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会——笑千刀

紧握的枪。

脚步声不一会儿便在垃圾站附近徘徊着，一只不明主人的手打开了垃圾站的置入口，昏暗的光线顺着打开的铁皮窗口慢慢蔓延

到Leo和霍廷少的脚边，就在Leo忍不住更用力的握紧霍廷少的手掌时一阵叫骂声和咳嗽声纷纷扬起。

“搞什么，臭死了。”

“关了、关了。”

“是人都不会到那里面去啦！！”

可片刻之后Leo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垃圾置入口再一次被抬起，一个明显是捏着鼻子的声音说道：“赶紧用抢扫一轮，别放

过任何可能性。”

接着好几只枪头探了进来，开始毫无目的的左右上下胡乱扫射，Leo看着子弹不停的撞在对面墙面上而闪现的小火花，听着子弹

壳落地产生的叮当声，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高度集中的脑海中就一个想法“不要打到我们！不要打到我们！”

然而这时霍廷少抓着Leo的手突然紧缩了一下，Leo再次清醒了过来，即使再臭也拼命呼吸着人类最需要的氧气。也许是他们运

气好，不知道哪颗子弹射中了什么东西，一股比之前更恶心的气味冒了出来，恶臭的几乎令人作呕。

“靠，没被打死也都被熏死了！别TMD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赶快到别的岔口去看看，说不定往别的路逃了。”

嘈杂的话语和纷乱的脚步一同渐渐远去，垃圾站内的两人依然没有松懈，纹丝不动的保持着紧贴着的站姿，回马枪这种事情霍

廷少了解的太深刻，他撑着身体尽力往内靠着，然而高度的紧张必定合着高度的敏感，霍廷少清晰的感受到身后属于Leo的热度

隔着衣服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因为紧张而显得异常的高温直接渗入自己的身体，不知道是自己的颤抖还是对方的，引得一股颤

栗感从霍廷少的心底窜出，让他差点压制不住的跳开。

可Leo并不知道自己给霍廷少带来的冲击，他似乎早已忘记了站内让人作呕的空气，仿佛承受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呼出的气息

从后面穿过的霍廷少耳边，擦过他的面颊，湿热的、属于Leo的味道和空间中的异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可他还偏偏不知死

活的更凑近霍廷少，几乎压着对方的耳边低声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霍廷少打了一个冷颤，额头的汗水成股成股的往下淌，硬是忍了片刻才点了点头，推开置入口的挡板率先爬了出去。

接触到新鲜空气的Leo拼命的深呼吸着，一手叉腰，一手撑着自己微微蜷缩的身体，足量的氧气从鼻子仿佛直接窜到了大脑，刚

才几乎罢工的脑子在人类最低需求得到了保证前提下开始逐渐灵活起来，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拉了拉考虑着走哪个岔口比

较安全的霍廷少的手腕，一丝欣慰又有点得意的笑容爬上了他嘴角，正好对上了霍廷少疑惑的眼神。

“这里我熟，以前怕舞蹈班迟到就抄附近的小路，从里面穿出去是一个夜市，不知道的人铁定迷路。”

包裹在霍廷少周围的严峻气场因为这句话终于有了些松动，再次确定了四周无人后便将时刻举着的枪插入外衣内测，干净利落

的整理完衣服之后看了Leo一眼，勾起嘴角微微一笑。这是一个纯安慰的笑容，可在被望到的Leo眼里，却觉得霍廷少的眼睛在

昏暗的环境中特别明亮，像是漫天的晨星跌碎了一地，都聚到他的双眼中，闪光的让人不敢直视。于是不知是忘记了还是下意

识的忽视了，Leo并没有来得及放开握着霍廷少手腕的手掌，拉着他往小巷的深处跑去了。

头发因为跑动在风中翻飞，汗水沿着额头留了一脸，滴落在水泥的地上凝结成一个个暗色的水渍，不出一秒便被两个飞奔的人

踩踏而过。在身后的霍廷少，视线中除了前面Leo的后脑勺、不规律的跳跃着的发丝，其他的一切都成了扭曲的线性，无限的向

后倒退着，有种颠倒的错乱感。

而狂奔中被紧紧握住的手腕也让他产生了种压抑感，越是抑制越是明显的反弹，通过别人强劲的手指意外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跳

的脉动，一下、两下，急促而强烈，强烈而有力，属于人类的体温合着心跳、顺着流淌的血液循环到身体的每个角落，使得自

身的温度快速飙升，让他觉得自己的肺几乎涨的快要爆炸，呼吸不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就在霍廷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Leo先前提到的夜市终于出现在了面前，一盏盏摇曳的灯光照着两个人凌乱的脚步，

影子拖的老长却杂乱无章，急促的，仿佛要呛死自己的呼吸在如潮的人流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而匆忙来回的人们投来的不解

、好奇甚至是嫌弃的眼光，让霍廷少和Leo瞬间有了丝活过来的感觉，他们相互拖拽着，步履蹒跚的走到一处集中的小摊贩附近

，仿佛用尽身上最后的力气靠上了并不算干净的墙面。

第九章

“喂，我说……经常这样会死人的吧……”Leo靠墙喘着气，口气明显的不稳。

“呵呵，”霍廷少意义不明的笑着，抬头靠在墙上，仿佛这样能得到更多的新鲜空气，让他不受控制狂跳的心有片刻的舒缓。

“别光笑，现在怎么办。”Leo语速虽然快，但是口气中并没有一丝催促的意味，反而还晃了晃两个人依然握着的手腕，明白的

表达了自己对霍廷少毫不在乎的态度的不满。

“哈哈，”霍廷少却因为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动作笑的更加大声，侧头看着Leo不满的神情，双眼笑成了弯弯的曲线，从睫毛的间

隙中透出了鹅黄色的亮点。

“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的……”Leo嘴上轻声的咕哝着，仿佛被看的不好意思般的扭过了头不去看霍廷少的双眼。

“没什么，”转回头的霍廷少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我只是在想你刚才从车里扔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烟咯，幸好那个司机是抽烟的，我把剩下的大半包用皮筋困住，全部点燃后就往外扔，想不到还骗得了一些时间。”

“的确很有伪装性，我还以为是小型炸弹，看不出来你还蛮有潜质的么！”

“别说笑了，吓死人啊，不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特别在是垃圾桶里的时候，幸好现在是晚上他们看不清，我们也站在了死角

，不过光听着射击的声音，子弹撞在墙上的光点，就担心那些它们跳啊跳的弹到我们！”说着Leo手舞足蹈的比划着，连带着霍

廷少被抓着的手腕也时不时的小规模的晃动着，“不信你听下，心从来没有跳的这么快过。”

“我的也跳啊。”

“大老，不跳的是死人啊。”

“呵呵，对了，打电话给樾哥了么？”

“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就来气。”Leo掏出口袋中的手机递给了霍廷少。

“噗哧，”霍廷少看着没电的暗色屏幕再次捧场的笑出了声，“不是有句话么，总在关键时刻没电的手机才是真正的手机。”

“你经常遇到这种事情？”Leo接过霍廷少递回来的手机，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笑意逐渐艳去，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还好。”霍廷少倒是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里有种被关怀的热意缓缓的涌动着。

“还好是多少啊！”拉着的手腕又被重重的晃了下，充分显示了某人对于某人打马虎眼似的回答的不满。

“看情况吧，”霍廷少抬头看着天空，像是真的在算一下，稍稍停顿了片刻视线又回答了Leo的脸上，看着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

，笑容又不自觉的爬上了脸，用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声音回答着，“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也不经常遇到，只是这几年

来事情一直比较多。”

“也就是说一直频率很高？”

“要看什么事情了，也没有夸张到像电影里演的天天有。”

“那樾哥呢？他是老大，遇到这种事情是不是更多？！”可惜霍廷少的玩笑一点没有传达到Leo的耳朵里，反而急切的问着。他

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握着对方手腕的手掌下意识的越收越紧，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多么傻，自己跟着丁樾好几个月，

这段时间内他可能有多少次死里逃生？有多少次比自己遇到的更惊险的境地？可每天他都笑的这么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有

发生过的走近自己身边，任何一天都亲切的询问自己的课程，拍着肩膀，合着鼓励和宠爱的眼神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原来自

己被保护的太好，丁樾这么孤独这么脆弱、却又小心翼翼的为他撑起了一个安逸的环境，阻止任何阴暗的存在侵入他的生活，

让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纯粹运气好。现在想来，有哪个黑社会可以这么悠闲的上贵族培训生活？这么自由的去参加跳舞班？这

么舒服不担心被杀的危险、不被牵涉进对于小混混而言像吃饭、像呼吸这么司空见惯的事情？？想到这里Leo更加羞愧起来，亏

得他还对丁樾说可以把自己当家人，可他却一点都没有帮丁樾做过什么！

“……是。”Leo那边是懊悔和自责，而霍廷少这边却是无法表述的苦涩，手腕上愈发明显的疼痛就是最好的嘲笑，还来不及消

退的笑容就这么僵硬的挂在他脸上，前后的反差掺杂着自己的自作多情，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细细密密的痛，不严重，但不

停的重复着，一下接着一下的抽搐，从心底蔓延上来，让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充斥着口腔的、因为长久的跑步而产生的血腥味。

听见肯定答案的Leo倒是一愣，眼巴巴的看着霍廷少眨了好几次眼，缓冲几秒彻底消化了这个答案后就朝大马路奔去。霍廷少也

是一愣，低头看着被放开的手腕，被阻碍的血液恢复了流动，全身的感知能力仿佛都集中到那里，敏锐的感受到温度降低的速

度快的可怕，被微风一吹更是冷的让人心惊，再一抬眼，Leo已经跑开了好远。几乎反射性的霍廷少快跑几步反而拉住了Leo的

手腕，脸上又带着一贯淡薄的笑容，嘴角的角度仿佛都经过精心的计算，温和而优雅，对着Leo不解的眼神慢慢解释道：“难道

跑回去么？那边打车。”

“噢，我都忘记了。”Leo感激的看着霍廷少笑了起来，像个孩子般的纯真，只关注于自己关心的一切，忽略了对方眼中的苦涩

，也许，连霍廷少自己都刻意的忽视着，暗示自己忘记之前的在心底滋生的暖意和冲动。

Leo冲进房间的时候丁樾正洗好澡从浴室出来，正准备拿起毛巾擦头发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Leo就像飙风过境似的出

现在他面前，也不管自己黑漆漆、脏兮兮的双手，一把抓住了丁樾的手臂，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以后不管去哪儿，我都要

跟着。”

丁樾保持着一贯处惊不变的笑容，看着一脸豁出去的Leo刚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的瞟到随后出现的霍廷少，同样的狼狈，满身

散发着令人不怎么舒服的气味，再加上熟悉的笑容和懒懒散散的靠在门框上的神态。

丁樾的视线似乎在他因为靠着门框而屈起的左腿上停留了片刻便明白了个大概，于是他的笑容更加深刻了，眼底的光彩几乎可

以称得上的涌动看着Leo，深深的、静静的看着，仿佛要看个仔细似的、视线温柔的抚Leo的脸，从眼睛到嘴唇，没有一丝漏过

的缓缓移动着，一向显得严肃而凉薄的脸闪亮的鲜活了起来，充满了感情。

Leo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有些难耐，却勇敢的承接下了丁樾的视线，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却只能入魔般的、胶着的

跟着对方的眼神注视着丁樾的眼睛，其中的光点像是有魔力似的拉住了Leo的全部注意力，直到对方压抑了翻涌的感情，一声低

低的“好。”才解开了魔法的控制，让Leo觉得再次回到了正常的世界，周围的一切再次进入了视线，而耳边仿佛雷鸣似的心跳

声终于有了平息的迹象。

“从明天开始，再加两个小时的枪械训练。”丁樾拍了拍依然用力握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掌，用力的握了握。

“嗯。”Leo乖顺的点了点，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多么不好意思的事情，放开了手掌，稍稍退后了一步。

“先去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了再说别的，”不顾脏，似乎也忘记了洗澡时能够清理头发似的，丁樾伸手帮Leo理了理因为跑动

而乱翘的头发，看着门边的廷少继续说着，“你也是，今天别回去了，一会儿把详细情况告诉我。”

依然靠着门框的霍廷少表情掩去了因看见刚才一幕而涌起的苦涩，神情自如的点了点，站直了身体后仿佛停顿了一会儿，往属

于自己的客房慢慢走去。

第十章

等霍廷少洗干净自己再次回到丁樾的房间后并没有看见Leo的身影，丁樾抬眼看了看他四处张望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说

了句：“我让陈妈在他喝的里面加了点帮助睡眠的东西。”

“嗯。”霍廷少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坐到丁樾的身边喝了口早就准备好的绿茶，满足的呼出了像是郁结在胸口很久的闷气。

“把裤子挽起来让我看看伤口。”估算好霍廷少咽下一口茶的时间，丁樾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嗯？”霍廷少还来不及放下杯子的霍廷少有些惊诧的看着表情如常的丁樾。

“当我是Leo这么好瞒么？”丁樾挑了挑眉头。

“不是故意想隐瞒，不想让樾哥和Leo担心罢了。”说着霍廷少放下杯子后轻松的耸了耸肩膀，弯腰撩起了左腿的裤管。

“被子弹弹到了。”丁樾看着一大块肿着乌青下了判断，看着其中似乎泛着的血丝，抬起下巴朝着边上的桌子指了指，上面赫

然放着纱布和简单的药品，“明天去医院看看，这种事情可大可小。”

“好。”霍廷少点了点头，带着笑意的处理起伤口。

“最近有没得罪什么人？”丁樾看着放松下来的霍廷少，同样微弱的笑意中有着份不浓不淡的关怀。

“应该没，也不太像周边的人干的，”霍廷少擦完药酒，边包扎边说着，“西贡那边的在忙着处理内哄，沙田和葵青正为警方

的卧底搞的乌烟瘴气。同在九龙的新胜，我们最强的对手也因为话事人死了，继承的事情搞的不可开交。”

“社团这边呢？”

“黄大仙区的雄叔前段时间和荃湾那边有点交易，搞的我们自己的药丸脱不了手。”

“你和他谈过？”

“他们交易的时候正好被我小弟看见。”

“他怎么解释？”

“没，只说不用我管。”

“嗯。”丁樾了然的点了点头，拍了拍霍廷少的肩膀，熊叔，元士雄，九龙响当当的毒舌，霍廷少肯定省去了很多不堪入耳的

话没有说出来。其实元士雄只比丁樾大几岁，但作为九龙资格最老的一位老大，大家都称他为熊叔，算是给足了面子。而这个

向来出手狠辣、做事不留后路的老大正是三年前最有实力和丁樾争位子的人，想不到事到临头却因为内部问题而被丁樾拔了头

筹，当上了话事人，这两年多来一直憋着口气想要翻盘，最近恢复了点实力自然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