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身体微凉,进了被子这么久脚还是冰冷的。
白延风心疼的将他搂紧了一些,让他的脚贴着自己的小腿。
柔柔的呼吸从领口喷洒进来,心跳被撩拨着怎样都无法平息。
什么时候睡着的白延风不记得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被子里暖烘烘的,两人不知不觉的抱在了一起。
怀里的人睡的香甜,清瘦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晕,鼻翼随着呼吸微动,可爱的让人心里像猫爪在挠一般。
幼蓝她们进来了两次,可是冷凕渊都睡的很沉,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
临近中午的时候,冷凕渊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睫毛一阵轻颤,眼里的朦胧睡意还未散去。
看到一旁的白延风,仰起头在他嘴角亲了一笑,又腻回他怀里蹭了蹭,好像又想要睡过去一样。
白延风怕他这样会饿坏了,将他搂着轻摇了两下“已经中午了,起来吃饭好不好,要是还困,吃完饭再睡”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又睡了。
冷凕渊转了个身揉了揉眼睛,眸子里已经一片清明
“我睡了这么久啊,果然冬天很需要冬眠”
白延风坐起来,拿起衣服一件件帮他穿着
“昨天累坏了吧,今天还是好好在房里呆着,可别太劳累了”
听到声音,幼蓝少贞连忙进屋服侍两人梳洗。
不过白延风三两下就都忙完了,然后帮着她们俩服侍那位祖宗。
等都穿戴好了,这才叫人将午膳送进来。
煦日进来站在冷凕渊身侧“少主,武林盟主召集各个门派讨伐那个神秘门,如今各路人马集结,决定去救人”
白延风微微蹙眉“他们对那个门派知道多少,这样莽撞的得到一点消息就什么都不管的去救人,会不会是另外一个陷阱?”
冷凕渊安抚道“他们虽然救人心切,却不是冲动之人,穆烨心思缜密,不会让凌霄乱来的,宋廷宇虽然总是跟凌霄吵吵闹闹,但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转头对煦日道“让星夜他们盯紧一点,多多注意他们的动向,若是有机会,就帮他们把人救出来”
“是,少主”
煦日走了之后,白延风将汤放到冷凕渊面前
“再喝一点,睡了一早上了,多吃点”
冷凕渊摇摇头,起身朝床边走去。
白延风忙跟在身后“怎么了?还犯困吗?”
冷凕渊靠在床头,一手轻轻搭在腹部,闭眸不语。
白延风一惊“胃不舒服吗?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将冷凕渊轻轻的抱起来靠在怀里,手轻缓的替然揉着。
好半天冷凕渊才缓过劲来“我好些了”
白延风松了口气“以后不能再这么顺着你了,早上一定要起来用早膳,好不容易红润了点的脸色,这一下又褪没了”
“嗯”
看冷凕渊不舒服的样子,白延风也心疼
“想睡了,是躺着睡还是想靠着睡?”
冷凕渊往床上移了移,白延风连忙将他放到床上躺好,怕他冷,又给他在被子里压了两个暖袋。
看到他睡的安稳,这才出去忙自己的事情。
冷凕渊睡醒的时候没见到白延风,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坐着
“弘树”
刚轻唤出声,弘树就出现在房中。
冷凕渊看着他冷峻的脸笑了笑“弘树,五年之约早已满了,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弘树身子一僵,沉默半响
“不,我没保护好你,我失言了,不算”
“弘树,这不是你的责任,跳崖前也是我有意支开你的,去吧,离开这里,开始你自己的人生”
弘树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冷凕渊轻轻一笑
“弘树,若是你不介意,可以留在这里,不过不用留在暗处,我们可以做朋友,像凌霄宋廷宇穆烨他们那样的朋友”
弘树抬起头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还含着温柔的笑意,心里微痛
“我知道了”
说完人就不见了。
白延风从门口进来,将衣服披在他身上
“小心别着凉了”
冷凕渊笑了笑“我让弘树离开,你没有意见?”
白延风笑了笑“做你想做的就好,就算弘树离开了,我也可以保护你,所以没有关系”
将冷凕渊抱紧了一些,下巴搁在他的颈窝
“沧澜,你为每个人着想,能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
冷凕渊轻轻嗯了,又有些昏昏欲睡了,冬天果然是个适合冬眠的季节。
“延风,能问你一个很傻的问题吗?”
白延风笑了笑“真难得,你也会有问题,问吧”
“你爱我什么?”
白延风认真的想了想,眉头却越来越纠结,最后似乎有些无奈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很多原因,可是当我推翻那些原因,可我还是不想离开你,那应该就不是我爱上你的原因吧,所以我也不知道”
冷凕渊笑了笑“延风,我们相识是一场比武,可是也许今后我都无法动武了,所以你自然会超过我的,即便现在才华横溢,可是总会有江郎才尽之时,爱情会让一个人改变,我也会,说不定哪天我就变得小心眼,善妒,世俗,所有的阔达和淡泊全都消失不见了,这样的人,你能忍受多久呢?”
白延风将他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拨开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能够保护你,我会觉得自己被你需要,如果你再也写不出那些绝句,我就不用担心还有人因你的才情觊觎你,因为我将你的心全部沾满了,所以你的心小到再也容不下别人,你嫉妒每一个亲近我的人会让我自豪那种被你重视的感觉,当你不再那么无欲无求,证明你愿意为了我跌落红尘,做一个真正的凡夫俗子,如果是这样,我真的会幸福的疯掉,恐怕短暂的一辈子都不够”
冷凕渊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脖间“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如果哪天你转身离开了,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我会永远从你世界里消失”
“好,我会牢牢的记住”
天朝巫牙收起玉石罗盘,走到皇帝面前
“根据天象,北面的星云有异动,本来象征着孤竹国的天星正慢慢偏移”
皇帝看着朗朗夜空,神色平淡“是吗,不是说它王者之气逐渐吞噬其他的星云,早已大势所向了,为何会突生变故”
巫牙垂眸看向手中的罗盘“皇上,还有一件事,原本七皇子的命盘时有时无,常常根本就无法看到他的命盘,但是近段时间,七皇子的命盘渐渐突显”
皇帝眼神一闪,心跳空了几拍“那是好,还是不好?”
“虽然如今可以找到七皇子的命盘,但是命势正在逐渐减弱,越来越黯淡,那颗星不久后便会陨落”
三、前世今生
皇帝心中一悸,身体的温度似乎在一点点的被抽离“你是说,他将不久于人世”
巫牙低着头,声音平静“是”
那一个字就像是一把重重的锤子,敲的皇帝发懵的晕眩。
“可……可有法子?”
“有,改命”
皇帝转过身看向巫牙“如何改?”
巫牙沉默了片刻“七皇子的命势太弱,若是用一般人的命盘,无法冲破那一层皇族之气,若是用太过强硬之人的命盘,会伤及根源,最合适的要在同样是皇族之中,并且有血脉之连的人,这等于是将寿命续给七皇子”
“依你看,合适的人有哪些?”
“皇子之中属五皇子最为合适,可是五皇子是命定的下一任天朝继承人,若是改命,那七皇子将会延续五皇子的命盘,成为天朝下一任储君”
皇帝摇摇头“渊儿不喜欢皇位,他宁死都要离开皇宫,那朕的如何?”
巫牙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皇上的自然也是可以,只是皇上在位时间还未到大限,若是现在将皇位传下,那天朝也许将会有改变,一旦命盘改写,皇上将仅剩一年的寿命,请三思”
皇帝站在祭台之下,冷凕浩跪在身后,低头不语。
皇帝声音里透着一丝释然“曾经你不怕违抗皇命也要带着渊儿离开,若是那时放你们离去,也许……”
也许不至于和他如今这般,形同陌路。
早在他发现爱上了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就知道这段孽情是要受到惩罚的。
皇帝笑了笑“渊儿一生坎坷,只盼他今后能够过的安乐,天朝和渊儿今后的一切,都交给你了”
“我以生命对在上神明起誓,善待天朝百姓,护冷凕渊一生无忧”
皇帝一步步朝祭台走去,巫牙跟在皇帝身后。
冷凕浩抬起头,微红的眼眶里,一片坚定。
冷凕渊吹了吹刚刚画好的画,将纸拿起了
“延风你看怎么样?”
白延风从对面一堆账本中抬起头,看到冷凕渊画的忍不住笑出来
“这是什么,梅花吗?怎么感觉……怪怪的”
“是不是觉得每一朵都好可爱?”
白延风走近看着“嗯,确实很可爱,只不过有点失真,但感觉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很是鲜活”
冷凕渊画的是漫画版的梅花,对于山水画那种讲求意境的东西,他更喜欢这种涂鸦式的漫画。
冷凕渊将画交给少贞“延风,我们出去转转好不好,这些天化冰,冰雪初融的美景错过了好可惜”
白延风笑了笑“好,不过你要多穿一点”
说着就去拿披风。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冷凕渊扶着桌子,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身体仿佛被瞬间抽离了所有的力气,如一片离开了树的叶子,就这么无力的飘落到地上。
白延风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冷凕渊倒在地上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将他抱了起来
“沧澜你怎么了?沧澜!醒醒!沧澜!”
叫了半天,只见冷凕渊毫无反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的褪去。
少贞连忙跑出去叫幼蓝,白延风将冷凕渊抱到床上,看着就这么毫无预兆突然晕过去的人,心里越来越慌。
幼蓝替他检查了半天,可是查不出冷凕渊突然晕过去的原因
“脉息都很正常,除了血气稍微虚弱了一点,其他的并无大碍,可是这也不会晕倒啊”
冷凕渊的呼吸平顺,神色没有一点难受的样子,但偏偏脸色越来越苍白,不断的冒着虚汗。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天朝皇帝坐在祭台上,头发的黑色一点点褪去,转眼间竟成了满头的银丝。
巫牙收回巫符,额头的汗水滑落,神色却是松了口气。
皇帝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巫牙“他会好好的活着,是不是?”
巫牙点头“是的皇上,您可以放心了”
看着长长的白发,皇帝笑着“那就好,只要渊儿好,就好”
那种突然被抽离的力气一点点回落,冷凕渊慢慢醒了过来,白延风握着他的手
“沧澜,你怎么样?身体哪里难受?怎么突然晕倒呢”
冷凕渊微微蹙眉“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一下失去了知觉”
白延风轻轻的用湿帕子给他擦着汗水“身体哪里不对劲?不要瞒着我,一定要跟我说,看到你就这么晕过去了,我都被你吓死了”
冷凕渊还是觉得头晕的厉害,可是晕倒的时候看到的画面让他想不通
“延风,我好像看到父皇了,可是”
白延风将他的头发拨开,语气温柔带着些轻哄
“怎么了,是不是想他了,那我陪你回去看看他好不好”
冷凕渊轻轻摇了摇头“我看到他头发全部都白了,但模样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老,你说这是梦还是真的?”
白延风轻轻的笑了“傻瓜,当然是做梦啊,哪有人头发白了却没有变老的,你要是想他了,我们就找时间回去看看他,现在别想了,好好休息”
冷凕渊叹了口气,一闭上眼睛,那个满头白发的皇帝就对他笑的格外温柔。
看着他那样的笑,心里却止不住的发疼。
胡思乱想之中,冷凕渊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自从那日从悬崖跳下去之后,冷凕渊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当他再次看到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却有种没由来的陌生。
这种感觉让他恐慌,好像有种很重要很重的东西,慢慢从他的生命里流失掉。
他看到房里的人,看到曾经的自己躺在床上。
而硕坐在床边,嘴巴动着,像是在说话,可是说什么却听不见。
冷凕渊想要走近一点,能够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是脚步却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那是他从来就没有见过的硕。
一向温柔的面容透着冰冷,低垂的眸子看不清眼里的情绪,可是整个人都让人有种凉意。
他不停的在对着睡着的人说这话,冷凕渊想要上前,可是潜意识里却想要逃离。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心脏一股绞痛将他从梦境里拉扯回来。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白延风红着双眼,神情憔悴,黯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芒。
看到这样的白延风,梦境里硕给他的寒意一点点的被驱散了。
伸出手想要摸摸他,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白延风连忙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沧澜,你终于醒了,身子是不是很难受?饿不饿,吃点东西好不好?”
冷凕渊无力的摇头“我不饿,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白延风用帕子给他慢慢的擦脸“你睡了很久,沧澜,别睡好不好,我陪你说话啊,你不是说想看看化雪吗,我们出去看好不好”
冷凕渊难受的蹙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明明就什么都没做,却总是累得要命。
一个不专心,就能睡过去。
幼蓝和少贞无措的站在一边,红肿的眼睛应该哭了很久。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的晕倒,然后昏迷不醒,脉息也越来越弱。
前几天还好生生的人,一下子就像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样。
什么法子都用过了,东方鸢已经急忙的赶回来了,可是照这样下去,恐怕连等他回来都等不了了。
冷凕渊也觉得很奇怪,身体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虽然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可是还是挡不住一次次的困倦袭来。
每次睡着都会做梦,梦中的场景却是不断的变换。
但总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他和硕。
他就那么睡着,硕就会坐在一边对他说着话,却总也无法听到说的是什么。
但是硕周身的气息却是那么冷,好像充满了怨恨。
他不知道为什么,硕在恨什么,难道是恨自己变了心。
他多想走近一点,多想抱着那个冰冷又寂寞的男人,告诉他,在自己心里,他是无人可以取代的。
总是这么睡睡醒醒,每次醒过来看到的只有白延风。
看到他就会想到梦里的硕,就会没由来的愧疚和心疼。
再次陷入梦里,这次却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长一些。
这次他看的清楚了一点,硕的表情,不是冰冷,而是阴冷。
他被震在当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这不是他的硕,硕永远都是温柔的,带着淡淡的忧伤令人心疼。
他走近他,就算听不见,走近一点,看着唇形也能大概的猜到他在说什么。
他刚刚抬起脚步,就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管不了了,现在只想知道硕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越来越近了,光线也越来越亮了,硕的唇形也慢慢的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