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知道了。]
靳聿炎坐在办公桌后面,望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整片天空仿佛都在缓缓坠落,极低的气压笼罩着这片大地,这样的天气只会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他思虑再三后,主动拨通了靳绪林的电话。
几声嘟嘟声后,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爷爷,是我。”靳聿炎有些烦躁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是聿炎啊,最近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靳绪林的声音低沉,很难从他平静的语调之中听出他话里的情绪。
“一切还算顺利,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是吗?”电话那头的语气在停顿数秒之后,变得更加低沉,“出资帮助谢氏集团走出眼下的困境,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靳聿炎眉头紧锁,强装镇定地说:“是,我本就是这样打算的。”
电话那头的沉默变得更长,而靳聿炎悬着的心也在扑通扑通乱跳,他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钢笔,用力得指尖发白。
“聿炎,我不认同你这么做,这个周末回来一趟,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听得出来,爷爷对他这么做的确非常不满,可到了最后也没说一句重话,看来事情没有他想得这么糟糕。
爷爷应该还不知道我和谢禾结婚的事情。
靳聿炎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地回应道:“好的,我这周五晚上回来。”
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丢到了桌上。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谢禾那日在餐厅里质问他的话——“你真的敢让你家里人知道你和一个男人在国外领证结婚了?”
谢禾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投射出鄙夷而蔑视的光,随后便是他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
一想到这个画面,靳聿炎心里头就是一阵酸痛。
他喜欢谢禾,却又不能光明正大地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这样一个怯懦无能的自己,也怪不得谢禾会瞧不上我了。
靳聿炎长叹一声,眉宇之间的愁云不散。
靳聿炎下飞机的时候已是晚上九点多,他本想明早再拜访靳绪林。
岂料安柏却说:“少爷,家主想要立刻见到您。”
靳聿炎皱了皱眉头,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爷爷他有透露什么吗?”
安柏摇头叹道:“事情挺严重的,家主那日在得到消息后,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离开书房。不过他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只说要等您回来以后当面和您谈谈。”
靳聿炎点了点头,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爷爷急召他回家,又赶在深夜见他,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情况比他预料得要糟糕许多,或许这次很难再轻易应付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黑色轿车停在了一栋中式别墅前。靳聿炎和安柏二人穿过长长的亭台水榭,终于来到了主楼。
靳聿炎推开朱红色的大门,大步走进客厅,客厅里这会儿正萦绕着悠扬婉转的戏曲声。
靳绪林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手边搁着他的拐杖,另一边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靳聿炎走到他面前,说:“爷爷,我来了。”
靳绪林掀开眼皮子,一双浑浊的眼睛在他脸上快速扫过,而后点了点头,说:“坐吧。”
靳聿炎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佣人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
靳绪林挥了挥手,客厅里站着的佣人们很快有序地离开。
安柏也收起一直停留在祖孙二人身上的视线,跟着她们一同离开。
靳绪林却开口喊住了他:“安柏,你留下。”
安柏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迈着沉重的步伐朝他俩走去,恭敬地站在一旁。
靳绪林又闭上了眼睛,缓缓开口:“聿炎啊,说说你最近在C市都做了哪些事情。”
靳聿炎觉得背上冷汗直冒,爷爷待他一向温柔慈爱,今日甚至不用正眼看他,怕是对他十分失望了。
可是如果是因为他投资了谢氏集团,爷爷定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对他失望。
难道说?
靳聿炎不由地攥紧拳头,强装镇定地讲起了他最近在C市的工作内容。
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了爷爷必定会问他这个问题,所以他准备充分,回答得滴水不漏,尤其讲明了为何要投资谢氏集团,这对靳氏又哪些好处。
末了,靳聿炎镇定地说:“大致就做了这些工作,爷爷,您有什么建议吗?”
靳绪林掀开眼皮子,后背从沙发上离开,他坐直了身子后带给人的威压陡增。尤其是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在血雨腥风的商场里打拼几十年之后磨炼出来的凛冽目光,不怒自威。
“说完了?”靳绪林朝他看去,语气平淡。
靳聿炎点了点头:“嗯,说完了。”
靳绪林扭头又看向一旁站着的安柏,问道:“你觉得他说完了吗?”
安柏战战兢兢地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忐忑地答道:“少爷最近做的这些事情,我都和您汇报过了,应该没有漏下的。”
靳绪林冷哼一声:“那是你办事不力!他私底下背着你做的事情,你一无所知!”
这话已是极重的语气,靳聿炎虽然还有胆子直视他的眼睛,但是背上已是冷汗直流。
“爷爷,您指的是什么事情?”
靳绪林把手边的牛皮纸袋甩到了桌上,说:“你自己看吧。”
靳聿炎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牛皮纸袋,一张照片从中掉了出来。
是他和谢禾共同出现在C市锦季酒店的画面!!!
从照片的画质上来看,就是酒店的监控无疑。
怪不得之前安叔调查的时候,锦季酒店声称那晚监控没有打开,原来爷爷早在那个时候就发现了我和谢禾的关系,故意不让我找到谢禾。也难怪爷爷会在寿宴上突然介绍邱家小姐给我认识,原来是这样......
靳聿炎攥着照片,故作镇定地说:“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那天晚上我被人下了药,后来就发生了照片里的事情。不过我想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就没有告诉您,拜托了安叔帮我私下调查。”
安柏在一旁点头附和:“是的是的,少爷让我私下调查,不过因为调不出来监控,也就没有再继续调查下去了。”
靳绪林拿起手边的拐杖,在地上敲了敲,沉声质问道:“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认识,他是谢氏集团的二公子,和华建有不少工作上的往来。”
“你们只是工作上的往来吗?”
靳聿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的。”
“跪下!”靳绪林怒吼一声,撑着拐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里燃烧起熊熊烈火几乎要冒出火星子。
他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两下,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靳聿炎的心上。
靳聿炎抬头看向靳绪林,直面他的盛怒。片刻后,他站起身直直跪下,在地板上磕出了扑通一声。
安柏见状,立马开口相劝:“家主,您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啊,少爷他也不是——”
“够了,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靳绪林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紧盯着跪在地上的人。
靳聿炎低垂着脑袋,刚刚怦怦直跳的心反倒平静下来,有了一种如释重负后的轻松。
爷爷这样生气,看来已经知道了我和谢禾的关系。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他知道了。
靳聿炎早在和谢禾结婚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日后的规划。他本打算在立稳根基以后,再主动说出这件事情,这样不管能不能征得靳绪林的同意,都无法阻碍他俩的关系。
如今这消息提前传到了爷爷的耳朵里,恐怕要有苦头吃了。
靳聿炎内心自嘲一笑,准备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到来。
“我再问你一遍,你和谢禾是什么关系?”
“爷爷,我们结婚了,在Y国。”他坦坦荡荡地回应。
靳绪林眯起眼睛,眼神里流露出痛苦而失望的神情。跪在他面前的是他最骄傲的孙儿,却背着他干下了这种大逆不道的狂悖之事,索□□情还来得及补救。
一旁听到靳聿炎亲口说出这话的安柏亦是心头猛地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前段时间少爷飞去Y国竟然是去结婚,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
“少爷,您,您怎么能?”安柏心痛地长叹一声。
靳绪林闭上眼睛,居高临下地命令道:“我就当你一时鬼迷心窍,明日就去和他离婚,此事就此揭过,日后这个家里谁都不允许提起。”
靳聿炎摇了摇头,笑着说:“爷爷,没有提前告诉您这件事是我的错,不过我心意已决,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我不会和谢禾离婚。”
“心意已决?”靳绪林蓦然睁开眼睛,浑浊双眼里慈爱的目光荡然无存,只剩下被触了逆鳞之后的凛冽寒光。
他挥了挥手中的拐杖,对着安柏吩咐道:“去,请家法。”
安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家主,您真的要对少爷动家法吗?”这可是您最疼爱的孙辈啊?!
靳绪林一言不发,只是用他寒冰似的眼睛看着靳聿炎,等待着他低头认错。
岂料靳聿炎却毫不畏惧地直视他的双眼,心中的决定坦荡而又坚定。
安柏知道自己劝不动正在气头上的这位,只好走到跪在地上的这位边上,弯下腰低声劝道:“少爷,您就服个软给家主认错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然而靳聿炎还是直挺挺地跪着,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
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靳绪林手中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敲了几下,他高声喝道:“还不快去!”
片刻后,安柏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捧着家法,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
靳绪林垂眸最后问了一遍:“我再问你一次,离还是不离?”
“爷爷,我很爱他,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决定。”靳聿炎笑着说完这话,主动脱掉了上衣衬衫,露出了他精壮结实的后背。
靳绪林眼中盛怒之下是彻底的失望,他背过身去,冷漠地命令道:“打吧,他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什么时候停下。”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家法硬,还是你的骨气硬!
靳绪林攥紧了手中的拐杖,身后传来木棍打在脊背上的闷响,一下接着一下,却无法撼动他的决定。
谢禾看着手机,一时呆呆地出了神。
前段时间靳聿炎发来消息,说自己要回一趟A市。
当时他也没放在心上,看过就忘了这事。直到最近他才想起来,距离靳聿炎回A市也快有一个礼拜了,竟然再没给他发过一条短信。
真是奇怪,这人在C市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发上十几条短信,怎么回了A市就没声了。
难不成他是被莺莺燕燕缠得抽不出身?
谢禾一想到小说里描写靳聿炎的风流韵事,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闷。
于是他提早给自己放了假,打算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点小酒,解解闷。
谢禾回到家中,他哼着小曲走出电梯,刚要从口袋里拿出门卡,迎面遇上一个人。
“靳聿炎,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谢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他的视线在靳聿炎脸上快速扫过,才过了一个礼拜,这人怎么变得这么憔悴。泛着红的面颊,苍白的嘴唇,他不会是得病了吧?
靳聿炎哑着嗓子问道:“你不欢迎我吗?”
谢禾眉头一皱,说:“不是欢不欢迎的事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靳聿炎没有直接回答这话,而是整个人向前一倒靠在了谢禾身上,在他耳旁低声诉说:“谢禾,我好想你。”
谢禾茫然地接住了他,僵直的手臂在空中悬了数秒中之后才搂上他的后背——他的身体滚烫,果真病了。
第31章
谢禾搂着靳聿炎走进卧室,扛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成年男性,不一会儿就累出了一额头的汗。
好不容易把人放到了床上,谢禾叉着腰站在床边,喘了会儿粗气,转身去浴室挤了一块湿毛巾盖到了靳聿炎额头上。
然后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支体温计,简单消毒后塞进了他嘴里。
“三十...三十八度九!”谢禾惊讶地看着体温计的刻度,眨了眨眼睛。
“靳聿炎,我送你去医院吧。”他弯下腰,拍了拍靳聿炎滚烫通红的面颊。
靳聿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去。”
“你都快三十九度了,再烧下去会烧坏脑子的。”谢禾突然感到心烦,也不知道是在担忧他的病情,还是在忧心自己接下了一个烫手山芋。
靳聿炎还是摇头,半蜷着身子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谢禾撑着脑袋叹了口气,安慰自己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过不去。于是他翻遍药箱找出了两颗退烧药,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重新回到床旁。
“药给你拿来了,吃吧。”谢禾把玻璃杯搁在床头柜上,一把拉过靳聿炎的手,把两粒退烧药放进了他手里。
靳聿炎带着一层薄茧的手心此时烫得厉害,也没有力气捏住这两粒药。
“算了,还是我喂你吃药吧。”谢禾一时心软,语气也柔软下来。
他弯下腰把靳聿炎从床上拉了起来,在他的背上垫了两个软枕头。
突然,耳旁传来微弱而又沙哑的一声□□。
谢禾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地感慨道,这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他捏住靳聿炎的下巴,把两粒药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将吹凉了的热水递到他嘴边,像是哄小孩似的哄他:“喝吧,一口气把药吞下去就不烧了。”
谢禾小心翼翼地给他喂水,又亲眼看着他把药吞了下去,还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的嘴里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这才重新把人塞回了被窝里。
就在靳聿炎躺到床上的瞬间,一声痛苦而又轻微的声音从他嘴里溢了出来。
谢禾撇了撇嘴,心想这大少爷还真是矜贵,不过就是发个烧,怎么比林黛玉都要憔悴。
他站在床旁,伸手抹掉了自己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好了,那你安安心心睡觉吧,睡醒了烧就退了。”
靳聿炎蜷缩在被窝里,一张俊朗的面容烧得通红,两道眉毛也微微皱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话。
谢禾听不清他说什么,也懒得去猜他心里头的想法。他未经许可就突然登门拜访,还偷偷调查到自己的家庭住址,自己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地照顾他,已经是仁至义尽。
谢禾这样想着,转身便离开了卧室。
门锁扣上的啪嗒一声传入了靳聿炎的耳朵里,他昏昏沉沉的大脑已经无法转动,嘴里却还在低声呓语。
“谢禾,谢禾......”
晚上,谢禾在看完了一部长达三个小时的超级英雄大片后,有些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他揉了揉眼睛,拿出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喝点小酒。
就在他点好了外卖,丢了手机准备继续找电影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卧室里还有一号病人。
谢禾顿时有些心虚,立马跳下沙发趿着拖鞋直奔卧室,冲到了靳聿炎边上。
他伸出手背贴上了他的额头,好烫!好像比之前还要烫了不少。
谢禾急得挠了挠后脑勺,立马把温度计塞进了靳聿炎嘴里。在等待的间隙里,他心烦意乱地床旁来回踱步。
这退烧药怎么不起效果?要是他真的病倒了怎么办?要不把他送去医院?
谢禾正纠结着,拿出体温计一看,眼皮子猛地跳了两下。
“靳聿炎,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说着便一把拽起了靳聿炎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
靳聿炎哑着嗓子说:“不去。”
“你都三十九度五了,再烧下去要烧成傻子了。”
靳聿炎本来绵软的四肢突然有了力气,他一把推开了谢禾的手臂,向后一倒躺回了床上,像只熟透了的虾米似的弓起身子。
“靳聿炎!”谢禾生气地吼了一嗓子,指着他的后脑勺就要骂,可是话临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我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看在他还舍命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照顾他一个晚上吧,就一个晚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要和靳聿炎一般见识,转身去浴室里接了一盆凉水。
“喂,你把衣服脱了,我用凉水给你擦擦。”
靳聿炎躺在床上没动。
谢禾无奈地把毛巾往水盆里一丢,弯下腰亲自去扒他身上的卫衣。
他刚刚拉起衣服的一个角,一只滚烫的大手就盖在了他的手上,像座大山似的压得严严实实。
嘿,还挺有劲儿!
谢禾咬了咬牙,拽着衣服一角用力往上一扯。靳聿炎到底是病了,坚持了几秒钟之后还是无力地松开了手。
霎时,透着鲜红色血迹的白色纱布出现在谢禾面前,这个意想不到的画面像是炮弹一般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视野,将他彻底震慑住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子像是宕机了一般,愣愣地张着嘴一句话也问不出口。
他记忆之中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天之骄子,如今却伤痕累累地倒在他面前,脆弱而又无助。
半晌后,谢禾回过神来,伸出手指轻轻地悬在靳聿炎的后背之上,呆呆地问道:“谁打的你?”
靳聿炎把脑袋往枕头里面一埋,闷闷地说:“我爷爷。”
爷爷?!
谢禾又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个世上怎么会有爷爷对孙子下这么重的手,可是除了他爷爷,似乎也不会有别人能伤害到他了。
谢禾伸手将他的卫衣又拉高了一些,整个后背上都缠满了好几层白色绷带,可还有止不住地鲜血从中渗出。
他下意识地问道:“疼吗?”
他刚问出这个问题便后悔极了,伤得这么重,又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痛,更何况这些伤害还来自最亲近的人。
靳聿炎却咬着牙说:“不疼...没有那么疼了。”
谢禾收回他颤抖的指尖,看着他冒着汗的脊背,低声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看你出了这么多汗,要是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靳聿炎却突然侧过身,一把握住了谢禾刚要收回去的手,一点一点地将这只手拉向了自己的心脏。两个人霎时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得清对方瞳孔中的自己。
扑通扑通,指尖感受到靳聿炎快速有力跳动着的心脏,手掌被他牢牢握在掌心。谢禾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要跟上他的速度了,可是这一回,他却无法再挪开视线。
“谢禾,我不想去医院......如果我想去医院的话,我就不会来找你了。谢禾,我真的很想很想你。”靳聿炎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谢禾。
谢禾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无奈地说出:“我知道了。”
他能感受到靳聿炎在不断地朝自己走来,但在最后关头,自己却主动选择向后退去。
那一瞬,谢禾看到了他眼里落寞的光。
靳聿炎抓着他的手不放,垂着眼睛问道:“谢禾,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我爷爷为什么要打我?”
谢禾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在他问出口之前,便想到了答案。小说之中,靳绪林极其疼爱靳聿炎,能狠下心对他施加棍棒,唯一的理由便只能是因为一段不该存在的婚姻关系。
谢禾沉默了。
靳聿炎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嘶哑的声音像是在祈求:“谢禾,你就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在意吗?”
“靳聿炎,如果你后悔的话,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可以离——”
谢禾还没来得及把最后一个字说出口,他的双唇便被人堵住。
一个极其霸道的吻突然袭来,几乎要夺走他胸腔之内的全部空气。
靳聿炎明明病了,明明四肢绵软无力,却还是能将谢禾束缚在怀里,吻得他动弹不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靳聿炎终于放过谢禾颤栗的双唇,却不肯松开搭在他后脑勺上的手。
“谢禾,你知道吗,我挨打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只有你。想到你的时候,我就感受不到疼了,因为我真的好爱你啊。”
一滴滚烫的泪珠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滴在谢禾的手上,更滴进了他的心里,心房之上那道掩合的大门被轻轻叩响。
他从未见过靳聿炎这样无助脆弱的时候,更没有见过他流泪的样子。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竟然会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靳聿炎继续说道:“谢禾,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却说要和我分开,你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
我残忍吗?
谢禾回想起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欠着谁的了。
最开始,我恨靳聿炎强迫了我,又恨他对谢家的产业图谋不轨。可他却在我身处险境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冲向我,又在谢家陷入危难的时候伸出了援助之手。似乎除了爱,没有别的理由值得他这么做。
可是我喜欢他吗?
谢禾看着靳聿炎通红的面颊,感受着他掌心滚烫的温度,心中思绪成结。
“谢禾,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吗?”靳聿炎红着眼睛苦苦哀求,眼看着泪水快要决堤。
“......好。”
“你说什么?”靳聿炎激动地问道,“谢禾,我听不明白,你说得明白一些。”
“靳聿炎,我说我们可以试一试。”
下一秒,谢禾被一个滚烫的怀抱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知道怜悯是沉沦的开始,但是对于面前这个人,他想要试一试,哪怕错了他也不会后悔。
就在二人耳鬓厮磨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门铃声。
谢禾轻轻拍了拍靳聿炎的肩膀,推开他后立马跳下床,趿着拖鞋一溜烟地跑出卧室。
靳聿炎郁闷地一拳头打在松软的床垫上,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竟然被这该死的门铃给打断了。
罢了罢了,现在也不是做这事的好时机,还是等到日后再另找机会吧。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要把谢禾“吃干抹尽”。
就在靳聿炎沉浸在他的幻想之中的时候,谢禾拎着他的外卖走到门口。
他脸颊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半垂着脑袋说:“我点了外卖,但是我忘记给你点了。”
“没事,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麻辣小龙虾......”
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谢禾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里头泛着无助又可怜的光。
真是尴尬,我竟然忘了给病号点外卖。
谢禾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样吧,我再给你点份外卖,你想吃什么?”
靳聿炎却说:“可我现在就饿了,要不你给我做吧。”他拿捏住了谢禾此时的心态,因此大着胆子提出这个要求,他也想看看自己此时在谢禾心中到底是什么位置。
谢禾咬住下嘴唇,一番犹豫后,他说:“行吧,我做就我做,不过家里冰箱没有什么东西,我看着给你做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