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殊这时候反应过来,站了起来,难以想象地问。
“你想跟我验证你之前的理论。”
陈柘野手指扶住金丝眼镜,微微俯身在他耳垂边上,两人呼吸在这一瞬交融。
森林阴暗处的阴狠毒蛇试图蛊惑坠入陷阱的羔羊,用言语改变他的想法。
“被豢养的鸟亦或者植物,还是冷血动物,在被特意精心准备的笼子里,待久了,真的能离开吗?”
朝殊的耳垂粉红,就连脖颈和骨节处都是粉嫩,天生敏感外加上辈子的经历,让他后退几步,抬起眼眸,反驳他的话。
“为什么不能。”
余光看到陈柘野正盯着自己的脖颈,漫不经心地说,“要不去蛇房看看,不过,朝同学你好容易粉起来?”
“还有,你想用你的验证,说服我吗?”
朝殊长得很漂亮,是一种端正的美,是在陶瓷馆里一众大大小小的器皿里,一眼就无法忽视的瓷器。
可这份漂亮被他的清冷遮掩,特别是当他生气,或者被触碰到逆鳞,原本冷清的人,就会多了人气。
陈柘野发现自己真的很喜欢看朝殊这副样子,起码不再拒绝他。
“你没看错,怎么知道我的验证能说服你。”陈柘野无辜地看向他。
朝殊回望他,一双琥珀色眼眸很快别过去,落在挂在走廊的油画上。
“我讨厌蛇。”
“蛇看多了,就不会讨厌,我之前也讨厌。”
这句话,让朝殊起了兴趣,在朝殊记忆里陈柘野养过很多蛇,怎么可能曾经讨厌过蛇。
陈柘野注意到他的目光,淡笑地跟他解释,“我之前跟我母亲住在小洋房,外面很多树木草叶,有很多蛇出没,母亲就会捣鼓一些雄黄粉洒在外面,可是不管用,后来我有次醒过来,发现有条大蟒蛇来到我的房间,身边好多条小蛇,向我吐着蛇信子。”
“那时候我才五岁,被吓坏了,尖叫声吸引我的母亲,她吓得匆匆忙忙,鞋子都没有穿,一进来大喊:“小野,你别动,妈妈会保护你的。”我的母亲柔柔弱弱,明明很害怕蛇,却敢跟蛇对抗。”
陈柘野说到这里,声音停顿了一下,而朝殊认真地倾听,见他停下来,好奇地问,“所以你为了母亲,不再害怕蛇。”
有理有据的回答,让陈柘野轻笑一声,此刻走廊的玻璃窗户没有被关上,一缕缕清风从尽头吹过来,拨动他的衣角
陈柘野:“你猜对了一半。”
“什么?”朝殊蹙眉,被勾起的好奇,在得不到正确答复后,妄图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
毕竟他上辈子从来没有听陈柘野提过这件事。
关于陈柘野的过往,他一无所知。
可陈柘野只是话锋一转,跟他说,“脱敏治疗,会让人不再害怕任何生物。”
朝殊闻言,浓郁的睫毛扫在眼角一排排阴影,遮住他大部分的情绪。
所以陈柘野进行了脱敏治疗,可那个过程,朝殊有点不敢回想。
“所以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什么?”朝殊想要忽视脱敏过程,努力平复自己情绪。
陈柘野却是看穿他是真的不想进入花房,只能遗憾地说,“如果你不想进去,我也不会勉强你。”
朝殊心想不用去,那他转身走人,“既然陈先生已经开完会,那我也要回去了。”
见朝殊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陈柘野失笑,没有阻拦他,陪着他一起回学校。
只不过陈柘野问了他一个问题。
“朝同学,今天逛得怎么样?”
朝殊阖目,还以为他问公司里的事,“还好。”
“下次要看蛇吗?”
朝殊一听,气得睁开眼,却发现陈柘野眼底浮现笑意,原来是故意激怒他。
瞬间懒得搭理他。
陈柘野却心情愉悦,果然最喜欢朝殊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
为自己怒,为自己嗔,为自己笑。
可惜只有前面一个做到了,没关系,后面会慢慢都有。
陈柘野唇角勾起,视线落在他的耳垂,还有因为阖眼,浓郁的睫毛安静地蛰伏。
空气里也静谧。
直到下车,朝殊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那一瞬间都冷,让他瑟缩,可下一秒,陈柘野想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他身后,两人的呼吸有片刻交织,修长的手指整理好披在他身上的外套。
陈柘野在车上跟他,含笑地说,“晚安。”
朝殊勉勉强强地说,“晚安。”
转身回去。
大门被关上,朝殊本想给自己泡杯咖啡,考虑要是喝了后自己晚上肯定睡不着,他放弃这个念头,接了一杯温水,站在厨房喝了几口。
脑海里也瞬间回想今天发生的种种。
还有跟陈柘野在公司的那些古怪对话。
让朝殊感觉陈柘野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不过他现在跟陈柘野没有任何关系,没必要探查人家的秘密。
朝殊想通后,又喝了几口水,就去浴室洗澡,洗完后,朝殊收到苏戎的信息。
——在吗?
——怎么了?
对方的聊天框上方,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朝殊耐着性子,等他的回复。
——朝殊,你上次不是提醒我,说夏驹不对劲吗?然后我今天发现自己的浴室多了一个监视器,我吓坏了,因为宿舍只有我跟夏驹一起住,而且上次浴室水龙头坏掉,也是他自己修好的,这让我有点怀疑他,我找朋友阐述,朋友表示很惊讶,夏驹对他那么好,为人也很友善,朋友认为我很过分,说夏驹跟我在一起从小生活那么大,一直照顾我,我怎么能怀疑他。
——我在朋友这段指责下,也开始认为是自己多心了,可是我想到你之前给我发的信息,我想问问你,我真的多心了吗?
朝殊看完他发出一连串的疑问,透过这些话,朝殊感受到他浓浓的不安,指尖敲打键盘,很快回复过去。
——你如果怀疑他的话,你在自己的寝室装个监控器,装的话,一个人装,不要告诉任何人。
对面的苏戎认真地看着朝殊的回复,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一愣。
——不过你今天发现了监控器,对方应该也能察觉你的动作,你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再告诉其他人,然后你去网上购买监视器,记住一定不要让人知道,买到后,记得装在寝室。
——只要对方忍不住,肯定还会再去装,而至于是不是夏驹,你也能从监控里知道真相。
朝殊没有开口说夏驹的问题,而是耐心教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再确认对方是不是夏驹。
这让苏戎清秀脸上浮现敬佩的神色。
——谢谢朝殊,为这件事,我烦了一天。
——不客气。
——那我现在去下单。
——好。
很快两人聊天结束,朝殊退出社交平台,将瓷水杯里的水喝得差不多后,他便回房间睡觉。
睡到半夜后,他被客厅里的窸窸窣窣声音给弄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开灯,走到客厅发现是张承回来了,喝得直接倒在地上,嘴里大喊着,“我还能喝。”
朝殊没办法,只能将他拖回自己房间,好不容易将他拖上床,他就像个八爪鱼缠住朝殊。
“朝殊,怎么是你,呜呜呜呜我还要喝酒。”
朝殊没好气地推开他,“喝这么多。”
“嘿嘿,我今天是去应酬。”
“应酬?”朝殊给他盖被子,而张承不耐烦地踢开被子,脸颊通红地说,“我这次投资,成功率很高,要是成功了,我就可以在家里站起身,他们就不会看不起我。”
朝殊知道张承家里的情况,张承父母其实很恩爱,奈何张承父亲为了前途放弃了他妈妈,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最后张承母亲去世,张承父亲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将张承接回去,然后他的妻子不干了,两人开始闹起来,最后张承就搬出来住,每个月家里会打钱给他。
至于张承父亲的妻子,她生了一个儿子,对方很看不起张承,每次见到张承都要冷嘲热讽一番。
这些往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也没有人能评价他们的行为。
可张承不甘心,他不想当一辈子碌碌无为的私生子,他想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
这一点,朝殊很清楚。
这不张承也许是酒醉,跟朝殊说着自己的陈年旧事,断断续续,包括小时候穿开裆裤还有被名义上的弟弟推下游泳池。
朝殊安静地在旁边当个听众,可张承嘟囔着,“朝殊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
朝殊上辈子想要的是幸福简单的家庭,是自己毕业后,也许工作没几年,会认识心爱的人,每次一回家,会有一盏灯给他留着,会有爱人睡得迷迷糊糊,看见他回来,却还是强撑着睡意,对他说句简单的,“你回来了。”
“我去给你下碗面。”
自己会说,“不用,你继续睡,我自己煮。”
随后他会一个人来到厨房,扭动煤气灶,点燃油烟机,洗锅,放水下面,再放点葱花。
吃完后,他会将碗洗好,再去洗漱洗澡,上床,关灯,而他的爱人,会抱住他,抱怨着,“你怎么每次都回来这么晚。”
这种生活,是那种细润无声,在暴风雨结束迎来曙光的光芒。
简单,平静,或者说墨守成规。
可陈柘野打破了他这种观念,以至于他想要的东西变成了离开他。
虽然,他最后确实离开了,重生到现在。
可好几次,朝殊总是恍惚醒来,迷惘地在想自己在哪里?
也会偶尔在想,这辈子自己还能坚持一开始的选择吗?
“你怎么不说话。”喝醉的张承还维持一点清醒,疑惑地询问他怎么没有动静。
“我在想一件事。”
“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想要的东西。”朝殊说完后,站起身,将他的被子重新盖好,关上灯,脚步很轻地走了出去。
过了好几日。
朝殊在公寓、走廊、教室,总能撞见陈柘野。
对方会温和地向他打招呼,朝殊也会礼貌跟他打招呼。
“你好,陈先生。”
朝殊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一切都那么正常,找不出任何问题。
可这次,陈柘野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朝殊单薄的背影,而学校走廊外侧,更是安装了一大片玻璃窗户,能很直观欣赏外面的绿色盎然的风景,可不知道是谁将窗户打开,一大片风伴随着树叶吹进来,导致朝殊的背影很明显瑟缩一下,其中有片调皮的树叶降临在他的额头上。
朝殊毫不知情。
陈柘野余光注意到上方的角落有一处蜘蛛网,黑色的蜘蛛努力地编织网,攀爬在网的尽头,可是却被清洁员注意到,一个扫落,蜘蛛掉落下来,网也破裂消失不见。
陈柘野望着那个地方出神,眼神阴翳,有什么在逐渐崩坏。
回去的朝殊,从教学楼里走下来,听到外面鸟雀在叽叽喳喳,他寻着鸟雀的声音,抬头往上看,刚好看到成群结伴的鸟,站在电线杆上,互相依偎在一起。
他看得有点出神,突然手机震动可一下,他收到了苏戎的信息。
——朝殊,我现在来到了北城,找了一间宾馆住着,如果夏驹向你打听我的消息,你不要告诉我的行踪,也不要告诉他我们之前的聊过什么。
他们的对话很快结束,朝殊也很快收拾心情回去继续上课。
只不过回去上课期间,朝殊也收到了夏驹的电话。
因为上次陪苏戎一起去玩,他们都加了联系方式。
朝殊接了后,对面夏驹一开口很担心地询问,“朝殊,苏戎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没有,你们怎么了?”
夏驹沉默一下,最后还是犹豫地说,“我也不知道,苏戎他最近好像跟我关系越走越远,我感觉他在疏离我。”
“辅导员说他请假,我打电话给他,他也只是说自己要出来旅游,其他的一概不告诉我,我还打了电话给他爸妈,他爸妈也说不知道,他之前从来都不这样,从来都不会不告诉我具体要去哪里。”
夏驹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轻,让朝殊觉得他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可朝殊不太清楚苏戎是为什么来北城,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什么?
但朝殊也没有告诉夏驹,苏戎的具体位置,只是安慰他,“也许他只是想单独旅游。”
“不可能。”电话那头,夏驹激动起来,喃喃自语,“他从来都没有自己去旅游过。”
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也许他就是想一个人。”朝殊提醒他。
可这句话戳到夏驹无法接受的那一个点,他无法接受大声呐喊,“不可能。”
也许察觉自己的失态,夏驹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激动了。”
“没事,我还要上课。”
“好。”
电话很快被挂断,朝殊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翻出苏戎的聊天框,告诉他夏驹刚刚打了电话给他。
苏戎明显被吓到,瑟瑟发抖地打字询问。
——朝殊你没有告诉他,我的位置吧?
——没。
——那就好,那就好。
——你们期间是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突然来北城。
对面很快没有回他,朝殊以为他是不想说,他也没有继续追文下去,回到教室里上课,下课后,才发现苏戎回了信息给他。
——我发现他偷偷吻我,我不能接受。
——我跟他只是兄弟关系。
朝殊了然,苏戎明显是不能接受这一点,才跑到北城这边来,不过他还以为是苏戎发现监控器是夏驹安装。
他一边想着,一边跟随人流下楼,可身后有一只手拍打他的肩膀,伴随着熟悉的男声,让朝殊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薛文。
“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空闲,刚从学生会那边出来,对了,学弟,你今天有时间吗?”
“怎么了?”
薛文今天打扮很休闲,衬衫长裤,外套是浅灰色,头上还戴着一顶棒球帽,胸口还有某个品牌logo的胸针,整个人看起来青春洋溢。
“我有个朋友今天办画展,一个人去太孤独,所以学弟你能不能陪我去看。”
“可以。”朝殊想了想自己没什么事,答应了下来。
薛文的脸上浮现喜悦的神色,很快朝殊坐着薛文的车,从学校离开。
不过朝殊余光瞥向后视镜,发现有一辆黑车跟着他们身后,起初朝殊没有得当一回事,可是在经历五个红绿灯后,朝殊抿起唇。
薛文正悠哉悠哉地打着方向盘,刚好遇到红灯,车停下来,他就听到朝殊说,“学长,这是你新开的车吗?”
“对,宾利最新款。”薛文听朝殊问起自己的车,开心的跟他说细节这个车的牌子和性能。
朝殊安静地听着,听得差不多,好奇地问他,“我可以试试吗?”
“可以。”薛文想也没想地同意,很快他们下车换了位置。
等朝殊坐上驾驶位后,刚好绿灯亮起,薛文刚想问,“学弟,你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一个月前。”
“什么?”
薛文慌张起来,一个月才拿驾照,这技术会不会,他还来不及多想,安全带都还没有绑好,只听一声,“咻——”汽车迅速地往前开,然后不断变化速度,转弯。
这熟练快速的技术,让薛文差点吐在车上,赶紧打开车窗,可是外面凌厉的风声刮得他耳根子疼。
最后,薛文死死握住自己的安全带,到了地点,他已经面如死灰,还是朝殊推了他一把,“怎么了?学长。”
薛文这才回过神,恍惚地摇头,跟着朝殊一起下车,而朝殊也往后瞥了一眼,不出意外,那辆车被他甩掉,没有跟上来。
朝殊这才放心下来,也不知道这黑车是跟踪他还是跟踪薛文。
“学弟,你这技术,你确定只学了一个月,也太厉害了。”薛文恍恍惚惚,过了好久,才缓过神,等他缓过神发现自己被朝殊带到展厅的接待室,而朝殊看他脸色不好,给他接了一杯温水,让他缓下心智。
薛文缓过来后,想起朝殊这个技术,心头一紧,赶忙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朝殊对此表示:“多谢学长的夸奖。”
薛文也渐渐恢复过来,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薛文看了一眼,不好意思跟朝殊打招呼,“我朋友的电话,我去接电话。”
“好。”朝殊点头,看着他去面打电话,而自己在这接待室待着也很无聊,便走了出去,想逛逛画展。
这次的画展是以“生命”为主题。
朝殊进去,看到一排排油画和水彩组成的画,挂在墙壁上,上面还有作者的名字和价格。
其中有一幅蛇的画,让朝殊停住脚步,因为这蛇并不像其他蛇画得那么凶恶,吓人,象征欲望和邪恶。
相反这条蛇身上的鳞片是透着五光十色的紫色,依附在满天草坪上里,怀里还抱着一颗月季花。
画面用色和谐,让朝殊一向怕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更别提其他人。
“学弟,你看上了这幅画吗?”打完电话的薛文发现朝殊不在,出来找朝殊,发现他停在这幅画面前,刚好薛文的朋友,也就是这次举办画展的主人,胡瑜走了过来。
“薛文。”
“胡瑜。”
薛文没想到刚接完电话,对方就找到了自己,于是他们两个人先热情地打招呼,打完招呼,胡瑜看到薛文身边的朝殊,眼前一亮。
“你好。”胡瑜热情地跟朝殊打招呼,“我是薛文的朋友,你是?”
“我叫朝殊,我是学长的学弟。”朝殊跟他进行客套打招呼。
胡瑜看朝殊停在这幅画的面前,主动介绍,“这幅画是我认识的一位国外教授画的,经过她的同意,我便把这幅画带回国内展览。”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胡瑜是个十足的颜控,对于长相好看的人态度都很热切,不过有时候会被人误会。
不过他也从来不在乎。
朝殊见他这么热情的样子,摇头拒绝,“谢谢,我目前没有场地能摆得下这幅画。”这话一听就是借口,而朝殊只是单纯的不想欠人家东西。
胡瑜本还想说什么,可是他的助理却悄悄走过来,两人低头交流几番。
很快胡瑜露出歉意,“不好意思,我目前有点事,可能不能招待你们。”
“没事,你去忙。”薛文体贴地让他先离开。
朝殊和薛文在这个画展逛了差不多一小时,薛文回去的时候买下了两幅画,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还是单纯支持朋友的画展。
至于朝殊,他倒是什么都没有买,跟薛文回去的路上,两人还去吃了一顿饭,吃得差不多,又去护城河逛了一下夜晚的湖景。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十点,薛文这才送他回去。
朝殊回到公寓,屋里黑漆漆,没有灯光,他下意识按下开关,室内瞬间亮堂起来,朝殊换了一双鞋,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后往沙发的地方走过去。
结果一走进去,朝殊看到茶几上的画。
那是他今天逛展览看得入神的那幅蛇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殊脑海里想起陈柘野,还有今天跟踪他们的那辆黑车,顿时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是陈柘野吗?
他送这幅画是什么意思?
朝殊心里涌现无数的猜想,原本平静的一天,因为这幅画让朝殊不安起来。
他想要去质问陈柘野送他这幅画什么意思?
刚巧,他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应该是刚刚回来,所以,他可以趁现在去试探他,到底什么意思。
朝殊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蛊惑自己,快去问陈柘野到底怎么回事?
可另一道声音却在犹豫,万一不是他呢?
邪恶的声音冷笑地说:“除了他,谁会有这么大本事能有公寓的钥匙,而且你的身边只有他这种疯子可以办得到。”
犹豫的声音瞬间消停下去。
可朝殊攥紧了这幅画,眼神低垂,空气安静得可怕,有什么在悄无声息发生,有什么在滋生。
无数的猜忌,像一根根令他窒息的线,又让他回到了上辈子,想起第一次发现他的不对劲,不停地犹豫,直到监视器的出现,他坚定地带着愤怒去质问他。
可他只是无辜地站在落地窗面前,听闻自己的控诉,陈柘野侧过身,唇角的轻笑,让他如坠深渊,还有那双桃花眼已经退散了表面温和,暴露内里无尽的恶意。
“被发现了,所以,朝朝你想离开我吗?”
那么这次呢?明明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可陈柘野却送给他这幅画,打破他们表面的和平,堂而皇之,在宣告着某样事实。
令朝殊身上又开始浮现,那种破碎感。
“王医生,你说的方法,好像一点都没用。”
坐在心理接待室里的陈柘野,从容淡定,可修长的指尖不停敲击真皮沙发的扶手,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王医生坐在办公室里,自信端详手里的资料,在听到陈柘野说出这番话后,他友好地提问。
“是最近发生了什么?”
陈柘野:“什么都没有发生,上次我约他去游湖,我能感觉他对我不再抵触。”
“可是,这几天,他又变回去了,虽然看起来对我跟之前没变化,可是我知道,他心里又将我隔绝出去。”
陈柘野很了解朝殊,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了解朝殊。
从一眼,看到那个黑发青年,陈柘野彻底生病,无时无刻想要吸引朝殊的注意,可朝殊对他太抵触,所以他找来了王医生。
王医生提议,“慢慢来,先放松他的戒心。”
陈柘野听了他的话,忍着心里的焦灼,按捺心里的不甘。
他眼睁睁感觉到朝殊,终于不离自己这么远。
可偏偏,这几天,陈柘野眼神瞬间阴鸷下来。
王医生感觉他的眼神变化,心里一惊,调整了坐姿,认真地说,“也许是你的错觉,毕竟你们认识没到一个月,陈先生,你怎么确定他变了。”
“我当然知道。”陈柘野睥睨地看向他,原本的笑意被他全部收回去,这让王医生的心理压力瞬间严重起来。
“这,要不陈先生你找人调查,看看他最近遇到了什么?”王医生咽了咽口水,看向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半张脸被阴影包裹,只露出下颌线的陈柘野。
“我调查过,苏戎,夏驹,张承,薛文……”陈柘野将这几天关注的人名都全部说出来,这让王医生惊讶陈柘野对朝殊的认真,还有那种执拗的病态。
“没有调查出什么吗?”迫于陈柘野带给他的压力,王医生战战兢兢地问。
陈柘野:“如果能调查到什么,我能坐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