看这个想买,看看那个也想要。从零食到被套,从洗洁精到电视机,他统统都要看一遍!
“哎,我说小南你干嘛不换张床?你那床实在是太硬了,睡得我腰酸背疼的,来过来给哥捶捶!”上官恩阳一屁股坐在一张大床上,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又伸了个懒腰。旁边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他也不看看那张通红的床上,被套枕头上全他妈的是红玫瑰!
秦方南气得咬牙切齿:“你他妈还嫌弃老子床不好,老子床是订做的!昨晚谁非得往我床上钻的?草,别人来我都是把他们扔客厅地上的!”
上官恩阳见秦方南生气,赶紧站了起来,一脸贱笑推着秦方南就往外走:“我就随便说说,那啥,咱去药店看看吧,旁边有一个。”
上官恩阳身高一米八八,初中高中大学都是篮球队主力,体育特招生,除了缺点心眼,别的倒是都不差。他大学时爱许静然爱得死去活来,初时也被骂了“恶心”,在许静然跟着同寝室女生一起看了一场上官恩阳的篮球赛之后,见识到了上官恩阳教科书般的投篮姿势,也跟着旁边沸腾的女生一起大喊:上官上官我爱你!这是上官恩阳大学时最幸福的时刻。
这里介绍这么多,只是说明上官恩阳真的有一副好身板,比他矮了半个头的秦方南被他推着走那就真的是推着在走。走了两步,上官恩阳把胳膊架在秦方南肩上,把头低下靠在秦方南的耳边说:“怎么办?我又郁闷了,小南,我离婚了啊!”
秦方南真想抽他!
“先生……先生!”身边的导购小姐推了推许笑哲,许笑哲才回过神来。
“我们这一款的也是中药填充,有助于睡眠,能预防颈椎疾病……”导购小姐还在介绍。
“就拿这个好了。”许笑哲拿了枕头放在购物车里。许笑哲那一处的小卧室只有许静然会偶尔过来住,前几天谢让在,拿了小卧室里面的枕头用。那个枕头现在还晾在外面。而且他们两人用过的枕头,许笑哲也不好意思再拿去给许静然用了,于是买菜的时候想顺道买个新的给许静然。于是看见了刚才那一幕。
上官恩阳长得其实不赖,一看就是特坦诚的那一类。许笑哲看着他俩相拥着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管心里是什么滋味,许笑哲想,至少大家都好好的,这真好。
他们还这么年轻,多好。
不像自己和谢让,白白错过了这么些年,不过还好,一切都不算晚。
第26章:谁都有自己的路3
“小舅啊,这个枕头给我?拜托,颜色一点都不配我的房间啊!好老气的枕头。”
许笑哲回的时候,许静然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喝粥。许笑哲看着她乱蓬蓬的脑袋,很想问她刷牙洗脸了没,张了张嘴还是没问,随手把枕头扔在沙发上。
“我说,你没事洗什么枕头啊!要开始做饭了吗?要不要我帮忙?”许静然抱着枕头拱到许笑哲的身后,口里虽然说着什么帮忙的话,但是根本就没有接过许笑哲手里的袋子,一点诚意都没有。
“小舅啊,你怎么买完东西回来失魂落魄的?”许静然见许笑哲不理他,又窝到沙发上去喝粥,顺口又说了一句。
许笑哲真一直觉得许静然是个比较沉默的孩子,怎么今天就觉得她突然话唠了?叹了口气,又想起了某个人。
“干嘛?谁欺负你?我去做了他!”许静然一边呼噜噜地喝粥一边说。
“你就不能斯文点?”许笑哲忍不过,说。
“啊?”许静然当没听见。
“你男朋友呢?什么时候带回家见见?”如果没有记错,上回就是朱莫说许静然找了男朋友了。
“带什么带啊!带给谁看?你要看?”许静然说。
“我想看。”
“改天吧,他比较害羞!”许静然说话的口气,跟在说她家狗一样。
“你和朱莫到底怎么了?”许笑哲又问。
许静然对着许笑哲的眼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一脸被打败了的表情说,“舅,你就别问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任性。我无理取闹。我饿了。”
朱莫的婚礼,转眼就到。
除了上官恩阳和秦方南出去散心了,顾晓晟和夏沐晗说见不惯这种场合,也没到。倒是一开始说不去的许静然,提前一个星期就又是保养又是健身的,弄得比新娘还紧张。她出现是时候也算是艳惊四座,季年年在许笑哲身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小陈立马撇了消沉的心情打听她有没有找男朋友。
原本许笑哲设想的场景是许静然微笑着和他打招呼,而后他亲密地揽过许静然的腰向大家介绍她。许静然还没来得及和许笑哲打招呼,就被朱莫冲上前来拉走了。
“妖精!”季年年一声惊呼,声音很小,炸在许笑哲耳边。
许欣然许骁然过了一会也都到了,他们都是奔着食物来的。朱四爷和许家的几个大人打过招呼,再走到许笑哲的面前,“你姐一家怎么没来?”
许笑哲还来不及回答,就听得许静然说:“我妈他们去三亚晒太阳,暂时赶不回来,我家我一个代表就够了。叔,朱莫这婚结得可够急的啊!”她对着朱四爷笑得一脸的烂漫,一看就假。满眼都是杀气。
朱莫站着一旁扯着许静然的胳膊,看来这是拉都没有拉住。
朱四爷眼色一沉,带着威严也对许静然笑。许笑哲正觉得有必要站出来护崽的时候,有人轻轻拉住了他的胳膊。
居然是谢让!他什么时候和朱家认识的?
“他们感情好,想结婚,我做叔叔地也拦不住啊。静然你什么时候办喜事啊?”朱四爷突然大笑了起来,很舒心地大笑了起来。
“叔叔您费心了,我觉得感情好才是重要的,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还是不用了吧。”许静然微笑着说,朱莫几乎把她搂在怀里了,使着着暗劲要拖走她。
“这怎么说的,一辈子才一次的大事啊。到时候我一定去捧场。”
“谢谢叔叔。”
许笑哲诧异地看着他俩杀气四溅的寒暄,许静然居然和朱四爷有这么熟?
婚礼选的酒店就是那个不求最好但求最豪华的皇朝,金碧辉煌还很热闹,谢让就一直站在许笑哲的身后。许笑哲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可是却不太明白。似乎有些东西,大家都知道,就他一个蒙在鼓里。
“他们都这么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许静然离开的时候谢让说。
许静然说还有约会,要先走,朱莫和游舟一起送她到门口。许静然和游舟关系也不错,和朱莫拥抱完也和游舟拥抱了。
许笑哲突然觉得他们关系很复杂。谢让很深沉地看着许笑哲,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上面那句话。
许笑哲突然觉得这个表情很眼熟。
婚礼结束,谢让终于被许笑哲困惑的表情打败。
“朱四和你姐好过,你知道吗?”谢让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什么?”许笑哲坐在谢让的车里,谢让一副就知道你还不知道样子。
“那他们为什么分手?”许笑哲问。
谢让此刻很难解释清楚自己的心情。说什么?谁告诉你他们分手了,还是说,他们怎么分的手我怎么知道?
“别管了,没你什么事儿。”谢让说。
许笑哲点点头想,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许笑哲不是冷漠,他只是意识不到这些问题。这些谢让都明白,可是有时候想起来,心里总不是滋味儿。
那一年新生入学,简爱琴指着许笑哲对谢让说,你说他像不像何沉?
谢让顺着简爱琴的目光看过去,还别说,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差不多的个儿,相近的体形,看着就让人觉得又干净又舒服。
谢让其实一直都不爱去许家。不是说许笑哲他妈是个多刻薄的人,只是待在他家就觉得莫名的压抑。
许笑哲脚骨折了,打着石膏,刚好那个星期他哥去外地出差,许笑哲打电话让谢让去接他回学校。
许家收拾得很干净,一尘不染,桌上摆了一盘水果也都是洗好了的。简院长家谢让也是常去的,可是谢让觉得许家透着怪异。谢让随着许笑哲他妈去了许笑哲的房间,许笑哲正在床上端坐着,看见谢让开心地笑。
许老太太说随便,就当在自个儿家一样,她先出去有点事儿。
谢让那个时候根本不是个对未来充满信心的人,许老太太带上房门出去,他就吻了许笑哲,假装没有听到主卧房上锁的声音。
谢让家境确实不算好,可是就算是在简院长家里,师母也把他当自己亲儿子一般地看待,还从来没有人像防贼一般地防他。谢让不停地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的错,换做是谁都会这样,也许她只是有这个习惯。
可是真是换做谁都这样?真有人闲来无事有这个习惯?
许笑哲红着脸推开谢让,又突然扑过来搂着谢让说要去厕所。谢让突然才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些,也根本不关心这些。顿时释然了,他能一直都这样快乐就好。
“你想什么呢?红灯过了!”许笑哲推了谢让一把。谢让抱歉地笑笑,继续开车。
“想第一回去你家。”谢让说。
许笑哲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突然从他姐和朱四的恋情跳跃到谢让第一次去他家,不过还是有些脸红。
“你说许静然这样出去不会有什么事儿吧?”又是这个问题,许笑哲问了好几遍了。
“不会有事的,有事朱莫也不会放他走了。”谢让再一次回答。
那之后,谢让一个多星期都没缓过劲来。就那回,谢让才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个豁达的人,他恨过自己的谨小慎微,在这个城市里,他始终都算是低人一等吧?他需要别人更多的尊重来维系平衡补充他的自尊。归根结底,是他谢让无法面对自己的自卑。
那毕竟不是别人,是许笑哲的妈妈,毕竟是个无法不去在乎的人。
谢让的心情终究是平复了,可是总归是有个疙瘩在那里的。毕竟他无处诉说,和谁说?简爱琴?何沉?还是蔡家琪?总不能是许笑哲吧!他们要不无法体会他的心情,要不早就洒脱到觉得这就是件庸人自扰的事儿。
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难道让他谢让整天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不成?
第27章:Ko秦方南的一百种方法1
显然,相同的一段时光,在他二人的记忆里是有所出入的。于许笑哲也许是自由恣意的,于谢让,压抑多过美好。
多说无益,谢让叹一口气从冰箱里拿出前一天买的虾,开始准备晚餐。
许笑哲呆了呆,似乎对谢让能从冰箱里拿出食材感到吃惊非常。
“我记得你喜欢的。”谢让说。
枕头在外面晾了许多天了,许笑哲侧头望过去,这几天的天气是难得得好,风也小,于是一直晾在外面没有收回来。许笑哲突然想,会不会有人和许静然一样在高兴的时候话就变得特别多呢?
许笑哲给她买了个枕头,她明明很高兴,可是还是东挑西捡的。也许很多事情的本质和表象是不一样的,不过比这复杂,于是很难发现。许笑哲觉察到什么,可是不想去深究。
有时候,爱情就是一场自说自话的游戏,你以为那是什么,那就是什么。许笑哲突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