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穿越）下——南国暮色

换下吧，都湿了。”

“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你能和我比吗。我也就路上吹到了些雨水，你自己说说，你都在这儿坐多久了！”杨清宇嘟嘟囔囔地抱

怨着，但还是脱下了微湿的外衣，和沈墨哲的衣服扔到了一起。

“殿下，东西都准备好了，您是不是现在就换上？”思贤在外面扣了扣门。

“让他们都进来吧。”杨清宇给沈墨哲整了整衣襟，“把衣服换上吧，等下就该去琼林阁参加宴席了。”

沈墨哲点了点头，退开一步。这时门也被推开了，思贤带着一队侍人捧着衣物饰品走了进来。

春去秋来，时间不会随着人们的脚步而停留。嘉明十四年的夏天，一个多事之秋。先是太子侍读中毒，再是凶手自首赐死，而后

，皇后遇刺，刺客重伤逃脱后，挟持了四皇子，最后玉石俱焚。

可是，一切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日子，总是在继续。杨正宇的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也没有这个资格，去影响到许多重

要的事。

三年一度的科考如期而至。天下间的士子学士蜂拥而至。金榜题名，琼林夜宴。在这个盛世繁华的日子里，看着那处处点缀着的

奢靡宫灯，那照亮了整个皇宫的辉煌灯火，又有多少人，会记得不久之前那个的夜晚，直亮得人心惶惶的火烛？

沈墨哲坐在杨清宇的身边，眼中所见，是一片五颜六色的奢靡，耳中所听，尽是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沈墨哲的视线移向下面那些新进的士子。

大华朝一项很重视嫡长子的地位，这是从始帝那时候传下来的，到如今，已经是根深蒂固。庶子要将嫡长子当做父亲一样敬重，

这就是大华朝的规矩。所以，但凡有些能力的庶出子弟，为了搏出身，大都会选择科举，或进入军营。而一旦能够凭自己的能力

挣出一片天地，那时候，他才会被家族正视，也只有那时候，他才有资格，与嫡长子一较高下。

所以，此刻的琼林宴上，除了真正出身寒门的学子，还有不少大家族的子嗣。

看着底下神态各异的人，沈墨哲的视线又飘到了一边，一个空着的席位上。那里，是杨荩宇的位置。由于告病在家，位子就空下

了。

但沈墨哲想到的，却并不是杨荩宇。

这些年，嘉明帝对沈家的荣宠从来不曾削减过。沈墨哲作为沈家的嫡长子，早早地入宫做了太子侍读，而作为沈家的另一位少爷

，沈熙哲虽然不是长子，但因为嫡出的身份，还是被予以了重视。

前些时候，安亲王世子杨荩宇的侍读，因其父被罢官免职，亦被免了侍读之职。而嘉明帝，直接下旨，将沈熙哲赐给杨荩宇做了

侍读。

一门两位侍读，虽然其中一个是世子的侍读，却也着实令人侧目了。

今天，杨荩宇告病在家，沈熙哲自然也来不了。

其实，沈墨哲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沈熙哲了。好几次回家，他母亲都说，沈熙哲一直和杨荩宇在一块儿，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可是

，那时候，沈熙哲还没有成为杨荩宇的侍读。

沈墨哲禁不住皱了皱眉。

眉头还来不及聚拢，宽大的桌案下，腰，被人捏了一把。

沈墨哲的身子颤了一下，手里握着的酒杯有稍许倾泻。沈墨哲低头抿酒，斜过眼，瞪了身边的人一眼，却收到对方怪责的眼神。

杨清宇看沈墨哲端着酒杯发呆，已经无意识地喝了好些酒，当下有些气恼，仗着桌案的阻挡，大着胆子在那人的腰上捏了一把，

无意外的，收到了那人毫无所觉的一瞪眼。

刚想再回味一下手底下那良好的触感，就听到嘉明帝在上面和皇后说了些什么。

沈墨哲想，这辈子，他都不会忘记琼林宴那日，皇帝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脸上那飞扬的笑容。

“皇后啊，太子今年也已行过冠礼了，朕那个时候，可是已经同你成亲了。”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一旁后座上的女人。

“是啊。一晃眼，已经十几年了。臣妾现在，都有白头发了呢。”皇后掩嘴笑笑，慈爱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儿子。

“嗯，咱们，都老了啊。”皇帝笑笑，“也是该享享天伦之乐了。清宇，也该成家了。”

后来，宴会上有人再说了些什么，沈墨哲都记不得了。他人一直在那里，在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可是，奇迹般的，他对此后的

事都一无所知了。他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笑，对着每一个上前来向杨清宇道“恭喜”的人露出笑容，接受每一个人的勉励鼓舞。

这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倒是让周围的人都惊奇不已。谁不知道，太子侍读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尤其是夏天中毒之后，变得

更加沉默寡言了。当下，不少收到沈墨哲笑容的人，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慨。

杨清宇是黑着脸回到泰煜宫的。一回来，将思贤扔在外头，吩咐他守着，然后就把沈墨哲拖进了房间。

“够了！墨哲！”杨清宇盯着沈墨哲，特别想把他脸上的那层笑容给打散掉。可是，他舍不得，更下不了手。

然而，怀里的沈墨哲却自顾自的笑着。

沈墨哲也不想笑，他只想放声大叫，想要用力地哭喊出来，可是，他似乎丧失了哭泣叫喊的能力。而且，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像个

女人一样，肆无忌惮地哭喊。

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世界。这里的主宰，只凭一个人，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他，连争取自己幸福的权力，都没有

，连抗争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默默地忍下心中的酸楚。

沈墨哲咬着嘴唇，嘴角仍旧上扬着。他想到，回到泰煜宫的时候，整个宫殿的人都是忙忙碌碌的，带着前所未有的欢欣与忐忑，

期待着这个宫殿的女主人。而他，明明满是不愿与怨恨，却还要在人前人后摆出一副恭敬喜悦的样子，听周围的人讨论着他们未

来的女主人。

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陈设，沈墨哲笑得更是欢畅，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真好啊，这屋子，马上就要多一个人了呢。”

回答他的，是杨清宇饱含怒意的疯狂亲吻。当沈墨哲被吻得手脚发软，瘫倒在杨清宇怀里的时候，沈墨哲仍旧在笑，笑得眼泪都

出来了，却始终没有停下。

当杨清宇把他放在床上，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像进行某种仪式一样进入他的时候，沈墨哲终于大哭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身上，杨清宇也同样满脸泪痕，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一次又一次的深入，带着绝望，带着心疼，带着狂热。每一次的用力，

他都想将身下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和自己的骨肉血脉化为一体。

在杨清宇的怀里，沈墨哲泣不成声。抱着自己的人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周围的味道，也是自己熟悉的。周遭的温度是那样舒适温

暖，可是，是否有一天，这里，会属于另一个人？

沈墨哲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一种名为嫉妒怨恨的情绪。他嫉妒那个女人，那个即将成为杨清宇

妻子的女人，那个将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而他，却只能守在黑暗中，连光明正大地牵着他的手，告诉天下人，他是他的爱人的

权力都没有！他真的好恨！

手，一点一点收紧，掐进了对方的肉里，但沈墨哲却不想停下。他只想再靠近那个人一点，把那个人和自己融合在一起，再也分

离不开。

“墨哲……”杨清宇任由沈墨哲在自己的手上制造伤痕，手腕轻轻一用力，将对方带进了自己的胸膛。下巴挨着对方的头顶，鼻

息间，满是对方温和清润的气息。

“墨哲，我只会是你一个人的。相信我！”

他发过誓，要好好地守护怀里的人。他不想让他受到任何委屈。

胸口一痛，却是胸前的人咬住了自己胸口的肉，生疼生疼，却令人觉得分外地安心。

“墨哲，相信我！”杨清宇搂住怀中的人，轻轻地触碰着对方的唇舌，轻咬着，分开对方紧紧咬着的唇，辗转吮吸。

“墨哲……”

第51章

晨光微曦，沈墨哲靠在床头，仰望着帐顶。此刻，他特别希望手里有一支烟。

从前的时候，他就不是一个喜欢抽烟的人。但是，一旦有什么焦虑烦恼的事，他手里就一定会有一支烟。不一定会去抽，但一定

会将它点燃了夹在手指间。他要的，只是这种烟雾缭绕，把自己包围的感觉。感受着烟雾升腾时的那种迷茫朦胧，轻轻地呼进烟

草的气息，在四肢百骸间游走一圈，他觉得，那样，可以更好地思考问题。

床上的人还在沉睡。沈墨哲转头看了看杨清宇的睡颜，轻笑了一声。

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总觉得喜欢就是两个人的事。一直在一起，不分彼此，永不分离。他们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二人世界中

。可是，嘉明帝突如其来的圣旨却让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而这份旨意带给他们的压力，真的很大。所以，两个人才会如此不顾

一切的，似乎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地，将彼此交付给了对方。

这是他和杨清宇的第一次。沈墨哲觉得，比起相爱的两个人在情到深处之时水乳交融地交付彼此，他和杨清宇之间的这场性爱，

更像是一场献祭。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沈墨哲尽量放轻放缓了自己的动作，以免吵醒杨清宇。但杨清宇还是醒过来了，并且在转动脑子之前，先

下意识地转身，伸出手，拦腰抱住了沈墨哲。

“上哪儿？”杨清宇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软软的，闷闷的，让人发自内心地心软了起来。

沈墨哲拍了拍扣在自己腰间的手，笑了笑：“你看过日出吗？”

杨清宇点了点头：“祭祖守岁之类的时候，看过挺多次的。”

“那就再陪我看看吧。我们，还没在一起看过日出。”沈墨哲笑着看向窗外，透过窗棂，已经可以看到天边泛出的微弱的光芒。

沈墨哲眯着眼，看向天际，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沈墨哲脸上的表情太过迷离，看得杨清宇心中一紧，仿佛下一刻，怀里的人就会随着太阳的升起，化作泡沫，消散在阳光中一样

。

“噌”的一声，杨清宇从床上弹了起来，翻身下床，“唰”的一下站在了沈墨哲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愈发趋向成年人的高大

健硕的身形劈头将沈墨哲整个笼罩了起来。

视线被阻，沈墨哲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杨清宇。

杨清宇表情严肃地看着沈墨哲：“墨哲，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

沈墨哲先是一惊，随后，便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地看着杨清宇。

当嘉明帝下旨，为杨清宇选妃的时候，结束这段感情的想法就一直徘徊在沈墨哲的脑海里。他想到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的

问题。

是的，他们是相爱的。但是有时候，爱情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尤其，在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的时候。

杨清宇是一国的太子。将来，他是要做帝王的人。即便现在没有嘉明帝下旨，为他选妃。将来，不管是出于笼络朝臣的目的，还

是出于延续子嗣血脉的问题，他都会有自己的女人，而且，还会有不止一个。

要让他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爱人？他沈墨哲做不到！

即便只是想想，他就已经想要杀人了。

可是，沈墨哲也不想就这样和杨清宇分离。他爱上了杨清宇。那么，这辈子，就只会有他一个。可是，杨清宇也能做到此生只有

他一个，而不去考虑子嗣皇位的问题吗？而且，他们的关系，注定了是无法展露在阳光下的。

“沈墨哲！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杨清宇恶狠狠地晃了晃沈墨哲的肩，在他嘴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沈墨哲仍旧保持着沉默。

其实，他很想问杨清宇，“如果在皇位和我之间，你只能选一个，你会选哪个？“

但他没问。他知道，很多女人都喜欢问男人一个问题：“如果我和你妈一起掉到了水里，而你只来得及救一个，你会救谁？”

他讨厌自己因为感情的问题变得像个女人一样。

而且，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成为阻碍杨清宇前进的绊脚石。

杨清宇从出生，就被立为太子。他一直都是以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存在为目标而前进的。一个杰出的帝王，怎能因儿女情长牵绊

了脚步。

他又想到，如果，他们两个的关系暴露了，对杨清宇会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沈墨哲的脸色变了。昨天，在嘉明帝的压力下，他们忘了一切。现在，天快亮了，可他还在杨清宇的房里！

“唰”的一下，沈墨哲站了起来。

“你做什么！”杨清宇拧着眉，看沈墨哲赤脚站在地上，当下抱着他的腰，又把人扔回到了床上，“大冷天的，仔细冻着了！”

沈墨哲挣扎着从被杨清宇扔在头上的被子里钻了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他：“我在你房里待了一晚上，得回去了！等会儿下人要进

来了！”

杨清宇顿时被气乐了：“你就担心这个？你在我房里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墨哲脸一红，这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担心被人瞧出端倪嘛！

话虽如此，但沈墨哲还是摇了摇头：“以前我都睡在起居室的榻上。而且，今天，这床上……”沈墨哲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昨晚，他们都太疯狂了，以至于都没有克制，现在，床上有着明显的情事的痕迹。

杨清宇不以为意地摸着沈墨哲的头发：“贵族子弟之间，这种事很新鲜吗？就是我那些个兄弟，他们和自己的侍读之间，又有几

个是没有猫腻的。就算被看见了，就当是给他们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再说，我也不信他们有这个胆子，敢去嚼本宫的舌头

。”

沈墨哲一下拂开了杨清宇的手，脸色有些不太好。

杨清宇的手顿了顿，收了回来：“墨哲，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就算父皇让我成婚，那又如何。我不会碰她们任何一个的！”

“那你要怎么和你的父皇母后交代？你要怎么有你的子嗣！”沈墨哲赌气般地瞪着杨清宇。

杨清宇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可怕。

沈墨哲也不说话了。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沉寂地可怕。

杨清宇发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他是非沈墨哲不可的，他不会去触碰除了沈墨哲之外的任何人。他也不在乎自己不会留下子嗣。可是，他要怎么向人解释，他不

要自己的子嗣？

贵族子弟之间的暧昧游戏，是上流社会标榜风流的一种游戏，但是，游戏，一旦认真了，就会酿成祸事。他不能告诉他的父皇和

母后，他爱上了沈墨哲，非他不可！所以，他不要成亲，他不要孩子！这是不可能的！

“我可以放弃皇位！“杨清宇看着沈墨哲一字一顿地说道。

沈墨哲的心突然变得很沉重。有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了你，放弃所有。够了，一切都够了……

“结束吧。”沈墨哲这么对杨清宇说。如果杨清宇真的为了他放弃一切，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是的，他也可以放下一切和杨清宇一起离开这里。可是，离开之后呢？他和他，一个，是开国帝师的后代，一个，是大华朝的太

子殿下。一旦他们干冒天下之大不韪，面临他们的，只怕将是无止尽的追杀。难道，他们要一辈子在杯弓蛇影间躲躲藏藏吗？他

能眼看着杨清宇落到这样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