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就是吧!”
“不介意和我这个悍匪做战友,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宽容!”
“我有得选择么?”蒋其言反问。
“我说,你一向都喜欢这么夹枪带棒的和人说话?想必这样的人,一般人缘不好!”宋柏韬的这句话不算夸大,蒋其言是一个
很随性的人,为人处世全凭自己的性子,合则来,不合则散,很少勉强,但除了一样:那就是感情!
见蒋其言并没说话,宋柏韬知道自己说中一些什么,但他并没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咳嗽了一下说:“天亮了以后,我们
先在前面找个山村借住下来,不过一切都听我的安排,你要敢出什么幺蛾子的话,我再次奉告你,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
得,求死不能。”
“谢谢,你已经警告过三次了!”
第四章:恍然间成为人质(下)
天已经开始大亮,只见宋柏韬从包里掏出一包东西,对着溪水开始摆弄,蒋其言远远看着,有假发,也有假胡子,原本是短发
俊朗的宋柏韬很快成了一个留着胡须,有着稍长头发,乍一看挺有艺术范儿的男子。
“我们就乔装成采风、写生的师生,我是一个画家,你是我的学生,都来自上海,你是来自东方周末这么有思想的报纸,上海
话说的还地道吧。”宋柏韬一个人不停的说,根本不看蒋其言,也不管他是否再听。
“我不会说上海话,但江西或者湖南话会一点!”蒋其言老实回答。
“哦,那也可以,这里是G省,穷乡僻壤,没人在乎那么仔细!”宋柏韬说这句话后故意看了一眼蒋其言,“你就不用乔装了,
本身就挺有文化人气息的。而且你肯定现在还不会出现在通缉令上。”
蒋其言不能不佩服宋柏韬的思虑周全。
一个折叠画夹被宋柏韬从包里弄出来后,蒋其言怀疑他的包裹是不是机器猫的肚子,有些忍俊不禁,宋柏韬见此,薄唇吐出了
一个字:“说!”
“想起来小时候看过的的动画片,机器猫的肚子什么都能淘出来!”
男人听此,没有任何回应。
折叠画夹被蒋其言背着,宋柏韬的手里多了一个大烟斗,戴着一副墨镜,一个普通的相机装在他的长衣服口袋里,一身迷彩服
也早已被他换成休闲的的长衫大腿裤,而他们也开始了悠闲的走路。
“说说你自己吧!”宋柏韬装作四处拍照,没话找话地说。
“对于一个你要结束其生命的人,了解那么多有意义么?”蒋其言问。
“打发时间!”宋柏韬吐出这四个字后,停下来,看了一眼蒋其言,伸出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就是你们媒体人口中所说的
悍匪宋柏韬!”
“宋柏韬,我们东方周末从没有这样称呼过你!”蒋其言直辩,顿了一下,“再说了,我也不认为你是悍匪!”
“那我是什么?”
“特种兵!”
“蒋记者,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就是自作聪明,你的每一句回答,都透露着媒体人的诱导信息,想知道我的更多东西
,是么?”宋柏韬说着弯下腰,将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些石子来,“大记者,求知欲很强嘛,你很有意思,如果你
肯乖乖配合,我就带你走,但如果你再继续弄这些惹祸的东西,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蒋其言以为自己这点小动作没被发现,但没承想,这一切都被掌控在这个男人眼中。
男人用大烟头拍了拍蒋其言的脸颊:“你不想这样吧?”
那大烟斗明显是可以化作一把锋利的匕首,锋利的刀刃无疑是最恐怖的告诫。
“再次问你,你会好好合作吧?”男人大烟斗一端顶在蒋其言喉咙处,又多注入了几分力道。
蒋其言艰难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聪明人才活得长。”
说着,男人松开了蒋其言,放下了烟斗,噙在嘴里,若无其事地把上衣袖子卷起来,薄雾中的晨光下,那肌肉强健的身体结实
得令人目眩。
继续上路,蒋其言一边细细打量周围的情形,暗自记在心里,同时选定一些可靠的参照物,以便记住路线,而就在一颗大树前
,突然蒋其言见宋柏韬停下来,凑近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蒋记者,知道你现在活着的最大的危险是什么吗?是你
的耍小聪明。”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如果有机会你一定会逃跑,而且说不定还绑了我,甚至干
掉我当英雄,对不对?啊?”
“可是,蒋记者,你够胆色,也够聪明,只可惜有句话叫天外有天。”
蒋其言坦然点头:“你也许说的对。在如此境地,如果不想着逃生,就不是正常人的思维,不过,你既然看出我一直有念头想
逃跑,与其留做隐患,不如一枪来的痛快!”
“我不是杀人狂魔,不要诱导我去犯无辜的罪!”
蒋其言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不是,而我也还想活下去,所以我会做个配合的人质,从我们在计生委楼上眼光相遇,被你打
晕那刻起,我就开始接受命运的指示,和你一起,走一段不寻常的人生路!”
宋柏韬凝视着蒋其言的脸,忽然靠着一棵大树笑了:“你是不是常常说这些感性的,乍一听还颇有哲理的话?”
听他如此说,蒋其言不由一愣。
“你善于用那种感性的话去召唤或指引别人,而且说得美妙动听,连自己也深信不疑。”宋柏韬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我们该继续走路了。不过,按照蒋记者的那种话语风格,可以这样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共生关系,我要有什么事,你绝对
跑不了。我发誓,你一定会死在我面前。”
八月清晨的山间,空气清新而凉爽,山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能听到几声早起的鸟鸣声,再走过一个山弯,看到依山傍溪
的有一个小村子,只有四五户人家。
蒋其言知道,不管自己信不信,也不管自己能不能逃开,自己早已经开始和前面这个男人开始按照命运的指示,不紧不慢,走
一段不同寻常的人生路,不管结局将如何,他都没法逃避了,唯一的选择就是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了。
第五章:被迫开始的逃亡(上)
蒋其言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但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他心有不甘,他知道,如果真要死在这男人的枪下,他只有一个愿望,知
道一切的来龙去脉,就足矣。
他自然不会愚蠢的简单地用悍匪和杀人狂魔来解释宋柏韬的行为,他隐约感到,在宋柏韬淡定的神态底下,藏着某种更加危险
的东西。
照眼前的局面看,宋柏韬是从此以后开始亡命天涯呢,还是继续准备自己杀人事业,而他为什么专杀计生人员,那到底怎么回
事?真的是网上流传的他因为在特种部队被调剂不满而报复社会,还是别的?显然宋柏韬的背后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秘密。
蒋其言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蹚进的,绝不是一般的浑水。
想到这里,蒋其言不觉又有一丝职业上的兴奋,如果能知道幕后的动机和因由,那么对于一个探索真相的记者来说,无疑也是
一种满足。
蒋其言暗自决定,继续和宋柏韬虚与委蛇下去,然而首先是保命第一。
眼前的这里,只知道是G省,想着酉阳的确与G省挨着,想必不远,但要想在深山里面围捕一个如此有反侦察能力的人,对于大
部分是草包的警察来说,的确需要花费一些精力和时间了。
在进入村子后,宋柏韬表现的异常潇洒与淡定,连话音都略略变了,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村子核心区,而是直接去了较远的半坡
上一家有二层楼的住户,那家只有一个老汉,还有一个显然稚童的外孙,说明了来意,乡里人的淳朴与实在凸显无疑,很快就
招呼他们坐下歇脚。
就着门外的天光,宋柏韬、蒋其言和老汉,一起围在一张油腻的木桌前吃饭。饭菜很简单,不见荤腥,但自家地里摘的时蔬相
当新鲜,再加上整整一天除了饼干便没有吃过别的东西,蒋其言和宋柏韬都吃得十分香甜。
闲聊中,蒋其言得知老汉的女儿女婿都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孙子秋季新学期就要上学了,女婿是倒插门的,所以把
外孙当里孙,而老伴又早年亡故。所以带了女儿又带孙子,过的实在够辛苦。
“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外乡来的。”老汉望着蒋其言说。
蒋其言只得尴尬地笑笑,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说话。
他注意到这家只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机,罩布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他们很少看电视,房间连电话都没有,看来宋柏韬
选择在这户贫寒的人家借宿,也是出于安全上的考量。
老人提供了女儿女婿楼上的房间给他们住,宋柏韬掏出了一些钱,老人在推辞了几下后,最终还是接下了,按照宋柏韬的说辞
,他们师生俩两在这里也只是叨扰三五天。
回到房间,宋柏韬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蒋其言。
而后淡淡地说:“你表现不错,一直都没说话,但刻意的木讷,我也可以认为是你在搞小动作!现在我们住进这里了!你若有
差池,连累的可不止你一个!”
蒋其言顿然想到那爷孙俩,眼神里有些难以置信与不安。
“就是你想的意思,你好自为之!”宋柏韬说着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应该是他的休息,看来这些天他也真够累的。
蒋其言见他如此,只拿过自己的包,翻了翻那些没用的东西,宋柏韬对此只是抬了抬眼皮,并没做声就继续休息了。
许久之后,蒋其言静静听着宋柏韬的呼吸,接连十几个小时的紧张奔波后,宋柏韬显然也累了,脑袋一沾上枕头便陷入了酣眠
。
趴在床边的蒋其言的脑海中思绪汹涌,他始终揣摩不透宋柏韬的心思,他不知道,但宋柏韬来这里所为何事,不想着逃亡,却
在这里悠哉悠哉。
宋柏韬究竟要去哪?找个地方暂避风头还是另有他图?宋柏韬杀人背后的动机,又是什么?这些问题都让蒋其言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能上网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形就好了,既能知道自己外界现在的猜测和动作,也好知道自己改怎么配合应对。
蒋其言别过头去看了看宋柏韬,熟睡中宋柏韬的面容异常的安静,那沾着假胡须的薄唇,也放松下来,随着呼吸微微翕动。蒋
其言伸出一根手指,在宋柏韬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宋柏韬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沉浸到了睡梦之中。
蒋其言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光着脚站了一会儿,见宋柏韬没有反应,才摸向了宋柏韬的旅行袋。蒋其言跪在地板上,轻轻拉开
旅行袋的拉链,他不相信宋柏韬把自己的SIM卡销毁了。
在摸到一个类似手机一样的东西时,他在想这是不是宋柏韬所用,刚想拿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周身冰凉。
“是在找你的SIM卡,是么?”
蒋其言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宋柏韬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正拿着他的手机卡。
一把拽住蒋其言的衣领,让其几乎用跪着的姿势在床沿上,宋柏韬压低声音狠狠地说:“这就是你的配合,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的信任?”
不等蒋其言开口,对方已经拽着他的头猛地磕在了床沿上,他顿时痛得回不过神。
老汉在不远处的农田劳作,孙子在屋外大树下玩耍,楼上房间的一脚,宋柏韬不带一丝表情,放开蒋其言,下床,二话不说踹
向蒋其言的腹部,蒋其言瞬间疼痛的想吐,但宋柏韬并不打算放过他,继续用脚狠狠的踢,他既不反抗也不讨饶,竭力用后背
承受他的踢打。
重重地踹上最后一脚,宋柏韬将那SIM卡在蒋其言面前,一口吞咽下去。然后拎着他的脖子,迫使他站起来看着自己,用拳头拍
打着他的面颊:“你胆子不小啊!”
房间里,宋柏韬的眼某反射着透明的寒光,他猛地把蒋其言按在墙上,双手紧紧地卡住了蒋其言的喉咙:“你很敬业么,我现
在就让爆给你大内幕、让你当英雄,怎么样?”
宋柏韬的双手蓦地收紧,他冷冷地看着自己手中挣扎的猎物,直到对方脸色发青,才略略松手。
“有什么遗言趁早留下!宋柏韬从牙缝中挤出威胁。
蒋其言努力调整一下呼吸:“别这样,那对爷孙知道我的长相,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也跑不远。”
“我不介意再多杀两个。”
“别!”蒋其言急得身子往前一挣:“别动无辜的人!宋柏韬,我听你说自己不是一个杀人狂魔,犯不着如此!”
“那也是你连累的!”
“你要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反抗,但不要连累无辜。”蒋其言紧紧盯住宋柏韬的眼睛。
“说得真漂亮,那你又是怎么做的?”宋柏韬扬起拳头:“刚到这里,就想着用SIM卡联系警方,这就是你的合作?”
“如果我说我只想上网知道外面怎么反应,你会不会相信?”
“骗鬼去吧!”
蒋其言凝望宋柏韬,用认真的口吻说:“其实,从在山洞跟着你走的那刻起,我已经听从命运的安排,与你同走这一段路!不
管结果如何,都义无反顾,至死不悔!”
太阳在外面高悬,朗朗乾坤,清风挟着泥土的芬芳抚过汗湿的皮肤,窒息般的沉默,仅仅维持了数秒,但蒋其言相信,宋柏韬
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惊惶,绝不是自己的幻觉,直觉告诉他,自己话里有一些东西,恰恰击中了宋柏韬心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弱点
。
有如攥着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蒋其言决定放手一搏。
“你也许觉得我是酸溜溜的文人,喜欢说这些感性又哲理的话,但事实上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很相信命运,命运安排几十亿
人里面,我们没有早一步晚一步遇到,这就自由他的用意,就像张爱玲的那首诗: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
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许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遇到了,而且
也不后悔。”
蒋其言甚至连自己都不相信,他起初只是想赌博求保命,最后却提到了张爱玲的诗歌,还是关于爱情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
梦魇了,还是慌不择口,胡乱说出这一段话。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蒋其言无法从宋柏韬的眼中读出任何情绪起伏。
宋柏韬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蒋其言的脖子,两个人以古怪的姿势对峙着,汗水沿着他们的脸颊慢慢滑落,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既然义无反顾、至死不悔共走这段路,就别再做蠢事!”
尽管肚子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拳,但蒋其言知道自己这一次逃过了一劫。
第六章:被迫开始的逃亡(下)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疼痛犹如长着利齿的吸血虫啃咬着伤处,虽然挨打的时候做了保护动作,没有伤及内脏,而宋柏韬明显也
不想要自己的命,下手自是掌握了分寸,但这皮肉之痛终是难免。
蒋其言紧闭着双眼,虽然床上宋柏韬有绵长的呼吸声,但他知道此人绝对没有十二分的入睡。 蒋其言庆幸自己刚才没做无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