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姑这头没完,他奶也跟着出来凑热闹,“我的小祖宗来,你这是怎么弄的呀,快,快给老李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哎哟,我的心肝宝贝来,让奶奶看看,真是让人打的啊,小慧,对,给杭子打电话,这事,就不能轻易了了。”
紧接着,他妈,来串门的小姨都跟着瞎紧张地问东问西,他稀奇得简直堪比那动物园光着屁股的小猴。
至于吗,不就脸上青两块紫两块加破点皮嘛!
他姑电话打通了,还没说上两句,许辉一把抢过来,对他姑夫说了句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后,又对着一屋子女人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保证后,才被放上楼歇息着。
没躺床上半小时,廖胜英那小子又跑来了。
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被他家那一屋女人召来套话的。
廖胜英对着他那张猪头脸连连称奇,“可不就是奇景嘛,我都多少年没见你这德行了,说实话,我真挺佩服打你那人,对着你这张貌比潘安的脸,怎么下得去手啊!”
许辉真不想讲话,一讲话牵动破了皮的嘴,“咝咝”的疼。
廖胜英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真动了怒,也不再逗他,“说吧,谁干的,哥几个今儿晚上就去把他窝端了。”
许辉摆摆手,丢下“摔的”两字后头一歪倒向枕头。
“你少来那一套,我打了多少年架,摔的和揍的还分不出来,连你家那帮女人都唬不过去,还来蒙我。”廖胜英坐他床边,不解地看他,“我说今儿一点不像你啊,就你那小肚鸡肠,被打了那还不得可着劲的把人整死。这倒邪门,不提报仇,还想着法的护,你是被打傻了,还是打你那人来头太大,咱惹不起?”
许辉是真不想跟他废话,扯了被子蒙上头,装睡。
廖胜英看他这样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起身,“得,你先休息着吧,明儿想通了,给我打电话,哥几个准备好家伙候着。”
很快,传来开门关门以及走廊上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再然后,万籁俱寂。
别说他廖胜英想不通,就连许辉自己,也未必想得明白。
他吴景安是个什么东西,要以他过去的性子,打断他两条腿扔马路上都不为过。
狼心狗肺的畜生,亏了自己还曾有把他当朋友的想法。
人是分三六九等,那吴景安虽算不上底层,那也是下下层了,安安分分在矿区找个小丫头凑合着过不得了,还敢跑出来和他争林佳佳。
就算他现在对那女人兴趣没当初那么大了,可也不容别人对她产生想法。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许辉两个字是那么好惹的?
明知道他还没放弃,偏跑出来说那番损话,这是朋友该做的事吗?!
他是说了两句难听的,怎么了,缺德的事都做了,还说不得!
许辉恨恨地盯着天花板,好象那里长出了吴景安的脸。
喂不熟的狼!
这次的事别以为能轻易过去了,以后最好也别让他再碰着,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非要他把那声“许哥”喊痛快了!
12、吴老爹
许辉躲在家里养了三四天的伤没出门,其间廖胜英来看过他两回。
“我亲哥哥咧,你就是长成猪脸也帅得没边,至于连门也不敢出吗”
许辉懒得搭理他,坐在床上无聊地翻看杂志。
廖胜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亲哥哥咧,你魅力简直连如来佛祖都挡不住了,还记得海南那丫头吗人跑来找你来了,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说说,你那两晚到底战了几回,让人忘不了你那滋味了,大老远的跑来就为和你鸳鸯戏水。嘿嘿……我是不服不行。哎,我打听了下,那女的条件不错,她老子在省里还是个不小的官,这下你家老爷子也该没话说了吧!”
许辉把杂志一扔,斜眼看他,“你前阵子不还让我死追林佳佳的吗,怎么今儿又发这话了。”
“林佳佳靠,我看你这不上心样,以为你早把她忘九霄云外去了,再说了,林佳佳漂亮是漂亮,你玩也就玩了,要真想过你家老爷子那关,悬!不如眼前这个靠谱,脸蛋身材都有了,最主要人老子好使,有了这层关系,你家往省里发展那路不顺畅得多。”
许辉轻蔑一笑,“你这话要让陈倩听了,还不剥你的皮。”
廖胜英眉头一皱,“别提她,烦着呢,这两天是不跟我吵架了,动不动来个离家出走。行,她想走就让她走,还以为我次次都去追啊!蹬鼻子上脸,我也学你,冷她两天,准保乖乖回来。”
许辉可不信他这套歪理,劝了两句后觉得终归是别人私事也就不再多加干涉。
廖胜英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笑着往许辉跟前推推,“你看,那女人又来催了吧,要不,我把你号给她吧,爱见不见,你给人回个话。”
许辉干脆地掐断了他电话,“你惹的事你来解决,敢把我的号当小广告贴出去,我就找陈倩好好聊聊你在海南干的那些事。”
廖胜英恨不得掐死眼前好友,骂了句好心没好报后就要出门,转念一想,他不确定地问道,“你该不会真想和林佳佳那啥吧!”
许辉身子往后靠倒在床边,眼神精亮地注视着天花板上的某一点,“林佳佳……哼,我还就认准这棵树了,想和我争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打架第二天,吴景安的英雄事迹就在厂里传遍了。
不论走到哪,那小姑娘小妹妹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一点点追着他剜,好似他打的是她们家那口子。
看来这许辉混得是真不赖,大众情人就是有好处。
刚一上班就有人来传话领导找,吴景安不禁郁闷地想这孔新的话开始应验了,是不是该请个菩萨挂身上,保佑哪天别真被人XXXX
那领导的嘴简直像机关枪,嘟嘟嘟地朝吴景安喷个不停,他视线不敢移地一直摆那张脸上,希望能找到开关把它停下来。
检查,罚款,总之一切的错都在他身上,是他先动的手。
垂头丧气地走进值班室,迎接他的是另一盆凉水。
“你喜欢我”林佳佳的发言让吴景安猛地一惊。
“别误会,纯属讹传。”这一点一定要澄清。
林佳佳轻声笑了笑,“我想也是,同事三个月,我就没见你眼神放我身上过。那么,”她的目光看着轻柔,可对吴景安来说却比那些小刀姑娘们更让人汗毛直竖,“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
吴景安叹了口气,“说句难听点的,你这对象找的真不咋地。”
林佳佳不以为然,“你能指望一个被惯坏了的有钱少爷有多好的修养吴景安,我以为你是一个挺稳重的男人,原来我想错了吗”
晚上吃饭的点,孔新下来找吴景安,约他一块出去买饭。
吴景安摆摆手,“你饶了我吧,就我这尊容别出去吓人了,卖饼那大娘非把我当黑社会给举报喽!”
孔新拍拍他肩膀,“你至于吗,又不是去相亲,你还打算一天天窝宿舍不出门了。”
吴景安龇牙咧嘴地揉揉肩膀,“你注意着点,我这浑身都是伤。今儿虽不相亲,也难保有哪个对我心仪的小姑娘,万一让人看见我这样,那刚吹的一点爱情小泡泡不全破了!不去,反正就是不去。”
孔新没辙,问他吃什么给带。
“我减肥。”
“去死吧!”
晚上点了名,大刚横眉竖眼、捏着拳头向他走来,吓得他连连后退,“那个谁谁谁,提前给派出所去个电话,待会有人命大案啊!各位给我作证啊,我要遭不测,大刚可就是第一嫌疑人。”
大刚勒着他脖子往外走,“我打不死你打残你总可以吧!”
出了厂门出矿门,直转进那家他们常去的小馆子。
点了几个菜包间门一关,众兄弟轮番上阵劝慰这刚惹了事的家伙。
大刚说,“你要得罪人也先把眼睛擦亮了,那种走路属螃蟹的富二代你惹得起吗”
小李说,“你是不是对林佳佳抛媚眼被人逮着了我说你以前不是那冲动的个性,昨儿是怎么了,这么沉不住气。生气你就走呗,至于吗,为那点事打起来。”
孔新说,“行了,都别说他了,被头训了一下午,气得连饭都没吃呢!这事再怎么着也发生了,就说接下来怎么办吧,那许辉指不定哪天找人来揍他个狠的,咱当哥们的,也不能干看着吧!”
吴景安特感动,所以说人就不能没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话一点不假。出了事,起码还有人愿意陪你一起扛着,这交情,铁了去了。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结果是,吴景安上班期间出门必有人陪,夜早中各有指定的人,明儿休班孔新去他家住两天,以备不测。
吴景安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人孔新是新婚,和老婆正是缠绵的时候,好容易赶个休班,哪能浪费宝贵时间来陪他!
孔新白眼一翻,“我老婆回娘家了,得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呢!”
吴景安,再无话可说。
休班第一天,吴景安顶着个猪头和孔新回了市里。
买了菜做好饭,猪头连喊三声,那窝在沙发上看着他的电视吃着他的零食的家伙才姗姗来迟。
吃了饭,猪头刷碗,附带收拾。晚上,重复同样的生活。
猪头恼了!
“你好意思吗!让我一个伤者伺候你一天三顿,你到底来干嘛的!”
好意思的人吃着他的瓜子喝着他的饮料,顺带回一句,“保护你啊!这不你没出事吗,自然用不着我,你别管我,把我当透明人就行。”
吴景安真想把这透明人踢下楼。
第二天吴景安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却又来了桩让他急火攻心的事。
一早用包子加米糊喂饱两人后孔新正打算睡回笼觉吴景安正打算出门买菜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孔新警觉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吴景安交换个眼神后,突地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
吴景安郁闷得直翻白眼,大哥,你用不用这么夸张!
从猫眼看了眼来人后,吴景安脸色难看地对孔新说了句,“把刀放回去,是我爸”,紧接着开了门。
一脸焦急的吴老爹在吴景安打开门的一瞬冲上前紧紧抓着他的手,颤声说道,“安子,安子,这回你一定得帮帮爸,你不帮爸,爸可就死定了。”
吴景安心里一凉,默默抽出了手。
从猫眼里看见这个本该最熟悉的男人,他还傻傻地抱着一丝希望,以为男人是从哪听说他受伤的事,存那么点好心来看看他,结果——
“安子,安子你说句话啊,安子。”吴老爹急切地催促唤回吴景安的思绪,他冷冷问了句,“什么事”
“是小常,他惹事了。把他一个上司给打了,偏偏那人头就撞柜子角了,伤得还不轻,光医药费就把咱家底给掏空了,现在人是没大碍了,可他们说要二十万,否则小常就得去做牢了。”
吴景安听了他的话后心里直来气,“你是要我拿二十万给你”
吴老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支吾了一会后吭吭哧哧地说:“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吗,否则,否则,我也不想来打扰你,安子,你一定要帮帮小常,他是你亲弟弟啊!”
这个亲弟弟说得还真可笑,他多少年没听这个亲弟弟叫他一声“哥”了。
他们两父子也真逗,没出事的时候他是丢人现眼,畜生混蛋死同性恋,出了事他就成了亲儿子亲哥哥。
这变脸变得和川剧有得一拼。
吴景安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中彩票了我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多,到哪给你弄二十万去”
他爸也真可笑,二十万,不是二十块,他又不是金龟,能屙出几个金蛋来,老头子连这点帐也不会算了吗!
谁知吴老爹突然说道,“我打听过了,你这儿房价涨得厉害,把你这房子卖了不就行了吗”
这回,吴景安不笑了。
13、许你平安
他是笑不出来了,再怎么勉强也没办法对这个男人有一丝丝笑意。
他刚才说什么让他卖房子还打听过了!
要说刚才吴景安还抱有一丁点期望,那么现在他也算彻底绝望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调冷硬地说:“这房子跟你没半点关系,你别再打它主意,我是不可能会卖房子救你的野种。”
吴老爹一听他这话也来了气,“你、你、你说什么!小常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亏我还以为你能有点人性,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既然这么看重你的宝贝野种,为什么不卖了你的房子去救他,偏要来打我的主意。”
吴老爹难以相信一向老实可欺的儿子怎么会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他恼羞成怒,“你还是不是人,让你老子卖房卖了房子我住哪,小常住哪!你还是不是人!”
是啊,你们多重要,你们都是人,就我吴景安不是人,你们不能无家可归,我就活该住大街啃垃圾。
吴景安双目冰冷地看着眼前不停喘气的男人,“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就请走吧,不留。”话落,他便要关门,吴老爹突然使了大劲踹开门,一巴掌打在他满是青紫的脸上。
“你说你这房子跟我没关系哼,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钱买房子!你妈那个贱人讹了我多少钱,还不全花在你身上。说起来,你这房子还是拿我的钱买的,现在我就要把它收回来,你个兔崽子,和你妈一样货色,我真后悔当年没把你打——”
吴老爹话音未落,发了狂的吴景安一把揪起男人衣领,愤怒的拳头高高扬起——
吴老爹吓得缩着头睁大双眼。
吴景安双眼通红如血,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恐怖,强烈的恨几乎把理智烧光,拳头带着要将眼前人撕碎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会对着男人挥去。
男人可以骂他,怎么骂怎么打他都无可奈何。
可唯有他妈,是不容任何人说上半句的,尤其还是这个负了她一生的男人。
如果可以,他真想疯狂一次!
不停颤抖的拳头始终没有挥到男人身上,一点点收回手,恶毒的目光却死死定格在男人脸上,他用极其阴冷的语气说道:“给我滚,别逼我伤天害理!”
吴老爹虽嘴硬地又说了些难听的话,却还是一点点退出吴景安的房子。
他刚才那副样子把男人吓坏了,那一刻他真担心他会控制不住对自己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吴景安在他脚迈出的那一瞬,“呯”地一声关紧了门。
靠着鞋柜,他无力地滑倒在地。
孔新缓缓走上前,刚才发生的事他听了个全部,这会,还真不知该怎么劝他。
吴景安从来没说过他家的事,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值得提。
他不禁感叹,幸亏自己没有这种老子,否则真不知会不会和他一样挥出拳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吴景安最近真是祸不单行,什么倒霉的事都让他摊上了。
孔新捞起倒地的男人,十分豪迈地说:“买什么菜啊,今儿我请,咱们一醉解千愁。”
解没解千愁不知道,反正喝了三瓶白酒十瓶啤酒的两人醉得是昏天黑地。
电话响了十几次没人接后,值长很干脆地在点名簿上画了两个xx,旷工!
连续睡了十五个小时才终于醒来的吴景安悲了,摇醒仍睡得跟死猪的孔新,两人抱着手机狂打值长电话,没人接。
晚上回到厂里,吴景安来到值长办公室要求把孔新的旷工划到自己身上。
怎么说孔新也是为了他才不得已旷的,他要不站出来说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良心。
好说歹说再加被训了个狗血淋头后,值长才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