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 by江甯

作者:江甯  录入:06-23

“当初从杨氏抄没的书籍你都安顿好了?”
赵琰道:“我在家里专门建了大书房,那些书都好好的保存起来了,空时我还会去读呢。大哥放心,这些年我没把读书落下。”
赵珩欣慰点头:“我赵家出身边陲小户,这些诗书未来会成为我们传家的底蕴。阿琰,你要好好教育子孙后代,让赵氏一族在北方崛起。”
阴云散了,露出一角天光。赵琰抬头望了眼,郑重点头:“不光是我赵氏,还有千千万万黎民百姓,都会熬过寒冬,拨云见日。”
姬元煦收到了赵珩送来的请柬,如遭雷劈。
“赵师兄竟敢打先生的主意!”
芳唯就道:“大哥没拜师,他虽如弟子一般侍奉先生,但他们之间没有师徒之名。”说到这儿芳唯突然悟了,俏脸一红:“怪不得当初大哥摁着我们行拜师礼,他却不拜,必是早早就惦记上了!”
姬元煦也回想起他们云游时赵珩对先生的态度,不由“嘶”了一声:“难怪赵师兄那么听先生的话!”
夫妻俩看着请柬都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来得突然,但一切又都有迹可循,似细水长流,终于水到渠成。
半响,姬元煦开口道:“可惜我们没办法去参加赵师兄和先生的婚礼了,但礼物得送到的。”
“送什么好呢……”芳唯托着腮望着窜动的烛火一时有些失神。
姬元煦盯着她看了许久,愈发觉得芳唯在他心里扎的根越来越深了。犹豫了一下,他问芳唯:“我瞧你好像许久不曾带骨哨了,就,就是顾将军送你的那支。”
虽然芳唯嫁给了自己,但姬元煦仍不能确定自己在芳唯心中有多少分量。他们的婚事又是父皇为了巩固权力而来,他便更不敢直言了。只是感情之事总不容人克制。
姬元煦突然问了这事儿,倒叫芳唯愣住,她“啊”了一声,道:“早在秦阳城和顾将军再见时我便将它收起来了……”
反应过来什么,芳唯瞪了眼姬元煦:“你怎又提起这事儿了,我和甄姐姐是极好的朋友,我怎能惦记别人的夫君!”
姬元煦缩了缩脖子,眼珠子左右飘忽不定。
芳唯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不过有些事若不明说,便总像隔着一层纱,模糊着,也叫人心里不清明。
“我嫁入东宫,嫁给师兄,虽是奉陛下旨意,却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愿意和师兄一起肩负起强国富民的责任。”
芳唯说的直白,倒叫姬元煦自觉自己小人了一把,他激动的握住芳唯的手,诚心说道:“我以为你会怪我。当年要不是因父皇下旨给顾将军赐婚,也许你和顾将军就能在一起了。你们都很厌恶赐婚,厌恶受上位者的控制。可到头来你自己的婚姻亦是这般,我却无力阻止。当然,我也自私,因为我喜欢芳唯,我想成为芳唯的夫君,照顾你一辈子。”
“所以师兄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等你可以掌控朝局的那天,要废止陈规陋习,要让大周改天换地。”
烛火噼啪作响,芳唯映着烛光的眼睛清澈明亮。
姬元煦恍然明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局限了。不管是芳唯,还是顾将军和顾少夫人,他们都心怀大义,从来不囿于儿女私情。
他用力点头:“我会的!”
这日朝中休沐,百官无需上朝,但东宫尚有公务要处理。姬元煦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便见在深山老林修行几年的姬元曜踩着仙风道骨的步子飘飘然走了过来。
姬元煦就笑:“我说一大早怎么感觉我这东宫飘了点仙气儿进来,原是真有仙人驾临呢。”
姬元曜白他一眼:“大哥这嘴皮子倒是愈发像赵师兄了,没一句正经话。”
姬元煦大步上前和弟弟拥抱了一下:“元曜,我见你身姿飘然,想来修行又涨了一截吧。”
“确实,先生指的地方灵气充沛,适合修炼。只是又遇瓶颈,这才出关。想着先来拜会大哥,再往后宫去见见母后。”
“那倒是巧了。”姬元煦拉着姬元曜的手臂折回书房,把请柬递给他:“赵师兄和先生的喜酒,我是去不成了,不如你往陇西走一趟?”
姬元曜也着实惊了一把,转而想到赵师兄与先生日夜不分那亲密劲,原还以为是赵师兄孝顺,没想到是别有他意。
“先生大婚,我这做弟子的理当去观礼。还好离办酒尚有些时日,足够我赶过去了。”
“芳唯在选礼物,待挑好了就劳元曜一并带去了。另外近来国都也发生了些许事情,只恐信中说不明白。元曜先去后宫拜见母后,待我处理完公事,我们再详谈一番。”
“好,大哥先忙。”
同样收到请柬的还有独守南平关的赵平都。和他的儿女们还有姬家兄弟不一样,他接受的有些迟缓。
他收到请柬要更早一些,但时至今日仍觉不真实。小殿下和他的先生……赵平都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未免惊世骇俗。
边关的风有些硬,赵平都揉了把粗糙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先生对小殿下也太纵容了,这样的事都能答应,还甘之如饴。”赵平都靠着城墙兀自嘟囔着:“不过就花了三两银子买回来的人,没想到竟能走到今天……”
赵平都这糙汉总算是缓过神来了,这才想起正事儿来,小殿下要成婚,他得送礼呀!
同样想到这茬的还有在深山里练兵的裴林,在雾谷关驻兵的魏擒虎。这三人养兵要花不少钱,赵平都和魏擒虎不用说,虽手头紧,好歹还有俸禄饷银。但裴林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小殿下给的,他穷啊!
于是三人互通有无,托魏擒虎在秦阳弄些好东西,又派裴林这个无官无职的人亲临原州城贺喜,小殿下成婚,排场总不能太寒碜了!
六月中旬,裴林带着手下五百人,穿着红衣,整齐划一的出现在赵珩面前。
赵珩:……

金乌朗照,原州城主街装扮一新,街头巷尾皆挂满红绸,搭眼一瞧喜庆的不行。
“这是哪家办喜事儿啊,这么大手笔!”
“不知道啊,没听说啊。”
“满街红绸,这么大排场那得是大贵族吧。”
“杨氏都没了,原州城哪还有什么世家大族了。”
“那是谁家啊……诶王婆子,你可是原州城顶有名的大媒婆,谁家办事儿你不知道?”
王婆子吐了口瓜子皮儿,翻了个白眼儿:“我要知道是谁家还跟这儿凑什么热闹!不过也是奇了,我打听一圈儿都没打听出来,放眼整个原州城,没一个媒婆知道这事儿的。要不是街上挂红绸,咱都不知道有喜事儿呢。”
王婆子一边吐槽一边伸长脖子往街头看,蓦地眼睛一瞪,抬着一只白嫩肥手往前一指,惊呼一声:“好家伙!”
只见前方百来号壮丁身着红色箭袖束腰吉服,拱卫着马上那年轻男子,且不说新郎官如何姿态俊美,便是这些壮丁单拎出来那也是一条好汉!
人群中有人眼尖,忙说道:“这是赵都督啊!陛下新封的陇西大都督,督军五城兵马的赵珩赵都督!”
王婆子连拍大腿:“哎呦呦可不是么!赵都督今日娶妻?怎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呀。要知道陇西五城不知多少人家惦记赵都督呢!我还琢磨着如何能和赵都督攀攀关系,若说成了能得不少赏钱呢!”
她一边扼腕叹息,一边跟着人群往前走,想看看迎亲的队伍是往哪家府邸去。在原州城这么多年,家家户户成亲的场面她见多了,便是杨氏娶亲也没这么大气势呢!
队伍在主街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城东,那边多是富人家置办的宅院。百姓们引颈相望,见那轿子停在大门外,却不知这是谁家宅邸。
打听了一圈,人家说这条巷子拢共就两户人家,都给同一个买主买下来了。这原本是杨氏族人的私宅。杨氏破败后,本地产业便由官府做主拍卖。这宅子便是那时被买下的,就是没人见过买主长什么样。
“赵都督这是找了个富家小姐呀~”
“这家人也太神秘了,只知道主家姓白。”
轿子进了大门迎了新人出来,可惜轿门严实,百姓们也没瞧见新人是何等身姿。又跟着迎亲队伍转了一圈,到了隔壁那条巷子。那便是赵珩新买的宅子了。
喜轿一到,等在门口的赵琰赵琮俩兄弟齐齐把鞭炮给点了,炮竹声震天响,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激动起来,连连呼喊叫好。
赵珩从高头大马上下来,笑着走到喜轿旁,倾身过去道:“先生,我要踢轿门儿了。”
他抬脚轻轻一碰,惹得王婆子大笑:“赵都督这轿门儿踢的恁轻,想来是个怕婆娘的!”
百姓们也跟着哄堂大笑。
赵珩团团拱手,笑得一脸喜气:“自家人自家疼,哪有什么怕不怕,我只怕踢得狠了惊了新人。”
“赵都督怪知道疼人的。”王婆子笑出满脸褶子:“就是不知哪家新人有这样的福气了。”
赵珩笑着回道:“自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仙人。”
李玄度听他越扯越远,忍不住抬腿回踢了一脚轿门。
赵珩笑成一朵花儿了:“新人等不急了。”
李玄度:……
喜服宽大,李玄度虽身量高但颇瘦,便显得单薄了些。他头上罩着兜帽,将俊脸遮了个严实,百姓们瞧不真切,只觉得这新人身姿绰约,倒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韵味。
新人进了院子,百姓们自不好再跟进去了。方野招呼几个小厮,笑眯眯的同百姓们说道:“我家都督今日大喜,特特包了喜钱洒出来,让大家伙也跟着高兴高兴。喜钱充足,见者有份。大家莫争莫抢,仔细伤着人。”
王婆子就道:“小哥放心,大家伙都知道规矩。”
方野笑的一团和气,同几个小厮一把一把的往外洒钱,百姓们欢呼声不止,贺喜的吉祥话更是不绝于耳,听了真叫人舒坦极了。
王婆子抢喜钱还不忘给自己揽活计,冲方野喊道:“小哥模样周正,可娶妻了?还有那迎亲队伍,各个都是好样的!若有那想讨老婆的,小哥可记着往城西王家茶楼找我王婆子,保准给你们找个好婆娘。”
方野给她说的红了脸,搪塞了几句便扭头进院儿了。
“大小伙子脸皮恁薄,仔细找不着好姑娘!”王婆子笑着调侃,院外笑声连成了片。
李玄度伏在赵珩背上,听着热闹喧嚣的声音,低低笑道:“阿珩有心了。”
赵珩道:“我们成婚的大日子,必要全城百姓都跟着热闹,我得让你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进我赵家的门。”
白商已经等在喜堂了。
城东那两座宅子是白商买下来的,其中有一户是赵珩经白商的手买给李玄度的,今日出门便是从那座院子上的喜轿。
白商原本也在那里,姬元曜作为李玄度的弟子也随侍左右。不过李玄度上轿之后,白商便又来了赵珩家里主持婚礼。毕竟家里拢共就这点人口,赵珩又不想请外人观礼,他便只能身兼多职了。
礼成之后,一对新人便和宾客们到园子里吃酒去了,也没什么规矩讲究,都是自家人,自然怎么舒坦怎么来。何况今日到场的除了商人便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喜宴也吃的高兴。
不过到底今日是新人的日子,大家也不好多灌酒。赵珩和李玄度浅酌两杯便离了席。赵琰赵琮兄弟俩补了位,代兄长和先生招待客人。
园子里的交谈声仿佛隔得很远,声音空旷,听不真切。
李玄度斜斜的靠着床边坐着,眯起眼睛望着赵珩。赵珩脱了外衫搭在屏风上,又去桌上倒了两杯酒端了过来。
“交杯酒,要喝的。”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李玄度。
李玄度捏着酒杯,与赵珩手臂相交,仰头一饮而尽。赵珩喜滋滋的看着他:“醉了?”
“那倒没有。”李玄度道:“我若醉了,赵大公子岂不洞房之夜要独守了。”
赵珩低低笑起来,将头埋进李玄度颈窝:“真好,真好啊。”
一滴热泪贴着皮肤滚下来,灼的李玄度肉皮有些刺痛。
“阿珩哭了?”
“我这是高兴的。”赵珩道。
李玄度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我也高兴。”
“往后我们每天都高高兴兴的。”赵珩在他颈窝拱了拱,鼻息喷出的热浪撩拨着李玄度。
龙凤喜烛噼啪作响,火舌欢快的跳跃,床幔映着憧憧烛影,洒下昏黄暖意。
这会儿赵珩倒觉得醉意上了头,心里火烧火燎似的:“玄度,该歇息了吧。”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赵珩这陇西大都督已经做了两个年头了。赵琰在陇西一带的生意也铺陈开了,逐步向西北六城蔓延。
西戎部落学习大周的耕种、医术,虽产量不高,但已有小成。边关互市愈发热闹,两国盟约也更加坚固。
大周养精蓄锐,按部就班,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有西北做后盾,姬元煦在朝中的声望也越来越高,变法之阻碍也越来越小。如今的大周虽只占天下三分,但生机已显。
姬元曜从云梦回到大周国都,只见国家气象焕然一新。只是各国之间仍有摩擦,边关百姓苦于战乱。不由感慨,这四分五裂的天下总要缝合起来才算真正的安定。
回国都悄悄拜见了兄长母后,姬元曜又辗转去了西北看望李玄度。
当年参加完二人喜宴,李玄度便将解开云梦草庐禁制的术法传给了姬元曜,叫他自去草庐幻境修炼。奇怪的是姬元曜自觉只在草庐中待了不足一月,出来竟已过两年光景。
李玄度笑着告诉他:“草庐是巫族历代先贤的宝地,结境之地是历代大巫术法精髓汇聚而成,草庐一日,人间一月。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看着一身素衣的姬元曜,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元曜虽入门迟了些,但天赋异禀,看来草庐这段日子的修炼收获不小。来,手伸过来我探探脉象。”
姬元曜乖觉的撩开衣袖:“有劳先生了。”
李玄度屏息凝神,探得姬元曜胸腹之处有真气凝滞,再细细探查,便能发现这团真气浩渺如深海。他眼皮微微一颤,长生骨的雏形已成。只是时机未到,尚未凝成骨形。
“草庐幻境确实对修行大有裨益。”李玄度放开手道。
姬元曜起身拜谢,颇为惭愧道:“可惜弟子只在其中二十几日便遇瓶颈。”
李玄度知道他说的是那团凝结的真气,便道:“静待时机。修行便如静水流深,水到自然渠成,急不得,仔细走火入魔。”
“弟子谨记。”姬元曜又拜了一拜,起身问道:“怎不见赵师兄?我这可有一桩大喜事儿要告诉他呢。”
正说着话赵珩从外头回来了,他一边用袖子抹汗一边道:“什么喜事?你那皇帝老爹给你说亲了?”
“说亲,谁说亲了?”赵琮跟在赵珩屁股后头进院儿,没听着前因,一对耳朵只听见“说亲”两个字儿了。
姬元曜一时无语。
他摇头笑道:“我在父皇眼里可是床都起不来的病秧子,给我说亲,那姑娘家得做造孽啊。是芳唯师姐,我回东宫看望兄长时正逢太医诊脉,师姐有喜了。”
李玄度眸中倏然刮过一阵飓风,他猛然起身:“当真?!”

第132章
“啊,是,是真的……”姬元曜不知为何先生这么大反应,忙敛了笑意说道:“老太医是自己人,反复诊了几次确认无误。只是时日尚浅,不好对外说明,只待胎像稳了再说不迟。”
“还有谁知道此事?”李玄度追问。
姬元曜如实道:“除了贴身伺候的高良和束云,便只有老太医和我知晓。皇兄跟师姐都是谨慎人,行事格外小心。何况如今皇兄势大,盯着他的人可不少。若被那些人得知东宫有孕,少不得要做什么手脚。”
李玄度又问:“芳唯有孕至今已两个月余十天,可对?”
姬元曜算了算:“我从国都来路上走了十二日,来之前太医诊脉说已孕近两月,先生说的正对。”
赵珩见李玄度脸色不大好看,忙问道:“芳唯这胎有什么问题么?”
李玄度浓眉纠结起来,目光流露几分担忧,他抬头望了望天,压低声音道:“我前日夜观天象,发现混乱星图北方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一点暗芒,并不十分起眼,起初我甚至没有注意。”
“那段日子我每日都在观测星图变化,也是在前日,突然只觉眼前模糊了一下,就在那时我发现了那处暗芒遥遥坠着。昨日我又观星象,发现那暗芒并非随时可见,而是要在某种机缘下方能窥见。我仔细推演了方位,正北,帝星之位,遥指东方国都城。”
赵珩眉头跳了两跳:“帝星出现了?”
李玄度沉着脸点了点头。
赵珩瞳孔微微一颤,连声音也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芳唯的孩子……”
李玄度道:“正应星图帝星之命。”
“若玄度能窥见天机,那是不是你的师兄也能探知。”赵珩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李玄度没答,而是反问赵珩:“我那支断掉的笛子你可还留着?”
“好好收着呢。”
“去拿来,我有用。”李玄度说完转身进了书房。
赵琮心底的喜悦还没升起来,就被这严肃的气氛搞得不知道该不该替大姐高兴,他问姬元曜:“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姬元曜见赵琮一脸懵的表情,顿时无语:“新生命诞生当然是好事儿了,只是这孩子身份特殊,需要更多的保护。”
姬元曜毕竟已入巫族,虽李玄度未曾挑明,但他大概能明白先生的顾虑,无非是担心帝王之命被他人窥知利用,再次挑起天下纷争。
赵琮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挠着后脑勺笑得一脸开心:“那我要当舅舅了!我是不是要给小外甥准备礼物了。”
“还早呢,怀胎十月,总要来年才能落地。”
“那我慢慢挑,我赵琮的外甥,大周的皇太孙,身份尊贵,定要配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才行!”
帝王命格,自然尊贵无双,但身上肩负的担子也最重。只愿他此生平安,路途顺遂。姬元曜如是想。
李玄度拿起断了一截的笛子,用手指比了比,然后取了刀具将其切成半截拇指一般大小。
“这支笛子陪了我许多年,虽断了,但灵气依然在。”他用锉刀将切口磨的平整圆润,透过切口还依稀可见玉石原本的纹理。
赵珩道:“玉石乃天成,吸纳天地日月精华,本就灵气逼人。这些年玄度贴身佩戴,更使其有了玉魂。我们在外游历那段日子,这断笛我一直贴身收着,好处自不必多言。玄度问我要这断笛,是想留给芳唯未出世的孩子?就像你师父留给我的隐玉一样,隐其帝王命格。”
“不错。芳唯有孕之事瞒不了太久,一旦帝星明朗,我师兄必定会出手。只愿一切都还来得及,不要像当年一样……”
后面的话李玄度没有再继续说,只叹了口气,便低头在那一小截玉石上画符。
符文的线条繁复,每一笔都不容出错。赵珩唯恐扰他心神,便安静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李玄度。看他绷成一条线的薄唇,看他染着愁绪紧锁的眉。只觉得眼前这人怎么都看不够,怎么看都好看,就连垂落下的一缕发丝仿佛都染着仙气儿。
直到日头偏西,赵珩方才轻手轻脚的起身,点了烛台放在李玄度手边。等符文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天已经黑透了。
李玄度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哑着嗓子道:“成了。”
两个人在书房里大半日没动静,要不是傍晚时赵珩掌了灯,赵琮差点儿就要冲进书房去看看了。
“大哥,先生,你们可算出来了。”赵琮长舒口气:“我叫厨房热了粥,您二位午饭便没吃,这会儿都饿透了吧。”
李玄度摸了摸肚皮:“阿琮不说我倒未曾察觉,这会儿倒是饿得慌。”
赵琮一听赶忙跑去厨房了。
李玄度把刻好符文的玉石交给姬元曜,嘱咐道:“明日一早速速启程回国都,将此物交给芳唯,叫她务必贴身佩戴。待生产之后,再将此物留给孩子,不可假他人之手。”
姬元曜双手接过,郑重道:“先生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师姐。”
“对了元曜,你这次回国都可听说朝堂上有何动静?”赵珩意有所指道:“自元煦变法开始,甄大司马便仿佛半退隐一般。这几年更是只挂着大司马空职,所辖之事务悉数交出,其党羽在朝中也偃旗息鼓。反倒是贵族们不服者众多,处处给元煦使绊子。”
姬元曜道:“确实。但皇兄有怀疑过外祖父的意图,只是并未抓到什么把柄。别看这几年变法顺利,大周风貌大变。但贵族们的利益受到侵害,早晚会有闹翻的一天。皇兄与贵族斗法尚且难以分身,久而久之便也疏忽了外祖父这边。赵师兄这么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赵珩并未隐瞒,他告诉姬元曜:“我军中有甄世尧的人。”
姬元曜脸色一变:“我外祖家同陇西杨氏有些关系,莫非是当年破杨氏收陇西之军时被安插了细作?”
“早在收杨氏之前军中便有身份不明之人挑唆,我叫方野盯了许久方才摸到他的底细。原以为是旧贵族的人,却不想兜兜转转摸到了国都甄司马府上。”
姬元曜寻思一会儿,说道:“赵师兄手底下的兵是当年西北六城征上来的?”
赵珩点头:“大多数是,还有三分之一是原南平关的老兵。这些老兵都是我爹筛了又筛的,可信。方野揪出的细作是新兵,祖籍在水泉城,名唤马三郎,身份是真的,有乡邻可为证。
“当年苏泰攻占西北六城,马三郎和乡邻一起被驱逐,进碧水关后又被安排在南迁的队伍里,顾都督光复西北后又随流民迁回。就是不知此人和甄世尧府上有什么关联,抑或是仅仅因为利益而给甄世尧卖命。”
“我外祖父早年行事高调,出手狠毒。即便被父皇打压,也必要在其他地方讨回来。他并不是一个懂得韬光养晦的人。但自皇兄回国都被立为太子之后,外祖父突然性情大变,所作之事桩桩件件都在意料之外。但不得不说,外祖父这些年几乎淡出朝堂,甚至连父皇都不再防备他。”
说到这里,姬元曜眼皮忽然跳了两跳:“难道外祖父背后有高人指点?若如此,外祖父所图必定不小。赵师兄放心,回去后我会暗中盯着外祖父。”
赵珩拱手:“元曜随玄度修行多年,芳唯之事还要劳你多加照拂。”
“赵师兄不必与我客套,芳唯不仅是我师姐,还是我皇嫂,都是自家人,元曜理当好好保护师姐的安全。”
姬元曜一路疾驰,终于赶在中秋前到了国都城。如今大周半壁江山尚算安定,今年的中秋也比往年更热闹。不过姬元曜无心赏景,早早便去了东宫将李玄度所托之物交给了芳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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