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与渴求的距离 上——宣冰

“王爷……奴婢……自己回去吧……”青子穿好衣裙，却找不到腰带了，无力的环视着，找着东西。

“我说了，一起回去。”冼王一把拎起被自己折腾得憔悴的人儿。

“请让奴婢自己回去吧……您是若仙的客人，昨夜的点牌也是该是若仙的……”青子轻叹着继续说，“若让楼里的小监

看到，我没有经过点牌就私自和人约会，会受罚的……”推开冼王，朝丢在栏杆上的腰带走去。

冼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连个正经的路子都没有走，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要了他。被提醒，才想起昨夜服侍过自己的若仙，

看着青子的背影，虽少了若仙的缥缈和美艳，却比比若仙坚强一些，比若仙洒脱一些……

“我回去就和楼里交代，把你夜里的帐钱按三倍补了。”

“不必了，若是让人知道，我服侍了您，会留下话柄的。”青子束了腰带欲离开。

“服侍我会留下什么话柄？”冼王声调明显变高，语气中饱含不解和不满。

“您是若仙的上客，又想着要赎了他，这样看来，我岂不是贪图了您的富贵，故意招惹您的？”下身的不适感还没有消

失，走几步便扶了下凉亭的柱子，稍微休息下。

“你们这些男妓之间也会这样？”

“凰艳楼的妓娼会好些吧，不过大家也会在意这些事情……毕竟是一起长大的，请让奴婢能存点颜面的在这里继续吧。

”

青子边说边走下凉亭，一个不稳竟要跌下去，冼王一个抢先扶起了他，手中是加了些力度的。

“服侍我就会坏了你的名声？什么道理？不过是妓娼罢了，总是要让客人选的。”

青子此时才看向冼王，眼中朦胧的夹带着感伤，除了身体的疼痛，似是还有其他的痛在折磨着他。

不过是妓娼罢了……果然他是这么想自己的……从开始他就当自己是个妓娼罢了……随意的选上自己。青子第一次为自

己这个妓娼的身份愤恨着！明明他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是将自己当作一个偶尔邂逅的人，在某个巧合的时间，发生了巧

合的事。嬉笑也好，对视也罢，那里面流露出的一丝丝欣赏，原来都只是对一个妓娼的抬爱罢了。

冼王被这感伤的眼神看着，也没有话了。他想是自己刚才是说错话了吧……

“请让我回去吧！”青子悲伤的甩开冼王的手，踉跄的走入梨花丛中。原来自己是渴望被当作正常人看待的，像正常人

那样与另外一个人巧遇，像正常人那样与另外一个人调侃对话，像正常人那样与另外一个人下棋，然后吵闹，然后……

“你！喂……站住……”

冼王的声音渐渐远了，这个人从未喊出过自己的名字……在他看来自己也不过与若仙缠绵后一段小插曲。

青子回去后，在自己房里休息了整整三天，和楼里交代自个身子不适，用私房钱打点了帐钱，毋需接客。三日后的那个

下午，若仙神情飞扬的来了。

“冼王说帮我赎身，然后继续让我待在凰艳楼里……”若仙喜悦的说着，“这都要感谢你！青子，是你当时救了我，听

说你和冼王那夜下棋，他输了。”

啊？谁这么说的？明明是冼王故意让棋……

“冼王说，我不用再接客了，虽然要搬出那个房间，不过我可以住到后院去……和宁嬷嬷一起。楼主也同意了，让我好

声的谢谢这么贤明的王爷。”

“那你以后什么打算？”

“不知道呢，不过至少可以不接客了，也可以和你们在一起。”若仙挽起袖子兴高采烈的比划着，“我以后可以帮青子

你打点别院，梳洗，换衣服！”

青子握住若仙的手，开心的笑着，看到若仙能慢慢恢复正常的生活。真幸福啊……

若仙美艳的眸子里闪动着自有灵动的光，不停的和青子聊着对即将到来的生活的种种设想，他想自己能靠能力慢慢学会

赚点钱来生活，要是能帮跑商的新生些忙是最好的。

青子耐心的听着若仙对未来的憧憬，看着他欢欣鼓舞的样子，心中却浮现出了冼王无常的表情和随意出口的话。无论冼

王是多么的恶劣或是狡诈，他都是若仙的恩人，为了一名妓娼撒出了漫天白银，最后却还了他一个彻底的自由身，或许

冼王是真的喜爱若仙吧。

“对了，若仙，冼王为什么会这样为你着想？”

“啊……这个忘记和你说了呢……”若仙似是神秘的眨了眨眼睛，“承戎公子真的是个好人呢……”

“真的？我看这个王爷哦，又色又坏，喜怒无常。”

“承戎公子到真的是个摸不透的人呢，王爷可能都这样吧。”

“王爷能为我们这样的人做这些事情，也算是难得了……”青子感叹道。

“承戎公子本想带我走的，我不答应，最后还是和他说了，我死都不会离开凰艳楼！死都不会离开你们……”

“他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我没怎么说……只是，他也该察觉到了吧。”若仙羞怯的低下头，凰艳楼对于他而言除了是个居所外，更唯一一

个能和那个人产生联系的地方。

“承戎公子，这些天一直都有问你的事情。虽然他是我服侍过的上客，但……”若仙犹豫着。

“但什么？”

“我还了自由身，承戎公子就不会随意的碰我了。若他点了青子的牌……你……”

“我不会接牌的！”敏感的青子这才明白，冼王这是故意让被幸福冲昏了头的若仙来给自己招安的。

“青子……冼王是个很好的客人……”

青子忽的站了起来，对若仙大声呵斥道：“他若游惯了花街柳巷，凡是看上个人就想要了去，就让他去找别人吧。他不

过是因为没能真正得到你，心有不甘才转而找楼里的其他人。”

“青子，我不会喜欢上冼王也是个无法改变的事情啊……我何尝不想呢，但……”若仙鲜少看到青子这样对自己失礼的

行为责问，每次他都会包容自己的。

“你是不是想，要是他能看上我，也把我赎身了？”

“啊……要是这样……岂不是……”若仙吞吞吐吐回应着，“岂不是更好！”

“你啊！难怪老天让你生的如此美丽，原来他只给了你一半的脑子！”青子又气又笑！气的是冼王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笑的是若仙这幼稚的想法。

“他赎你只是因为许诺在先，不过是没料到你不钟情于他，舍了银子换个脸面。他就是个好色的公子哥，只是戴了个王

爷的帽子，会对我们好心到哪里去！”

“啊……”若仙被说的哑口无言，低头不语，心想亏了有青子这般的好友，每次都会点醒脑子不好使的自己。不过这次

他倒是得了个便宜呢……

送走了若仙，青子心里却忐忑不安，以后到底会如何呢？实在是难料。

在若仙凤凰涅盘之时，冼王大摆筵宴，买了整个楼里的凤凰们三天的歌舞。三天楼内张灯结彩，歌舞连天，出手真是阔

绰，为了一个不会和自己走到一起的妓娼如此挥金如土。

凤凰们都在私下里议论着，冼王下一个点牌会是谁呢？苍怜吗？苍怜是楼里最像若仙的一个了。只是苍怜的性格太烈，

任性到极致，时不时的弄伤客人。为此苍怜也经常受到楼里的体罚。

青子暗自祈祷着这个幸运不要降临到自己头上来。

果然，冼王下一个点的是苍怜的牌，或许正好是苍怜心情好的时候吧，竟很顺利的从了冼王，几回下来，冼王很快就成

了苍怜的上客。

第六章：风中紫竹，棋中藏情

日子过的甚快，已是秋天，秋风瑟瑟，让梨花纷落。每到这个季节青子心情就会很低落，时常想起父母和弟弟们，不知

他们过的如何。若仙这些天来这边跑得勤，很是卖力的干着些杂活，不过他自幼自身就弱，没了下人的侍候，大家对他

也照顾的更心切些。

新生跑商回来了，楼里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又交由他打点，凰魁的位置空缺着，正张罗着要重新选个上来。

青子的客人一般都是排的不松也不紧的，从下午开始一直到晚上每天都会送走三到四个客人。今天也不例外，晚饭的时

候王大人会来，听说也会带个朋友一起玩，王大人怎么说也是个直隶治州了，一方掌官，虽不管着这片，也总是有来头

的，自然不敢怠慢。晌午的时候若仙和男童们一起忙着准备晚宴，帮着青子梳妆穿戴。

“新生说王大人甚是喜欢富贵的喜宴衣服，青子很少上喜宴的装束，一定美的不行呢。”若仙帮青子穿上单衣，还时不

时的将花瓣放入其中，青子房中只有这一件绛紫色的盛装，样子虽有些古旧，却很是有宫廷里的风范。

头发错落的盘起，配上龙凤的头钗和冠带，立领束腰衬托出诱人的米色脖颈，出了洒脱，却得了雅致。

“真有个王妃的样子呢！”若仙赞叹道。

青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有些欣喜，偶尔换个装束心情也会好很多。

门未叩响，却开了。

若仙抬头望去，一脸笑容，“王爷来了……”青子听罢身子一颤，故意坐着不动，不去迎他。

“若仙，你原来在这里，肖太医这次赶的急要回去，待会儿要去让他瞧瞧的哦。”这个人不慌不忙的进了屋，像是到了

自己的房间一样，走到棋盘前坐下。

“治州王大人要来，是你的上客？”双手摆弄起棋子，弄得哗哗响。

“是，王爷”

“王大人是我副官过去的同僚，听说喜好蛮特别的。”

“奴婢服侍王大人几次了，大人还算满意。”

“王大人也下棋？”

“嗯，棋艺甚高。”

“那……你看，和本王相比，孰高孰低？”冼王这话问的锐气，语出棋落，正自己摆着局玩呢。

“这……”青子这会儿才转头看他，还是那副浪荡的样子，不过多日不见，健硕的身上多了层老练，才想起若仙刚提过

，冼王这次回京覆命才回来。

冼王刚只是看到青子的背景，华丽的纱覆在绛紫色的丝绸面料上随着呼吸缓缓浮动，这次从后面就可以细长的颈子，发

被高高的盘在脑后，有流苏落下。在复杂的层层的衣服下是双小小的肩微微的露出一部分光泽的米白色，好生诱惑。

待青子转身，映入冼王眼中的人儿有点点陌生，不是那个俊俏而乖巧的温柔公子了，而是一个典雅中略带点妖娆的正在

等待皇上临幸的妃子。

冼王心中又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觉，这样的人儿等待却不是自己。他总是对美丽的东西有股与生俱来得强烈占有欲。

“该是……王爷您更胜一筹……”青子被冼王从头到脚的观望看的有些羞涩，像是要一寸寸被吃掉的感觉。

冼王听后大笑，笑声中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狡诈。

“若仙，和张辰去我府上看肖太医，他正给莲儿瞧点小病。”

若仙和青子交换了眼神，青子微微的点头，若仙就领了话随冼王离开了。

房里又只剩下铜镜前的青子一人，大大的舒了口气。刚才看到王爷时，心无缘由的砰砰直跳。他今天好……好英俊和干

练……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青子还未接到迎客的传话，难道是王大人有什么事情不能来了？白白的浪费了一个下午的准备，人

儿心中叹息着，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帐钱远不如从前了，客人留连的也少了，自己的心思很多时候都是用来发呆和琢磨

棋艺，对接待客人有些怠慢，这次新生特别安排对王大人的招待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回到过去的状态。

干等着也是无聊，为了打发时间，青子在棋盘前思寻着棋局。

门外传来新生的声音“青子，紫竹台迎客了，上宾。”

来了？青子站起来再次打理了下衣裙。心中反复回忆着对王大人已经非常模糊的记忆，喜欢下棋与书法，在床上特别喜

好吸吮鲜嫩的下体，所以这次下身的裙装穿的简单，未穿内裙衬。

唤了男童帮自己提裙，径直向紫竹台赶去。

紫竹台是坐落在后山腰的一处别院，也是凰艳楼唯一开在崖壁上建筑，虽高度不高，也算是凌空而居，视野宽阔，空气

清新，两面种满了竹子，阑珊之味甚浓，深得追求品位的客人的喜好。

青子这身盛装上紫竹台有些麻烦，过于复杂，裙摆太长，没人提裙，自己这种地方寸步难行。

到了紫竹台，脸上也落了些汗水，停在院外先缓和下急促的呼吸。新生则整齐的立在院门口候着青子的进入，新生是个

很普通的男人，没什么特点，一本正经的样子到能显出几分沉稳和精炼。

“客人已经等了一会儿了。”新生领青子入院，边走边说“情况有点变化，不过你最好不要来了别院又写了据信，很多

客人不容得罪。”

青子心里有些惊讶，通常新生不会嘱咐自己这些的，因为自己是最顺从的凤凰，向来都不会没有把握的拒绝客人。

“是。我明白的。”

夜里的紫竹台灯火微亮，似是要衬出那明净的夜空般的幽静。

穿过了不大的前厅，一个转弯就到了紫竹台的楼台上，正是因为这个探出山崖的楼台，这个别院才得名“紫竹台”。台

上赫然的摆放着一个棋桌，桌前坐着一个人。

听说王大人带了朋友同来，为什么……只有一人？正在青子心中盘算的时候，新生发了话。

“凤凰青子来迟，请王爷赎罪，夜晚美好，请王爷尽享欢愉。”说罢，新生留下发呆青子，快速的退下了。

王爷？哪个王爷……那个王爷？怎么会是……

青子呆呆的立在那人影不远处的地方，也不做声。

“怎么，听说换了客人就要写据信了？”王爷从腰间拿出烟管点了烟叶，不紧不慢的吸着，好不自在。

“王……王大人……”

“那个老头子啊，让张辰带了话过去说苏州有公事处理，让他去办了。”

“那……”

“怎么还担心我吃你的白食？”冼王轻蔑的说着，他只是坐着，桌旁的烛光只照亮了他一半的身子，发出幽暗的银色光

润，青子看不出那人的表情。

“王爷，您玩笑了。”青子收起了有些发抖的双手，该怎么办……

“今日，我付了你一夜帐钱的五倍，算不算补上了那次在梨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