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三）——夜之蔓

“不知道今天抽那股风，非要抢着自己做，栏也栏不住。”端着新鲜水果出来的外婆乐呵呵的说，心里却嘀咕几十年了还没见过他进一次厨房，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外婆的笑容让尚一轩看得心惊胆战，这个时候不应该是笑吧。心里感叹，今天晚上他得自备干粮了。于是赶紧转移话题。“那你们果园不用打理吗？”

放下手中的花猫，外婆削了个水果递给尚一轩随口说着。“冬季没什么水果，园子交给果农在管理，对了，一轩你怎么没有回家，昨天我去你家时，你爷爷还提起你，他说到你的时候表情让人碜得慌，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外婆的话再一次让尚一轩打消了要回去的念头，足足有半年躲着没见尚爷爷，这次回来铁定完蛋，尚一轩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外婆的话。

“外婆，一轩会在我们家住几天。一轩，你要上来看看房间吗？”整理好东西从楼上探出头的易天昕冲坐在楼下的尚一轩问。

“不用了，我和你挤一挤吧。”小的时候他俩就经常挤在一张床上，这事千万别让占有欲极强的凌宸知道，否则他会死得很难看。

“那好吧。”

想了想尚一轩又改口。“算了，我还是睡另一间吧。”为了少受凌宸的刀眼。

坐在餐桌上看着五颜六色的食物让易天昕吞了吞口水，这……这些都是什么？食物上还冒着青烟，散发着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外……外公，这是？”易天昕用筷子夹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左右观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是刚才我做的红烧鱼。”外公布满皱纹的脸上不好意思的笑笑。

才一小会儿，红烧鱼变成了黑墨鱼。放下“红烧鱼”易天昕又夹起了那盘绿荫荫东西，他还没有开口问，外婆就替外公回答了。

“那是蔬菜沙拉。”

“那……这个？”尚一轩夹起一块还算正常的肉提起来问。

“这是你最喜欢的牛肉。”外公真不好意思了，站起来收拾东西。“算了，算了，这东西根本不能吃，还是让你外婆重新做。”

“没事的外公，这也是一翻心意，我们会吃的。”对着幸苦弄了一大桌的食物，易天昕实在不想让外公心意白费夹起菜吃了一口。

嚼着那块发硬的牛肉，除了味道怪了点，硬了点，也没什么。“挺好吃的。”

“真的？天昕你就别骗外公了，外公的手意自己最清楚，还是别吃了，吃坏了肚子可就不好了。”外孙乖巧懂事让外公心里很安慰，他本是想给自己的外孙一个惊喜，可要是吃坏了肚子就麻烦了。

于是，不顾易天昕的阻拦把那些做坏的食物拆回了厨房。

“早知道还是我来做就好，你做的这些颜色，看了就不敢吃。”外婆唠叨着也帮忙把那些五颜六色的东西跟着外公端回了厨房。

到最后还是得她出手才行。

扫视了桌上一圈，唯一还算正常的就是那个酸菜汤，尚一轩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拿得汤勺刚盛了碗准备垫垫肚子，突然看到出现在大门的人吓得他把碗摔到了地上。

“爷……爷爷……”

第118话「尚爷爷」

正端着碗准备垫垫肚子的尚一轩汤还没有下肚，惊恐得手中的碗咣铛一声落在了餐桌上，嘴里哆哆嗦嗦的叫着。“爷……爷爷……”

进门就看到自家的孙子悠哉的在别人家吃晚饭，顿时气昨火冒三丈，真是百养了十几年，还不如自己家的阿福（狗名）来得乖巧听话。

一时气极的冲上前怒吼。“臭小子，叫你回家你不回，居然躲在这里吃白食，今天不收拾你，还真不知道是谁把你拉扯大，你这个死小子——”

尚一轩心里喑叫不好，立即做好了周旋的准备，这可是一场持久战。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爷爷直接杀了过来不说，还带上了训练有速的阿福。平时因跟阿福关系不错，它是不会乱来，但不代表会帮自己。

见尚爷爷带着阿福上来兴师问罪，易天昕连忙上前转移尚爷你的注意力。“尚爷爷，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生龙活虎，我可想你了。”

“阿福，还记不记得我啊——”蹲下来摸了摸阿福，灵性的阿福叫了两声以作回答。“对了，尚爷爷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们一起吃吧。”说着回头看到餐桌上还剩下的不明物体，易天昕又尴尬的回头笑着让尚爷爷坐下。

“小昕昕，尚爷爷也挺想你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对易天昕就和颜悦色，对尚一轩就怒不可揭。

“你叫我过去我就过去，这样岂不是很没面子。”尚一轩也没好气的回道。

“哎呀——你这臭小子居然学会顶嘴了。”尚爷爷虽已年过花甲，但身体却十分硬朗，每天都坚持运动，身体状况一点也不输给年轻的小伙，一个箭步如飞的冲向尚一轩。“还敢跑，给我站住——”

从小就跟着尚爷爷在镇上东走西窜，尚一轩的脚力也比一般同龄人反应更快，早在尚爷爷还未冲上来，他就做好了成全的准备，琥珀色的眼睛来回于大门和尚爷爷之间，恃机寻找机会窜出门。

“你个臭小子，敢这么对你爷爷，看我抓到你怎么修理你。”

“那也要等到你抓到我再说。”手扶着餐桌尚一轩对着对面的尚爷爷叫嚣。

两个人围着餐桌转了好向个圈也没分出胜负，而看着干着急的易天昕也劝不住就冲厨房的方向喊。“外婆，外公，尚爷爷来了，你们快出来。”

“一轩，尚爷爷你们别这样，有事坐下来好好说，一轩，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说话间两个人又来回转了好几圈。

尚爷爷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虽然小时候也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但尚爷爷只是小小的教训以后就算了。而这次不同……

“外公，外婆，快劝劝他们。”正时外公和外婆从厨房里出来，易天昕连忙向他们求救，他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从厨房出来就看到活宝爷孙俩围着餐桌打转，尚爷爷甚至叫阿福栏住了大门，难怪尚一轩没办法从这里逃出去，早就被经验老道的尚爷爷看穿了技俩。

“放心不会有事。”外婆轻拍易天昕肩膀安慰。

“好了，你们两爷孙别转了，头不晕吗？转得我们都头晕，我说尚爷爷你都多大了还跟孩子一般见识。”外婆带笑轻声安慰，看在外婆的面上，尚爷爷也追得没那么紧了。于是，外婆不紧不慢的尚爷爷安抚坐下，让他坐下来休息会儿，毕竟年经大了不服输也不行。“天昕还傻站着干什么，快给你尚爷爷泡茶，顺便把我做的点心拿些出来。”

外婆果然经验老道，三两下就说服了尚爷爷。

“我去泡茶，天昕你去拿点心。”外公拿过茶壶往里屋去，让易天昕去拿点心。

“拿什么点心，又不是开茶话会，等我休息好了再收拾你。”眼神严厉的冲尚一轩说道，缓了口气坐在红木椅上抿了口外公泡的茶，眼神顿时缓和了不多。“嗯……这茶不错，是XX地的上好龙井。”

尚爷爷没别的嗜好，对茶却很讲究，就这一杯茶或多或少缓和了他对尚一轩的怒气，也给尚一轩舒口气的机会。

放松警戒后，尚一轩也在对面坐了下来。颠簸了一路，回到这里准备吃顿美味可口的饭菜，结果却因外公的厨艺不精，刚想拿点汤垫垫肚，却在这儿跟爷爷跑了几圈肚子早就饿了，拉过桌子上的点心放心大胆的吃了起来。

“你这小子，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吃。”尚爷爷一巴掌拍在桌上。

受到惊吓的尚一轩被吃下去的点心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头，难受的咳起来。“咳……咳……水。”

易天昕倒了一杯水递给尚一轩并帮他顺了顺背。

“我就吃块点心而已，你想杀了我啊——”终于把卡在喉头的点心咽了下去，尚一轩冲尚爷爷大喊。

“还敢顶嘴！”精力补足的尚爷爷站起来欲上前抓尚一轩，却被外婆栏了下来。

“尚家爷爷，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动粗。”外公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一轩，坐下。”易天昕拉了拉尚一轩。

“这小子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才会这样无法无天。”

说到这儿尚爷爷不禁感慨小时候的尚一轩是多么懂事，多么听话的孩子，邻里邻居都喜欢得不得了，可现在却总是跟他唱反调，要不是看到他妈妈的份上，依着他的脾气早就家法伺候了。

说到底还是缺少父母爱，尚爷爷也觉得在一这点上对不起尚一轩。可自己的那个儿子自从尚一轩他妈妈过世后就整天忙工作，对他很少过问，每次听到尚一轩追问他爸爸妈妈时，尚爷爷心里就很心痛。幸好尚一轩的秉性并不坏，至今也没走歪路。直到前几个月，还是尚一轩第一次未经他的允许就私自做了决定。

“到底是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外婆也坐了下来，问起原因。

“你让他自己说——”懒得理尚一轩，尚爷爷把问题抛给对面的尚一轩。

“那你得保证不再逼我。”逮着机会尚一轩就谈起了条件。

真搞不懂明明是两爷孙，干嘛搞得跟谈判似的。

“臭小子，居然跟你爷爷谈起了条件！我什么时候逼你了，那是你爸爸的决定，我没说话的份。”尚爷爷也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再说了这事他也不知道跟尚一轩的父亲沟通了多少次，可自己那强硬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改变主意，搞得现在他俩见面跟仇人似的。

“我爸还不是你儿子，为什么不行，平时管我的时候就有力气，对他就惟命是从。”其实，尚一轩也很清楚自己这样无理的要求只不是无用功，但他还是希望由爷爷去说服父亲。

因为母亲的关系，尚一轩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并没什么交集，可以说能在同桌吃一顿饭对他来说都是侈奢。

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尚一轩的共同点的易天昕能体会他的心情，从他俩的对话中可以知道这件事的回旋余地几乎为零。就像自己每年都期望能跟自己的父母过新年，可每次都从满心的期待中落空。

“即使这样，你也不能瞒着我们转到瑞峰去，连说也不说一声，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尚爷爷叹了口气轻轻说。

“担心？我第一次知道他还会关心我，我去那里不都在你们的掌控中吗？从小到大，他连一次也没有过问我，上小学里我看着别人都是爸爸妈妈来接送，可我永远都看到不他的身影。无论我是拿了第一，还是闯祸打架，他也从来没出现过，那怕他来骂我也很开心，可是……一次也没有……这样的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他我的在干什么，做什么？”

从懂事以来尚一轩就知道他的父亲不喜欢自己，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充满的痛苦似的，也不曾抱过他。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太淘所惹父亲不高兴，他努力的做个乖孩子想得到夸奖，可是……他努力的结果却只是空白。

因为不管他做什么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那怕是一句不起眼的话也不曾对他说过。

“一轩？不管怎样他都是生你养你的父亲，虽然他……”

“我不要这样的父亲……”尚一轩的情绪失控的站起上大吼。“现在我长大了，他倒假好心的关心起我来，连问都没问过我就要把我送到国外去，我在他的心里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而已……如果是这样，我宁肯没有父亲——”

“啪——”巴掌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尚一轩的声撕揭底的怒吼。

“以后你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没你这个孙子。”尚爷爷严肃的脸上很认真。

半边脸火辣辣的痛也比不上心里来得更痛，尚一轩不想说这么过分的话，但是，心里一直积压的难受在这一瞬间决堤而爆发，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把话全说了出来。

泪也不知不觉顺着眼睑流下来。

“回去吧。”

尚爷爷带着尚一轩跟易天昕他们道了谢就回去了。

第119话「新年礼」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易天昕心里很难受。从小跟尚一轩在一起却不知道在他的心里是如此的痛苦难过的心事，而自己直至今天才明白尚一轩的笑容里包含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而自己最敬爱的父亲却要把他送到国外，任谁都会以为父亲讨厌自己，讨厌到要把他送到国外去。尚一轩的心里会难过是最自然的反应。

原来尚一轩会来瑞峰并不是因为自己，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逃避父亲要把他送到国外。果换作是他，他也会跟尚一轩一样，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尚一轩回到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人呢？

要是凌宸在这里就好了，聪明的他肯定会给自己一个很好建议。

挂在窗前的那一轮朦胧的圆月，易天昕陷入了沉思。

易天昕的房间在二楼，而他的房间外有很大一个阳台，记得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总会陪在他的身边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和皎结的月亮，那时候的自己才是最幸福的。

回想起往事总会有许多的感慨，也就是在那时候他遇到了凌宸，有了现在的幸福。突然好想他，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想着自己呢？是不是和他一样在看着天空中的星星呢？低头看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好想跟他打电话。

却……没有勇气。

正当易天昕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拨通凌宸的电话，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

“天昕，睡了吗？”

“没……没有。”慌慌张张的把手机放好，去开门。

“在做什么，这么久才开门。”外婆手中拿着点心，慈祥的笑着站在门口。“怎么不请外婆进去坐坐。”

“哦……”

这时，易天昕才发现自己傻愣愣的堵在门口，把外婆拒之门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把外婆请进了屋子里。屋子在白天回来时稍作整理了下，但还是有些乱。

外婆进屋四下看了看，这个家已经有好几来没有回来了。易天昕的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年在外，小时候还跟他们住在一起，而随着易天昕长大，后来他几乎都自己一个住。她也没什么资格说易天昕的父母不称职。

放下手中的点心，外婆坐了下来只是四处打量。“好久都没回来了，你的房间一点也没变。”

慈祥温和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忧心的表情。易天昕第一次看到一向无忧郁的外婆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许是因为尚一轩的事有所感触吧。虽然外婆和外公嘴上不说，但他们都一直注意很小心的保护着自己。

“来来来，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快吃点吧。你外公也真是的不会做饭就别做，弄得你大远回来连饭也没吃，还被尚家爷爷来搅和一阵。不说了，不说了，吃点心。”外婆像是看出了易天昕心事似的，又笑着拿了一块点心放到易天昕手上。

“外婆，找我有事吗？”易天昕品尝着外婆给他的点心，避及不谈那些让人感到难过的事。

“看我这记忆，把正事给忘了。”拍了一下脑袋，外婆才想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