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死板了吧,情节那都是为了画面服务,兜兜转转那么多事,最后还不是为了上个床?既然如此,咱就实实在在地拍一部从头
上到尾的片子,这才实惠大众嘛!”
“可是王导——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哼,剧本?还不都是你们改的?本来多好一本子啊,都被王瑞恩那个死脑筋给改残了,萧可怜那妮子就是太急功近利,王瑞恩
说让她改哪儿,她就改哪儿,改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萧邪魅不耐烦:“行了,别啰嗦了——上去把盖头揭了。”
摄影机开始运行,我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不知这床边坐的是不是慕容,应该不是吧,他怎么这么安静?
我犹豫了一下,把盖头挑起来,下面露出个惨白惨白的下巴,吓了我一跳,看我半晌没动静,那穿喜服的人自己把盖头揭了。
慕容抬眼,冷冷地看着我。
“呃,你……”
“李益,你之前对我信誓旦旦,为何我才死了两个月,你又要纳新人?”
这是即兴演出么?我向慕容做口型:“我说什么?”
“你不必解释了,以往,是我太纵容你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天翻地覆,慕容已经把我压倒在床上。
“喂喂,我应该在上面。”我小声提醒他。
慕容一把扯开我身上的戏服,身子压了下来,用力啃咬我的脖子,我发觉有些不对。
以慕容的水平,演这种戏,通常都会扭扭捏捏半天,思前想后半天,然后大红着脸,对和他配戏的对手说“我会努力的,请多多
支持”。他入戏这么快,我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最要紧的是,他真的在咬我,颈窝那处是很敏感的地方,他还死命地咬,就算演戏,也不需要这么卖力吧?何况是在萧邪
魅的镜头前?
我的上衣被扯得差不多了,领口整个裂开,一直敞到腰带。慕容咬够了我的脖子,开始一路向下攻城略地,我被他弄得又疼又痒
,只想一脚踹开,奈何我的各种把柄都捏在萧邪魅手里,这一反抗,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呢。
我倒无所谓,主要是王瑞恩。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很在意,他一向洁身自爱,演艺圈中算得上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如果捅出附带照片的绯闻,他一定
受不了的。
好像,自从遇见我,他就特别倒霉,从厕所的初见开始……
“啊……”左胸前剧痛,我抬起头,慕容的脑袋正埋在我身上,自下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该死的,他又在咬哪里了?
慕容松开牙齿,盯着我,然后伸出舌头,在我灼痛到敏感的乳尖上舔了一下。
我浑身一震:“你——”
“你在想谁?”慕容神色凄凉地望着我,他这个样子倒是非常符合霍小玉的身份。
只是,我忍不住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就算慕容这么优秀的一张脸摆在我面前,我还是不能忍受男人在我身上又咬又舔。
不是没经历过,只是经历之后可以确定,这种经历绝对是噩梦。
慕容又去拽我的腰带,我赶忙按住他的手:“差不多就行了吧?”
慕容歪嘴一笑:“你是不想和我做吧?”
他这么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慕容拽掉我的腰带,下面的衣服也就顺道开了,我赶忙并拢腿,使劲往衣服里藏。
“你这种表现,是在勾引我吗?”慕容往我耳朵里吹气,然后亲昵地舔了一下我的耳垂,我再次战栗。
“早该把你扒干净了,穿着衣服的时候多趾高气昂啊,不就是一夜店出来的么,以为自己脱掉的衣服还能穿回来?”
我彻底不能思考了,慕容他,不是在演戏?
管他是不是在演戏,我都没法配合演下去了,一把捏住慕容的脖子,我抬起上身,说:“说够了吗?”
慕容眼巴巴地瞅着我,眼眶一红,委屈兮兮地哭起来。
我赶紧松开他的脖子,生怕妨碍到他抽气,要不然人家还没哭出来,却先被我勒死过去,算怎么回事。
“益,不要离开我,呜……”慕容双手紧紧环抱住我,湿漉漉的脸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他小声说,“王瑞恩有什么好,他一点
都不理解你,也不可能理解你。”
我扳着他的肩膀,把他往下拽,小声回答:“我跟王导绝对只有纯洁的同志关系。”
“你们已经有同、同志关系了?”慕容又一口咬在我锁骨上,这货是小狗托生吗?
中国语言如此博大精深,对于我一个半文盲,在关键时候想把意思表达清楚了,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我扯着慕容吹弹可破的小脸,使劲往旁边拉,他吃痛,不得不松开牙齿。
“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你听见了没,我不会随便和什么人在一起的,尤其是男的。”
“为什么??”慕容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难道就因为我是男的,你就要把我拒之门外吗?我表现
出来的一切,你都装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狠?我实在装不下去了,感情得不到回应,却又不能抽刀断情,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
“……”
我承认,我很卑鄙地贪图着慕容对我的好,却又不愿面对他的喜欢,什么古老的西方礼节,都是他编出来自欺欺人的,我竟然还
接受了。
“只要你愿意,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对你,直到你能完全接受我。”慕容毅然抹掉眼泪,“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走吧,我不会
再纠缠你。”
他抬头,尖翘的下巴微微扬着,朝向床的外侧,一滴泪珠还挂在颌下:“你要走,就走得远远的,让我再也看不到你……”
我鬼使神差抓住他的手,心里矛盾地翻搅着,终于,叹了口气:“那咱们就试试吧。”
“卡!”
萧邪魅从摄像机后站起来:“Perfect!”
慕容眼中的绝望突然转变成深深的喜悦,他俯下身来,想要吻我,我立刻把头偏到一边。
“你说的……是真的吗?”慕容微微颤抖地问。
“是演戏。”我说,咧嘴笑。
十六乐章:慕容的表白
从“蜘蛛”摄影棚中出来,八月最后一天的正午,阳光汹涌而来。
我快步穿过榕树林,千丝万缕的气根拢出一条走廊,树影斑驳投在地下,光点掠过眼皮,向后移动。
“子奇!”
手腕被人攥住,是慕容。
“你怎么了?”
我现在心很烦,什么话也不想说,但是他坚持拽着我不让我走,又执着地盯着我,他的目光让我有一种囚禁感。
“你说的是真的吧,你说要试试和我一起。”慕容问。
其实我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我这人很容易嘴比脑快。
“我说了是演戏。”我挣脱他的手,恨不得立刻飞奔跑开。
“不,你是认真的。”慕容笃定地说。
我真的不想和他陷入“我不是”、“你就是”之类之类没结果的争执之中,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的沉默却让慕容产生了某些误会,他看着我的目光变得暧昧,呼吸也急促起来。
“慕容,演戏和真实生活不同,你知道么?”我说,“我说了我是演戏,我只是用我的表演回应你的表演。”
慕容一愣,随即展颜,笑得温柔明朗:“你是在怪我?对不起,子奇,我真的没有演戏的天赋,我无法去揣摩他人,只好借助我
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怪自己,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你,看到你那么难过,还是没把持住越过了这条线,现在我清醒了,可以明确
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慕容的笑容凝固成一个尴尬的表情,慢慢收敛,枯败,一丝笑意也找不到了,温柔的脸变得冷酷生硬。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不是演戏?”
“没错。”我看向别处,现在揍我吧揍我吧狠狠揍我吧,也许这样可以让我舒服一点,我快要喘不过气了,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
这段友谊是我自己弄掰了的,无人可以推脱。
慕容很长时间没说话。
风中的榕树沙沙作响,阳光冰凉地垂落满地,光柱如雨线般将整个世界隔离开来,眼睛模糊不清,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姚子奇
。
“怎么办?”慕容捂住脑门,笑出来,“你这样……我们的戏还怎么演下去?现在我的心情很糟,也许这段时间都不想再看到你
,可是我们还有那么多床戏要拍……”
有时候,慕容比我坦诚。他的坦诚让我难过。
“你知道吗?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逛过夜店、酒吧,甚至KTV,我受到极其正统的贵族教育,因为我的家世,所有人都对我
彬彬有礼,在遇见你之前,很多人批评我的歌曲没有灵魂,我问灵魂是什么,周映彤小姐告诉我,灵魂是情感,一首好歌需要刻
骨铭心的情感来贯穿。”
“她让我去听听你的歌,一开始我觉得很吵,而且无法接受那种粗俗直接的歌词,我认为一首好歌最起码的要求应当是婉转的
melody和含蓄的lyrics,而你的歌,两项都不符合。”
“我一度以为,这个世界本来就如此嘈杂而浅薄,只有你的那种歌才会受欢迎,而我,受过贵族教育的我,在凡人眼中看来是虚
伪的、疏离的、格格不入的,那阵子我已经打算退出演艺圈了。”
然后你遇到了我。
“然后我遇到了你,我假意装作欣赏你的歌曲,奉承你,亲近你,我想看看你得意忘形之下会露出什么样的丑态。”
我不禁笑了。
“你一直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这一点我很生气,我拉下脸来对你说那些违心的赞美,你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这彻底激怒了我
。”
慕容看着我:“你凭什么那么高傲?你有什么可高傲的?毫无疑问,那时候的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你真是闲的蛋疼,我想。
“我知道你经常去后海那边的一家夜店,我装作和你偶遇,迎合你的兴趣,聊一些词曲创作之类的事情。”
“我发现你去那里并不仅仅是喝酒的,你似乎认识那里的某些人,他们身份低贱,见不得光,却和你呼朋唤友。”
我抬手:“别说了。”
慕容笑了笑:“那天,我装成酒醉,硬叫你去夜店接我,然后,我打电话叫了警察……”
这时候我该一拳打在他鼻梁上,可是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心里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没吃早饭就跑出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问。
“因为……”慕容眨眨眼睛,“我想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苦笑:“别这样,别这样慕容。”
“那你觉得还会是什么理由?”
“我回去了。”
慕容拉住我,手上的力气极大,他冷冷地说:“你可以和王瑞恩,可以和夜店里随便什么人,就是不能和我?”
我回过头:“别逼我揍你。”
挣开他,我大步流星走开,毫无疑问,萧邪魅那家伙把录像或者照片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抖露给慕容了,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让这出戏渗透到现实生活之中?还是给他平淡无聊的岛屿生活增加几分乐趣?
心里又冷,脑子又乱,双脚不知不觉带我来到王瑞恩的小别墅前,我正准备推门进去,却有人走出来。
竟然是萧可怜,她来这里干什么?
王瑞恩昨晚上被我泼了致幻剂,又被我砸伤额角,现在正卧床休息,萧可怜这时候来干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把手里的本子夹在左胳膊底下,伸手狠狠推了我一把:“你一个小小的演员,都敢欺负导演了?你心里有什么怨
念,要用这种方式发泄?嗯?”
我摊手:“那是意外,我真的很抱歉。”
“你来这里干什么?”萧可怜警觉地打量我。
我赶紧解释:“我就是来伺候王导的,真的。”
现在反倒成了我跟她解释,还好,她没打算纠缠不休,又恐吓了我两句,一脸凶恶地走了。
我早上出去时,王导还睡着,匆忙中只给他热了一碗奶放在床头。
现在走进卧室,我反而有点战战兢兢的,生怕他破口大骂或者一看见我就气绝身亡。
王瑞恩坐在床头,手里拿了本书,一边喝水一边看。
我瞥见他头上歪七扭八的绷带,暗暗为自己的包扎技术捏了把汗,奈何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我刚把方若绮骗走,七手八脚给王导
缠住头,只盼望着缠紧一点,那突突往外冒的血能止住,王导当时脸白得像鬼一样,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的床上要么是血,要么是破碎的床单,实在没法睡人,于是我又吭哧吭哧把王导背回他屋里,放在他那张大床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萧邪魅专门派人叫我去,我那时不知他要干什么,只是催得急,也就没等到王导醒过来。
服用致幻剂之后,会有一段精神萎靡期,王导又失血过多,免不了多睡一阵。
我本想着应付完萧邪魅就回来照顾王导,结果却应付出大麻烦来。
看着床上安静看书的男人,我忽然觉得我不应该进来打扰他。
十七乐章:甜蜜的说教
他的生活本来平平安安,一切顺遂,自我出现,便搅得鸡犬不宁。
“子奇,过来。”王瑞恩没有看我,语气平和地说。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简直像做贼一样。
“坐。”他抬眼看了我一眼,拍拍身边。
我坐下。
“刚才萧小姐找我商量修改剧本的事情,我们仔细聊了聊,感觉她还是有些天赋的,只不过平日里接触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
路子走歪了——”王瑞恩笑看我,“你在怕什么?”
我赶紧摇头。昨夜他摔椅子的场景还深深印在我脑海之中。
“总不能是怕我吧?我以前说什么,你不是都当耳边风的吗?”
“王导,我真的很抱歉。”
“喔,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是……要做牛做马侍奉我的?”
“王导……”我睁大眼睛,难道王瑞恩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今年有二十岁?”
“我属猴,今年二十岁,不过是十二月底才过生日。”
“怪不得上蹿下跳的。”
“……”
“我听萧小姐说,你……”
干!原来是萧可怜那家伙搬嘴嚼舌,我和她也就正面接触过那么一次,为了震住她,我把自己的陈年旧事编成励志传奇故事兜售
出去,年轻姑娘嘛,再坏能坏到哪儿去,看到我这么个帅小伙忍辱负重道出一段辛酸事,她免不了要心软嘛,这评委心一软,我
的目的也就差不多达到了。
没想到那一次卖萌,竟然还牵扯到这么长时间之后的今天,果然人类本性中的八卦因子是一模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