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骚碰见迟钝——冰夏雪

子，啊？

“你看的什么电视啊？”

“忘了。”

“……那里面怎么演的啊？”叶展比刚才更虚弱的缩进被子里，无语的问。

“儿子肚子痛，不吃药，说苦。他爸爸就问他是不是怕吃药，最后拿糖给他吃，那个儿子就把药吃了。”余白边说着，边把药

收拾了。

叶展更加虚弱的反问：“你从哪里看出我像你儿子啊？”这人是天然呆么？

“你怎么会是我儿子！”余白抬头看着叶展，那神情真的不像他如此想过。即使表情没啥变化，但了解他的叶展还是知道，他

此时正惊讶着。

叶展突然就不知说什么好。

“你先睡，我去煮粥，等下叫你。”

“这个也是看电视学来的吧？”叶展不满的道。

“对啊！”余白一向诚实。

叶展看着余白离开的背影，深深的无语，又觉这样的他无比可爱。

正准备关门的余白，看叶展盯着他，沉默了两秒，道：“但你刚才吃药的样子，跟那个儿子一模一样。”然后关门潇洒的走了

。

为余白离开前那句话，叶展纠结了许久。

一段时间过去，他更加不了解余白脑子的构造。叶展深深的反省中，让他看书看电视，侧面了解社会，这个做法真的是对的吗

？

这样的思维模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去年国庆，一起写作业，他不允许自己抄的时候，那时他没注意，后来才知道从书上看的，后来愈演愈烈，他并没在意

。

后来，因为自己的心思，与他保持距离，失去了及时纠正他思想的机会。

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叶展痛苦的呻吟一声。

叶展再睡，完全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看见放在不远处得相册，去取来，靠在床头，一张张翻看。

余白煮好粥，端着进屋，就见叶展靠在床头翻看相册，顿了顿才走进来。

叶展没抬头，直接道：“我没事，只是想看看。”

“恩。”

相册全是他和叶奶奶的照片，从他小时候到现在的，几乎是合照。

叶展在外很少笑，但在亲人面前很爱笑，照片上几乎都是他笑容满面的样子，从小时候可爱的他到现在帅气的他。

而叶奶奶也从黑发变成满头银丝，唯一不变是慈祥的笑容。

余白一口口喂叶展吃，叶展一张张翻给余白看，并诉说记忆中拍照的过程，那些回忆，全带着温馨色彩。

叶奶奶离去，他一滴眼泪也没流。很多次，他以为眼泪落了下来，可什么也没有。

从叶奶奶昏倒，送她去医院，看着她安详的离去，叶展一直陪着在。

挂号交钱、给父母电话通知、还有各个叔叔姑姑，他们都尽快赶了回来，全部见了叶奶奶最后一面，叶奶奶并没留遗憾。

走的时候，她是笑着的，就跟睡着了一样。

所有人，当时就痛哭出声，连叶爸爸都侧身偷偷擦拭眼角。

跟叶奶奶最亲近的叶展却没哭，还动手帮叶奶奶把头发理了理，掖了掖被角。

叶爸爸拍着叶展的肩，让他难受就哭出来，叶展摇摇头，叶妈妈抱着叶展狠狠的哭，也不知哭叶奶奶去世还是心疼叶展。

叶妈妈一直很注意形象，叶展从没见过她难过之类的神情，那天哭得跟泪人似的，叶展想抬手帮她擦擦花掉的妆，手却不听使

唤。

直到叶奶奶下葬，叶展都没哭，期间还有条不紊的做着事。

长辈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让他做事转移注意力也好。

叶妈妈想安慰叶展，最后却什么话也说不出，那时才发觉她忽略儿子忽略得太久。

儿子已经长大成人，比她还高，懂得掩藏痛苦，心里泛出苦涩与内疚。

叶妈妈走之前，让叶展跟她走，叶展拒绝，即使叶奶奶不在，这里还是他的家。

叶妈妈担心叶展一人不懂得照顾自己，让陈姨继续照顾他。

但叶展不想要，他可以完全照顾自己，最后说出狠话，这些年她没管他，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叶妈妈愧疚的看着叶展，无法再说太多。

叶奶奶生前存的钱，全给了叶展，连带这栋房子。

叔叔姑姑们并没意见，叶展跟叶奶奶亲，他们自己都有能力，不差这点，而这些年叶奶奶身边只有叶展在尽孝道。

直到大家离开，叶展才露出落寞的神情。

大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叶奶奶走了，再也不回来，只留下一张冰冷的照片放在客厅。

叶展看着那照片良久良久。

最后翻出那本相册，不吃不喝一遍遍翻看。

有人敲门，他听见了，但总觉得那些离自己太遥远，没有动力让他站起来去开门。

一个人卷缩在角落，翻看相册似乎就是他生存的动力。

他以为一个人时，会哭，可他依然没哭。

相册翻到底，是叶奶奶死前最后一张照片。

那天阳光正好，穿着叶展给她买的新衣服，笑得合不拢嘴。

叶展合上相册，手指在相册边缘比划，道：“鱼儿，奶奶对我最好。小时候生病，大半夜奶奶背着我去县医院看病；长大有点

好吃的东西全留给我，做什么都想着我；她死前，还担心我受委屈，再三说房子留给我，说我是这里的主人，连我爸爸他们都

是客人。”

“……但是，她去了，我连一滴眼泪都没留。几年一见的表弟都哭得稀里哗啦，而我一滴眼泪都没流，是不是很冷血？”

说着，一颗泪就滴在相册上。

叶展无声的流了泪，许久许久。

余白坐在旁边，看着他垂着头，泪流满面，房间很静，只听见眼泪落在相册上啪嗒啪嗒的声响。

直到天渐渐暗下来，叶展累了才停止这泛滥的泪灾。

第二十章

身体底子好，叶展的身体两天后痊愈，想着吃了六次药，他就苦着脸内心十分哀怨。

狠狠流过泪，将内心沉甸甸的情绪发泄出来，感冒好后，叶展整个人精神了许久，亲自将那本相册收了起来。

转而拉着余白去打篮球，为的是再不吃药。

其实，味道并非难以忍受，只是他心理原因。

打篮球出了一身汗，叶展身心舒畅，回家大口大口吃了三碗，余白的心终于落在原处。

精神的叶展一刻不能消停，马上就冲回房间整理东西，三下五除二的胡乱收拾收拾，就拉着余白去他家。

心理上虽理解并接受，也不再消沉，但他依然不想这段时间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

再者，他住在这里，余白也会跟着在，根本不回家。

叶展去过的地方多，思想比同龄人更成熟，但始终是个孩子。

叶奶奶对他而言，是天，天塌了，一时无法面对。只是叶展都没预料到，这一走就是多年。

而叶展暂时也没考虑跟余白保持距离的问题，叶奶奶一去，跟他最亲近的人就剩余白，无论他多理智多坚强，也无法在这个时

刻推开这个人。

叶展平时在余白家，都是睡一张床。

叶展拿着衣物，很自然的放进余白的衣柜里，余白也没发觉不妥。

只是看着柜子里多出的衣服长久长久，也不知自己看什么。

以前，到余白家，几乎是玩，玩累了晚了直接住在这里，做饭打扫卫生全是作为主人的余白做。

借住的叶展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偷懒，主动打扫卫生，给余白打下手或者自己做饭，余白看了，道：“原来你会做啊！”

“那当然，我家务活做得非常好。”叶展现在学聪明了，不再去问余白为什么觉得他不会，直接大胆承认。

“……哦！”似乎没按照剧本演，他有些失落。

叶展见余白总回头来看自己，似乎还在疑惑中，不由心软的道：“你看的电视或者书里是怎么回答的？”

“应该很生气。”

“生气？”

“就是这样！”余白举着双手，跳着脚，嘴里念念有词，道：“谁说我不会的啊！混蛋。”

那语调和动作绝对跟余白看的一模一样，叶展没想过余白很有模仿的天分，只是那表情能不能别那么一本正经啊？

叶展愣了会，无奈的道：“你演剧本都不看对象的么？”听余白那尖尖的声调，肯定是女生。

余白听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如果你跟别人说话，借用了别人的话，千万别给别人解释啊！找不到理由就沉默。”

“哦！”

想着余白的行为，叶展就很愁，但没办法，余白的思维模式已经形成，改正很困难，目前只能纠结他一些错误的认知。

再者，像这样扮演不同的角色，对他不失为一种好的生存方式。

或者，演着演着他就理解了人物的内心，慢慢变得精通起来，虽然很可能是妄想，但有想头总比没有强。

叶展自我安慰。

叶展在余白家，一点不自觉，住进来没消停，一会就改了房间格局。

把书这些放在卧室隔壁房间，将电视沙发搬进卧室里，为的是玩耍更方便。

被他一弄，房间面目全非，但比以往空旷的房间更拥挤更温暖些。叶展以前在卧室跟余白讲话，总能听见自己的回声。

收拾好，叶展躺床上挺尸。

余白拿着存折来叫叶展，叶展一看那东西，愣了又愣，问：“干什么？”

“给你。”

“为什么？”

“……”

“怕我没钱用？”

余白默然。

“你究竟看些什么电视啊？”叶展纠结的看着余白。

“电视里没有演。”

叶展又愣了愣，指着存折，有些不相信的问：“这是你自己想的？”

余白点点头，叶展诧异的睁大眼睛，依然有些不可置信，“……为什么啊？我没钱为什么要你给我，我有父母，我没满十八岁

，他们有养我的义务。”

“不要么？”

叶展一听，心一抽，把余白拉过来仍床上，自己压上他，用手狠狠揉他头，道：“笨啊你，把钱给我你用什么啊，而且我自己

有钱，奶奶给我留了很多。”虽然是多少他没去查过，但至少有几万吧？爸爸妈妈每个月还给零花钱的。

“我钱很多，用不完。”

叶展无语的抿唇，抢过他的存折，一看，天，几十万。

叶展本想让他意识到自己钱不多，然后打消他的念头。叶展猜余白顶多几万吧，没想到这么多，一时很惊讶。

“……谁给你的？”

“组织。”

叶展估算余白这段时间用的钱，加上存折上的钱，疑惑的问：“一百万？”

余白点头。

叶展望天花板，他们组织到底是什么组织啊？传说中组织之类，不是不能离开么？而且还有这么好的福利？

余白到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解这里的生活水平，不由解释：“离开组织，一百万一套房子和一个干净的身份。”

叶展愣愣的看着他。

“一百万很少了，一年才三十万，一个月三万都不到。还要交学费什么，我帮组织挣得钱是我工资的好多倍。”

叶展不想了解那个好多倍是多少倍，他只想知道哪里来这么好的组织啊！

“这是你的工资？”

“那当然，我现在还属于组织的人，要三年期限到，自己做决定。”

叶展心一紧，三年期限，就是他们毕业么？还剩一年半。

“组织很聪明，给我发着低保工资，给我机会。如果我回去，继续工作并不能再离开。无论挣多少钱，我死后财产归于属于组

织。不回去，他们不再发工资，我就必须自力更生，那些该受的福利都不能享用。”

看得如此清楚的余白，怎么看都不像自己认识的余白，那个余白要呆许多也可爱许多。

“那你回去吗？”

“不，等我十八岁后，我就去找工作。考得上大学就读，没学费只能把这栋房子卖了，以后挣了钱自己买新房子。”

“……以前，你是一个人生活？”听余白的话，他似乎已经将以后打算清楚。这个人即使不懂人情世故，但绝不会到饿死的地

步，是经历过还是组织培训的呢？

“恩，没执行任务的时候领组织的生活费，少得可怜，执行任务发工资才稍微好点。”

“你执行任务是几岁？”

余白想了想，道：“八岁。”

叶展倒吸一口冷气，他八岁正在读小学，回家还对叶奶奶撒娇，考试考得好还会要奖励，而余白已经开始工作，并且不是普通

的工作。

那么，在那之前，他受过多少艰苦的训练啊？

叶展心疼摸摸他的头，问：“困难么？”

余白摇摇头，解释：“不难，任务困难程度是随着自己的能力递增，把规定的任务额完成后，就能享用三年带薪休假，考虑自

己的去留问题。”

叶展摸摸他的头，没再问，太过深入的问题他都不问，叶展认为太强的好奇心会给余白带来麻烦。

“那你把三年需要用的钱，给我你用什么？”叶展适时的转移话题，而且他也好奇余白的想法。听了余白刚才的话，他不认为

余白是想怎样就怎样，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在这方面，他差余白太多太多。

“我以前存了些钱，不多，但够撑到十八岁。”

叶展敲他的头，无奈的道：“那你怎么不给少的给我，把多的给我，如果我拿着钱跑了怎么办？笨蛋。”

“你不会跑。”余白没有犹豫的回答，只是为什么不给叶展钱少的那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叶展为余白的信任高兴又无奈：“哎，把钱收好，等我真的需要钱我会告诉你。”顿顿又道，“以后不准轻易把钱给别人，包

括组织的事不能告诉除我之外的任何人。”

“好，你把密码记住……”

叶展食指放余白唇上，阻止他继续说，“笨蛋，不要告诉任何人密码，乖。”说完，一吻轻轻落在他洁白的额头。

把存折放床头柜上，回来重新搂紧余白。

“鱼儿，我累了，咱们睡吧！”小鱼儿，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放开？

余白一直愣愣的没反应。

“你不讨厌吗？”良久，余白的手放在被吻的地方，看着紧闭双眼的叶展轻喃。

叶展睁开眼，里面一片清明，一点不像有睡意的人。

将余白放在额上的手拉近唇边，轻轻的吻，虔诚而温柔。

“鱼儿，抱歉！”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娶妻生子，咱们永远是朋友。”说完，叶展闭上眼，掩盖眸底浮现的伤。苦涩的想，自己挑一个适

合余白的人，这样会安心许多吧？

“……好。”

关于娶妻生子，余白没想过，他在意的是叶展一直陪着他。

余白从那天离开后，就没消息，手机关机。

王燕从张静宜口中了解到叶展奶奶的事，体贴的帮余白请了假，老师脸色不好却没说什么。张静宜的骨头没有问题，第二天就

出院了，想过找余白，但他手机关机，自己腰还很疼，每天都要擦药，她只能在那里等。

两天后，周六。

张静宜本想和王燕一起去找余白，却被家人拦住，因为他们无意间知道了她受伤的事，自然让她在家好好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