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十几岁时代的抒情诗我才不管。
“竹中,我…”
“而且,朝比奈一定是跑去某个女人的家里去了。”
“喂,竹中。”
“啊,也许是跑到上次开水蓝色迷你车那个女人家里吧!”
“你有完没完,你这个混蛋!”
多嘴的圣也,最后被一声重低音强硬的堵住了。
“好痛喔!”
猛然回头一看,阿航不知何时站在两个人背后,阿航的拳头毫不客气的打在圣也金色的头上。阿航再一次轻轻的敲了一
下圣也的头,把右手拿着的盘子放在桌子上。冒着暖和水蒸气透明的两个茶杯,亚麻色的红茶浮着绿色的柠檬片。
圣也因为太痛而抱着头,流着眼泪对阿航抗议,从椅子上站起来,正面对着阿航。
“国分,你要干什么?”
“我叫你不要多关闲事,你怎么对樱井说那些无聊的话呢!”
“无聊的话?这是事实吧!朝比奈对女人不检点。”
“朝比奈过去的女性经历是事实,可是,说现在朝比奈住在女人家是你低俗的臆测。他是住在男性朋友家里啊。”
“喂,国分,你帮朝比奈说话啊,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要好呢??”
圣也的脸颊因为生气而红了起来了。因为有洁癖的性格所以才无法容许那类的责难。回到英国时,在宿舍中发生的桔平
与阿航间的冲突与和解的始末,以及智之有关的一些事情圣也都不知情。
听到圣也的话,皱着眉头的阿航,做出很讨厌的表情。
“不管是敌人或是朋友,朝比奈是不关我的事,我是说你要替樱井考虑呀。”
“被男人追的樱井我要救助他是坏事吗?你说我做的不对吗?”
对这种说教生气的圣也,阿航干脆回答说“不坏。”
“虽然是没有错,可是现在的你实在是太难看了。”
“咦…?”
“主张自己的正义而强迫别人,你着是难看,只是一个难看的小鬼啊。”
并不是很有理的说法,也不是谴责,所以这些话中的真义很深。
一瞬间傻了眼的圣也,想把阿航话中的含义咀嚼清楚似的,在嘴里重复说着,未久就把嘴唇紧紧闭住。好像反抗期的小
孩被骂,一直在忍耐不哭出来的样子。
“那是什么嘛!”
“竹中…”
“你把朝比奈很我都当作坏人…我…只是担心…樱井而已。”
这种说一句断一句的声音,受伤少年高洁的脸。紧抓住衬衫的手指发痛,对与桔平的关系低俗看待,这是自己的卑鄙所
带来的结果,智之突然发觉到了。
阿航骂得很不像话,但这不是在骂圣也,其实是骂我自己懦弱。
“那你就直接问问智之吧。”
被雨和不愉快的寂静所包围的餐厅,突然响起明亮的声音。
在餐厅的入口站着穿着洋装的美女,“我是路过的人。”含着香烟笑了一下,黑暗的餐厅里,绽放着深红色的玫瑰花。
真由神采奕奕大刺刺的走过来,阿航把餐桌上的烟灰缸拿过去,真由把烟蒂捺在烟灰缸里。
“上月哥?”
“我不小心说出宿舍长的恋情,才引起这场骚动吧。被圣也当作霉菌一样的桔平,我一看到就有点伤心。”
突然出现说出一大堆言不由衷的话,真由好像在演戏的动作,大模大样的抱住双手。
“所以啊,”用脚踢了一下桌脚。
“阿智对桔平有什么样的想法,就用智之自己的声音、自己的语言表现出来就可以了。”
在雨声中,真由的声音,很不可思议的听得很清楚。
口气虽轻浮,但,眼神很沉静。不是用善恶或道德,而是拿赤诚的话在质问智之的本质——有没有心理准备面对桔平的
坦诚?
桔平不惜献身,体贴嫉妒、欲望试炼、慈爱对方,不管是漂亮的、丑恶的事,都对智之坦白说,用纯洁的心情教导他恋
爱。
两个人间特别的秘密,在智之的心中呼吸、继续着。用腹中全部的力气深深的吸一口气,智之双眼直视着桔平。
——是真由眼神里面的桔平。
“我对桔平哥…”
身边的圣也吸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今天的智之是不会再犹豫了,心中很澄净、很安稳,内心里满满的都是桔平。
“我喜欢桔平哥,我很喜欢桔平哥。”
“樱井…”
圣也好像吓了一跳的张大眼睛,智之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对不起”就笑出来了。
“如果是桔平哥,我可以被他冲走,我已做好准备…”
“樱井…”
不是看不起,是纯粹担心朋友的眼神,一直贯注在智之的表情。
“你是真心的吗?”
“我希望跟桔平哥在一起,我希望见到桔平哥,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
呼唤他的名字,触摸他,希望紧紧抱住他。
这可不是吹嘘,我是很有耐性的孩子,在单亲家庭中会做饭菜、会洗衣服,从来都没有对父亲任性过,是不会麻烦父亲
的小孩。
让自己变得那么贪心,这是桔平的责任。
“我想见他…”
智之说完这句话,从眼睛淌下一行透明的眼泪在脸颊上。站在餐厅中间,智之想念着桔平,默默的流着泪。
看到这种纯洁少年毫不掩饰的哭泣模样,真由拿出另一根烟点上火,并不想去安慰,只是抽着烟。终于,真由把桌上智
之的行动电话拿起来,然后推到智之的胸前说“来”。
智之眨一眨眼又掉下一滴眼泪,在真由的手背上弹着散开。
“热烈的爱的告白、‘想见面’,这个要自己来解决。”
“咦?”
“啊,好难得的美貌变得很糟糕耶!”
智之的脸上满是眼泪和鼻水,真由用洋装的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玫瑰花被打湿了一片。“好脏喔。”大笑起来。笨拙的
抛媚眼和体贴,就很平常的真由一样,这样使智之安心,让他产生一点勇气。
真想见你,电话那头曾说过的切实感,现在变得更加鲜明,更难过的逼在心中。
看着手掌上的行动电话,吸吸鼻子,智之就点点头。
最初的记忆里温柔排列的号码,显示在液晶荧幕上重叠着桔平的脸,智之就按下通话键,深呼吸一下,听到了短短的声
音,心就开始砰砰的跳。
汗湿的手掌在裤子腰际擦了好几次。
智之的行动电话听到声音不久,阿航跟圣也同时叫出“咦?”奇怪的表情互相看着。从餐厅外面听到了电子声音。
“这个是什么声音呢?”
全神贯注在行动电话的声音中,紧张得快要吐出来的智之,不久发觉到有轻快的音乐声传过来。仿佛是听见过的电话接
通时的音乐声,大概是咖啡广告中很受欢迎的约翰列侬的曲子,是有点古老的歌曲,智之不知道歌名。
回头看看真由,他装着傻笑取出香烟用食指指着嘴唇,然后,用夹在指间的红色烟头引导智之的视线来到餐厅的入口处
。
“咦……?”
对着混乱不堪而踌躇不前的智之,真由说“没有关系”努这嘴儿,用下巴示意他走过去。
空寂无人的入口处,还有前昏暗的走廊。
智之把耳朵贴着行动电话呆呆的站着,真由苦笑着“喂”的推了一下他的背后,智之很自然的向前踏出一步。行动电话
响起音乐声像兴奋的心脏跳动一样。五感全部都向着桔平,在祈求着桔平,揪得人很痛苦。
智之一步一步的走出去,所听到的音乐声变得越来越大、越接近。
迈出去的脚步虽然很稳,到入口处短短的距离让智之觉得像无止境般漫长、难捱。真由很阿航他们静静的注视着智之的
背后。
到了入口出的门槛下智之停了下来,行动电话里一直响着的音乐突然断了,传过来的轻快旋律也骤然消失,只听到下雨
的声音。
“桔平哥…”
用很可爱的心情叫出这个名字,听筒那边传来呼吸微弱的声音,同时与雨声甜甜的融合在一起,还有桔平的动作、呼吸
。应该有很多话想要说,智之却找不到开头的第一句话,而默默无语,两个人隔着听筒分享着沉默。
“桔平哥!”
“是的。”
电话中桔平的声音与本人声音相重叠而变得很奇怪,智之好像弹起来一样向走廊飞奔而去。
被雨寂静的包围住的走廊上,靠在墙壁将行动电话贴着耳朵的青年,一看到智之的脸,标志的脸上浮现出困惑与幸福的
复杂表情。然后,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领子,拿着行动电话说“受不了啦”而双手举起做出万岁的样子。
“啊,我真是太差劲了。”
“桔平哥……”
“因为在下雨,我担心菜园里的菜,所以来看看院子,在外面被学长逮到了…”
桔平这样的解释,半点都没有进入耳内,智之向着桔平走近一步,话还没说完就把额头靠在桔平的肩膀,桔平的身体有
点紧张的感觉。什么都无法考虑,活生生的桔平的味道,真希望马上就能融合在一起!
“智…之…”
“我想见你,一直都想见你…”
把脸埋在薄薄的衬衫里,智之用整个身心对桔平做出恋爱的媚态,让这个男人的骨头会松掉一样,我如果能发出甜甜的
香味就好了。
“桔平,我喜欢你。”
“智之…”
“桔平,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拥抱在一起,心跳好像忏悔的告白,智之谦敬的把脸颊在胸前摩擦,手指抓住桔平的衬衫,桔平抖着颤的吐一口气,用
左手笨拙的抱住智之的身体。
两人彼此所拥有的孤独紧紧的贴在一起,没有缝隙。
“我真的想看你的脸,真想摸摸智之,我快要发疯了…”
“嗯…”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耐了。”
听到桔平的声音,听到桔平的话。说完话的桔平,双眼热起来泛出泪水。
心被什么人夺走的“奇迹”,以温柔之姿造访智之。桔平对智之慢慢培养起来的爱情,等到发觉时,已经在心中爱出花
朵,智之已经站在突然降临的恋爱中了。
这个男人已经无法再让个任何人,有一种与信仰相似的强烈心情。
“不行,已经没有办法离开你了。”
把脸贴在智之的脖子,好像没有办法又好高兴的样子,桔平笑出来了。感觉目眩般的幸福而晕陶陶的,智之慢慢的把身
体交给桔平。
不管是晴天、雨天或下雪,如果是和珍爱的人一起看天空,一定都会很喜欢的。
两个人无意识的在探寻另一只手,而碰到通话中的行动电话,响起清亮的声音。
真由从餐厅的入口出免费观赏两个人的拥抱,咻的一声吹起祝福的口哨。
“这真的就像圣母找到了,徘徊在雨中的大门口,迷路的可怜小羊们啊。我已经厌倦再戏弄桔平了,正好对那个小猫伸
出援手,让他成为一个男人…”
深红色玫瑰花色的洋装在餐厅的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后脑勺咚的被打了一下。
阿航毫不客气的敲了真由的头,用很可怕的表情对芽衣说:
“芽衣小姐,可以把这个家伙埋葬掉吗?”
芽衣与圣也对看了一眼,圣也深深的点头。
“准许,可以埋葬他。”
黄昏一直下着的雨,到了夜晚停止了。群青色的夜空中快速飘过,云间浮出点点繁星和美丽的弦月。
晚上的餐桌上阿航切出来的比目鱼生鱼片,几道中华炒菜很芽衣泡的茉莉花茶,中国式茶杯摆了五个。
今天的晚餐时间有一点提早,桔平和智之的椅子是空的,阿航与圣也各有各的想法,复杂的叹了一口气,除了这点以外
,今天的料理实在是太好了。听到阿慧要回家的电话后,芽衣就打扮的很亮丽,很快乐的在吃饭。
“宿舍长已经回来了,这是一场大团员。”
真是太迂回曲折了,真由一直在摸着被打的头,自言自语的说,阿慧回来实在令我不悦,而一直往二楼看。
结束了离家的桔平,对黄昏里聚集在餐厅的住宿者说,“对不起,吵到你们了。”而低一下头。也不必解释骚动与不在
家的原因,很干脆的说出来。
“我也有共同的责任。”智之一直主张要一起道歉,桔平绝对赞成他这样做。平常是很轻薄、翩翩然的男人,想不到也
有很顽固、很古典的一面。
对深深低头的桔平,杰莫斯教授咳了一声用很高雅的眼光看过来。
“已经回来了,可以当做桔平改变作风吗?那么我们只有一句话可以说,欢迎你回来。”
用父亲般的眼神温柔的拥抱桔平的背部,不数日来一连串骚动来个收场。
每一个人从餐厅回到房间时,窗外已经是夜幕低垂了。
无意立刻回房,智之与桔平抱持同样的想法,就伫立在月光笼罩的玄关大厅。
窗外的月亮与黑暗中浮现的烟头火光,端正的青年容貌。如幻似梦的情景中,两个人的身体彼此挂念。这等于是情欲。
人实在是很率直的动物。
在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中,先伸出手的是智之,桔平的眼睛眨了一眨,很自然的把手指牵住,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双方
现在都很热切的不愿离开,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要来我房间?”
桔平的手指用了背德的微妙力气,并不隐藏饥渴的眼神。现在智之已了解到只有彼此才能满足对方身体很心灵热切的渴
望。
智之用尽全力点一个头,在黑暗中桔平香烟的火光好像在笑他一样的幽幽闪动。
然后,智之被桔平牵着手走上二楼的楼梯。
桔平焦急强硬的把智之拉过去的举动,智之并不讨厌。已经六天没有碰到朝比奈桔平这个男人,希望尽情的触摸、彼此
沉溺,直到……
二楼的走廊轧轧的响,走过智之的房间前面,桔平把二O一室的门打开。
智之来桔平的房间这是第三次。
最初是刚住进宿舍的时候,桔平N高中时代有几本参考书要让给智之,所以来到他的房间。第二次是圣也大怒大吼的时
候,那两次智之都没有办法好好的看清楚房间的里面。
“随便坐。”桔平说。智之就坐在床的一个角落,桔平打开冰箱准备喝的东西。住在宿舍的每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和
餐厅都准备了简单的餐具。
跟自己房间同样的格局,可是桔平的房间看起来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白色的灯光,在桌上摆着旧字典、电脑、还有椅背上的毛线衣。墙壁上用图钉压住的黄色纸条,书架上摆着与经济相关
的专业书籍,还有智之不了解的,很难懂名称的书摆了好几本,不愧是大学生,使他很佩服。
桌面适度的整理过,到处都充满着桔平生活过的味道,是一个很安定的,使人喜欢的房间。
桔平房间窗户,没有遮住景色的窗帘或百叶窗。问他原因,桔平“嗯”的一声从冰箱抬起头来,手里拿着果酱的瓶子。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开始住进这个房间时,从这里可以看到蔚蓝的天空,觉得很自然,所以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