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想到风言风语在学校里传来传去,最后流言就成了秋亦曜在社会上有个大哥罩着的版本。
自从那以后,那些学校里混着的,见了面都要敬他三分。
想到这里,秋亦曜不觉笑了一下。
要想有人庇护也必须要有付出。
秋亦曜一直认为,事物运行的规律,就是一场动能守恒定律。
就如同天下没有无条件的爱。
让□□大哥来罩你哪里有那么容易,你肯定要帮他也做事,而这做的事,凭你的地位,就不可能是等价交换。
当人真的走上了那条路,就无法再回头。
大哥要求你帮他做的一切事,你都无法拒绝。
同样,秋亦曜也知道,刘勇口中认识的那个“大哥”,估计也只是个□□底层的小人物。他不信就凭刘勇的本事,能混上一个什么高级点的组织。
刘勇看秋亦曜嘴角挂着个嘲讽的笑,心里有些发憷,怀疑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只要视频在你们手里,我们就会永远被动。我可不信什么口头保证。而且,今天我兄弟受伤了,得让他有一个满意的处理才行。”
在刘勇心里,念书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有混得好才能有面子,所以哪怕他背着许多个处分,今晚就再加一个,打到秋亦曜和姜诺受伤住院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而姜诺这边,一旦交出手机视频,他们则会对对方失去有力制衡,毕竟这个视频证据足以让这件事的领头者刘勇退学。
像是一盘无解的棋。
秋亦曜叹了口气:“既然我们双方都没法让步,咱们就找找别的路子,看能不能把这事解决了。”
刘勇见秋亦曜松口,沉思片刻道:“那好办,来赌一场‘过九门’,你以前经历过的吧。”
“过九门”是当地在喝酒上的一种打赌游戏,实质上就是对赌双方拼酒。“九”的谐音为“酒”,又意此赌局要经历重重难关,因此而得名。
“过九门”喝的一般是白酒,对赌双方在局中必须要不间断地喝酒,喝完一杯必须马上满上,直到有一方喝不动了宣告失败。
要想赢,必须要像过五关斩六将一样地一直杀敌,直到倒下之前,谁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秋亦曜以前围观过,没有参加过。当时参加“过九门”的人,最后都醉得不省人事,还有很多当场喝到胃出血的,现场状况十分惨烈。
“愿赌服输,结束后如果我们赢了,你们就把视频删了。如果你们赢了,那你们保留着视频,我以后不动你。”
“至于怎么保证条件的实施,我会叫来第三方监督。”
姜诺皱着眉头,想要阻止。他光是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却只听秋亦曜沉声道:“成交。”
秋亦曜心里也谋着一盘棋。
这件事姜诺可以退出,要不是自己,他也不会和刘勇沾上什么关系。
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更何况,这个债主是姜诺。
社会混混这摊烂泥潭,沾染上了就难洗干净,还是不要让姜诺掺和进来了,他读好他的书就行。
秋亦曜补充道:“我的成交也有条件,那就是,‘酒局’游戏一对一,我一个人参加,你们挑个人来跟我单挑。”
秋亦曜酒量虽然不好,但是胜在小心思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酒倒掉,还不被别人发现,他以前已经用同样的小花招试过好几回了,屡试不爽。
他默默掐指算了算,这样想来大概有50%的胜率,也不算太低。
刘勇听完秋亦曜的话,明显愣了愣,指着姜诺道:“意思是,他不参加?”
刘勇想不明白,这一出是为什么。
不过他也无所谓姜诺参不参加,因为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搞倒秋亦曜。
“对。”秋亦曜非常笃定。
“我可……”姜诺想开口说自己可以参加,话还没说完,就被秋亦曜一只手伸到他后腰狠狠地掐了一下,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凭什么他可以不参加?!”一个三角眼的瘦猴小弟不服地说道,毕竟他当时为了抢到姜诺的手机,被他在整个教学楼里溜着玩,就跟遛狗似的,最后还狠狠撞到了教导主任身上,被狠狠批了一顿晚自习不好好学习,还在教学楼里到处跑。
“第一,这件事是我和勇哥之间的事,与他无关。第二,他视频录像用的手机是我的手机,现在在我手里。”
做戏做全套,秋亦曜说着,就把姜诺的手机拿来过来塞进自己口袋里。
“可是……”三角眼还想再说话,被秋亦曜打断了。
“我说不用就不用。”秋亦曜睥了他一眼,语气让人在夏天生出了一种冰天雪地的寒意。
“这事就这么定了,这事我和曜哥之间的对决。”刘勇道。
“好吧……”三角眼说。
****
夏季的蝉聒噪得很,在树上吵吵嚷嚷着,也不知道它们怎么还不睡觉。
“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过九门’?”
回宿舍的路上,姜诺问。
“原因我刚才已经说了。”
“但是你说的第二点,是假的。”姜诺看起来很认真。
姜诺不理解,明明是他的手机,为什么秋亦曜非要说是自己的。
“假的又怎样,他们信了就好了。”秋亦曜非常无所谓地道。
“你一个人去‘过九门’,很危险。”
“哈,我是谁,这点小事没在怕的。”秋亦曜用他平时那种趾高气扬、睥睨天下万物的口气说道,似乎根本没把“过九门”的事放在眼里。
他都这样说了,姜诺一定就会觉得他酒量很好,肯定会以为自己平时对这种事都司空见惯,打败刘勇不在话下。
正说着话,只见陈家辉拉着一帮人从宿舍那边冲了过来,看见姜诺和秋亦曜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惊讶道:“姜哥!曜哥!你们没事?”
“没事。”秋亦曜摆摆手,面对陈家辉的追问没多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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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九门”约定在周五放学后。
这天中午,秋亦曜做好万全准备,翻墙出学校,买了一堆解酒药。
下午课间单佳雨来找过秋亦曜一次,哭哭啼啼地劝他不要去参加“过九门”,还说要不就算了,她答应和刘勇在一起一段时间的话,刘勇也许就会放过他。
秋亦曜见不得女孩子哭,安慰了好久,道没事的,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当时还被路过的吴梦雪碰到了,大声嚷嚷着说:“秋亦曜!你居然这么温柔对别的女生讲话!你花心!”
秋亦曜:“花不花心请让姜诺来评判我。”
吴梦雪抓着姜诺:“姜哥,你来评评,曜哥花心吗?”
姜诺:“我觉得还好。”
吴梦雪:“……”
秋亦曜:“噗哈哈哈哈哈……”
单佳雨看秋亦曜还有心思开玩笑,心里也就放心了一些,再三叮嘱后离去了。
今天西伯利亚冷空气南下,气温降了不少,放学后秋亦曜直接穿了件宽松的黑色工装外套,来到和刘勇约好的酒吧。
陈家辉表示对秋亦曜不放心,要跟着来。秋亦曜心想也是需要有个人给他捡尸的,于是手一挥同意了。
没想到陈家辉还带了个姜诺过来。
秋亦曜:“……”
赶也赶不走……算了。
姜诺固执起来和自己有的一拼的。
这个酒吧秋亦曜从来没来过,但有所耳闻,里面无非是有些社会的阿猫阿狗,长期聚集于此,上演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
一只低声下气的哈巴狗把他们迎进了一个包厢。
包厢里光线昏暗,烟雾缭绕,角落里蹲着好几只老鼠,见他们来都围了过来。
秋亦曜皱起眉咳嗽了一声,陈家辉用手在鼻尖前挥动了几下,想把这劣质的二手烟赶走。
黑猩猩,哦不,刘勇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人高马大的,一站起来显得包厢都拥挤了不少。
“曜哥,穿这么厚?”刘勇看似随口一问。
秋亦曜心里咯噔一声。
他是故意穿这件外套的,他有他的打算。
多年后,秋亦曜再也不装了。
秋亦曜:“我酒量不好,喝不了。”
姜诺:“我代他喝。”
秋亦曜:“?”
“嗯,有点感冒了。”秋亦曜说话声音嘶哑,还带着点鼻音。
大家一听他说话就确信无疑,这确实是感冒没跑了。
“怎么突然感冒了?该不会临阵吃头孢吧!”刘勇冷笑着问。
“没。喝酒我就不吃头孢。”
“嚯!硬气!”刘勇鼓了鼓掌。
好在刘勇心思简单,没有多想。
他可不是会用吃头孢这种拙劣手段逃避的人。
——他会用更高明的手段。
“好,你的人都到齐了?”刘勇伸头看了看门外,“那就开始?”
秋亦曜这边的人除了陈家辉和姜诺也没别人了,也没所谓什么到齐不到齐的,反而是刘勇那边带了一大帮子,塞得整个包厢满满当当的。
“这都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他们今天都来当见证人。”刘勇指了一下四周,“咱这事这几天也闹得挺大的,学校里也都传开了你抢了我女人这件事。我想了一下,既然咱们今天要比,也就恰好给大家一个交代。这样吧,我们在原来的赌约里再加一条,谁要是输了,就去学校广播里公开道歉。你看如何?”
刘勇这最后一句问话简直多余,他就是笃定了今天秋亦曜会输,并且谅他也不敢在“见证人”众多的场合拒绝,所以故意增加筹码,让他输得更难看。
秋亦曜不知自己今年这是怎么了,人家是命犯太岁,他是命犯广播道歉?怎么一个个的都想让他在广播里出糗。
“行。”秋亦曜脸色苍白,用袖子掩嘴咳了一声。
“哈哈,好!哈巴,上酒!”刘勇朝门外吼了一声。
刚才带他们进门的那只哈巴狗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他的酒馆艺名居然也是这个,秋亦曜觉得自己真是慧眼识狗。
哈巴端来一大壶颜色透明的酒,以及两只挺深的啤酒杯。
“喝白酒用这个?”姜诺指着杯子问。
一般喝白酒都是用很小的杯子,哪有人用啤酒杯的。
“小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吧,玩‘过九门’要的就是这种深不见底的杯子,刺激。”一只黑polo衫老鼠说道。
陈家辉也是满脸愁容。
他和秋亦曜做朋友这么多年,秋亦曜什么酒量他不知道吗,秋亦曜虽然能喝几杯,但是酒量绝对达不到平均线,通常大家都还没热场他就已经倒下了。
秋亦曜向他们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陈家辉一看更加着急了,这货虽然酒量不行,但耐不住他自信啊!
自信的男人最可怕!
哈巴狗蹲着倒酒,视线与酒杯平齐,好让两只杯子的酒量相等。
陈家辉趁大家注意没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悄悄附在姜诺耳边对他说:“等下要是秋秋不行了,你可要去帮他顶一下啊,就靠你了姜哥。”
姜诺眼睛盯着秋亦曜的方向,听了淡淡回应道:“嗯,知道。”
****
那边秋亦曜已经接过杯子了。
刘勇举着杯子若有似无地笑着说:“喝不下了就认输。”
秋亦曜没等他话说完,就仰头开始灌,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着,有溢出的白酒沿着喉部优美的曲线淌下来。
人狠话不多,这直接就在气势上赢了一大截。
刘勇愣了一下,也不服气地开始灌。
秋亦曜虽然气势凶猛,但是喝不了几口就低头用袖子掩着开始咳嗽,似乎是被酒冲得不行。
刘勇那帮伙计见状,便指着秋亦曜开始笑。
“就这点能耐,装什么装?”
“白酒对你来说太冲了?小学生还是回家喝牛奶吧。”
不过秋亦曜对他们的评价充耳不闻,咳完了继续喝,喝几口又咳。
咳得他眼睛通红,眼前泛起一层濛濛的水汽,看起来怪惹人怜的。
最后,刘勇先喝完。
他喝完便瞪着眼睛盯着秋亦曜,直到他完成他的第一杯。
陈家辉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紧紧地抓着姜诺的胳膊,好像抱住了个救命稻草似的,嘴里还一直碎碎念。
“卧槽,秋秋酒量本来就不好,今天还感冒……”
“姜哥,你看他咳成那样,感觉快要不行了啊……”
姜诺一语不发,目光始终不离秋亦曜。
秋亦曜第二杯的时候就明显更弱了,基本上每喝一口都要被呛一下,停下来狂咳不止,看起来是这高度数的白酒快要把他感冒发炎的嗓子烧坏了。
黑暗中的那些老鼠眼中都闪着窃喜的精光。
而刘勇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第一杯的后劲也慢慢上来了,喝酒速度也慢了许多,端着杯子的手都有点不稳。
两人差不多同时完成了第二杯。
就这样,不知道已经喝到第几杯了,刘勇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杯子,思绪已经不太转得过弯来了。
他没想到,之前围观别人拼“过九门”的时候,人家看起来那么轻松,怎么到了他自己这里就这么费劲。看来自己的酒量还是和那些大哥们相差太远了。
这杯结束,刘勇的脑子已经打结了。
他隐约记得别人跟他说秋亦曜的酒量不怎么样,现在看他虽然也是醉态明显,但是大有只要自己继续喝,他就奉陪的架势。
刘勇拼着最后的一线清明,舌头打结地说道:“最后一杯……还没结出胜负的话……我们换……换个人,再比一场……”
“凭什么啊!”陈家辉坐不住了,他看今天秋亦曜的状态好像还好,明显要胜过刘勇了,便忘了包厢里满满当当坐着的一排刘勇的人,冲动开口道。
“你不服?!”一只花衬衫老鼠拍了桌子站起来。
随他站起的还有蹭蹭蹭十几只老鼠。
陈家辉纷分分钟就怂了,不敢吭声,躲到姜诺身后去。
秋亦曜举着杯子,对这些人的大吼大叫没什么反应,表情依然冷冻如冰,但是姜诺能感觉到他已经醉了。
姜诺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背包脱下来放到一边,又把秋亦曜的包拿过来,跟自己的包放在一起。
动作从容、不紧不慢,却让人觉得有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老鼠们以为他要清场开打了,一个个姿态都防备了起来。
姜诺收拾妥当后,目光一转朝刘勇说道:“你不能看自己快输了就临时改规则。我们今天就来了三个人,再多,没有了。你得给我们留一个人收尸。这样吧,你先承诺,再比一场的话,是最后一场,我们在这场里定胜负。”
“当,当然。”刘勇见他同意,心里一阵窃喜。这样的话,他和秋亦曜比的这场就不作数了,自己也不算输。
“接下来这场,相当于是代替你们两个喝,输的一方还是要践行之前的赌约,如果你们输了,就要去广播室道歉,并且以后不能来骚扰我们。如果我们输了,我们会把视频删掉,并且广播室公开道歉。”姜诺把赌注又重复了一遍,并且用手机录了音。
“没错,就是这样。”刘勇道。
“那好,接下来我替秋亦曜,谁替你?”姜诺把手机放进裤袋里。
“小耗子,你来!”刘勇对一只精瘦的眼镜鼠说道。
秋亦曜不禁笑出了声。
姜诺奇怪地看了过来。
他摆了摆手。今天的动物园聚会,秋亦曜看人一看一个准,看谁像什么动物他就是什么动物。
小耗子看起来像是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老大……我不行……”
“别废话!就你了!”刘勇艰难地用手撑住桌子,才没让自己倒下。
在他们这群人里面,刘勇其实是酒量最好的一个,他知道耗子比他略逊一筹,但是也没别的人选的,他只能寄希望于姜诺酒量比耗子差。
“我……”小耗子欲哭无泪,今天老大叫他来的时候只是说来观战,可没让他上场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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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诺举着杯子和耗子碰了一下,清脆的“砰”的一声,可怜的小耗子的手都抖了。
姜诺趁着还没醉,直接面不改色迅速灌下两杯,耗子一看对手实力强大,早就在心里认怂了,但是碍于刘勇的命令,他只能硬着头皮喝。
秋亦曜用他最后一丝清明的脑袋,强撑着考虑现下的状况。
姜诺不像他一样,做足了准备而来,姜诺这喝的每一口,都是实打实的白酒。
姜诺好胜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在学校里永远要拿第一……在这种场合,也是如此吗?
他以前围观别人“过九门”时的恐怖画面不断地涌现在脑海,多少个送进医院洗胃的,多少个当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他怕姜诺也和部分人一样,喝着喝着就是人生最后做的一件事了……
秋亦曜越想越烦躁,越来越不安。
就差冲上去夺过姜诺的酒杯,说我们不喝了,视频给他们,不就是广播道歉吗,去就是了。
但陈家辉死死地拽着他,好像怕他发酒疯。
姜诺喝得很快,并且看起来面不改色。
目前战况上来看,姜诺的赢面很大,小耗子一开始就心虚得不得了,每喝一口,都觉得他快要吐出来了。
然而只有姜诺自己知道,再喝下去他也受不了,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大颗的冷汗。
战况越来越激烈,姜诺喝得快,小耗子也得跟着。
一杯又一杯的酒杯分分钟见了底。
刘勇瘫坐在一旁,手扶着额,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果然,正如刘勇所预料的,他们输了。
只见小耗子喝着喝着,就人事不知地往后倒去,一群人忙围上来把他抬住,才没让他头朝地摔在地上。
“好!”陈家辉没心没肺地欢呼起来,看到周围这群人用千刀万剐的目光看着他时,他才胆战心惊地补充道,“好……精彩的比试!你们都好厉害!”
“我们赢了。”秋亦曜又咳了两声,对刘勇说道。
刘勇的最后一丝清醒也即将被击垮,依然神志不清地说道:“你们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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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吧的时候,陈家辉深感自己肩上责任重大。
他左右手各扶一个一米八多的男人,而且秋亦曜这货还不停往他身上倒,沉得要死。
此时夜色已深,酒吧外的那些狐狸和狼狗嘴里叼着烟,冲他们吹着口哨。
霓虹灯的招牌在夜里长亮着,照着地上散落着的烟头、外卖袋之类的垃圾。
秋亦曜觉得这里的人都和这些地上的垃圾一样,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在黑夜里四处游荡。
而他们现在看起来也和这些东西差不多。
走过一个垃圾堆边的时候,秋亦曜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陈家辉问道。
秋亦曜挣开陈家辉扶他的手,径自走到垃圾堆边,在自己的工装外套的袖口了掏了半天,掏出好几个湿漉漉的块状物体。
“这是……什么?”
陈家辉看着秋亦曜把这些块状物体扔到垃圾堆里去。
“海绵。”秋亦曜扔完东西,转过身来,狡黠一笑。
姜诺听闻顿时懂了,勾起嘴角:“牛逼……”
陈家辉一愣,才反应过来:“你是假装咳嗽,然后把酒吐到海绵里?”
秋亦曜晃了晃他的衣袖,笑道:“是呀,我的袖子湿湿的,你们居然都没人发现。”
其实还要感谢包厢里昏暗的灯光,再加上他这件外套是黑色的,没人看得出上面沾了水。
“关键时刻智商在线了。”姜诺道。
他本来以为秋亦曜会真刀实枪地和对方硬干,没想到这家伙还耍了个小聪明,非常出乎他意料。
“夸人的时候就不要阴阳了好吗!”秋亦曜回怼。
“你很聪明。”姜诺重新夸了一次。
“是挺聪明的。”秋亦曜毫不谦虚,“我清楚自己酒量几斤几两。”
“那你醉也是装的?”陈家辉问。
“半真半假,我也是喝了的好吗,我现在头痛得要死!”秋亦曜抱怨。
“演技爆表!不愧是和姜哥演爱情对手戏的男人!”陈家辉已经不相信秋亦曜头痛了。
“最后还不是白搭,还得靠姜哥……”秋亦曜本来得意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姜诺脸色不太对,惨白惨白的,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脖子上流下来,像散落一地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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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吗?”秋亦曜抓着姜诺胳膊。
其实他自己都因为醉酒站不稳,但此刻,他全身的注意力都到了姜诺那里。
姜诺不回话,弯腰捂住了胃。
衬衫棉质布料被攥紧,衬衣一角在骤降温度的风中飘着,显得格外单薄。
看起来好像胃疼挺严重的。
秋亦曜赶忙把今天买的那些药从书包里翻了出来,喂他吃了几粒下去,然后和陈家辉一起把他扶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
“不知天高地厚了吧,班长。”秋亦曜看姜诺吃完药脸色好些了,才有心情开玩笑,“你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他们在长椅上休息了好久,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累得快散架了。
今天风虽然大,但是月光却皎洁透亮,依稀照亮了繁华城市里这个阴暗的角落。
风把乌云吹散,露出几颗市区难能可见的星星。
等他们起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现姜诺已经睡着了。
“咋办?”秋亦曜指着姜诺问。
“把他送到你家去吧。”陈家辉道。
“我家?为什么不是你家?”
“你家没人啊!”
好吧,很好。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
于是最后,两人把姜诺连扶带背地,把他弄到了秋亦曜家里去。
“可算到了!”
陈家辉把姜诺往客卧床上一扔,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秋亦曜这个龟儿子,说自己也喝多了,醉得难受,都不肯出力。
陈家辉觉得自己今晚就是个卖苦力的。
但是能怎么办呢,父子一场,他得为他傻儿子的爱情铺路啊。
这么想,陈家辉稍微舒心了一点。
“我要回去了。”陈家辉说。
“睡这得了,有地儿,沙发。”秋亦曜指了指沙发。
“不行,我夜不归宿的话我妈不得打断我腿!”陈家辉摆手。
“万一他晚上吐了啥的,我收拾不来。”
“好哇!原来留我是为了这呢!”陈家辉拿起自己的背包,“狡猾!”
说罢,他一溜烟跑了。
秋亦曜也就只好依着他去了。
“回去打个车,路上小心。”秋亦曜倚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