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摩拉克斯是怎么了。般若想，好像就那么一捂头后，面对自己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摩拉克斯？
可什么能影响堂堂岩王帝君啊。
般若心中想着，脚步忽然一顿。
不对，还真有。
归终不久前才跟自己讲过摩拉克斯被其他的岩元素共鸣影响，自己还在心底猜测过引发岩元素共鸣的人到底是谁。
嫌疑最大的是另一个世界已经退休的岩王帝君，钟离。但如果是他，他让摩拉克斯看见了什么，才会令这个世界的岩王帝君露出那么奇怪的表情。
可般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钟离嫌疑不大，只会在戏台下怀念过去的人，真的会主动改变另一个世界的过去吗？
真是一堆未解的谜题啊。
回到与金鹏同住的小屋，果不其然，少年夜叉坐在窗沿仰望着月亮，听见脚步声，转过头道：“般若，你终于回来了。”
般若放下灯笼，将其中的灯火吹灭，脱下最外面的长袍，长吐一口气坐在自己的床边。
“你的计划进行可还算顺利？”魈问。
“不错。”般若笑答，他回头看着静谧祥和的归离原，感慨道：“只可惜，这里不久后就不复存在了。”
魈迟疑一下，问：“有必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般若回答：“奥塞尔的势力都在海中，归离原善水的仙人甚少，硬打恐怕有些困难。况且，我给奥塞尔画了那么大一块儿饼，如果不让他吃上几口，怎么会轻易上勾呢？”
这些时日，归离原看起来比往常繁忙了许多。
过往的工人行色匆匆，一车一车的东西被搬来搬去。其中有战场上士兵们要用的装备武器，也有各种建材树木。
若陀龙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看见身旁的摩拉克斯沉思不语，不知在想着什么，调侃道：“怎么？有点后悔了？”
摩拉克斯摇摇头，看向幸苦劳动的民众们，身材壮硕的男子们穿着背心，汗流浃背，一边用力地顶住肩膀上的箱子，一边用力吆喝着。
“并没有。”摩拉克斯说，“就目前而言，这最好的选择。”
“魔神战争最好尽快结束，这样拖下去，对我们，对凡民们都没有好处。”
若陀龙王一手叉着腰，叹气说：“确实。不过你这决定下得有些突然。归离原作为我们的家园这么久了，突然就这么抛下它。真挺舍不得的。”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若陀龙王一人，归离原是摩拉克斯一手建立，他眼看着这里从一片荒芜的平原，到屋舍逐渐拔地而起，鳞次栉比。若说心中没有任何留恋，那是绝无可能的。
只是，有时候为了更好的未来，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
民众忙碌着，若陀龙王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看见歌尘浪市真君向着地中之盐的方向走去，向摩拉克斯问道：“刚刚我看见歌尘浪市真君，是你派她去见百鬼一族吗？”
摩拉克斯摇头：“歌尘浪市真君说自己收到了上次那个内应的飞鸽传书，请求见她一面。她认为开战在即，理应更谨慎一些。”
若陀龙王手握拳轻轻抵着下巴，低喃道：“我总觉得在这个时机送过来的飞鸽传书，总有些不太妙。”
确实如此。摩拉克斯心道。
梦之魔神已经知道自己的领地内有内应，应当更加谨慎才对，怎会轻易地让一只信鸽从自己的领地内无声无息地溜出去？
除非，这是诱饵。
“我已经让留云借风真君和理水叠山真君跟过去了。”摩拉克斯说。
尽管如此，若陀龙王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以梦之魔神的性格，应该不只是利用内应诱引歌尘浪市真君踏入陷阱那么简单。”
摩拉克斯不言。
他也隐隐有这样的怀疑，上次两方交战，己方所得情报和梦之魔神的实际行动并不相符。显然，梦之魔神已经知晓内应之事，且知道内应归顺的一方是归离原。所以，依归终所说，梦之魔神丝毫没在归离原众人眼前掩饰自己企图通过观察找出内应的动作。
微风吹过，褐色的长辫随风而起，上方的天空被飘来的乌云遮去了阳光。一滴水从天际落下，挂在神明褐色的眼睫上，随着颤动滚落。
摩拉克斯抬起头，下雨了。
工人们见天气转瞬变化，连忙用防水布将货物们盖好，然后背着行囊匆匆往屋内赶。原本热闹的场地上顿时变得冷清。
摩拉克斯戴上帽子，对若陀龙王道：“告诉马科修斯和归终，我暂时离开一下。”
若陀龙王一愣，“你要亲自过去？”
“你提醒了我。”摩拉克斯道，“如果梦之魔神所图并非仅仅是歌尘浪市真君，那祂很可能会亲自前往内应和歌尘浪市真君的交易现场。”
“魔神的力量非常人可以企及，歌尘浪市真君，留云借风真君和叠山理水真君虽然是仙人中的佼佼者，可能依旧无法与梦之魔神匹敌。”
若陀龙王一惊，“如果真是如此，麻烦就大了。祂竟不怕离开领地后内部空虚，被人趁虚而入？！”
摩拉克斯看着梦之魔神领地的方向，那些被梦之魔神当作炮灰舍弃的普通凡民尤在眼前，“祂一向不在意手下人的性命，若此事真的发生，祂定会利用眷属的性命拖时间。而且近日我们的动静较大，祂应当猜到我们将对祂动手，但目前的各类储备还不齐全，无法马上发起进攻。”
“我还是去看看，祂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吧。”
歌尘浪市真君带着斗笠来到地中之盐附近的山崖底，这是她和内应惯例见面的地方。她远远地便看见内应站在乱石旁，和往常一般披着黑色斗篷。
“你叫我来，是想说什么？”歌尘浪市真君握紧了长枪，暗中戒备。
内应声音喑哑，“梦之魔神发现了归离原的动作，我给你带来的是领地的军备调度。”
说着，对方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捧在手心等待歌尘浪市真君接过。
果然有些问题。
一阵风扬起斗笠的帷幕，露出仙人薄荷绿色的头发，一双眼睛凌厉中带着凝重。她看着对方的双手，看起来在隐隐颤抖，似乎在害怕些什么。
“是吗？”歌尘浪市真君装出一副对其颇为信任的模样，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幸苦你了。”
她伸出手准备拿过卷轴，忽现银光一闪，短刃破卷轴而出，刺向歌尘浪市真君。幸好青发的仙人早有准备，侧身躲过。短刃斩断一旁的树枝，霎那间，树枝冒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同时，好似被融化了一般枯萎，流淌成一滩黑液。
刀上有剧毒。
歌尘浪市真君意识到。
“这还真是梦之魔神手下人的作风。”薄荷发色的仙人讽刺道。
“对不起……”对面的人发着颤音抬起头，露出歌尘浪市真君见过几面的容貌，“百鬼一族被发现了。我们要将功补过。”
“我竟没感觉太过意外。”歌尘浪市真君架起长枪，“我之前就和帝君说，百鬼一族是墙头草，看归离原势众主动投靠，必然也会因自身利益反水。”
“现在来看，果不其然。”歌尘浪市真君缓缓说道，语气中略带轻蔑。
内应对青发仙人的话恍如未闻，食指与拇指相并， 置于唇间一吹，清晰嘹亮的声音在峡谷间穿过。歌尘浪市真君耳聪目明，很快注意到山崖高处的沙沙声响。
一个又一个的人从草丛间冒出，在连绵的雨幕中，黑压压地连成一片。
“这都是为我准备的吗？”歌尘浪市真君仰头问道，“真是好不隆重。”
话音还未落下，一只箭簇飞射而下，青发仙人轻巧跳过，看着箭簇插入地面。
不能让自己被这些兵器伤到。歌尘浪真君心道。
如果其中兵器和刚才的短刃一样搽了毒，被伤到可就不太妙了。
这支箭簇只是开始，山崖上所有人都架好了弓箭，指向崖底的仙人，歌尘浪市真君脚尖微动，眼看着箭雨蓄势待发，一道岩元素冲击扫过山崖顶的敌人，伴随着一阵惨叫声，那些弓箭手门接连不断地落到崖底。
山顶离地面距离颇高，这一掉下来大半殒命，少数幸存者也抱着折断的胳膊哀嚎。歌尘浪市真君没有管这么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敌人，看向上方流露出真正欣喜的神情。
“留云借风真君！理水叠山真君！”
两位鹤仙人扇扇翅膀落下，雨水顺着他们的羽毛流下。尽管身为仙人，他们的羽翎不畏雨水之侵，但这湿漉漉的感觉依旧令人浑身难受，留云借风真君不由抖了抖身子，将残留在羽毛间的雨水抖落。
可很快，从天降落的雨滴又溜了进去。
留云借风真君浑身不舒坦，理水叠山真君在一旁说道：“幸好你和帝君报备一声，不然真有苦头可吃了。”
歌尘浪市真君笑说：“这样重要之事，我怎会不告知岩王帝君？我都知此行有蹊跷，想来岩王帝君会比我考虑更周全。”
“这群人怎么处置？”留云借风真君指向地上的残兵们。
“留在这儿也无妨。”歌尘浪市真君道，“他们伤成这样，已经葬送了战斗能力，对我们造不成威胁。更何况，就算想将他们作为俘虏带回归离原，我们仅有三人，如何能做到？”
理水叠山真君刚想赞同歌尘浪市真君的话，突然看见一旁趴在地上黑袍人在岩石后悄悄站起，从怀中掏出短刃，鹤仙人急忙提醒：“小心！”
青发仙人吃惊地回过头，见刚刚不知踪影的黑袍人不知从何处钻出，狠狠举刀砍来。歌尘浪市真君急忙闪避，可那刀刃竟在空中陡然扭转了方向，紧随其后，直直向她刺去。
什么？！
歌尘浪市真君满心诧异。这位内应她接触了好几次，自认对他的实力是有些许的了解的。他是非人种族，力量比普通凡民强劲，但远远比不上身为仙人的自己，这样的动作，绝不是一个小喽啰能使出来的！
猝然，她感觉自己身体一僵，一个极硬，好似铁板一样的东西打在她的后背，透骨的疼痛从背心散发到四肢，退路被彻底断绝。
寒光冷冽，血液在空中溅起，与雨滴混为一体，在泥土上流淌，歌尘浪市真君终于可以行动，翻身退后好多步，捂着肩膀喘气。
“歌尘浪市真君！”
两位鹤仙人异口同声地大喊，急忙来到歌尘浪市真君身边。留云借风真君化作人形，撕开她肩膀上的衣物，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是一片漆黑，幸亏仙人之躯非比寻常，不然青发仙人很有可能命丧当场。
“好狠毒！”留云借风真君咬牙道。
歌尘浪市真君虚弱地抬眼，看见那个装成内应的不知名人物一脸漠然，一手拿着刀刃，另一只手中浮动着一方岩案，眼神空洞。
“理水叠山，你先带歌尘浪市真君回去。”白发的仙人说道。
她恶狠狠地看着对面的敌人，沉声道：“用这种下作手段，应该做好了以命相还的准备吧。”
第51章
对留云借风真君的话，那位内应恍若未闻，仿佛对她的威胁毫不在意。他没有废话，抬手一挥，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岩案向留云借风真君重重砸去。
鹤仙人俯身躲过，手中化出一柄长枪，脚尖在地面用力一点，身形轻灵地奔向敌人。长枪在雨幕中闪过一点银光，留云借风真君紧握着枪柄，横扫而过。
枪尖撞到短刃，水滴在空中迸开，对面不由后退几步。岩案在空中一转弯，从后方袭向留云借风真君。
白发的仙人听到风声，反手竖起银枪将岩案挡住，再用力一挑。伴随一声巨响，灰尘扬起，岩案砸入石壁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留云借风真君再次闪身来到敌人身边，高高举起枪，扫向对面的脖颈。这一次，对面却没有任何动作。
敌人双手垂下，似乎放弃了挣扎，空洞的眼眸微微低垂。
留云借风真君一愣，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急忙止住枪势，枪尖险之又险地贴在敌人的皮肤上，划过一道血痕，血液从线一般的伤口溢出，恍如一颗颗殷红的珊瑚珠。
留云借风真君低头仔细观察对方的眸子，发现这似乎并不是错觉。这幅模样，分明和战场上那些被梦之魔神控制的信徒一模一样。
是梦之魔神控制了对方的神智，让他面对自己的进攻放弃了抵抗。
可是，为什么？留云借风真君感到疑惑。
给她留下的思考时间并没有很多。对方见敌人停下了动作，竟主动朝着枪尖撞来，手中淬了毒的短刃也划向借风留云真君。
留云借风真君没想到对方竟会有如此近乎自杀的举动，两人相隔太近，眼看着枪尖就要将地方的脖颈割开，一阵威严的波动荡过，峡谷的另一侧传来痛呼。
这熟悉的力量。
留云借风真君眼睛微微睁大了些，脸上神情不由放松些许，“帝君来了。”
对面的敌人身体僵住了，留云借风真君连忙闪开，看见他身形晃了晃，随后倒下。接着，敌人的衣物面容好似泛起了雾气，等雾气散开，躺在地上的人面容形体竟完全变了。
留云借风真君认出了他，低声说出对方的名字：“……夜叉弥怒？”
她想到般若和魈，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咬牙切齿道：“这梦之魔神的心思也过于狠毒了！”
歌尘浪市真君被弥怒所伤，自己怒火中烧，定想让敌人以命相偿，可弥怒是夜叉一族的人，也是魈和般若至亲的家人。如果自己下手再果断一些，弥怒命丧己手，尚在归离原的两位夜叉该如何做想？！
这就是祂的目的吗？！
另一边，摩拉克斯浮在半空中，低眸看着梦之魔神狼狈不堪地捂着胳膊，阴冷地看着自己，梦之魔道：“堂堂岩王帝君原来也会偷袭。”
“看来打扰了你的自得其乐了。”摩拉克斯道，手中的贯虹之槊蓄势而发，“将眷属和信徒当作玩偶一样玩弄，你真是一如往常。”
“哈。”梦之魔神一边躲过岩枪，一边嘲弄道，“摩拉克斯，你是在发散你无处安放的善心吗？他们是我的人，我想怎么处置，你又有什么权利来驳诘呢？”
回应她的，是又一发岩枪。
岩枪以迅雷之势砸向敌人，梦之魔神却如烟一般弥漫开来了。
又是梦之魔神的老把戏。
摩拉克斯伸出手臂，低吟道：“固若金汤。”
峡谷伴随这摩拉克斯的力量开始震荡，一圈一圈的金色波纹从山底扩散。留云借风真君化作原型，抓起昏迷的弥怒的衣领飞上崖顶。
“……咳咳！”梦之魔神的身形在半空中显现，捂着胸口呛出一口血液。
留云借风真君看到梦之魔神的位置，发现祂离自己和弥怒竟只有十数尺的距离。梦之魔神被摩拉克斯破开幻像，却并没有就此退缩，反而向着弥怒和留云借风真君更近几步。
后方一发岩枪都被祂灵活躲过。梦之魔神眨眼间来到留云借风真君面前，五指如利爪向她的心脏处抓去，留云借风真君深知魔神与仙人间的差距，不敢硬抗，翻身躲过。然而这一动，就露出了身后弥怒。
留云借风真君躲过梦之魔神攻击后才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横起长枪试图阻拦梦之魔神片刻。梦之魔神的身影闪动了一下，像是被凭空剪掉了一般，下一秒却出现在弥怒身边，抓起他放在身前。
摩拉克斯落到留云借风真君身边，梦之魔神看着对面二人，嘴角咧开一抹笑容，她洋洋得意道：“我看你们挺舍不得杀他的，要不我帮你们杀？”
说着，它掐紧了弥怒的脖子。弥怒尤在深度昏迷之中，紧皱着眉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色逐渐胀红。
留云借风真君感到不可思议：“你用自己的眷属威胁我们？！”
梦之魔神悠悠道：“没办法啊，谁叫归离原的都是大善人呢。我估摸着金鹏和般若在你们那儿应该过得挺好的，弥怒和他们要好，你们肯定舍不得就这么看着他死吧？”
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得留云借风真君怒从心头起，真恨不得不管不顾地同岩王帝君一起将这厚颜无耻的魔神揍上一顿。
白发的仙人侧头看向帝君，却见帝君拿起贯虹之槊，竟像是没有将弥怒性命放在眼里一般，径直向着梦之魔神挥去。
这举动大大出乎梦之魔神意料，她慌忙退后，也将弥怒带出摩拉克斯的攻击范围。
“你疯了！”梦之魔神怒吼道，“你这么做，也不怕金鹏和般若起反心？！”
留云借风真君也是心中一惊，但她和摩拉克斯一同在战场上奔波多年，一仔细看帝君攻势，就发现了端倪。
她嘣嘣跳的心脏放松些许。
那攻击只是看着十分凶猛，实则控制有度，就算贯虹之槊的枪矛近在弥怒眉睫，帝君也能及时止住。
留云借风真君看着梦之魔神胆战心惊的模样，心中终于痛快了。
叫你那么阴毒嚣张！
面对梦之魔神的怒吼，摩拉克斯缓缓说道：“他们不一定会知晓。”
金色的眸子映入梦之魔神眼眸，祂好似被吓住了一般呆立着，“只要将你杀死，便无人会得知了。”
第52章
这番话中隐含狠戾，和摩拉克斯以往地风格大不相同。梦之魔神半晌回过神，狠狠地瞪着摩拉克斯，“我就说这世上哪儿来地圣人都是道貌岸然地伪君子！若让那些视你为天命的凡人听见这番话，不知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留云借风真君站在帝君旁边，废了好大劲儿才没有露出钦佩的神情，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豪感。
不愧是帝君！连演技都没有丝毫破绽！
耳畔听着梦之魔神讽刺的话语，摩拉克斯表情淡然，不为所动，道：“成王败寇而已。”
他驱动岩元素，身边化出数柄岩枪，随和手臂挥指，再度向梦之魔神投去。见摩拉克斯似乎真的不顾弥怒性命，梦之魔神只有无能为力地狂怒：“好！好！摩拉克斯！算你狠，我绝不会死在这里！我倒要看看！等你的民众和那两位夜叉知晓你的举止，之后你要如何收场！”
说罢，祂将手中的弥怒径直向着岩枪投去，岩枪穿过岩夜叉的躯体，溅出几股血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迸溅在地面上，像是一朵狰狞的血花。
此番变故让留云借风真君猝不及防，她险些没抑制住口中的惊呼声，猛地转向头看帝君，眼神惊疑不定，几乎怀疑眼前的人不知何时被调包了。
弥怒的死亡为梦之魔神延缓了时间，祂看清楚了留云借风真君的反应，几经挫败的糟糕心情终于好转了一些。
随着一声略带得意的冷哼，梦之魔神转瞬消失在眼前。
摩拉克斯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可惜道：“还是让祂逃走了。”
“……帝君。”鹤仙人看着惨死的岩夜叉，欲言又止。踌躇许久，她还是开口问道，“弥怒与魈，般若二人形同家人，现在他身死，你真的要瞒着吗？”
摩拉克斯道：“不必担心，你再看。”
留云借风真君顺着摩拉克斯示意看去，见弥怒随倒在地上，但血迹伤口皆已消失不见。一切好似一场幻梦。
鹤仙人感到迷茫：“……这是怎么回事？！”
摩拉克斯朝着一处山岩后唤道：“般若。”
留云借风真君朝那边看去，银发的夜叉从岩石的阴影下踱步而出，他戴着斗笠，雨水顺着斗笠边缘落下，打湿青色的衣衫。
“他怎么会在这儿。”留云借风真君问道。
是巧合，还是他知晓歌尘浪市真君是内应的接头人，因此一路跟随而来？
也许是巧合。留云借风真君心道。
没想到，下一秒，一旁的帝君便替般若解释道：“他知晓歌尘浪市真君是内应接头人，担忧尚且身在梦之魔神夜叉，便跟过来看了一看。”
他与般若双眸对视，般若表示谦顺地垂下头：“幸好他跟了过来。般若擅长幻术，若非有他在情急之下蒙骗住梦之魔神，之后祂恐将尚且留在领地内的夜叉们作为我们的软肋。”
听完事情经过，留云借风真君心中却是惊浪怒涛。
内应交接是保密之事，绝不能告知外人。在归离原中，知晓梦之魔神领地内应之事的也就那么几位仙人，其余人一概不知。而这小子才到归离原，体内一堆乱七八糟的力量，身为内应的嫌疑极大，更不应该知道此等消息。
留云借风真君忽然想起，归终曾开玩笑似的地说，帝君对般若多有偏爱。
她并不喜欢般若的行事准则，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算得上一位人才。因此曾经以为，归终所说的偏爱，是指帝君对其天赋能力的欣赏。
可现在……
留云借风真君心中拉动了警示的铃响。
岩王帝君行走人世间数千年，什么样的人才他没见过？四季流转，日升日落，向来是后浪推前浪，各式各样的天才层出不穷。般若或许在这些人中也算顶尖，但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岩王帝君的偏爱？
除非——
留云借风真君挑剔的目光在般若脸上扫过。
般若偏头微笑：“？”
他静静听着两人交谈，没有妄作打扰，只将躺在地上的弥怒扶起，放在一个更为舒适的地方，然后堪称乖顺地等在一旁。却没想到，留云借风真君向摩拉克斯问完话后，就以一副高深莫测地沉思者模样看着自己。
对面的鹤仙人将银发夜叉的脸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最后不情不愿承认，这个喜欢搬弄阴谋诡计的家伙长得确实不错。
于是，留云借风真君的视线转向了帝君。
霎那间，摩拉克斯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谴责目光。
摩拉克斯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回望过去。只见留云借风真君挺直了胸膛，义正言辞地说：“帝君，你身为归离原之主，应当以身作则，不徇私情。”
摩拉克斯：“……私情？”
他见留云借风真君斜瞅着般若，一副“让我看看你是怎样勾引了岩王帝君”的姿态审视着银发夜叉，语气恨铁不成钢：“歌尘浪市真君所负责之事在归离原中乃重要机密。您怎可将此事如此轻易地告知于他？！他如今可不能算归离原的人！”
摩拉克斯一时无言以对。留云借风真君不知岩共鸣之事，也不知般若早早知晓梦之魔神领地内存在内鬼。他正要辩解，般若替他开口了。
“实不相瞒。歌尘浪市真君之事是我自己发觉，无关岩王帝君。”般若说道。
留云借风真君将信将疑，“那你倒是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此事的？”
般若笑答：“在下前往奥塞尔领地前几日。”
鹤仙人愣了一下。
般若前往奥塞尔领地前？那个时候，百鬼一族才刚刚试着接触归离原，提出向他们传递情报以换取归离原居民身份的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