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眼——冷秋雪

作者:冷秋雪  录入:04-29

褚恒看看骆骅,面色和缓许多:“你也早点歇着吧,今天辛苦了。”

看褚恒走远,常冲咧了下嘴:“我的妈呀,还是整天这样沉着脸,什么时候才能阴转晴啊。”

“你刚才还敢骗恒哥,不怕恒哥真跟你断了?”尤北也是惊魂未定。

常冲赶紧抓住骆骅:“我的亲哥,可就靠你了。恒哥刚才跟你说话那语气,可比对我们要温柔多了。”

“我恐怕帮不了什么忙,这些都是我引起的,倒把你们牵连进来。”

尤北凑过来:“大哥,你对恒哥到底怎么想的?可别辜负了我们哥俩这份心呐。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当机立断,亲自上阵,及时

赶到,你恐怕就……”

“你当机立断?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苗大侠电话那边催着你,你哪里会亲自上阵?”常冲嘿嘿笑着。

尤北不以为意:“大哥,这事还是不要拖,得主动出击。恒哥他肯定舍不得你,不过这个事麻烦的就是,你得让恒哥重新恢复

对你的信任才行呀。”

骆骅默然不语。

山上的风好冷。

骆骅烦躁地关掉电视,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山林,想着刚才跟褚恒道晚安时,对方同样的无精打采。这心结该怎样解开,一切要

从头开始,还是到此结束,他犹豫着,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沮丧。

门忽然被推开,褚恒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抱着那只玩具狗,慢慢走过来,忽然飞身扑上来,将骆骅紧紧地抱住。骆骅这才

发现,对方满脸都是泪水。他正觉得诧异,嘴就被褚恒牢牢缠绵地吻住,几乎让他不能呼吸。

“哥,我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我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一个短短的录像:“送给我的孩子们”。

一个艳阳天,一望无际的漫山野花,花丛里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黑棠的年轻人,怀里端坐一个雪白粉嫩的娃娃。那娃娃还

不太会讲话,在那里嘟噜嘟噜咿咿呀呀,抱着个玩具狗。

一阵脚步声响起,镜头向一侧转去,一个5岁左右、头顶着朵花环帽的小男孩气吁吁跑过来,手里满满一把鲜艳的野花。

“小骅,跑慢点,别摔着。”摄像人的声音亲切柔缓。

小男孩一脸灿烂对着花丛中的男子急切地说:“爸爸,看我采的花,我要给小恒弟弟编个花帽子。”

“小心花刺,别扎着手。”又是摄像人的声音。

“男孩子嘛,用不着那么娇。”男孩的爸爸一脸豪气。

“可你怎么那么娇宠恒儿?”摄像人的声音。

爸爸慈爱地看看怀里如白瓷一般的娃娃:“恒儿还是小娃娃呢,长得又那么可爱,当然要多宠了。小骅也喜欢小恒,对吧?”

一旁忙着编花的男孩,声音脆脆:“对,小恒弟弟又漂亮又可爱。”他将编好的帽子戴到娃娃头上,娃娃头一甩一甩,似乎十

分兴奋。

“小恒,还不快谢谢小骅哥哥。”摄像人的声音。

娃娃听到了,跌跌撞撞走过去,摸摸小哥哥头上的花帽,再摸摸自己头上。一个不稳跌坐到小哥哥怀里,后背在哥哥的前襟蹭

来蹭去,两只小手拍打着小哥哥的两条腿,咯咯地开怀大笑。男孩大概被蹭得发痒,也跟着乐不可支。

男孩的爸爸笑意爽朗:“瞧,这俩小孩子真是自来熟啊!”

“那就让他们一起长大好了。”摄像人的声音。

爸爸笑容收了几分:“我还是希望小骅多吃些苦,做个普通的孩子,将来才会成材。嗨,别老拍我了,把摄像机给我。”

“让我多拍拍你吧,我想多看看你。你瞧,这样的日子有多好。”

娃娃一脸崇拜地看着小哥哥,用小手挠着对方的下巴,将手里的果子伸过去,小哥哥张口接住,眼睛也发痴似的看着怀里的娃

娃。

“小恒,把小狗狗还给小骅哥哥吧。”

娃娃嘴一咧,立刻哭成泪人。

“就让恒儿玩一会嘛。”爸爸说。

“这不行,恒儿的玩具已经很多了,你可是难得给小骅买礼物。”

爸爸看看一旁满脸委屈的男孩:“爸爸下次再给你买一个,这个给小恒弟弟吧。”

男孩看看还在抽抽噎噎的宝宝,看向镜头这边,再看看爸爸,眼睛红红地低下头:“爸爸说话得算数。”

“一定,你看你褚叔叔那可都拍下来了,这就是见证。”

“恒儿,还不好好谢谢骆叔叔还有小骅哥哥。”

娃娃又甜甜地笑起来,抱住小哥哥的头,往哥哥脸上左亲右亲。爸爸哈哈大笑,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亲了又亲,眼睛热切地

望着镜头。

“再这样看,小心我把你吃了。”摄像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嘶哑。

画面一个切换,树荫下,两个小孩子相拥而卧,头并在一处,睡着正香,可以听见近处蝉儿在鸣叫。

镜头转向旁边,一个面容清秀雅俊的人靠着大树,抱着双膝,目光从远处收回,望着镜头,若有所思:“五个小时,三年的等

待只有这五个小时的相聚,下一次见面又不知什么时候。”

“我再干几年,就会回来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我已经申请了调令,这样就离你近些了。”

“为什么?恒儿还小,需要你在旁边,而且,首长也需要你。”

“我爸爸说让我到基层去,我想,做你的上级应该也不错吧。”

忽然,娃娃咕哝着什么,小腿一抬,跨在了哥哥的肚子上。小哥哥也哼了一声,更紧的抱住了娃娃。

“他们将来一定很要好。”摄像的人说。

镜头面前的人露出一个笑容:“分都分不开。”

当看见穿着便装、一脸平和慈爱、笑容满面的父亲出现在电脑屏幕上的那一刻,骆骅只觉得儿时的记忆在被慢慢唤醒。爸爸那

粗大的双手,宽阔的双肩,厚实的胸膛,硬朗的笑声,温暖的双眸,炽热的拥抱,都在刹那间闪现出来,从模糊到清晰,再到

一片模糊。等他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时,人早已倒在褚恒的怀里,痛哭失声,压抑郁积得太久的情感终于喷发了出来。

褚恒只是张开双臂,将人整个拥入胸怀,轻轻地抚弄着骆骅的头发,静静地聆听着对方的心灵,感受着他的心跳。

15.成双成对

一夜之间,那栋不起眼的小楼忽然变成了大院居民的谈资中心,小老板的专线也瞬时变成了热线,迫使小楼主人不得不向下属

发令:“老子这里不是八卦俱乐部,一律无可奉告。那个人的任何相关资料,都升级存档,未经我的许可,严禁外传,否则重

惩不贷。”

蜷缩在宽大舒适的转椅上,小老板揉搓着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他一直自诩具有敏锐的洞察力、直觉和嗅觉,当年与一号出席军校毕业比武观摩大会时,他很快就发现,一号首长对其中一个

年青人相当有兴趣。不经意传递过来的一个眼神,让小老板即时心领神会,马上将那个叫骆骅的高材生收进来。奇怪的是,一

号并不想将人留在身边,而是要其外派。小老板虽然不明上意,但还是依言而行,调派骆骅赴了海外。

英雄出少年,这个年青人确实了得,不过三年,工作成绩斐然,还兼修完多个学位,让小老板也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两年前,一号首长的老爷子过世,褚公子赴外游学。在一号安排下,姓蔡的在欧洲“巧遇”骆骅,接下来的一切都按计划顺利

进行。

今年夏天,小老板觉出骆骅和褚公子有了私情,正惶恐不安,不曾想,此事不仅获一号首肯,连老蔡也默许。前两日,寒假归

来的褚公子大大方方牵着骆骅的手回到大院,受到一号夫妇的盛情款待,这一爆炸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大院。

骆骅?什么来头?小老板的高徒?这个老高,居然还会唆使手下玩这一手。

小老板拍拍额头,此刻众人都急于想知道骆骅的底细,他自己也早对这个年青人格外好奇。混迹江海这么多年,他小老板才不

相信什么童话浪漫。查了档案,果不其然,这缘份始于上一辈,骆骅的父亲骆云峰跟褚家的交情实在非浅。而这里面最让人玩

味的,是老骆英年早逝后,那孤儿寡母便似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直至十几年后,长大成人的骆骅忽然就出现在军校新生

名册里。很明显,那母子二人一直被很好地藏匿了起来,就连一号都被蒙在鼓里。能做下此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褚老

爷子。

小老板有一种直觉,这褚家三代怕是有故事。

被拥得好紧,好像在父亲的怀抱里。骆骅闭上眼,享受着这份温暖和关怀。

褚恒只是站在一旁,楞楞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好像从来不记得爸爸像眼前这样拥抱过自己。看着爸爸晶亮的眼角,骆骅红红

的眼眶,褚恒转过身,用围脖擦擦早已湿润的脸颊。

两棵粗大的白杨树,并排而立,笔直向上,在高处各自向对方伸出粗大的枝杈,最终缠结在一起。

“我和你爸爸当初本来只种了一棵,后来我觉得一棵太孤单,我们就在旁边又种了一棵。”

“原来爸爸说起的那个一起种树的好朋友就是骆伯伯。”褚恒看看骆骅:“这里夏天景色最好,安静凉爽,不过爸爸总是一个

人来,就带我来过几次。”

“我和你爸爸那时候常在这里游泳、下棋、比武、摔跤、吵架。”当然,还有无数疯狂厮磨的时刻。

“爸爸和骆伯伯也会吵架?”两个孩子互看一眼。

“我们的第一次大吵,你爸爸把我叫到军校的树林里,一个过肩摔把我重重甩到地上,火冒三丈,骂我为什么要骗他这么久。

那时候,恒儿的爷爷嫌我个性太柔弱,就让我改换身份进了军校,瞒了大家很久。你爸爸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二年级下学期了

。我当时给摔得痛的要命,就问他‘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把我摔成这样,不想活了?’你爸爸说‘我才不管你是谁,只知道你

是个骗子。对骗子,我就是不客气。’然后,我们俩就厮打起来。”

“后来呢?”褚恒偷眼看看骆骅:“骆伯伯原谅爸爸了吗?”

一直低头倾听的骆骅摇摇头:“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心凉。突然发现两个人的地位身份这样悬殊,我爸爸一定很

难受。”

一号盯住骆骅看了一会:“是这样,我们俩的关系再也难复从前。他看我的眼神,对我的态度,也跟从前完全不一样。不管我

怎样恳求,也都无济于事。由于心伤绝望,下学期一结束,我就按照小恒爷爷的意思,去了海外,彼此也就断了消息。”

一号从地上搓起一把雪,在手里来回拍着揉着,奋力地掷了出去:“本以为一切就到此结束,偏偏老天弄人,等我学成归来,

发现他居然在父亲手下做事。天意,是不是?”

首长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感慨着:“恒儿的毅力和坚持比我这做爹的要强很多,小骅,你也比你爸爸要体贴和宽容不少。”

骆骅将脸贴住冰冷光滑的树干,闭上眼睛,好像在体会着父亲曾经存在的气息,完全不曾注意一号正在一旁悄悄地凝神打量着

他。

当秋弈抖落掉身上的雪花,推门而进时,里面的酒席已经接近尾声了。

“秋哥,快请快请。”尤北殷勤地上前行宾主之礼。

苗枫在那边微带醉意地招呼着:“你怎么才来?新年都快到了。”

秋弈为迟来而连连道歉,褚恒已经端上才出炉的烤肉:“秋哥,一直为你留着呢,快吃吧。”

“多谢……

”秋弈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对方。

“得叫恒哥,你我现在都要敬着点。”苗枫晃晃地看着微笑不语的骆骅:“大哥回家住的那几天,骆妈妈对恒哥是喜欢得不行

。”

尤北一旁接腔:“不错,几天不见,恒哥的厨艺和家政已经绝对是主母级别了。”

苗枫哈哈大笑,在尤北耳边咕哝了句什么,尤北俏俏地一挺眉毛:“你可别指望我做主母。”顺手往苗枫口里又灌了一杯酒。

“秋哥,别听这俩耍贫嘴,快点尝尝骆大哥和恒哥的手艺吧,比我家的还强呢。”一直闷头吃喝的常冲忍不住插话。

秋弈看着一桌的酒席:“不会都让我一个人吃吧?”

“有我呢,我今晚肯定陪着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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