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宗主给的灵剑已然很好了,并不急。”
洛清辞点了点头,“本命灵器讲究机缘,如果能自行遇到适合自己的,是最好的。我一直不曾带你和苏钰去剑冢,你们可有怨言?”
阮璃闻言忙看着洛清辞,“回师尊,不曾有怨言。眼下弟子修为尚浅,即使能入剑冢,也未必能够寻到适合的灵剑,就算遇到好的,恐怕也无法驾驭,还不如眼下提升自己修为。这些师尊定然替我们考虑过了。”
洛清辞眼里有些欣慰,“你们明白就好,你师姐的灵剑,八九不离十了。至于你的,如果你遇到喜欢的,带回来给我瞧瞧,如果没遇到,待你从十方秘境归来,我便带你入剑冢,可好?”
她并不是直接通知自己,她竟然是认真地询问自己,意识到这点的阮璃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怔愣半晌才连忙点头,“多谢师尊,阮璃记下了。”
她一说完,洛清辞手里倏然出现一柄灵剑,她挑了下眉开口道:“试一试,这么多年有长进没有。”
话音才落,剑尖已经到了阮璃面门。
阮璃身体猛然下弯,右脚快速上踢,左手撑地后旋身退后。
才祭出剑,洛清辞剑身已经直逼咽喉,阮璃将剑立起,当胸格挡,堪堪将剑尖贴着长剑穿进去,才挑开洛清辞的剑。
洛清辞速度依旧快得可怕,眨眼间两人已经在院中对了数十招。她没有用灵力,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握着灵剑,点,刺,劈,撩,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闲庭信步,却总是出其不意,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阮璃脑海里什么都没法想,她全神贯注盯着洛清辞,完全被她压着打。就如现在,她一个立剑下压,加弓步扫剑,挡住了洛清辞平刺过来的连招。
可还没等她喘口气,洛清辞右腕一抖,剑身压着她的灵剑一招平切,顺着剑身直扫阮璃手腕,逼得她连连后退,剑险些脱手。
“又这般,你学了几年剑法妄图看清我的招式?”洛清辞声音有些严厉,速度越来越快,这下阮璃根本看不清,只能凭借剑声和本能胡乱应付。
手背,手腕,胳膊,腰腹,钝痛不断传来,如果洛清辞是敌人,此刻她已经是被大卸八块了。
阮璃一时间心里又是羞愧又是不甘,咬着牙一直硬撑着,听到洛清辞的话,她又想起之前她对自己说的。
一个退身后撤后,大口喘了几口气。她满头大汗,汗水挂在睫毛处都模糊了她的视线,洛清辞就这么站在那,身上的衣服都没乱一丝,依旧下一个谪仙人一般,云淡风轻。
洛清辞挑了下眉,她对阮璃很满意了,但是却不能表露出来,有些人需要压力,阮璃就是这种。
看她一声不吭在那喘气,洛清辞也不催促,只是握着剑,一瞬不瞬盯着她。
下一刻阮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再一次持剑攻了过来。这一次总算不急躁了,也不再努力盯着她,手中剑变得越发沉稳而轻快了。
洛清辞没有手下留情,开始有意无意引导她的剑势,很快双方一来一往,激战甚酣。
此刻寒露院内一片刀光剑影,剑气森然。
阮璃气势明显变了个样,一开始她疲于防守,现在已经能主动出击了。很快洛清辞一个当胸横剑荡开阮璃的攻势,足下用力,身体快速贴近,同时右腕用力一抖,力道直指剑尖,一个凌空点剑,剑尖落在阮璃眉心不到半寸时,蓦然收住。
带起的剑气激得阮璃发丝翻飞,可她眼睛都没眨,墨色眸子里没有惊慌,反而带着股冷冽的战意。此时她身体微沉,右手灵剑斜撩上挑,剑尖恰好顶在了洛清辞持剑的右手小臂下,让她手里的剑再也没有下点的余地,只能顿住。
洛清辞眼里惊喜一掠而过,不动声色瞥了眼自己的右手。她收住了势头,但是阮璃这一下却没收住,她小臂略有些刺痛,一抹红很快自白色衣袖上蔓延开。
阮璃从酣战中惊醒,看到那抹血迹,顿时连脸色骤变,叮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剑,连忙冲了过来,手足无措道:“师尊,你怎么样?”
洛清辞收回了手,阻止她靠近,淡声道:“无事,你很好。”
阮璃当下扑通跪了下去,“弟子该死,竟然误伤师尊。”
洛清辞心下有些无奈,她看了看自己还在流血的胳膊,一道口子罢了,不是什么严重伤势。
她微弯下腰,伸手轻轻扶着阮璃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半晌才开口道:“不必这么谨小慎微,能伤到我,的确很不错,你不应该感到懊恼,应该开心。”
说完,她松开阮璃,转身往屋内走。阮璃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只是盯着洛清辞,眼里满是紧张。
洛清辞走到一半,回头瞥了她一眼,“误伤了我,就打算跪着,什么都不管了?”
阮璃心跳得有些乱,连忙站起身,嗫嚅道:“师尊?”
“包扎,会吗?”
阮璃微愣,随后连忙点头,跟在洛清辞身后进了屋。
伤口长约一寸,就在右腕上方,虽然不深但是渗了不少血,把洛清辞衣服都被弄脏了。那道口子落在这白得犹如莹雪一样的小臂上,有些刺眼。
阮璃心知肚明,她能伤到洛清辞只是因为她没设防。而自己是仗知道洛清辞不会伤害她,完全不想着回防,反而借势进攻,这才能刺到她,要是实战,她还没碰到洛清辞袖子,已经死在剑下了。
她轻轻给洛清辞缠好伤口,抬眸看了眼洛清辞,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师尊,对不起。”
“皮外伤,不至于这副样子。你那一招的确出其不意,角度位置都很好。算是对得起我了。”
说完她站起身,继续道:“十方秘境不比濯尘大典的试炼,宗门不会提前为你们规避危险,去了多加小心,不要丢我的脸,更别让我三年心血付之东流。”
阮璃怎么听不出这话里的关心,她越发觉得洛清辞颠覆她的想象。她的性格不仅不冷血,反而在这冰冷的面具下,藏着一颗可以称得上温柔的心。
这么一点伤,哪里需要她给她包扎,她这么做,分明是怕自己太过不安,故意这般。
想起过往种种,她越发觉得苏钰说得没错,洛清辞是一个很好的师尊。苏钰的那根竹鞭,已经有了器灵,她可是记得,洛清辞的本命灵器可是一直无法凝成器灵的。
能够自主衍生器灵的灵剑,品阶恐怕要在洛清辞灵剑之上。苏钰这么多年没成功,她也没有动过自己拿了的心思,这种做法,仙门里恐怕找不到几个了。
她赶紧制止自己的想法,躬身道:“弟子明白,弟子绝不会给师尊丢人。师尊您好好休息,弟子先告退。”
可才走到门口,她又想起自己身上的小纸鹤,忍不住道:“师尊,下山之时您让一只纸鹤给我和师姐传讯,那纸鹤甚为有灵气,可爱得很,不知道师尊是如何做的?”
洛清辞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了下。她犹豫了下,不过反正小龙崽子也知道了,就随意道:“随意做的,不过是点了睛,比普通纸鹤多了些意识罢了。”
阮璃没有继续问,洛清辞越是这般云淡风轻,阮璃心里就越不是滋味。精血对修仙之人有多重要,她很清楚。那时候洛清辞还受着伤,灵力都不能乱动,还动精血。
而很显然这也并不是随意做的,纸鹤最后关头救她,恐怕也是洛清辞早就预料到的。
第二天她去后山找地灵,忍不住问她,“阿灵,如果你发现你很厌恶的人其实对你特别好,你会怎么做啊?”
洛清辞听罢心里一颤,难怪昨天她那好感度一度加了30,又晃悠悠减了10,原来是这小家伙在纠结呢。
“这不好说,看你为什么厌恶她了。”
“那种不死不休的厌恶。”她闷声说了一句,听得洛清辞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她有些自嘲地一笑,算了,她早就知道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除非能彻底说清楚,不然这点恩惠毫无意义。
但这时候也没必要让小龙崽子位于两难的境地,于是洛清辞开口道:“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如果真不死不休,做什么都没意义。不过如果她本质不坏,只是当初做错了事,那如此一来,你见到了她,情感上便少些怨恨,也是件好事。至于那些厌恶,想如何便如何。”
阮璃沉默了许久,的确。之前看到洛清辞,她是需要压抑自己那些恨才能和她虚与委蛇,可如今,如果不想起那些恨意,她实在讨厌不起来她。甚至偶尔,她会觉得看见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不过阮璃没能纠结太久,很快他们一行人根据宗门安排前往十方秘境。
仙门千百年来传承不断,整个仙门有许多神奇诡谲之地,秘境就是让无数人争相探访的宝藏之所。但是一切讲究机缘,能够等到秘境开启本就不易,想要在里面得到一些奇遇,更是看天命安排。
十方秘境位于鬼域之中,乃是修真界记载的十大秘境之一,一旦出现就是仙门之中的狂欢。上一次十方秘境开启,还是两百年前的事了。
天衍宗这一辈年轻弟子,一共有十一人。其中顾之朝,秦间以及江月白的大弟子,萧云,袁宿,鱼沉已经成功结丹,其他几人,目前阮璃,苏钰,徐暮山,林岫,成功跨入筑基巅峰,花絮晚,岳无心,白静和叶空也先后步入了筑基中期。
四个正峰中,实力上最弱势的就属洛清辞的泽院了。
这次去的不仅是入室弟子,各院还挑了五六个内门弟子一起前往,因此,人数不少了。
如此一来,各峰首徒当仁不让要充当领队。只是四院中,其他三人都已经结丹,唯独泽院,苏钰身为首徒实力却仅是筑基,这让泽院一干人总觉得无形中矮别人一截。
苏钰并不在意,也不理会离院几个弟子阴阳怪气的嘲讽,倒是把白静气得够呛。
苏钰示意白静冷静,自顾自赶路。阮璃看在眼里,只是提醒泽院几个人,“不必自视甚高,但更无需自惭形秽。师姐入门才几年,如今就已经到了筑基巅峰,并不落人后。我们师尊入门即引气入体,半年筑基,十八岁结丹,百岁元婴,仙门之人难以望其项背,足够让有些人仰望一生了,能拜在她门下,还有什么可艳羡他人的。”
洛清辞在天衍宗太过低调了,再加上受伤后境界跌落,更是不怎么出手,以至于这一辈人早就忘记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妖孽了。如今听阮璃波澜不惊地说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他们,就连叶空等人都是第一次知道得这么详细,当下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钰都有些好奇了,“我从没听师尊说过,宗门其他人也不怎么传,阿璃你怎么知晓的?”
阮璃看了她一眼,低声道:“编的。”
苏钰:……
花絮晚扑哧笑出了声,“也不算,差不多,师尊和我说过,淮竹君比这还神呢。”
苏钰这下是与有荣焉,颇为孩子气地道:“你和我说说,我知道的都是一知半解。”
阮璃在一边失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她回头看了眼天衍宗,她们已经下山许久了,池青知道吗?她说会来见自己一面,什么时候呢?
这一路阮璃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这天夜里,她们一行人需要在林间借宿,轮到阮璃几人守夜,她坐在一株树间,轻轻阖上双眼,神识在周围警戒。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股灵力波动,速度极快。她正心头一紧准备预警时,周围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她怀里的纸鹤挣扎着探出了头。
她心跳骤然急促起来,一抬头,池青正把脑袋从树叶间探出来,冲着千纸鹤打了个招呼,“嘿小纸鹤,想不想我啊?”
阮璃抿着唇就这么仰头看着她,月色高悬,自林间缝隙落下,零零散散的月光,昏暗又温柔,洒在那个带着一丝笑意的人身上。
阮璃没有说话,她们不过十天没见了,可是再次看到她,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欢呼雀跃地跳着。只是她身体处处叫嚣着思念,却又缄口不言,无法言语。
偏偏那个人浑然不知,还在那装模作样地逗她,“看来是不想我了,一动不动,也不开口唤我一声,亏了我给你带礼物了呢。”
说罢,她眸子亮晶晶地看着阮璃,“它不想我,你想不想我?”
阮璃忍了很久,最终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晦涩的字,“不想。”
洛清辞微愣,很快笑得越发开心了。她从身后摸出一串东西,探着手过来,继续道:“那想不想它?”
那熟悉又陌生的糖果甜腻的味道,在鼻端萦绕,糖葫芦。
阮璃没忍住扁了下嘴,“不想。”
这声音,分明是要哭了。
洛清辞心里微慌,不再逗她,赶紧从上面跳下来,坐在阮璃身边,“生我气了?”
阮璃拉过她的衣袖,捂了捂眼睛,“混蛋。”
“好好,我混蛋。我特意去城里买的,一路带过来的,要不要吃?”知道她想到了过往的事难过了,洛清辞好脾气地哄她。
阮璃伸手接过糖葫芦,闷声道:“你有银子啊。”
“有呢,那个银做的令牌还在呢,我拿它换的。”
阮璃没说话,咬了一口。外面的糖衣又甜又脆,山楂略酸,酸甜交织口舌生津。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吃它了。”
洛清辞愣住了,没有说话。
第61章
洛清辞心里悠悠拧着,不疼,但是很闷。她抿着唇,默默看着阮璃,她怎么总能这么不经意地让她情绪跟着她的话语波动呢。
洛清辞是一个很随性的人,这种随性带来的结果就是,她看似情绪充沛,对很多事很敏感,骨子里却是一个低热情低欲望的人。
因此哪怕是穿书之前,她的生活也没精彩到哪里去。
父母缘分淡,早早就离开了她,没有所谓的至交好友,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一切都按部就班,恰到好处。
她也没觉得不好,没有过多惊喜,也没有超出自己忍受范围的痛苦。
她怎么都没想到,穿书后她会对书里的人如此在意,她好像是终于找到一个无比明确的目标,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热情都投了进去,等她意识到不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被逼还是主动了。
思绪有些纷乱,以至于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盯着阮璃看得太专注了。
小姑娘本来有些酸楚,可是嘴里糖葫芦酸酸甜甜的,身边的人又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于是这份甜从嘴里涌入了心里,渐渐地心跳浮动,不受掌控。
“你……你看我干嘛。”有些不好意思承受这眼神,阮璃低着头,闷闷说了一句。
洛清辞回过神,头脑清醒过后也发觉自己举止不妥,连忙看着远处,低声道:“对不起。”
阮璃手里的糖葫芦一共有六颗,她吃了两颗,剩下的捏在手里。
听到洛清辞的道歉,她脸颊的粉色又重了几分,目光游离着看向地面,“你说对不起,是因为糖葫芦,还是因为看我?”
这一问有些直白,让洛清辞呆了呆,她莫名也生出一丝窘迫,手指无意识地抓着树枝,嘴里有些含糊。
“我,我不是……”
阮璃又继续道:“如果是因为糖葫芦,那我原谅你了。如果是因为盯着我看,那你不用道歉。”
说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一样,抿嘴笑了起来。月色的映照中,洛清辞能看到她脸颊的红晕,但是她眼神却又是那么纯澈干净,毫无芥蒂。她是很认真地害羞,却也是很认真地在开心。
阮璃的坦荡让洛清辞也跟着轻松起来,这小丫头身上有种魔力,让人不自觉轻松愉悦。哪怕自己明明带着满腔心事,背负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看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那些未来让人头痛的事,就自动远离她了。
“好吃么?”她眼里盛着月光,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和温柔,目光还是不怎么离开阮璃。
阮璃听罢,捏了捏手里糖葫芦的竹签,嘴角漾出一抹笑,“好吃,喏,你也尝尝?”说完,她把糖葫芦递了过去。
记忆中久远的味道在脑海里浮现,自从那次她带小龙崽子上街吃过一次糖葫芦后,洛清辞也再没了吃糖葫芦的心思。这一次说好了在入秘境之前来见她一面,走半路上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糖葫芦。
这种感觉很新奇,就像是年少时一时兴起,很冲动,让她转身就去了人间,走了三条街才找到糖葫芦。拿到糖葫芦时,那种开心也还没消散,总想起当年小龙崽子窝在她袖子里抱着糖葫芦啃得可爱模样。
礼物还没送出去,只因为想到了拿到礼物人的反应,就已经不自觉欢喜。这种心情,洛清辞很久没有了。
她咬了一颗,慢慢咀嚼。唔,山楂有些酸了,不难吃但是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吃,她忍不住看了眼阮璃,小姑娘正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怎么样?”
洛清辞不喜酸,实诚道:“这次没买好,有些酸了。”
阮璃撅了下嘴,伸手把她手里的糖葫芦接了过去,又咬了一口,“谁说没买好,挺好吃的。”
她不在意糖葫芦好不好,她只在意买糖葫芦的人。
洛清辞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眼里笑意越发盛。只是想到那秘境,她心里隐约有些担忧,那是阮璃的机遇,可却也是她的苦难。十方秘境她势必会遇到男主,会在秘境里和男主一起经历生死,在危急关头误打误撞解开秘境之中的龙族传承。
在原著里这一段剧情是一个小高潮,女主和男主感情升温同时,在修为上突破桎梏,不再受晋升时经脉束缚,自此修行和普通人无异。甚至得到了逆境中龙族的前辈的传承,获得了本命武器。
然而其中遭遇的危险,也非以往可比。阮璃在这里为了男主失了自己的逆鳞,这让洛清辞无比在意。
虽然目前为止,阮璃和男主都没有正面交流过,看样子也不存在什么芳心暗许的状况,可要是万一呢?
越想洛清辞就觉得越不是滋味,那可是逆鳞,对于龙而言不亚于心头血,就这么给了南宫诀。
她没有掩饰情绪,哪怕是戴着面具,阮璃也看到了她紧抿的双唇,还有显而易见烦躁的气息。
“池青,你怎么了?”她眼里有些疑惑,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阿璃,你这一次去十方秘境不比之前历练,一定要小心。哪怕是有什么好的机遇,也要按捺下来,不可冒进。还有,你还小,修为不比那些年长的师兄师姐,有什么事不要强出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听到没有?”她越说越担心,眸子直勾勾盯着阮璃,就差要她下保证书了。
这份担忧丝毫不遮掩,看得阮璃心里甜蜜得很,很认真地和池青做保证,“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冒险。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才不想丢了小命。”
洛清辞一愣,旋即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不许胡说。”
说完,她伸手握住阮璃的双手,语气分外严肃道:“阿璃,你要记住,人和龙之间的纠葛从未消失,无论你身边的人待你有多好,你都不能拿自己龙族的身份去做赌注。他们心头的成见早就堆成了一座大山,非你我三言两语可以搬动的,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轻易显露自己的身份。这种信任,给了我已然不对了,不可以再错了。”
阮璃眼睫轻轻颤动,眸子在夜色中依旧明亮非常,她一脸认真地盯着洛清辞,随后开口道:“池青,我看起来很傻吗?”
洛清辞被问得一怔,“什么?”
“我怎么可能告诉别人,我……是龙呀。”她此时手里拿着吃得只剩两粒的糖葫芦,似乎过于开心,坐在枝头晃着双腿。在说到自己是龙时,她孩子气得压低声音凑到了洛清辞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一般用气音吐出这三个字。
她有些得意,又有些俏皮,这神态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她还是一条小龙崽子时的样子。洛清辞从没见过她这般娇俏模样,一时间愣在原地,看了许久。
阮璃没有看她,又很认真道:“而且,我从不觉得和你相认是错的,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十分笃定的话让洛清辞心颤了下,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心口,深呼了一口气,“我不是说你傻,我是怕万一你遇到无法处理的事,就想着动用自己的本源力量。上一次在素灵酒楼,你就这么莽撞。”
阮璃听懂了她的意思,她瞥了眼洛清辞,然后看着远处,绞了绞自己的手指,低声道:“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啊。”
洛清辞觉得身体蓦然麻了一下,她突然想,如果阿璃说起情话,定然没人能扛得住。
纵然心里十二万分不放心,但是洛清辞还是送走了阮璃。这条路,需得她自己走,这一点洛清辞心里很清楚,她不可以阻止她奔向自己的机遇,不过桃花,还是得修理。
十方秘境开始是整个仙门的大事,不仅是天衍宗,其他五个仙门冲虚门,南华仙宗,梵音阁,六奇阁这年轻一辈的弟子都纷纷前往鬼域,想要去碰一碰运气。
于是不可避免的,阮璃几人又遇到了南宫诀。
在二人碰面时,洛清辞正在天衍宗主峰的文渊阁里四处翻找资料。
她在里面漫无目的地翻阅,嘴巴也闲不住,“你就不能说人话吗?明明我应该知道,是你们却故意模糊我的记忆,让我自己找,这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不吭声,洛清辞把手里的竹简扔到一边,又思忖了片刻,盘腿坐了下来。
她想趁这段时间了解一下原主所有的经历,只是这文渊阁里记录得太官方了,一点用都没有。问了系统,它又不能说,这让洛清辞愁得很。她总不能直接去问江月白他们。
洛清辞四岁就入天衍宗拜天机子为师,一直就在天衍宗修行,人际关系并不复杂。这段记忆,洛清辞尝试提取过,可是奇怪得是,除了修炼,她基本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好像是她太过年幼,那点模糊的记忆被随后漫长的岁月给覆盖了一般。
人际关系简单,那除了顾之朝,江月白和秦间,最重要的人就是天机子了。洛清辞脑海里灵光一闪,犹如醍醐灌顶,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师尊当久了,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变态师尊了。
“系统,我不问你洛清辞了,她师尊天机子的事你总能和我说说吧?”
系统这次只是停顿了一下,回道:“可以,你想知道什么?”
“天机子为什么这么恨龙族呢?尤其是龙王曦丹,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很深的纠葛,我看书时就觉得古怪。我记得和龙族的协议,就是他和曦丹出面促成的,两人之间应该本是好朋友才对,怎么最后反目成仇了?”洛清辞说着,站起身在记载天衍宗历代宗主长老们生平的书架上翻找着。
系统沉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道:“你见过天机子,应该知道他已经偏执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一般人修行到大乘境界,还有什么能让他执念至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