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撤退的人修都没走远，日落时分，齐聚在了魔渊脚下。
夜色漆黑，山路崎岖，宋映瑄踢着石头边骂边下山，心说待会取到剑恢复灵力一定杀上魔渊把剑架那魔头脖子上让他把崽崽交出来。
没有小狗能在那种恶劣的老大手下生存！
刚到山脚，他却突然止了步，天已大黑，不远处却隐隐亮着光，密密麻麻聚了不少人。
宋映瑄心中生疑，隐去身形，缓缓凑了过去。
衣冠冢，残剑碑。
最要好的仙友为他盖上最后一抔土，闭上眼，悲痛道：“霄月，你且去吧。”
师弟眼泪汪汪上前磕头，“师兄！两界开始生灵了，你从前骂师伯那些话我都告诉他了，他说不怪你！”
师伯上前，颤抖的老手轻抚过墓碑，未语泪先流。
有仙友哭得岔了气，扑到土堆上，“霄月！霄月你睁眼看看我，早知你只能活到一百岁，前年我说什么也不会顺你那壶酒，你藏了五十年就等那一口都没喝上啊霄月！我该死啊！”
有人跟他一起哭倒在了石堆上，他一边抹泪一边问，“怎么，你也该死吗？”
那人哭得比他惨，“宋映瑄你真该死啊，闭关前那次追妖兽，你费了我半乾坤袋的宝物一个没还，我本想过阵子就找你讨，你……你怎么死了？你怎么敢死？！”
他边哭边骂，语似癫狂，竟要徒手去刨宋映瑄的剑来抵债，两人合力把他拽走，一人指责道，“你疯了！哪有这时候还……人都走了，就不能算了吗？”
“不能！”那人甩开胳膊，喃喃道，“你们不懂那是多大的一笔债，你们不懂……不行，我不能这么算了，不能……”
他突然高举双臂，绕坟堆极速奔跑起来，边跑边带着哭腔仰天长嚎，“霄月——魂可归来——归来还钱——魂可归来——归来还钱啊——！”
他的声音悲痛到极致，被他饱满的情绪感染，所有人都悄悄抹起了泪，有人开始跟着他一起奔跑。
“霄月——听得到吗？你就回来还他钱吧呜呜——太惨了呜呜呜——霄月——魂可归来——魂可归来——”
“师兄——魂可归来——师兄——魂可归来呜呜呜——师兄——”
“映瑄——魂可归来啊映瑄——师伯以后不骂你了，我回去怎么跟师弟交代啊，映瑄——魂可归来——魂可归来——”
“哎……”
忽然，前方漆黑的树影下传来一阵空灵幽远的叹息，如鬼似魅，带着些扭曲而尖利的轻颤，百转千回、一字一顿地叫了所有人的名字。
“你们当真……想让我……归……来……么？”
众修齐齐愣住了，青年垂手立在树影中，幽冷的月光照射而下，映出了那张僵硬而惨白的脸，他缓慢开口，努力扯出一个笑来，问：“真……的……吗？”
无人应声，高举双手唤魂那人深吸一口气，坚定回道：“对！只要能让你活，我们什么都愿意干！”
众修：谁们啊！
“太……好……了……”
宋映瑄极轻地朝前飘了一步，他脑袋不动，费力地抬起僵直的胳膊，指向魔渊最高顶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有仙友问：“什么意思？你是说上面有复活你的方法吗？”
宋映瑄艰难地点了点脑袋。
“那我们该怎么做？”
“魔头……捆了那个魔头……丢到我……房……里……只消一……夜……便可鲜……活如初……”
“这……”仙友有些为难。
树影突然无风自动，一阵干冷的寒意窜上手臂，众修突然同时抱起了胳膊，宋映瑄也感觉到寒冷，缓慢而僵硬地抱上了自己胳膊。
突然，有仙友惊恐地睁大眼，“身后……霄月……你，你身后……”
“什……么……”宋映瑄一寸寸挪着身体转弯，只见他刚才站过的树影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姿窈窕，红纱轻垂，极长的黑发垂散在脸颊两侧，让人看不清一点面容。
忽有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了她的裙摆，幸好，那红裙底下有脚。
就是这风怪冷的。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隐隐传来了一阵鬼魅的哀泣，时而凄婉，时而清扬，时而温软，时而怨恨。
又刮起了一阵寒风。
众修背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风越来越强，哀泣越来越长，慢慢变得不再清扬，不再温软，只剩强烈的凄婉，浓重的怨恨，风刮起了她的长发，其下面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有修者忍不住了，“霄……霄月，你去看看吧，你们怎么说也是同，同类，她应该不会伤害你吧……”
“对……对啊师兄，万一人家需要帮助呢，看看去吧。”
“对，看看去，看是个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
宋映瑄：“……”
他缓慢而僵硬地飘近，“你……好……”
那人没动，声音从黑长的发下传来，“你……好……啊……”
宋映瑄：“你……怎……么……了……？”
那人嘤嘤地哭起来，凄婉的歌声又传了过来，“我……好……疼啊……脖子……好……疼啊……你能帮我……看……看吗？”
“……”
有风吹起，宋映瑄看到了她的后脖颈。
脚尖朝前正脸朝后是吧。
宋映瑄默默飘远，“不……能哦，没什么事……我就先……走……”
“你……不要……走啊……”那人抬起双手朝他飘近，锋利的长指甲直直对着他，“帮我看看啊……帮帮、我啊……好疼啊……脖子好疼啊……”
宋映瑄飘得越来越快，她也飘得越来越快，他退，她追，一众修者不停后撤，后撤，后撤，忽然有人惊呼一声，仿佛撞上了谁的背，他急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
“没……关……系……”
这人没转身，声音却从头顶传来，人修一抬头，对上双布满血丝向外凸起的淌血红眼球，那人瞪着眼垂头看他笑，有血浆从她脖颈处向外流，“你……帮我……看看脖子……就好了……”
那人修颤着牙后撤了几步，“我……你……我……啊！！！”
随着他这一声吼，众修立时作鸟兽散，师弟边跑边喊道：“师兄！我们白日再来看你……你……你先安息，有合适的道侣就先结了，你在那边一定要好好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到我背上了师兄！别！你别！你放过我吧，你别带我走啊呜呜呜——”
宋映瑄收起趁乱拔出来的长剑，手探到前面去捂他的嘴，“少废话，我没死，快快，跟上去，她没追过来，跑过这段再放我下来……你脸啥时候变这么平了？”
“没有啊，”师弟脑袋不动，露出黑发掩映下的脸和大凸的红眼珠，嘴角扯出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弧度，对背上的宋映瑄面对面笑道，“不信师兄看……啊！”
宋映瑄一拳砸到他脸上落地就跑。
没完了还。
众修在前面跑，宋映瑄在后面追，“师伯——师弟——你们等等我——我没死啊！”
“师兄！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你……你还是安息吧！有合适的道侣也结一个，我会常来看你的——师兄你别追我啊呜呜呜呜呜——”
“……”
宋映瑄：“慢点跑啊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你没见他们那副样子，”魔宫殿外，巨翼蝶被一众魔兽环绕在中间，顶着半边肿脸得意洋洋，“尊主说带我们去看笑话，没听两句就发现那黑心的小修不憋好屁，还想骗人来绑我们尊主，我们尊主是谁？是说绑就能绑的吗！”
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蝎旺旺是个傻子，冀雁那死鸟就会扇风，得亏带了恁蝶，不然尊主今晚就得被人绑了去陪-睡了！”
有魔兽小心翼翼，“将军，您的脸……”
巨翼蝶不屑一笑，“这有什么，为尊主做事哪有不挂彩的，达到目的就行。”
又有魔兽问：“那尊主呢？”
“尊主怕那小修还有奸计，跟上去偷偷探查，说今夜就不回来了。”
巨翼蝶赞赏地眯起眼，“考虑如此周到，不愧是我们尊主！”
众魔纷纷点头。
第21章 灵宠
在亲友不懈努力的叫魂之下，宋映瑄终于活了，一个仙友哭着要赔他酒，另一个凑上来让他还钱。
仙君表示自己刚活过来还有点不习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阳石生灵，众修忙着各自修炼，宋映瑄晃悠去了那老头的房间。
屏风还立在原处，他走近，俯身拾起了那倒在地上的金笼。
瞥到一旁直通野外的传送法阵，他蹲下身准备抹除，手刚聚起灵光，一个毛绒小头倏地从法阵中央探出来，小耳朵直接撞进了他手心。
它看着宋映瑄，宋映瑄看着它。
清澈的蓝眼睛眨了眨，宋映瑄沉默着拎起它的后脖颈，打开了手边的金笼。
“嗷？”
狗崽软唧唧地趴在床头，左爪上绑了根打上缚魔灵气的丝带，丝带另一头拴在坐在桌前回信的人修腕上。
宋映瑄跟师尊报完平安，不紧不慢地走向床榻，提着丝带把狗崽拎到了眼前。
狗崽一只爪子被吊着，嗷叫着在他面前扑腾了几下，尾巴甩上了他的脸。
宋映瑄两手抓住狗崽按到腿上，垂眸注视它，眼神幽暗道：“崽崽，你为何骗我？”
正试图踹他一脚的季如骁：“……？”
狗崽偏过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眨着眼睛注视他，乖巧道：“嗷？”
宋映瑄心颤了一下，面上强作冷漠，说：“你当初明明答应了本君要多陪我几日，结果第二天就不告而别，本君每日担心你，你也不见主动找过本君，现在过来干嘛？”
装什么装。
狗崽差点翻出来白眼，它努力把眼神变得更加清澈，尾巴卷了卷人修的手腕，轻声道：“嗷嗷～”
“哼，”宋映瑄扯唇，对他这副撒娇姿态无动于衷，“如今想必是你们尊主逼你，你才不得已过来，任务罢了。”
“……”
“你小小年纪，倒也学会了曲意逢迎，现在假意装作喜欢本君，等本君一睡着你就当自己任务完成了，回去找你们尊主领赏，你根本不愿意跟本君回山上住，全是本君一厢情愿罢了。”他垂眸，看着沉默的小狗崽，伤心道，“对吗？”
狗崽从他手心抽出一条腿，面无表情亮出尖利的爪，给他胳膊上拉了道抓痕，又趁宋映瑄吃痛松开他的间隙嗷叫一声跳起来，恶狠狠朝他脸上踢了好几下。
宋映瑄自然不会跟小狗崽动真格，手忙脚乱躲着它的攻击，顺势倒在床上，捂着脸悲伤道：“你果然！”
狗崽扬着脑袋高傲地立到榻上，抬爪踩上了他的脸，蓝眸低垂着看他，冷漠道：“嗷。”
它收起了爪，掌垫小而软，宋映瑄被小狗踩着脸，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一股爽感，总觉得崽崽这副模样劲儿劲儿的，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伸手，戳一下狗崽胖乎乎的肚皮，感觉上面的软肉都波动了一下，他又戳了一下，轻声问：“崽崽，饿不饿？”
狗崽明显还在为他刚才恶意揣测而生气，偏过脑袋不理他，宋映瑄扯了一下手腕连接的丝带，狗崽腿被一拽，直接倒在了柔软蓬松的榻上。
宋映瑄凑过来揽住它，额头抵着轻蹭了一下，“好崽崽，谢谢你过来，不然本君今夜都不想睡觉了。”
狗崽拱了拱他的脑袋，宋映瑄捏捏狗耳，闭上了眼，“也谢谢你们尊主。”
“嗷？”
“本君在魔渊跟他折腾这么些天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宋映瑄把狗崽捞到臂弯，抬手挥灭灵烛，幽幽叹了口气，“这魔头实在欠揍，脾气不见有多好，还常逼别人做些奇怪的事，夜御六魔这种东西都拿出来显摆，本君还得顺着他，凭什么？真当所有会喘气的都是他下属了？”
季如骁：“……”
狗崽抬爪要扇他，宋映瑄捏住狗爪放回原位，拍了拍，“但是他还挺好揉的，说着交朋友也真与本君交了，让你过来也算没有违约。”说到这里，宋映瑄戳戳狗脑，幽声问，“你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吗，崽崽？”
狗崽爬进他怀里，脑袋贴着他脸颊蹭了蹭，“嗷嗷~”
季如骁心说别废话了你快睡吧，狗崽更加黏人地贴紧他，躺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儿。
宋映瑄托着狗屁股惊艳，“你们尊主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都把你训成这样了。”
季如骁冷哼，狗崽趴在他颈窝闭上了眼，尾巴搭到他身上，轻微的呼吸有些刻意地撩着他，仿佛在催人快点入眠。
“别睡，崽崽，”宋映瑄指尖亮起一簇幽蓝的火，戳戳狗崽鼻尖，“你看这是什么？”
狗崽不耐烦地睁开眼，“嗷……嗷？！”它猛然起身一跳三尺远，立到房中央的桌上跟宋映瑄遥遥相对。
狗崽一动不动，蓝眸警觉地瞪着榻上那人。
灵宠契，灵宠契，季如骁想起自己答应过这人要把崽子送给他当灵宠。
现在到了履行约定的时候，他要把自己当灵宠给契了！
虽说它自出生以来从不食言，也的确答应了这人修要送他个灵宠，但它堂堂万魔之尊，就这么当了一个小修的灵宠，此后随他呼来喝去，任他揉圆搓扁，还让他以“主人”的身份居于自己之上……
狗崽用力摇摇脑袋，爪尖暗自聚起灵。
不管了，绝无此种可能！
“你站住！”夜半时分，众修都在自己房里运灵修炼，有一处房间却叮当哐啷的不停乱响，狗崽灵活地从桌子跳上柜顶，凶恶地回头，朝底下人修龇牙嗷了一声。
灵宠契不能强迫人家灵宠结，宋映瑄从一开始的好言相劝到后来的撕破脸，边满屋子追狗崽边骂他们尊主不守信用。
他拽着丝带，妄图把狗崽拉过来，“本君再警告你一次，这是我跟你们尊主说好的，你原先是他的兵，如今他把你让给了本君，你就该跟我结这个灵宠契！”
“嗷嗷！”
狗崽似乎出奇愤怒，蓝眸涌上坚决不认命的火焰，仿佛在说，凭什么不经同意便擅自安排它。
宋映瑄看得出来，他隐下自己那点心虚，坚持道：“不管，你就是本君的了，以后都要跟着本君！”
狗崽不甘到极致，怒吼一声猛扑上前，一副要跟他拼命的姿态，妄图用小而圆滚的身躯为自己的命运抗争。
狗崽撞上他胸口，就算被拎着后颈提到眼前都不退缩一步，他嗷一声闭上眼，偏过了头。
视死如归。
看它抗拒成这样，宋映瑄呼吸有些急，提后颈毛的手抖着，甚至眼眶都泛起了红，狗崽始终闭着眼，良久，它感觉自己被放到了桌上，那人顺了顺它的毛，泄气似的问：“……你真的不愿？”
季如骁心虚。
狗崽睁开眼，仰头看向站在桌旁的人。
灵烛未燃，屋里一片漆黑，没了那些叮当碰撞的声响，此刻便只听得见这人的呼吸声。
宋映瑄手还在顺着他的毛，一下又一下，手法熟练，力道适中，季如骁却直觉他有点不对劲。
它暗自聚起灵气，视线霎时变得清晰，一片寂静中，宋映瑄垂着眼，不知在思索什么，那对纯黑的眼珠却层层向外晕开，覆盖了整个眼白。
宋映瑄把狗崽放了，那条沾了灵的丝带此刻仅挂了一端在他手上，他完全不想睡觉了。
也不想跟人说话，想去闭关。
他一边扯着丝带，一边决定好了，明日就回山，再闭上五年关。
窗突然被什么东西打开，一阵微凉的风吹进来，宋映瑄略一抬手，窗没关，再抬，窗还没关。
他不想管了，坐在榻旁发呆，风越来越凉，灌满了整个房间，宋映瑄冷了，又改主意准备去关窗，刚走到窗口就感觉背后一僵，有什么东西绕到了他身后。
下一刻，后颈一疼。
天将泛白，巨翼蝶还没跟魔兽们吹完，“我跟你们说，最牛的还是那年，你们二十岁的时候都还磨爪子练出招呢吧？尊主瞒着咱们所有人，出其不意就……”
众魔昏昏欲睡，巨翼蝶不满意了，正要把他们拍清醒，却突然被提着触须拎到了半空，“谁……啊！”鸟爪把他翅膀也攥住了，冀雁提着他往前走，“别惦记你那两句了，尊主正找你呢。”
“尊主回来了？”
“刚回来，急着找人叫你，我看咱也别慢悠悠走了。”
恁蝶：“？”
冀雁抬起鸟爪，大力抡圆猛地朝天空一扔，在巨翼蝶惊吼声中朝大翅膀遥遥挥了挥爪。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章 嗷呜
寝宫榻前，巨翼蝶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众五颜六色的眼珠染料，他收起翅膀，边向尊主示范边说：“你看尊主，我这染料真没问题，我用这么多年都没漏过，怎么他就……”
尊主瞥了他一眼，他又住嘴，走到榻前扒开那人修的眼皮，眼珠眼白色彩分明，丝毫没有染色的残余，巨翼蝶无辜地看向尊主，“他这也没事啊，会不会是天太黑，您看错了？”
“本尊不会看错。”季如骁拿绳子把宋映瑄双手捆好，抬爪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宋映瑄脑袋一疼悠悠转醒，睁眼就对上魔头的脸。
他起了下身，脖子一疼，又栽了回去，低头一看，手也被那条栓狗崽的丝带捆着，他抬了抬手，沉默着跟魔头对视。
季如骁开口，“本尊都知道，那崽子不愿意给你当灵宠，被你赶回来了。”
宋映瑄：“那是……”
不等他说完，魔头便不悦地看向一旁，“没用的东西。
宋映瑄抬不起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只见巨翼蝶站在旁边，手上抓着只灰白的胖狗崽，狗崽瑟瑟发抖，正不停地扑腾。
“崽崽！”他叫了一声，又面向魔头，“你……”
“本尊答应了将它送给你做灵宠就绝不会食言，”季如骁抓起崽子，冷漠地丢到他身上，“开始吧。”
刚碰到宋映瑄 ，那狗崽便猛然跳起，嘤嘤叫着趴到了尊主肩上，怎么也不愿下来，季如骁冷声命令它：“下去。”
狗崽呜咽着抓他抓得更紧了，季如骁提起尾巴想把它丢下去，宋映瑄突然开口：“季小狼！”
季如骁不理他，宋映瑄继续道：“算了，尊主，崽崽不愿意咱们总不能逼他，况且本君带回去个不情不愿的灵宠也没意思，算了。”
季如骁冷哼，“不能算，本尊从不食言。”他拍拍狗崽屁股，“下去。”
狗崽坚决不动，死死扒着他衣领，尊主哼笑一声，“很好，如此不讲信用，不配做我魔渊小将。”他强行把狗崽扯下来，丢给巨翼蝶，无情下令，“吃了吧。”
宋映瑄：“？”
巨翼蝶：“啊？”
宋映瑄抬腿踹了魔头一脚，“季小狼，你敢！崽崽不想当灵宠便不当，你怎么还……不是，他去哪？蝶兄你回来啊！”
巨翼蝶拎着狗崽到了窗外，正在练习着把嘴张大，一会好一口吞，狗崽吓得动都不敢动，宋映瑄透过窗看得一清二楚，手一边挣着缠得死紧的丝带，一边猛踹魔头，“死大狗，你有病，敢伤害崽崽本君一定杀了你……唔！”
季如骁捂住宋映瑄的嘴，把他腿顶回床上，催促窗外，“速度。”忽然，他闷哼一声松开手，手上多了个不浅的牙印，那边巨翼蝶刚张开嘴，忽觉侧颈一凉，一柄长剑架上了他的脑袋。
宋映瑄在房里冷喝一声，“别动！”
他挣脱手上丝带起身，直觉心里愈发烦躁愤怒，本来就累，又被这些有病的魔搞到浑身疼，思及此，他抓起魔头刚收回的手，恶狠狠又来了一口，用力攥住他的手腕，威胁道：“让他进来。”
魔头不反抗也不说话，只静静垂眸看着他，宋映瑄后颈剧痛外加脑子昏沉，也不想理他，长剑逼着巨翼蝶进了屋。
巨翼蝶拎着狗崽，无语地朝这边看了眼，紧接着动作一顿，丢下狗猛然冲到榻前。
宋映瑄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火急火燎地扒上了眼皮。
巨翼蝶拿染色的东西戳上他完全变黑的眼白，问季如骁，“尊主，是这个？”
季如骁点头。
宋映瑄：“疼疼，你怎么又戳人眼球？”
巨翼蝶皱着眉观察半晌，拿红染料点上他的左眼球，下一瞬，从眼球开始向外，整个眼睛都变成了一片红。
宋映瑄一脚把他踹开，只觉左眼一阵刺痛，抬手要揉，一只带齿印的手按住了他。
巨翼蝶骂骂咧咧爬起来给他清理，完事掰着他的脸给季如骁看，左眼又恢复了黑白分明，右眼却仍是全黑。
巨翼蝶指着他右眼问：“疼吗？”
宋映瑄：“不疼。”
巨翼蝶指到他左眼，“那这边……”宋映瑄直接把他踹出了窗外。
宋映瑄拍开魔头的手，捞起一旁小狗崽，准备看看它受伤没，那崽子原本已经平静下来了，一到他腿上却又突然变得无比抗拒，嗷嗷叫着要往旁边的尊主身上爬，也不在意这位尊主刚才还让虫子吃了它。
宋映瑄受伤地看着狗崽，“崽崽？”
狗崽扑进尊主怀里拿屁股对着他，宋映瑄碰碰狗尾巴，“崽崽你别怕，本君不让你当灵宠，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崽崽？”
被他碰到尾巴的一瞬间，狗崽嗷一声跳下去就跑，一会就没影了。
宋映瑄手还没收回，沉默看着魔头，手指在狗崽刚趴过的肩头戳了一下，幽声道：“那不是崽崽，本君的狗呢？”
季如骁：“那是。你自己认不出来？”
宋映瑄偏过头，“长得再像也不是，崽崽不会不让本君碰。”
他右眼也逐渐恢复了正常，瞥了眼季如骁，问：“所以你干嘛又把本君弄来？”
季如骁站起身，垂落的袖袍盖住手上齿印，无感情道：“想你了。”
宋映瑄：“呵呵。”
他起身欲走，“那劳尊主再想几年，本君要回山闭关了。”
季如骁没拦他，侧身让开路，宋映瑄刚走两步，后颈又一阵掌风袭来，他猛然回身一挡，抓着魔头手就摔到了榻上。
他惊讶地看着魔头，“真想我了？”
季如骁从他掌心抽出手腕，又顺着向上跟他十指相握住，冷漠道：“嗯。”
“……”
宋映瑄半撑在魔头身上，试着起了起，魔头另一只手直接抱上了他的腰，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别这么快走，多陪本尊一会。”
宋映瑄一只手撑着，尽量不趴到他身上，垂眸看尊主那双冷淡的眼，关切问道：“六个魔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本尊觉得你天赋极高，”压在背上的手向侧腰挪了一寸，魔头猛然施力把他摔到内侧，倾身压上，批准道，“够格当第七个。”
宋映瑄脑袋刚砸到方枕就又起身，按着魔头肩膀滚到外侧，跪压到他身上说：“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