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术大师（炼金）下——人生若初

宁左宸自然不会说，他是看见人过来了，特意将小九支开的，后者大概也觉得直接面对父亲有些困难，所以先避了开去：“小九是在上京大学见到您的，一眼就认了出来，怕当时上前觉得有些突兀，所以现在请你过来，希望不是太唐突。”

张大生并不太习惯这样斯文的说话方式，平时他老婆说话大都是带着骂声的，他忍不住磨蹭着自己的裤子袋，大概是室内的熏香和茶叶起了作用，倒是比一开始平静了一些：“是，是吗，那是他妹妹……比他小了四岁，他应该不知道吧。”

“他现在知道了。”宁左宸觉得这个人并不需要自己给予什么压力，他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便只是说道，“倒是真巧，小九也是上京大学毕业的。”

听了这话，张大生倒是有些意外，虽然他也不愿意承认儿子是傻子，但三岁时候看孩子的表现，确实不是那么机灵的，下意识的便说道：“是吗，我还以为他读不了书呢……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都以为那孩子是……”

宁左宸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不乐意见到任何人说万九泽的不是，即使是他的血缘亲人，听了这话便淡淡说道：“小九很聪明。”

室内的气氛有些僵持，张大生也知道自己大概是说错话了，宁左宸只是脸色淡淡的给他倒茶，桌上又有很多看起来精致昂贵的点心，张大生张了张嘴，只能说道：“聪明就好，聪明就好。”

万九泽也就是出去透了透气，他有些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这个父亲，只是那时候看了一眼男人的模样，忍不住想要见一面罢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人，自从他成了相师之后，对血缘的感觉比常人还要更加敏锐一些。

等万九泽转身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男人背向门口坐着，大概是听见他推门进来的声音，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张嘴哆哆嗦嗦的叫道：“大宝，不……小九，是你吗？”

万九泽近距离看着男人，岁月在他身上的痕迹比在母亲身上严重很多，万婷芳吃得好住得好心情也好，又有他的灵力是不是的梳理，看起来只不过是三十多岁，但眼前的男人，却有一种苍苍老矣的感觉，跟孙强那种活力四射，恨不得跟年轻小伙比高低的架势更加不同，没由来的，万九泽觉得有些悲哀。

“爸爸……”万九泽还是开口叫道，声音中甚至没有平时跟孙强的亲近和随意，梗塞的感觉并不像是呼唤自己最亲的人，但男人的双眼一下子湿润起来，声音也带着几分哽咽，“哎，好，好，你长大啦，真好。”

宁左宸见状只是拉着自己的爱人坐下，笑着说道：“都坐下说话吧，我叫了许多点心，你们也吃一点，叔叔有什么喜欢吃的，我让人再去拿。”

张大生只是含泪摇头，万九泽叹了口气，开口问道：“爸爸，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其实这句话不用问，看也知道张大生过得实在不怎么样，万婷芳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下岗了，娶这个老婆之前，村长家信誓旦旦说会给他解决了工作问题，但最后只是弄了一个编外人员，做了两年又给下岗了。他又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只能回家种地。

在这个老婆进门之前，他妈妈喜欢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当自己女儿宠，但等进了门，婆媳俩就闹开了，他老婆又不像前妻，能忍让的地方都忍让了，整天家里头也没有一个安静，张大生只是闷头干活，钱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头，都是老婆给管着，等生了女儿，家里三个女人地位一个个都比他高。

张大生自然不愿意让儿子看了笑话，只说还好，过的还不错，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前两年你奶奶去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后悔那时候这么对你妈妈和你，等知道你妈妈的好了，一切都迟了。”

万九泽对那个奶奶的印象更加不好，这会儿听了只是叹了口气，淡淡说道：“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妈妈想来也不会责怪她的。”

张大生闷闷的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和你妈妈过得还好吗，我听你朋友说，你也是上京大学的，真是出息了。”张大生其实觉得儿子有些面熟，当然不是说跟小时候长得像什么的，倒像是自己从哪里看见过，但又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万九泽点头说道：“妈妈跟我都很好，我现在也毕业了，工作也还不错。”万九泽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不能说自家老妈又嫁了一个，他妹妹现在也不小了吧，在万九泽的心中，他的妹妹估计永远都只有一个孙菲菲，那个张真珍可就是一个陌生人。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闷，张大生瞧着也觉得儿子应该过得很好，至少比他们家要好很多，他也不好意思问前妻现在的状况，即使他们俩现在过得好，当初也肯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毕竟离了婚的女人，那时候是要被人唾弃的，他们两个又是回了娘家吃饭。

张大生看了看对面的儿子，觉得他跟自己长得很像，又好像是完全不像，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看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现在的窘境，讷讷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赶着买今天的火车票呢。”

张大生想要跟儿子好好处处，但一想到自己的事情，又觉得跟着儿子都是丢人，他只管生养，这么多年来，连个生活费都没给过，现在又有什么脸面说那些臊人的话呢！再说女儿也在上京，要是知道了儿子的存在，他被闹了没关系，可别影响了儿子好好的生活。

万九泽微微一怔，想了想从口袋里头拿出一张银行卡来，这是来之前他就准备好的，到底是血缘上的父亲，这个人过于穷困潦倒，自己却钱多的用不完的话，他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并不是对他有好感或者亲情什么的，只不过愿意尽人事罢了。

“爸爸，这个你拿着吧，里面有十万块钱，钱不多，但也算是我的心意。以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这是我号码。”万九泽将名片递了过去。

119.骄傲

张大生一听吓了一大跳，十万块钱，在宁左宸看来那真是九牛一毛，他现在愿意出手的话，随便做一单生意那都是以万作单位的，更别说宁左宸那些生意了，就是之前那块地现在改建成了大厦，光是铺子房租什么的，就够他嚣张一辈子了，之所以只拿出这个数，不过是怕太大的话吓到了老人，当然，也是有些担心那边变得贪婪无底起来。

但对张大生来说，这可真是一大笔钱，他一年忙到头能弄到多少钱，这次女儿来上学还是到处借了钱的，十万块，在他们那边能盖一栋顶好的小楼了！对于一个平均工资一两千的小镇，显然就是巨款。虽然知道儿子过得不错，但张大生惊讶了一番。

惊讶过后，张大生感到的是羞愧和害臊，他是老子，从来没给过这个小子一分钱财，再一次见面，倒是儿子给了老子这么多钱，他哪里能拿下来：“不不不，不用，我那边也过得还好，哪里能要你的钱，听人说在上京工作压力很大，买房子特别贵，你将来还要买房娶媳妇儿呢，都自己留着吧，爸爸好着呢。”

听了这话，宁左宸原本对这个男人的反感倒是少了一些，至少这个人现在是为了小九着想的，万九泽听了倒是觉得十万块太少了，只是说道：“你放心吧，房子我早就买好了，这些钱你拿着吧，就当是我孝敬你的。这卡也没有密码，你拿着直接取钱就可以了。”

张大生还是不要，两人拖拉了一番，还是宁左宸将银行卡放到了男人的手中，笑着说道：“叔叔，你就拿着吧，小九现在本事着呢，这点钱对他来说没有影响，您要是不拿着的话，倒是让他不安心了。”

张大生只是涨红了脸颊不愿意收下，万九泽只好说道：“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去南方，等你将来老了，我估计也是照顾不到你的，这十万就当是我给的养老费，现在物价飞涨，估计还是不够用的，要是你不拿的话，那就是嫌弃给的少了。”

好说歹说，张大生终于是收下了，连著名片用塑料袋包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头，眼睛从一开始就没有干过，这会儿更加是滴答下来，心中的懊悔哪里是用话说得清的，男人忍不住想着，当初自己要是没有昏了头，听了老娘的话，现在一家人该是多么和和美美的。

男人抹了抹眼泪，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宁左宸便开车送了男人去车站，趁着张大生反对之前买了软卧的，万九泽又给他买了一些水果零食什么的给他带着车上吃，一直送着他进了车站，宁左宸拉着爱人的手，问道怎么了，万九泽却摇了摇头并不说话，其实他不过是觉得，男人对自己未必是没有感情的，而自己给予的这些，却是最廉价的。

张大生进了火车找到了位置，这边比他来的时候那真是天差地别，男人肯定不会知道，这个时间点哪里还买得到立刻就走的火车票，那是宁左宸托人找关系的，宁氏总裁的火车票，下头人自然给了最好的内部票，跟当初张真珍坐过的当然不一样。

张大生放下东西，忍不住贴着窗户往外头看去，但宁左宸已经拉着万九泽走了，老人看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儿子的身影，只能失落的坐了回去，对面的乘客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房间住进来的居然是个乡下农民，但能进这边的软卧，家里头肯定是有些关系的，那人只是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张大生年轻的时候还算是阳光开朗的，这些年下来人也沉默了许多，这时候也不跟铺位间的人搭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口袋里的东西，确定还在才松了口气，男人一辈子也没有一下子拿过这么多的钱，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火车渐渐的开了起来，张大生闷声不响的坐在软卧床上，看着一大袋的东西也舍不得吃，但想了想，他要是不吃的话也浪费了，等到了那边，就是带回家，估计老婆也要怀疑自己买东西的钱是怎么来的。

自己的老婆女儿，张大生还是十分了解的，那真是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要闹的家伙，要是他们知道小九的存在，知道他还是个有钱人，说不定就要找上门去，女儿的学费什么的估计都要人家出才好，所以张大生选择了隐瞒，他已经够对不起这个儿子，万万也不愿意打扰了他现在的生活。

张大生仔细的吃着水果，万九泽给他的自然是买最贵最好的，男人吃的格外甜格外香，又想着自己口袋里头的那张卡，回去得好好藏起来，要是被发现的话，不但儿子的秘密要泄露出来，就是这笔钱自己估计是一毛也见不到了，张大生也不傻，知道在家里自己是没啥地位的。

对面的男人上火车急，什么都没有带，这会儿见他吃得香，满屋子都是水果的味道，忍不住瞧了过来，张大生倒是懂得看人脸色，便笑着说道：“兄弟，要不要来一点。”

那人也不客气，拿过一个大苹果用出去洗了洗就吃起来，吃人嘴短，倒是跟张大生搭上了话，张大生通常只是笑呵呵的听着，见男人拿着好几本的杂志，便说道：“年轻的时候也爱看书，现在倒是很多年没碰了。”

那男人微微一怔，抽了两本一般的杂志递给他，又说道：“这两本送你看看吧，我都翻过了，剩下的基本是学术类的，你估计也不感兴趣，说起来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天才，这个万九泽年纪轻轻的，现在在科技园里头都是有名号的人了。”

张大生听了一愣，忍不住问道：“万九泽？”

男人一听还以为他也知道，笑着翻开了一本科技类的杂志说道：“就是这家伙，前段时间不是报纸上都是他的消息，研究出机器人1号的那位。今年也不过是二十出头，不是天才是什么。”

张大生连忙凑过去看，上头贴着好大一张照片，大概是编辑觉得万九泽的长相太对得起观众，贴着没事还能多几位女性读者什么的，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今天见到的儿子，只是上头穿着西装带着领带，看着倒是更加成熟一些，张大生猛然的想起来，自己怎么会觉得面熟，他家的电视机都是老婆看电视剧用的，但偶尔他也能看看新闻，他儿子上过新闻联播。

他儿子上过新闻联播，张大生的自豪，骄傲一下子膨胀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忍不住伸手磨蹭着那本杂志上的照片，抬头裂开嘴说道：“这是我儿子，我儿子。”

对面的男人当下就乐了，笑着说道：“老大叔，你别开玩笑了，上头不是写着吗，他老爹是在上京开布料场子的，您看着怎么也不像是个小老板吧！”

张大生一腔的沸腾顿时噎在喉咙，是呀，他怎么忘了，没有人知道小九是他的儿子，上头的布料老板，该是芳子后来嫁的那个吧。

见老人一下子沉默下来，男人也不管他自顾自躺着继续看起来，张大生忍不住摸着口袋里的名片，他可以现在就拿出来，让对面的人相信，万九泽就是自己的儿子，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有他这样一个爹，只会给儿子抹黑吧！

最后，张大生只是默默的坐了回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关系，他儿子出息了，能赚钱，比所有人都厉害，他自己高兴，心里高兴！

那边万九泽送走了亲爹，后脚就回了后爹的家，推门进去，孙菲菲这会儿野出去玩了，孙强估计还在布料场看着，果然只有他妈妈已经回家准备晚饭，瞧见是他回来，顿时有些嗔怪的说道：“回来前不知道说一声，瞧我什么菜都没准备。”

万九泽笑嘻嘻的走过去，尝了一口旁边的红烧肉说道：“妈妈随便煮什么东西都很好吃。宸宸也不挑食。”

万婷芳自然知道，儿子回来的话，这个便宜儿媳肯定是会跟着的，听了只是哼哼着说道：“他当然不挑食，把我儿子都吃了，哼，每次都跟着回来，感情是怕我这个丈母娘在你面前说坏话呢，他背后是不是捣鼓我了？”

万九泽哭笑不得，他娘这会儿刚到了更年期，脾气真是有些古怪了。那边宁左宸已经放好了东西走进了，听见这话暗笑不已，只是说道：“妈妈，上次给你带的蜂蜜吃着好吗，要是好的话，下次再给你带一些回来。”

万婷芳哼了一声，只是说道：“别以为叫的甜，送点东西就能收买了我。”万九泽无奈的笑了笑，那边宁左宸也不在意，万婷芳都已经自称丈母娘了，现在也不过是面子上抹不开罢了。

一会儿宁左宸被派去接孙菲菲回家，万九泽瞧着自家母亲做饭，想到刚刚离开的父亲有些怅然，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妈妈，我见到他了。”

万婷芳蓦地一顿，连手中的铲子都忘了，差点没把那锅子都打翻了，万九泽连忙给她收拾好，抬头就看见女人眼神不善的说道：“你见到谁了，不是那边的那个吧，他怎么找到你的，是不是找你麻烦了，就知道那些媒体到处宣传没好事，我儿子出息关他们什么事情，要是他们敢找你麻烦的话，看我不收拾了他们。”

万九泽无奈的摇了摇头，连忙让她冷静下来，又把自己见到张大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万婷芳听了才平了气，其实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就忘了那些日子的恨了，只是一直责怪他们对待儿子的狠心，这会儿见万九泽并不在意，便宽了心。

“还算他有些良心，要是知道这件事讹上你的话，我可不是当年那个傻子好欺负。”万婷芳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最后也叹了口气，恨恨说道，“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也不用为了那边的事情生气。”

万九泽无奈的笑了笑，暗道自己压根没生气，从一开始就那么生气的，可不就是母亲大人你吗，不过这话可是不能说出口的，等孙强和孙菲菲回来，万九泽难得的发现，孙菲菲对待宁左宸的态度居然好了不少，要知道全家人最排斥宁左宸的，除了母亲就是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