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烟灭了以后 上——萧莫人

眼角瞥到凌炎的笑容，林羽飞手一僵，立刻握住那个坠子要扯下来，凌炎眉毛一竖，眼睛瞪起来，哼哼两个字，“合纵！”

林羽飞忍不住咬了咬牙，这个混蛋家伙，把合纵当魔咒吗？悻悻地垂下手来，林羽飞又偏过头，只是那坠子清凉的触感贴在胸前，让他觉得一阵烦躁。

凌炎嘿嘿笑着，脑子往后移了移，看看那个坠子，满意地点头道，“果然适合你，很漂亮。”说着他便抱住林羽飞，在他头顶亲一下，“这个可是我的宝贝，你要一直带着，时时刻刻带着，要是哪天看它没了，我可是会不太高兴的，嗯？”

男人的怀抱滚烫，偏偏项链坠子又冰凉，两种感觉混合在身上，几乎要让林羽飞发疯。明明不宽的河，林羽飞却觉得这航船前行了能有一个世纪，等好不容易靠了岸，凌炎这个混蛋却等着所有人下了船才磨磨蹭蹭地放开自己。他真的是要昭告天下，把自己的脸丢尽了，让自己受够羞辱才甘心吗？

有些绝望地想着，林羽飞站起身，被凌炎拉着走出船舱，抬头看到一栋栋高耸的楼院，他不禁苦笑，昨天才逃出来，今天便又站在这个地方。想到这个男人要带自己做什么，眼前便一阵昏眩起来。凌炎拉着他每走一步，身体就越发僵硬和疼痛起来，呼吸也跟着扭曲了。

凌炎忽然顿住脚，转过身，手依旧拉着他，另一个胳膊抬起来抚上林羽飞的脸，看着对方有些苍白的模样，他顿了一会儿，才说，“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再住那个憋屈的小宿舍，到天极来，跟我一起住。”

林羽飞一直冷淡的脸忽然一愣，眸子立刻染上一层怒意，“我不是你的奴隶。”

凌炎嘴角一弯，笑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宝贝儿，怎么能是奴隶。”说着，他捏捏林羽飞带着恨意的脸，又说，“你就是别扭，跟我一起有什么不好，你就不想有人陪着你，有人照顾你疼你？”凌炎看到林羽飞愣了一下，便笑着松开捏着他脸的手，又改过来抱着他的腰，“小飞飞，我可是真心的。”

“呵，”林羽飞忽然笑出声，只是声音里没有笑意，凌炎皱皱眉，低头看到林羽飞嘲弄的眼睛，“真心？真心什么？”林羽飞终于用力推开他，冷笑道，“你不过就是想要我的身体，给你就是了，我不会逃跑，你也不用费多余力气演戏。”

什么？！凌炎怒，自己难得这么感性温柔一回，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

凌炎哼了一声，刚要教训教训这个木头疙瘩，却在要开口说什么的一瞬间，瞳孔却猛地一缩，身子立刻朝林羽飞扑过去，用力把他压倒在地。

“小心！！”

13.心慌

“小心！！”

耳边响起男人的喊声，林羽飞还未回过神便被凌炎死死抱住压倒在地，下一瞬间，他便感到一颗子弹从耳边迅猛地擦过，本是静谧的黑夜像是被这阵枪声撕破，眨眼间便染上了恐怖诡谲的气息。

四周死寂，林羽飞被凌炎用身体护着，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男人宽厚结实的胸膛贴在他侧脸上，他抬眼看到凌炎警惕地眯着的眼睛，那双刚刚还嬉皮笑脸地逗弄他的眼睛里，只剩下毒辣狠绝的眸光。

这个男人在保护自己。

林羽飞忽然皱了皱眉，这种感觉陌生得诡异，他有些别扭地挣了挣，忽然听到凌炎压低了的声音说道，“别动。”

“放手。”

凌炎感到怀里人又挣动一下，刚要骂他，手臂忽然一酸，胳膊上的力气卸掉一半，林羽飞趁机在他怀里一滚，挣脱开他的怀抱，趴伏到他身侧。凌炎咬咬牙，瞪着他，“这时候你还闹别扭！”

林羽飞掏出怀里的枪，漂亮的眼睛冷冷扫过凌炎，“我不需要你保护，”说着，他开了手枪的保险，低低说道，“刚才那个人应该在七点钟方向，子弹如果不是特制的，以刚才的高度和角度来看，那人应该站在一个高处。”

凌炎好半天才消化林羽飞的话，他忽然回过神来，怎么险些忘了，这个男人，是杨远修的护卫队队长……

几乎难以抑制的喜悦涌上来，凌炎恨不得当场便压下男人的身体狠狠吻上一番，他忍不住笑着，握紧了手上的枪，笑道，“宝贝，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你了。”看到林羽飞皱了下眉，凌炎呵了一声，不再打趣他，眼睛朝着林羽飞说的那个方向抬头看过去。

黑漆漆的海岸，什么也看不见。河流流动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分外清晰，诡异的安静，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的前奏。

忽然，空气中再次划过刺耳的爆破声，凌炎和林羽飞近乎在同一时刻迅速向两边滚开，两个人的中间扫过一排子弹，砰砰砰砰！连响四声，二人刚才伏卧过的地方冒出一丝丝白烟。

来者枪法精准，动作迅速狠戾，是个专业杀手。

两个人头脑里同时闪过这个判断，下意识地看了看对方。

林羽飞朝那个方向抬抬下巴，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那个地方。

我去引开他，你守在这里击毙他。

凌炎立刻瞪圆眼睛，狭长的眸子生气了似的，瞪了林羽飞一眼，指指自己，又指向那个方向后，最后郑重地用力指了指林羽飞。

我去，你给我呆着！

林羽飞刚要回他，却见凌炎立刻回过头去，身子蓦地朝旁灵巧地滚开，然后纵身一跃站起身来，脚步用力踏出声。

果然，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立刻响起，向着凌炎的方向，速度迅猛。

凌炎侧身险险避开，朝旁踏出一步，又踏出一步，离林羽飞越来越远，林羽飞看着男人有意把那杀手带离自己，一下又一下勉强避过那人的攻击，莫名地，他忽然觉得一股陌生的复杂的情绪涌上来，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

“唔！”

远处男人忽然传出一声闷哼声，林羽飞一僵，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黑夜中凌炎的身影已看不清晰，他竟因为这模糊而微微烦躁。

烦躁？不，我烦躁什么？他死了才好……

刚想到这儿，林羽飞忽然愣住。

对啊，他这次如果死了，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就可以从此摆脱这个人的纠缠，再也不用受他挟制……

黑夜中，一个瘦高的身影一点点清晰起来，那个人显然没有发现趴伏着的林羽飞，只是紧紧盯着凌炎的方向，不停开着枪。

不错，如果这个人……这个杀手干掉了凌炎，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林羽飞恍惚着，忽然又听凌炎闷哼了一声，莫名地，自己竟然又跟着颤了一下。他刚要唾弃自己的反应，忽然耳边响起凌炎在远处的叫喊声，“林羽飞，快跑！！”

林羽飞一愣，握枪的手险些软了，他回过神紧紧握住枪，犹豫了几秒后，蓦地起身朝反方向飞奔出去。

凌炎，那个混蛋，他死了才好，死了才好……

只是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竟隐隐有些难受。

“做我的人，如何？”

“叫啊！你给我叫出声来！”

“亲我一下就放开你~”

这个男人，从出现到现在，总是高高在上的、霸道傲气的模样，总是玩弄自己在鼓掌之间，总是……

“今天挺冷的，别冻着了，穿上吧。”

“你真是别扭，凶你疼你，怎么都不对。”

男人带着诱哄的声音忽然回荡在耳畔，林羽飞咬了咬牙，甩甩头用力摆脱那些若有似无的声音。

“小飞飞，你就从了我嘛。”

“这个可是我的宝贝，你要一直带着，时时刻刻带着……”

蓦地按住心脏，那里微妙的刺痛感竟让他迷茫起来，手摸上那依旧清凉的项链，腿竟然像是灌了铅，一点点沉重起来。

林羽飞，你在想什么？在犹豫什么？这是个好机会，让他去死，不是合了你的意吗？

“小飞飞，我可是真心的。”

男人的脚步猛地顿住，身子像是僵硬了，握着枪的五指紧紧攥着，然后又松开，犹豫着朝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却再次停下。

我在想什么……

跑回去的路上，他苦笑一下，是啊，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砰！”

“砰砰！！”

远处忽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林羽飞脚步猛地一收，看到凌炎高大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他冲过来，只是他看到面对着自己的林羽飞时猛地愣住，然后那张带着些邪气的英俊脸庞蓦地笑开，开心极了似的，“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说着凌炎一把过来抱住林羽飞，死死用力，迅速吻了一下林羽飞的唇，林羽飞下意识要挣开，只是略微犹豫一下，便放弃了。凌炎亲了一下，又拉起他的手，拽着他继续向前跑，边跑边说，“杀手一共九个，被我干死了六个，还剩下三个，我受了些伤没了力气打，只好跑了。”

凌炎左手捂着右肩膀，右手拉着林羽飞，林羽飞看得出他两个胳膊都受了伤，拉他的手已经吃力了，只是还是固执地握紧，林羽飞跟着他跑，看着他受伤的胳膊滴出来的血，莫名又有些烦躁起来。

身后的人跟的越来越近了，耳边的枪声不觉，凌炎忽然停住，把林羽飞推到前面，“你在前面跑，我跟着你，快点！”

说着他便用力推了林羽飞一把，林羽飞漆黑的眸子闪了闪，没说什么，转过身跑在凌炎身前。身后的男人呼吸像是慢了些，速度渐渐有些凝滞，只是一直追在林羽飞身后，高大的背影完完全全地盖住了他的方向。枪声不绝，林羽飞忽然闭了闭眼睛，身后人蓦然的凝滞和闷哼声又响起几次，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项链坠子冰冷的触感紧贴着皮肤，他难受得抬起手掠到一边。

两个人跑了几分钟，渐渐跑到河岸边，再没了去处，冰冷的河水流淌在眼前，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林羽飞看了看河面又看了看凌炎流着血的身子，沉默着没说话。凌炎走上前来，扫了一眼河面，又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人，然后像是咬了咬牙，忽然抱住林羽飞的腰，纵身跃进河水里，林羽飞一惊，还没等推开他，人已经落进了水。

这个男人疯了吗！身上那么多枪伤竟然跳河！

感受到腰上男人紧抱的力度，林羽飞忽然有些慌了，他犹豫了半晌，才抬起手来抱住凌炎的肩膀，凌炎有些无力的眼睛像是在河水里微微弯了上去，林羽飞感到自己被凌炎带着划向河对岸，只是没过一会儿，那剩下的三个杀手便追了过来，黑夜中他们看不清凌炎和林羽飞，只循着声音开枪，凌炎又抱紧林羽飞伏在他身上，只是忽然不再动弹，任身体朝水下沉去。

河面又安静下来，河岸的人像是凝神听着，枪声停了。

凌炎在水底紧抱着林羽飞，河水渗进伤口里痛得他几乎痉挛，林羽飞在他怀里感到他微微抽搐的肌肉，自己的呼吸竟又有些不顺畅起来。

岸边的人迟迟不走，林羽飞在水底憋了半天的气终于有些支持不住，呼吸被哽在喉咙里的感觉几乎灼烧着他，大脑像是要缺氧了，耳朵开始耳鸣，眼前也发黑了。模糊间，他像是看到凌炎焦急的眼睛，下一秒，便感到嘴唇上忽然一热，凌炎狭长的眼睛映在瞳孔里，男人灼热的呼吸滑过自己的口腔喉管，一点点传递到心脏里去。

这个人……受着重伤，还抱着我，竟然还帮我渡气，不要命了吗……

林羽飞忽然撇开头，却第一次不是为了躲开他的吻。凌炎呼吸一滞，被他一躲一口气没提上来，嘴边冒出一个个气泡来，林羽飞眼睛蓦地瞪大，忽然像是慌了，胳膊用力拖住他，只是男人像是耗尽了力气，看着他的眼睛虽然还是弯弯的，却一点点地慢慢闭上了。

模糊间，像是看到男人嘴边淌过三个字来。

活下去。

林羽飞抱着对方渐渐下沉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懂凌炎为什么这么舍命救他、保护他，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个男人这么迷恋……

他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逗弄自己……

“小飞飞，我可是真心的。”

小飞飞……

男人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那总是哼笑着嘻嘻哈哈的面孔一片惨白……

林羽飞蓦地收紧怀抱，忽然用尽全力身子向上一挺，脑袋拱出水面，水声一响起，耳边便立刻传来枪响声，他盯紧着河岸，手里用力抱着凌炎，另一只胳膊努力朝河岸游过去。

胳膊险些被打中一枪，他险险避过，身子沉了一些，又咬紧牙关浮上来，用尽全力终于划回河岸。

这个笨蛋男人，为什么要拼尽全力保护自己，他一身的血，而自己却毫发无伤……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看着冲过来的三个人，头一次涌出一股想要杀人的欲望。他从来都是为了任务而杀人，从来没起过杀意，不……有过一次，就是想要杀掉这个男人……

林羽飞的眸子闪了一闪，身子只顿了一瞬，便忽然迎面冲向枪口，手臂正中一枪，可林羽飞的速度完全没有停滞，反倒对着枪口冲过去。自己的枪进了水，不能用了，他必须夺掉对方的枪！那人像是没想到他这么拼命，蓦地愣住，林羽飞趁这个空隙死死扣住对方的脉门，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飞速夺下那人的枪，背后却被身后的另一个杀手狠狠踢了一脚，他眼眸蓦地一紧，生生挨住这一脚，立刻扭身一手拉住那人的腿，另一只胳膊屈肘朝着对方的膝盖狠狠砸了下去，那人惨叫一声腿骨立断。

林羽飞片刻不停息，抬手立刻朝被他击倒的那两人的头狠狠开了两枪。

鲜血立见，顷刻间便手刃了两人。他迅速地转过身，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朝着那个方向抬起枪来，林羽飞脚步刚刚站稳，抬眼便见那人也用枪对着自己。

比速度、比运气！这一瞬间只能赌博，不，是赌命！

“砰！”

“砰！”

静谧的空气里爆发出两声怒吼，林羽飞感到肩膀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而他面前的那人，却已经直直地朝后躺下，没了呼吸。

子弹正中眉心。

林羽飞喘着气，手臂痛得再也握不住枪，他踉跄了一步，慢慢朝河岸边那个人走过去。

他……死了吗……

林羽飞慢慢蹲下身，手指竟有些颤抖着伸出去，在那人鼻尖停住，可还未等他感觉对方的气息，手腕忽然被人握住，林羽飞下意识要挣开，却愣了愣，然后便乖乖地任那手掌抓着自己。

凌炎趴伏在地上，脸微微侧着看着林羽飞黑暗中晶亮的眸子，“小飞飞，你果然、舍不得我……”

男人气若游丝，只是那双狭长的眼睛里，却还是该死的、邪气嚣张的微笑，只是第一次，林羽飞竟不觉得这个笑容可恶了，反而有了些熟悉的味道，让他心慌起来。

14.犹豫

河边诡异的寂静。

林羽飞跪坐在凌炎身边有些无措，凌炎喘了喘气，手微微抖着抬起来盖在林羽飞手上，声音无力却还是笑着说，“你带我……到河岸去取皮艇，我们过河……”

林羽飞的手颤了一下却没甩开，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弯下腰抱起凌炎，凌炎在他怀里哈地一笑，却像是扯得伤口痛了，咧了一下嘴，“我凌炎竟然被你这么抱着，哈，真是……”

林羽飞被他说得烦躁，故意扣紧胳膊，凌炎疼得直颤，却仍是挑着眉毛嘻嘻笑着看他，“小飞飞。”

“……”

“你能回来，很好，真的是、非常好……”男人声音低弱，靠在他怀里的身体也有些虚软，只是嘴角依旧扬着笑，“我今晚才知道，不，应该说才确定……你对我来说竟……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