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二卷 步步惊心 上——凤初鸣

作者:凤初鸣  录入:01-10

也不知那人在如此佳节,会做些什么,是倚窗而立远望故国?还是泫然欲泣,感怀身世?

文康眼光透过雕花窗户,望向摘星楼方向,若有所思,眼神迷惘。

次日是元宵佳节,宫里张灯结彩,大放烟火,处处金灯明亮,笑语喧哗,一派热闹繁华,御花园内摆设果席,树上用丝

缎制的花朵挂满枝头,御园一片春色。山上临时竖着许多灯杆,挂着各色花灯,木架上悬着大花盒燃放花炮,“风调雨

顺”“五谷丰登”字样的条幅悬空飘荡。园中火树银花,殿内满堂锦绣,天家豪华富丽,不可言状。

文康见这繁华到不堪的地步,却觉得心烦,带了几个人离了席,信步而走,不知不觉到了摘星楼小院。

外面的灯月争辉,奢靡豪华愈发显得游子囚徒的满怀愁思。

孤独冷清的小楼内,翡翠做针指,昭华帮她缠线,两个远离故国的亡国奴互相安慰着,对外面的烟花爆竹声充耳不闻。

一声“皇上驾到”惊得小楼里的两人手忙脚乱。

昭华万万没想到,皇帝还会记得他,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现在他身上正穿着丧服,来不及更换,只得

闪入屏风内。

文康已经上了楼,翡翠大急,跪在梯口迎驾,挡住去路。

“让开。”文康不耐烦的皱眉。

“请陛下稍候,容殿……容主子更衣接驾。”

“不必了。”文康看她神色慌张有些纳闷,这时昭华已经从屏后转来,从容跪下迎驾,脸上毫无异状。他来不及脱掉丧

服,所以在外面罩了一件浅绿色缎袍,还是先前文康给他的,洗得稍有些旧了,显得很素净,穿在他身上依旧是不掩风

姿。

“平身吧。”文康打量他一番,只是一个月没见,在他心里竟似已隔三秋。看他脸庞比先前略丰满了些,果然离开自己

这碍眼的,他过得还好些。

屋里弥漫着沉默的空气,没有人说话,文康也不知道说什么。

昭华泡了茶来端上,文康喝了一口,味道还是不好,八成是用地下井水用明矾淘澄后烧的,转头吩咐落月说:“以后每

天打发人往这里送玉华泉的泉水。”

昭华有些惊异,国都郊外的莲花山有几眼山泉,供城内富贵人家饮用。而皇帝专用的则是几十里外的玉华山上的泉水,

品质极佳,入口清甜甘冽,历来只供皇帝专用,没想到他竟随意命人将玉泉水供应这个被人遗弃的地方。

“谢陛下恩典。”

“朕近来太忙顾不上看你,大过年的你呆在这里也冷清,你想要什么吃的玩的,告诉小爽,让他去弄来。”文康觉得很

别扭,他还真不习惯说这种话。

“谢陛下关怀,奴才在这里很好,不需要什么。”

“臣下敬献的贡物里,朕看这对手链不错,拿来给你玩。”

“谢陛下赏赐。”昭华跪下双手接过,脸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礼节十分周道。

一边的桑田把鸟笼拿过来,道:“还有这两对白鸽,也是陛下赏给你玩的。”

昭华看见那几只白鸽,登时脸上现出喜色,一抹笑容在清俊的脸庞上绽开,如春风吹过,化开一湖寒冰。让人打心眼里

跟着愉快起来。

文康眼睛一亮,心情莫名的好起来,笑道:“你喜欢鸽子?”

昭华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道:“也不是,只要是禽鸟都喜欢,听着悦耳鸟声,可稍缓愁思。”

文康默然,想到昭华亲人亡故,有家难回,身处异国,囚居小院,在此热闹的年节时分,其他人合家团聚欢喜过年,他

这里却守着孤灯思念家国,定然更加凄凉万分。

“你在这里又不劳作,也没少了吃穿,愁个什么劲?”文康勉强说道。

“奴才在这里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之际,难免东想西想,伤春悲秋。”昭华眨眨眼,一副楚楚可怜样,又道。“若是陛

下不弃,允许奴才回寝宫伺候……”

“以后再说吧。”文康打断他的话,看他失望的神色又改了口气道。“你既然嫌闷,明日还有灯火,朕带你出宫赏灯。

这回,昭华真的是眼睛一亮,来齐国以来,他还真没有放松玩过,更何况是出宫去玩,赶紧跪下:“谢陛下恩典。”

文康看着他脸上绽放的光采,开心的笑容,眼光再也挪不开,觉得自己在流沙中又陷进了几分。忍不住伸手拉他,一把

拉进怀里,正要说话,一瞥眼却看见他缎袍领口处露着一圈黑色粗布,扒开领口一看,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脸色沉了

下来。

昭华再次跪下:“请陛下降罪,父母生养之恩大过天,昭华不能不为亡父服丧。”

翡翠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落月和桑田也脸色大变,担忧的看着昭华。

文康阴着脸没说话,一双鹰目寒光凛冽,忽而展颜一笑:“说得也是,你囚居异国,思念父母故土也是人之常情,待年

事过去,春暖花开时,放你回燕国慰你思乡之情如何?”

翡翠一听这话喜形于色,昭华却伏地叩首:“陛下天恩浩荡,赦奴才死罪又使宗祀不绝,奴才无以为报,只愿当牛作马

,侍奉陛下,不复归国之念。”

文康面色稍霁,出了摘星楼小院,招手命苏送爽过来,嘱咐他几句话。苏送爽领命而去。

待皇帝一行人走后,翡翠又急又怕:“这可怎么办?他会想什么招对付您?”

第63章:佳节

待皇帝一行人走后,翡翠又急又怕:“这可怎么办?他会想什么招对付您?”

昭华倒是无所畏惧:“随他怎么处置,再严酷的刑罚,我又不是没尝过。”

见翡翠急得哭了起来,又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当初他没杀我,忍了这么久,现在会杀我吗?看方才他的样子不会把

我怎么样,就算有什么处罚,你急也没用。”

翡翠无奈收了眼泪,又疑惑地问:“他已经答应让主子回燕国了,主子为何拒绝?”

昭华一脸严肃:“你不懂,此等大事,君主私下许诺,未宣之于公庭,算不得数。何况君心难测,谁知道他不是有意试

探?你要切记,辱要忍,喜更要忍,什么事都不要高兴得太早。”

翡翠一听这话,只觉背上冒出一股子冷汗,幸好方才没有多嘴,招来祸殃。又问:“主子,您真想回去伺候那人?他喜

怒无常,脾气又坏,折磨人可狠着呢。”

翡翠虽然因为文康及时救了昭华又在病中妥善照顾,对他恨意减轻了些,但是仍然对他戒心重重,更没有一分好感。

“呆在皇帝身边总比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的好。”昭华叹口气,又道:“你好生照料那两对鸽子,很重要。”

分别这些天,昭华倒是真的很想念文康,只是这种想念和文康的想念不是一回事,分别的日子让他彻底理清了想法,从

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他很明白在皇帝身边是最安全的,也是最有利的,虽然很痛苦很屈辱,但是比囚困小楼老死宫廷

要好得多,至少多一分机会,可以影响他,可以和外面联系,有事还可以和桑田商量。

昭华不禁又苦笑,先前躲之不及,现在居然盼着和那魔王在一起呢。

第二天,文康却没有什么处置,反而命人送来几只珍奇雀鸟,上品茶叶精致茶具,还有几件珍贵的狐裘貂衣和鹿皮锦靴

,衣履尺寸完全合适,不知他是从哪里知晓的,全都是昭华能穿的。

那狐裘通体雪白,毛尖闪着银光,通体没有一丝杂毛,极是柔软光泽,比两个月前林御风穿来显摆的那件更漂亮更华贵

。昭华摸着这件珍贵狐裘,心里有些惊异,这种全用最轻最软最暖的狐膆部分制的狐裘,按朝廷服制只有王公侯爵才可

穿着,就连重臣若没有爵位也是不能用的,皇帝送这个是什么意思呢?试探他是否有僭越之心?

昭华想了想,还是舍了这件,另挑一件一般官吏富人可用的灰貂鼠皮袄穿上。

到晚间华灯初上,文康真带了他出宫赏灯,看了他的穿戴,很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命人拿那件大毛白狐裘给他穿上,又

亲手把一领大毛围脖给他围在颈上,围的密不透风,又戴上狐皮帽子,银白色的锋毛愈发显得他温润如玉,神彩逸然。

跟从的人也都换了衣服,御前侍卫更换了便服,影卫们也都埋伏在暗处保护,昭华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逃掉,只管看灯

玩乐。

街市上人头攒动,非常热闹。文康和昭华走在前头。一个穿一袭纯色黑貂,顾盼神飞,英气逼人。一个着一身雪白狐裘

,温文俊雅,潇洒飘逸,周围还跟了一群精干的护卫,个个身形彪悍目光如电。这样一群人行在街上,在这人的海洋中

极是引人注目。

“你喜欢什么东西,只管拿了便是。”文康在他身边说,一副慷慨豪迈的气概。

昭华淡淡的笑了笑,笑容清雅恬淡,隐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嘲:“多谢少爷。”

国都济州城里家家户户都挂出了花灯,连街绵延八里,光烛天地。正应了前人那句“月华连昼夜,灯影杂星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有些道理,衬着满街灯火,更映着明月倍显精神。街市两边,各式彩灯,璀灿华艳,大的商号

门前,更是争胜斗富,气概不凡。孩童们提着灯又喊又叫跑过。秧歌锣鼓,丝竹箫管彼此呼应。戏台上演着传奇故事,

玩杂耍的,变戏法的,舞百戏的,耍狮子的,踩高跷的,令人目不暇接。更别说烟花火炮绚烂夺目。

还有数不清的吃食玩意,罗列街道两旁。

昭华看完杂耍看十番,看小戏,玩空竹,看戏法,看舞龙耍狮。渐渐露出笑容,高兴起来,一双明眸在月光灯影下愈发

流动清亮,闪耀着动人光华。看见新奇玩意,拿来把玩一下又放回去,什么都没要。文康却示意侍从,把他碰过的东西

统统打包买走,这些市井俗人,怎么有资格用昭华碰过的东西。

街上一家大商铺高悬宫灯,上面挂满灯谜,猜中有奖,虽是些笔墨荷包之类的小玩意,却也招了不少人围着。

昭华也去凑热闹,很有兴致的猜了起来,居然连连中彩,文康被他勾起兴趣,也跟着猜起来,却是猜不过他。周围的人

见这清秀斯文的公子才思敏捷,纷纷叫好喝彩,在周围热闹气氛的烘托下,昭华更加高兴,一双翦水黑眸,映着华美灯

光,愈发明亮动人,白皙的脸上也染上一抹兴奋的酡红。

文康也不猜了,只管看着他,看他沉思苦想,看他猜中后眉眼粲然,看他猜错后赧然一笑,这副无忧无虑的开心模样,

让看见的人打心眼里跟着愉快,从前他是根本看不到的。

早知道出来游玩能让昭华如此欢快,他也不会一直把昭华囚禁在皇宫之内。

那抹欢愉的浅笑,如春花绽放,仿佛天上月华的光辉都集中到他的笑容之中,让所有在场的人都醉了。文康凝视着,也

似醉了一般,眼光竟一刻也不离他身上。胸口柔情纵生,竟希望时间停驻,能永远在这微笑里沉醉下去……

猜完灯谜,昭华满意地提着战利品出来。两人继续边行边玩,不时对周围景物点评一番,一派和美,好象把先前的别扭

伤害已经忘了。

“公子,可要买花吗?新样式的绢花,给家里的女眷戴一定好看。”一个老婆婆凑过来。她头发花白,驼背跛脚,行走

不便,挎着篮子更是行动艰难。

昭华打量她一下,见她拿着极精致的绢花,温柔一笑:“好啊。”

老婆婆拿了几枝新巧绢花递了过去,那绢花颜色鲜艳,式样新奇大方,镶着明珠翠玉,看上去珠光泛彩,高贵又不俗。

等她递到跟前时,昭华伸手欲接,快要碰到花时,忽然捏住她的手用力一拧,向外摔去,同时把文康护在身后。

那老婆婆被他一摔,居然不倒,身形灵巧地一闪,立即一抬手,几支袖箭射了出来,昭华挡在文康身前,稳稳将袖箭接

在手里,整个动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虽然是很险,却绝不狼狈。

周围人多声杂,又事发突然,旁边暗中保护的侍卫一时反应不过来,昭华与那妆成卖花老婆婆的刺客过了几招,旁边摊

位上突然又冒出几个不明身份的人,个个手执利刃向文康刺来,昭华护着文康退后,踢飞一个刺客,这时侍卫们也渐渐

上来与刺客交起手来。

本来灯市上人极多,这一场混战,场面极其混乱,行人惊慌逃窜,高声尖叫,货摊也遭了殃,货物撒了一地,花灯也被

打翻,好在没引起火灾。昭华没有加入战团,只是把文康拉到一边,护着他站在安全地带。

大内高手武功非凡,不一会儿,几名刺客或逃或被擒。

昭华看着侍卫们对付刺客,文康则看着他,方才昭华主动拉着他避到一角安全处,他的手被他握在手里,一股暖流从指

尖传到全身,通体舒泰,难言的感觉悄悄弥漫在心头。

昭华见已经安全,方转身对文康说:“少爷,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文康好象吓着了,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没事。”然后又兴奋地笑起来:“有你护着我,我当然没事。对了,

你怎么看出那卖花老太婆是刺客?”

“看她头发花白,弯腰驼背,似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是她眼睛明亮,嗓音清润,不象是老年人,总之很可疑。”

“原来是这样,竟被你发现破绽。”

昭华看着他开心的笑容,微微一笑:“少爷若是没被吓着,那就继续逛吧,别为这几个不开眼的家伙扫兴。”说着松开

了手,拾起翻倒在地上的花篮,把绢花拣回篮内。

旁边的护卫们目瞪口呆,真想不到这人居然还有闲心逛。

文康哪能承认自己被吓着了,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继续赏灯闲逛。影卫们来善后,一场短暂的刺杀很快消于无形,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行人照旧赏灯游玩。

文康兴致很高地东看西看,很自然的伸出手去握住昭华的手,感觉到那只手要躲避,反手更加紧紧握住,十指交合,亲

密无间。

昭华抽了两次,没有把手抽出,还被狠狠瞪了一眼,只得放弃。好在袍袖宽大,旁人绝对看不到两人的手如此紧密地交

握。

街两旁许多卖玩意的摊子,昭华随意翻拣着货摊上的东西,看到新巧精致的靶镜梳子,胭脂水粉,钗簪耳环,手帕香囊

之类都放进篮内。

文康奇怪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这些东西都是女人用的。”

“没错。翡翠在宫里孤苦,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开心的,把这些拿回去给她。”昭华斜他一眼。“少爷不是说过,我喜欢

什么就拿什么吗?难道现在不想付钱?”

“当然不是。”文康命手下人付钱,又道:“你难得出来逛,还想着她。”

“我不想着她,谁会想着她,她已经没有亲人,在异国他乡陪着我这罪囚已经够可怜了。既然现在有人肯付钱,自然趁

机疼她一番。”

“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比她更可怜,因为你比她地位高,所以摔得更重。”话一出口,文康就后悔了,骂自己嘴快

“说得也是,她只是个平凡宫女,好歹没人会费脑筋算计她。”昭华扬唇一笑,颇有讽刺之意。

文康怔了一下,接口道:“也是,普通人也有他们的好处,至少不用成天勾斗角。倒是你,对身边的人关怀呵护,却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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