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竹拿着王武的狐裘擦拭着脸上的汗,眼神若是能杀人,王武怕是被千刀万剐了。
“外?面冷,你在屋里待着。”王武将自己的外?袍一并?脱了,随后还故意往柳玉竹脑袋一扔。
柳玉竹气急,将他的外?袍一把扔在地上,瞪着已经?走出门的王武。
王武惹得柳玉竹变了脸色后,心?满意足地继续练武了,直到?王武身上上衣都湿透了,他才停下来。
往屋里走去,便瞧见柳玉竹正窝在榻上,旁边燃着火炉,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他穿得有些厚,前面摆着一本书。
准确来说?是话本子,里面都是画,柳玉竹识字,但是并?不多?,还是徐耀祖心?情好时,教?他的几个。
他能勉强看懂话本子里面的内容。
柳玉竹见王武走进来,瞬间便警惕起来,书也不看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王武,生怕他又犯浑。
王武在他旁边坐下,用手帕擦了擦汗,望着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样子,觉得好笑,手臂撑在矮桌上,盯着他道:“这么瞧着爷做什么?屁股痒了?”
话音刚落,柳玉竹手中的书便已经?砸了过?来,王武抬手接住,随意翻动了两下,是关于前朝皇帝和?太监的断袖故事。
某些画面极其香艳。
“呦,心?肝儿这是在学习新姿势嘛?”王武翻了几页,施施然说?道。
柳玉竹之前看的不是这本,所以还只看了前面几页,并?没有什么露骨的画面,他皱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王武便精准地找到?这本书中最火辣的画面,将书完全?摊开,对着柳玉竹的方向,轻轻推了过?去。
“心?肝儿瞧瞧,这个姿势是不是似曾相识啊。”
柳玉竹视线落在那张泛黄的纸张上,上面黑白分明的线条画着两个人,他冷静的表情忽然裂开了,他知道王武为什么说?似曾相识了。
只见话本中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盘腿坐在下面,而另外?一个则是坐在他腿上,两人仿佛榫卯一般契合。
这就是今天下午,他和?王武在榻上的姿势......
柳玉竹一手按在那图画上,脸上仿佛着了火,他还在故作冷静地看着王武,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不知道画的是这个......”
王武将话本重新抽回来,翻动起来,低声问道:“若是知道,你便不看了?”
“当然,我可不是如你一般淫/乱的人。”柳玉竹轻轻抬了抬下巴,说?得理直气壮。
王武翻书的手一顿,唇角勾起一抹笑,他又摊开一页,递到?柳玉竹面前:“是,爷就是好色又淫/乱,那请这位清高的小?寡夫,陪我再?乱一次吧。”
柳玉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纸上,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浴池,画面中两人在水下做着什么。
“你......”柳玉竹连忙收回视线,想要推开,却被倏地站起来朝着他走过?来的王武一把抱住,旋即身体悬空。
他被王武抱着往外?走去。
“我觉得今天应该让你瞧瞧,什么是真的乱。”王武这话说?得轻,却让柳玉竹就是一抖。
“王武!”柳玉竹喊了一声。
王武散漫地应了一句:“啊?”
“我寻思着,我该回去瞧瞧了,若是有人来徐家找我,却不见人,那会露馅的。”柳玉竹在找着理由。
王武亲了亲他的额头,大踏步往前走,风从耳边吹过?,随着他淡淡的声音:“不必担心?,王小?柱就守在徐家旁边,若是真有人找你,再?回去不晚。”
柳玉竹莫名觉得有些心?慌,他服软地说?道:“王武......”
王武低头睇他一眼:“喊什么?”
“你不能仗着喝酒,又欺负我。”柳玉竹垂着眼睫,眼眸闪烁。
“不欺负,只好好爱你。”王武低声笑道。
王武家的宅子修建了浴池,虽然不是很大,容纳四五个人却绰绰有余,完全?够王武两人泡了。
浴池上方浮动着白色浓雾,阵阵升腾着的热气将两人视线都洇晕了,这里面四面都不透风,只剩下顶端有一出气口。
柳玉竹跪在浴池边缘,膝盖处还垫了一层毛毯,他双腿打着颤,肌肉抖动着,手指揪着毛毯,眼眸泛着泪光。
王武则是靠在浴池旁边,头微微仰着,手抓着柳玉竹的脚踝,他察觉到?从脚踝处传来的颤抖,舔了舔唇,道:“柳玉竹你在发?抖?冷了?”
柳玉竹热得背心?都出了一层汗,但是他咬着牙道:“嗯,我......好冷。”
谁知道,一向体贴的王武却只是不在意地哦了一声,攥着他脚踝的手微微用力,声音低磁:“冷就冷着吧。”
柳玉竹一愣,嘴唇瘪了瘪,眼底更加浮起委屈的泪光,他正半趴在毛毯上,有些生气地拽着毛毯上的绒毛。
“下来些,我够不到?了。”王武的声音似乎有些含糊,说?话间捏了捏他的脚踝,冷声命令道。
柳玉竹默默咬了一下唇,眼泪更甚了,将月要往下坠了坠,很快被王武按住了。
“唔!”柳玉竹捏紧了拳头,脚趾都蜷曲起来,从没有觉得这般难熬过?。
王武为了惩罚柳玉竹对他的真实指控,硬是让柳玉竹自己承认他才是骚浪的那个,才肯给他一个痛快。
......
柳玉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脸颊上还带着水蒸气侵染的粉红,嘴唇红艳得刺眼,窝在王武怀里,还是眼泪汪汪的状态。
王武则是穿着单薄的里衣,披着大氅,旁边小?厮打着灯,朝着屋内走去,柳玉竹手指触碰到?他单薄的衣服,小?声问了一句:“你冷不冷?”
王武垂眼看着他,眼尾轻佻的狐狸眼,正在直勾勾看着他,眼含关心?,他将柳玉竹抱起来一些,亲在他眼皮上:“你冷吗?”
柳玉竹靠在他胸前,道:“不冷,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又不是腿脚不便的瘸子,但是王武惯是喜欢这样抱着他走来走去。
“我抱你走的快些。”王武回答,他当然不会告诉柳玉竹,这只是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柳玉竹便不说?话了,手指攥着他的大氅,全?然忘记了王武刚刚浴池对他的欺负。
王武将柳玉竹放在床上,用被褥裹住,从旁边格子里取来冻疮膏,给他上好药,才脱掉大氅,钻进被窝里。
丫环们准备了两床被褥,另外?一床直接被王武忽视了,柳玉竹也没有刻意提起,钻进王武怀里,享受着被温暖包围的感觉。
丫环将屋里的油灯熄灭了大半,仅留下两盏,烛光从薄薄的灯笼纸中透出微黄的光,能视物,却又不会过?于亮眼。
王武扣住柳玉竹的后脑勺,低头先去亲了亲他,半晌松开他,这是柳玉竹第一次在这儿过?夜,眉眼间都是忐忑和?兴奋。
他轻笑一声:“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屋里和?徐家那个破烂屋子比,简直是仙境。”
柳玉竹勾唇笑了一下,认真说?道:“对啊,好暖和?,被褥也软......”
“这才哪到?哪,我在霄州的屋子才是真的不错呢。”王武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愁然。
他已经?在安溪村待了快半年?了,说?不想回家那当然是骗人的。
柳玉竹脸上笑容淡了些,他看着王武脸上的怅然,心?口闷了一下。
是啊,王家大少爷当然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安溪村的,他到?底在失落什么?
王武圈着他的腰,跟他闲聊着:“你今日?看的话本子,都是我霄州的那些狐朋狗友给我捎过?来的,若是有机会去霄州,爷保证给你安排得舒舒服服的。”
柳玉竹静静看着他的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低声道:“是吗?”
“当然啦,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哪家酒楼的酒最好喝,饭最好吃。哪家戏楼的戏最好看,哪家小?倌最俊儿......左右这些我都知道。”王武提及霄州时,脸上的笑意做不得假。
柳玉竹脸上也出现一丝向往似的,只是眼神沉寂无波,他抱住他的腰,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问他:“哪家的小?倌最俊呢?”
“当然是南风馆的头牌啊,身段和?容貌都是上乘......嘶。”王武唇瓣一疼,却是柳玉竹狠狠咬了他一口。
柳玉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我呢?”
从前柳玉竹不屑和?他们比的,现在却也认清了自己的身份,他和?他们在王武心?中都是一样的人儿。
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
王武笑了一下,贴着他的唇吮了吮,漆色的眼瞳深邃认真,语调含着笑意:“心?肝儿在我心?中的地位那是谁都比不上的。”
柳玉竹狐狸眼微微一挑,道:“你曾经?的那些心?肝儿听见你这话,怕是要追着你骂几条街。”
“谁敢骂我?”王武颇为雄伟地挺了挺胸膛,然后低头亲亲他的脸颊:“只有你,混账,混球,畜生......怕是将你能想到?的词骂了几个轮回了吧。”
柳玉竹手揪着他的衣襟,平静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该骂?”
“成成,该。”王武愿意哄着他。
柳玉竹抿起一点笑容,很浅淡,却也能瞧出他的满意。
“你想回霄州了吗?”柳玉竹问他。
“当然是想的,离家这般久,也不知道家中情况如何。”王武没有察觉到?柳玉竹的情绪,心?中沉重了些。
“那你当初为何会来安溪村?”柳玉竹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近在耳边的心?跳声,试图驱赶心?中的沉闷。
“因为杀人了。”王武并?不避讳。
“为什么?”柳玉竹有些紧张地抱着他。
“因为......”王武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说?道:“我有一相好,曾是青楼女子,后我为她赎身,放在霄州一处别院养着。却不想,中元节那日?,她出门放河灯。遇见了旧日?恩客,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进府里......”
“我再?见她时,却已经?不成人样,尸体血肉模糊,她被人虐杀了。我便将那凶手给宰了,将他尸体带到?秋娘面前砍了手脚,也算是将秋娘生前受的罪,全?还给他了。”王武语气有些冷。
他没说?,这位秋娘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个女人,为人和?善,膝下收养了一个乞丐孩童为儿,最后那个孩童也死在了杀千刀的手中。
娘俩生前痛苦不必多?言。
“没想到?那孙子的姊妹中,有嫁到?了京中高官为妾的,我爹便让我先回安溪村避避风头,实为避险。”王武说?完,拢了拢柳玉竹,低声道:“不过?也好,若不是这场流放,我怎么遇上我的心?肝儿呢。”
柳玉竹却恍惚了一瞬,心?中滋味复杂,一是觉得那位秋娘可怜。二是他想到?原来王武对他并?不算什么特别的,他也能为旁人杀人,甚至明知道会为此惹上麻烦,也义无反顾。
“嗯......”柳玉竹鼻腔一酸,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轻声道:“你真是个好人。”
王武笑出声:“也只有你会这么说?。”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王武在他发?丝上亲了亲:“我的乖乖心?肝儿。”
柳玉竹唇微微抿着,眼眶一圈都红了,明明和?他隔得这般近,他却还是觉得不够。
“王武......再?弄一次吧。”柳玉竹闭着眼,眼尾泛红,抓紧了他的衣服。
王武愣了两秒,这还是柳玉竹第一次提出这种他求之不得的要求。
“好,你先松开我,我......”王武想要坐起来。
柳玉竹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动,若是王武此刻起身,他便能直接瞧见他狼狈泛红的眼圈了,他不愿意这样。
“就这样抱着弄......”柳玉竹声音有些闷,喉间溢出一丝哽咽。
王武有些无奈:“这样不好使劲儿。”
“好使劲儿,你之前就这么弄过?。”柳玉竹眼泪已经?溢出来,说?完这句话,便死死咬住唇。
王武没法子,便只能一手抱着他,一手将他的里裤褪掉,顺便将他的脚抬起,搭在自己腰上。
柳玉竹低哼一声,在那瞬间夺眶而出,他像是有了一个正当哭泣的理由,不再?压抑哭声。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明明他和?王武的关系不就是只限于床榻之间吗?
难道他真的开始奢望王武的感情了?
这个想法让柳玉竹心?口发?紧,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攥紧着他的心?脏,若是再?想下去,心?脏便会被捏碎。
那是一种无望的窒息感,他依稀还记得,王武曾说?过?的,他的婚事不可能在安溪村,更不可能在一个寡夫身上,而是在霄州,名门闺女中,他们会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柳玉竹不过?是王武年?轻的荒唐,多?年?后,不愿提起的少不更事。
柳玉竹伸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用力得差点让王武窒息,他哭得有些惨。
王武慢慢停住了动作,他沉默半响,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了?疼了?”
“不......不疼。”柳玉竹贴着他的脸,脸颊淌着泪。
王武蹙眉,想要看看怎么回事,这实在不正常,柳玉竹从来没哭得这么狠过?,他的衣襟都沁湿了。
柳玉竹却不准,身体微微紧绷一瞬,王武轻呼一声:“别......别动,你别用劲儿。”
“难道冻疮疼了?”王武大胆猜测。
柳玉竹敷衍承认:“嗯,你完事了,给我挠挠......”
王武便松了一口气,捏了捏他满是泪痕脸蛋,不由叹道:“你真是我祖宗呀。”
第77章 寡夫20
火炉里?的炭火都已经燃尽, 屋外下?着鹅毛大雪,白雪茫茫,落在院子里?栽种的红梅上,越发衬得红梅鲜艳夺目。
小厮们?正在轻手轻脚地打?扫, 将那被厚雪掩盖的道路清理出来, 方便主人家行走。
此刻主屋内还是一片寂静, 没人去打?扰王武两人休息,厨房的师傅将那早已经准备好的早膳放在蒸锅里?保温。
柳玉竹一夜无?梦, 他昨晚上哭完那一场, 便像是没事人般睡着了,在这软枕锦被的富贵窝里?,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他睁眼看见?的是陌生床幔和?流苏,鼻尖好似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慢慢想起来,这是王武里?屋的熏香,淡淡的檀木香。
柳玉竹睡得太久,越发疲懒,骨头都像是酥了,眼前的东西都不是他熟悉的, 只有他腰间环着他的双臂,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力又强健。
王武将他箍得紧紧的, 生怕他走丢了似的,他察觉到柳玉竹醒了, 也眯起眸子, 垂睫看着他:“醒了?”
柳玉竹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恍然感, 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眸子,轻轻软软地应了一声。
王武低头凑过去, 在他手背上亲了几下?,磁性沙哑的声音,轻轻叫他名字:“心?肝儿~”
“嗯。”柳玉竹眨了眨泛起湿意的眸子,手勾着他的腰。
“想喝茶吗?”王武语气缱绻带着一股未睡醒朦胧感。
没等柳玉竹回答他,他已经率先下?榻去端茶壶了,茶壶里?都是冷茶,丫环们?在王武安寝时不敢打?扰,便只能暂时将就一下?。
王武直接端着茶壶向?柳玉竹走来,嘀咕了一句:“炭火已经熄灭,你觉得冷不?”
王武自己先喝了一杯冷茶,那种冰凉的感觉,似乎胃里?被泼了一盆冰水。
他旋即收回递给柳玉竹的茶杯,蹙眉道:“这茶冷胃,你先别喝,我吩咐人准备一壶热茶来。”
柳玉竹按住他的手腕,目光带着笑意,他低声说道:“没事,我冬天多喝冷茶,脾脏早已经习惯。”
王武在他白皙坚持的小脸扫一眼,不情愿地给他倒了一小杯,柳玉竹垂眼一瞧,他扯动嘴角:“这......润嘴都不够吧。”
王武理直气壮:“只有这么多,不喝拉倒。”
随即他对着外面喊道:“准备一壶热茶端进来。”
屋外传来丫环干脆利落的应答声。
柳玉竹便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猛然出了被褥,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他往里?面缩了缩,朝着王武招手道:“你先将茶壶放下?,进来躺好,当心?着凉。”
王武便又进了被褥,将柳玉竹抱住,额头贴着柳玉竹的额头,自然地说道:“嗯,不烫,昨晚上没有着凉。”
他说完,便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
柳玉竹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同,只是贴在王武怀里?,重复他的话:“嗯,没有着凉。”
王武表情有怔然之色,他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对于柳玉竹的关心?,好像变成?了一件于他而言习以为常的事情。
比如?说,关于冻疮,之前若不是王武提起给他涂药,他从来都是忍着的,尽管晚上难受得睡不着,也一句话不说。
后?来,是因为王武对这件事表现出足够的在意和?心?疼,柳玉竹才?会晚上撒娇,让他给他挠挠。
还有贴额头,是从那次柳玉竹发热后?,府医和?他说的方法,他便每次早晨只要在柳玉竹身边醒来,习惯地贴贴他的额头,瞧瞧有没有发热......
伺候柳玉竹穿衣,比他自己还熟练。
为了一个?破烂荷包求了好久。
王武脑海里?闪过两人相?处的画面,让他表情越发怪异惊悚,不对劲!很不对劲!
有什么打?乱了他的节奏。
不该如?此,他跟柳玉竹好,觊觎他的身子,该是他享乐才?是......虽然他确实?快乐了。
可是不应该是这样。
从前他的那些相?好都不是这种相?处情况,他宠,却不是这种无?微不至地宠,是因为在安溪村,他没有选择,所以才?这样吗?
柳玉竹见?王武一直不出声,手指绕着他里?衣带子,悄悄解开,小手近距离贴着他的胸肌,都这般了,王武还没反应。
他不由抬头看去,便瞧见?王武的眉头皱得死紧,好似能夹死苍蝇,他像是在纠结什么难题。
柳玉竹见?状,出声询问:“怎么了?”
王武黑眸复杂,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伸手将柳玉竹的手从他的衣襟中拿了出去,定定看着他,唇角紧绷。
柳玉竹手指动了动,又缩了起来,对上他的眼神,心?里?被看得发毛。
他喉间发紧,又重复问了一遍:“怎么了?王武?”
王武抓着他手腕的手有些用?力,他声音比之前更?加低沉了几分,道:“没事。”
随着话音落下?,王武松开柳玉竹的手,翻身坐起来。恰在此时,丫环们?端着洗漱的铜盆走了进来。
柳玉竹有些惊慌地坐起来,看着王武背对着他,被丫环们?伺候着穿衣。他手指无?声攥紧了被褥,静静地看着背影。
心?中涌起的委屈情绪自不必说。
半晌,柳玉竹掀开被子,捡起昨晚上被王武扔在地上的衣物,赤着脚从王武跟前走过,他也一声不吭,仿佛没瞧见?。
王武余光看见?那道纤瘦的背影只觉得弱不禁风,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移,张开手任由丫环给他穿外袍。
王武一直将柳玉竹的定义在玩物的位置上,是随时可以被舍弃的玩意儿,就像曾经他在霄州的相?好。
曾经他也有过独宠一个?小倌三个?月的事迹,甚至所有人都说他是动了真心?,都在调侃他,还有关系要好一点的,便提醒他,不能“太过”了。
玩可以,养着也可以,但是若是做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事情,那便是过了。
当时王武不以为然,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他自己心?中有一个?界限,他知道他没有越界。
在半月之后?,小倌被他买下?,送给了好友。
后?霄州再?也不信王武有什么真心?了。
但是就在刚才?,王武恍然发觉他和?柳玉竹的距离和?关系,已经远远超出他心?里?对玩物的认知范围......
柳玉竹穿好布衣,脸上委屈之色早已经烟消云散,他将昨晚王武准备的毛皮靴子扔在旁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布鞋。
他面色平淡,似乎不意外王武突然地喜怒无?常,他推开门,冷风袭来裹挟着柳玉竹全身,刺骨的寒冷从骨头缝中钻进,在心?口发酵。
柳玉竹头也不回地踏雪而去,而这次王武没有追出来。
王武静静看着他如?松如?柏般挺拔的背影,脊梁挺得笔直,雪落在他肩头,黑发被风吹得飘扬,仿佛他冷傲倔强的个?性。
他早知道柳玉竹聪颖,这次仅一个?眼神便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王武没想到他也如?他想象的那般听话乖巧。若是碰见?那些痴缠的,总是要哭天喊地,闹个?没趣。
王武见?他走得干净利落,心?中却不是滋味起来,想着为什么柳玉竹不闹一闹呢,说说他的无?情,说说他的混账,亦或者抱着他哭一场......
这些都没有,只留下?尚有余温的被褥,诉说着两人在昨晚有多么缠绵亲密,也在说着今早上的大雪来得有些突然,异常寒冷。
沏好的热茶无?人问津。
王武从枕头下?拿出那个?荷包,手指在上面的锈图上轻轻地摩挲,将早春的枝丫捏得有些变形,屋内无?人敢发出声音。
丫环们?恭敬站在旁边,望着脸色阴沉不定的王武,大多在心?中说着他的翻脸无?情。
王武将期待那么久的荷包朝着地上轻轻一扔,他心?口有些不舒服,对自己曾经的欣喜若狂表示不理解,他冷声道:“将这个?荷包扔到府外面去。”
大丫环晓春和?初夏对视一眼,晓春蹲下?身去捡起,然后?往外走去,就在踏出门槛的那刹那,屋内传来王武越发沉然的声音:“等等。”
晓春转身对着王武,微微低着头,做出乖巧的样子。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武冷肃着一张脸,道:“拿回来,你帮爷收好,弄丢了唯你是问。”
他旋即看向?初夏,语气不善:“还不摆膳,是想饿死老子吗?”
初夏连忙去传膳。
柳玉竹甫一走出王宅,眼泪便夺眶而出,脚陷进雪地里?,布鞋很快就沁湿了,脚趾冻得麻木,只是机械地往徐家走着。
朔风呼啸,夹杂着冰雪格外冷,脸上的眼泪倒是热的,但是转瞬间也变得那般冷了。
柳玉竹手握住脖颈上的平安扣,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仿佛还在期待着什么,他自言自语般道:“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呢?”
“是我对他太凶了吗?”
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成?了呜咽声,在鬼哭狼嚎的呼啸声中显得那么渺小,传不到远方,也传不到王武耳朵里?。
柳玉竹身上的热气都已留在了王宅,他此刻只能感觉到寒冷,因为雪下?得大,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取暖。
苍翠的青山成?了白茫茫的雪山,在这冰天雪地里?,只有一个?半佝偻着的身影在蹒跚地前进。
柳玉竹到徐家的时候,他脸上的眼泪干了,他身上却全部湿透了。
柳玉竹脸上表情冷漠,直接往屋里?走去,徐大根两人还没回来,他将湿衣服全部脱下?,踢掉鞋子,往冰冷的被褥里?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