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我的人格融合了—— by佞蜀

作者:佞蜀  录入:08-08

头发已经换成黑色,烫成卷毛扎在脑后的经纪人走来敲敲青年的桌子:“怎么说,不和哥解释一下吗?”
京宥提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打好腹稿,眨巴眨巴眼,还没开口撞上会昱安的视线就开始卡壳。
会昱安见他眼神迷离的样子暗叫糟糕。
不是,真搞成狐狸啊?这影视剧还要不要接,要不要管了?再长艳一点就完全没办法当主角了啊啊啊!
京宥去年想离开的时候精神状态很差,动不了太多脑子去顾及很多人,所以都是欲厌钦一手操办的。
然而男人铁石心肠,和京宥工作上的这些人完全是白纸黑字的合同关系,也压根儿不管人家会不会有什么三年情谊,只打钱就准备了事。
会昱安是个脾气倔的,他也不差那几个臭钱,硬是给欲厌钦打电话到对方烦躁拉黑为止。
他很难接受,自家那么乖的艺人在身边带了整整三年,一点都不知道京宥居然有这么严重的情况,气得七窍生烟,所幸跑去欲家大宅的门口扯着郑管家聊天。
后来管家也被逼无奈,在欲宅门口摆了套桌椅,机缘巧合下撞见了同样过来送东西的林雯悦。
在欲厌钦的默许下,林雯悦告知了会昱安京宥的大致病情,基本上除了重生这一项,别的都七零八落捡着说了说。
会昱安听后沉默了很久,长叹了口气说:“我早该知道不对劲的。”
“他左手腕上那个疤,当时我那个纹身师朋友问过我。”会昱安紧揉眉心,“他说口劲儿还挺大,弄这么狠。”
“当时对方语气捉黠,他本人又是个想七想八的不正经,搞得我不太高兴,也就没认真往里面想。”
“可不是嘛,小型犬凶起来也挺可怕。”他那时冷哼一声,想把对方不正经的念头打下去。
纹身师对他的天真颇为震惊:“小型犬?”
“对啊,你不是也说咬伤吗?”
纹身师翻了个白眼:“虽然我对你们的造慌能力深感佩服,但我干这行几十年了,百分之七八十难操作的纹身都是为了遮疤,虽然我不是个医生,在认伤口这方面算得上半个专家。”
“那狗咬的人咬的我能分不清?啮齿动物是喜欢来回磨牙,但是这跟他那个破口是两回事。”
林雯悦听后沉默了很久,道:“是人咬的,我当时还不是他的心理医生,据欲先生说,是他在488时产生幻觉寻死自残的时候自己咬的。”
“病人当时大概感觉不到痛觉,像丧尸那样自喰血肉,具体有没有咽下什么东西我们都不清楚。”
“确实缝了十一针,但据欲先生说,那个伤口后来还被破坏了两次。”
会昱安来这趟呼吸几乎停了好几次,走时浑浑噩噩像个随时要飘走的醉鬼。
然而现在,他家那明带着重症精神病患者标签的艺人就坐在身前,比他还要忐忑,斟酌着语言说:“对不起会哥,我……我一直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们。”
京宥有些自嘲道:“可能之前我比较介意别人把我当做病人吧。”
会昱安别过脸,好一会儿才扭过头来,丢下一叠剧本问:“怎么这么不负责呢,说跑就跑了,有钱了不起吗!所有的事情能被钱解决掉吗?”
“你看看,你打开手机看看,网上有多少人天天打卡,天天私信,一直等着你回消息,工作是这么做的吗?”
“干一行爱一行啊,我要是你粉丝我,我、我……我早就脱粉了。”他果然说不出什么狠话。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双肩抖动着别过脸去,恶狠狠道:“Eeva的剧,‘知更鸟’,你自己答应好了人家的,结果害得别人又等了一年,喏,剧本都精修好了,你抓紧时间背!”
京宥接过,很自觉地没去看会昱安的脸,小声退走:“好……那我先去看剧本。”
等人把门关上,三十好几的大男人终于没忍住,蹲下呜咽起来:
“笨蛋,混蛋,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么凶干嘛!”
“这张嘴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他徒自埋怨了一会儿,彻底安静下来,手臂遮住眼睛,再难掩住泪水:
“……该有多痛啊。”
爹有病,妈不爱,父母双亡、被送、被卖、家暴、患病、洗脑、畸形的性.启蒙,强制同性恋……
他一向单薄的身影就在虚幻的世界里走着,时而一只脚踩入空洞,艰难地爬起来;时而踩破鞋履,尖锐穿破脚心,一言不发地抽走,继续前行。
再回头时竟只有一个温吞的笑。
他起先把人当做摇钱树,口不择言称赞对方多么多么天才,入戏多么多么快……
凭口磨破动脉。
该有多痛啊……
因为京宥回国,以及公关的病愈证明,反倒让他过于完美的表象里添加了不少真实感,尤其是扛着“小狐狸”标签的粉丝团,这几天简直要把线上标签刷爆了。
平伍手下的《十五声》总算被隐形解禁,定档每周一到周五晚八点某卫视播送。
回国后一些与京宥有交集的朋友纷纷发来慰问,其中卢正涛的消息炸得最勤。
又被已读不回的卢艺术家拎着两壶酒徒步造访了欲家,冷着张脸皮坐在大厅里,非要跟欲厌钦拼个不醉不归。
千杯不醉的男人站在楼梯上神色淡淡:“你吃错药了?”
卢正涛一句重话都舍不得对京宥说,看见对方站在欲厌钦身边直打哈欠,一阵皱眉,非要把那小兔崽子拽下来:“你喝不喝?你不喝我就住你家了。”
欲厌钦摸了摸京宥的额头,确认没什么过激反应后依然冷着脸:“他才做了治疗,你要闹去院子里闹。”
一句“治疗”把卢正涛脸都憋绿了,在他俩中间看了个来回,真就拎着酒瓶作势要出门:“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
京宥吓一跳,连忙在楼梯上把客人喊住,推了欲厌钦一把,困倦地上楼休息。
欲厌钦不得已下楼陪客。
卢正涛问一句他答一句,基本都是关于京宥身体和他们感情的问题,欲厌钦也懒得遮掩什么。问到最后人都迷糊了,依然冷着张脸一个劲儿喝酒。
欲厌钦看不下去了,稳住他的手说:“卢正涛,你是来蹭喝的吗?自己带两瓶喝掉我家里六瓶?一会儿是不是还要专门给你找个茅坑吐啊?”
卢艺术家毫无羞耻之心:“喝……你点酒怎么了?你这么小……气。”
欲厌钦耐心见底,就差送客两字堵在嘴里。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家伙心思有多坏。”醉酒的艺术家撑着头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欲厌钦抱着手,喝得只比他多不比他少,神色冷漠地观看猴子耍酒疯。
“那些小屁孩儿的手段,老子最恶心那套……”卢正涛开始打嗝,脑子犯晕,“你给我……”
“你他妈给我……对他好点。”
“他已经……”
“他已经很难了。”
说完后闭眼沉默,像个不倒翁立住。
欲厌钦脸色稍缓,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起身刚准备收拾酒杯,谁知对方一个欠身,对着正对面就要吐。
欲厌钦及时避开,脸色又沉下去,喊了一众佣人把这个酒鬼打整到客房去,生怕他搞得一楼全是味道。
于是有了这么一遭前科,卢正涛跟没有边界感的老小孩儿一样,一个月里时不时带着点酒往欲家钻,十分巧合下还撞见过一次京冗律。
就这么又知道了京宥的身世,加上一些陈年病历,害得欲厌钦差点又陪着他喝个半宿。
后来还是卢家当家人觉得自家三舅舅随性得有点太不靠谱,亲自来捉了趟人,给欲家陪笑着说不是,卢正涛才减缓了频率。
《十五声》上线后,直接霸榜各影视平台第一,出乎意料的,倒是没什么人嗑俩主角的CP,或许是两人一块儿出境的频率太少,也或许是两个人的外貌不怎么嗑得起来。
硬要嗑的话,倒是出现不少嗑“嵘禾”的。
会昱安一开始说得没错,褚狸确实是个小疯子。
后来他们才了解到,褚狸当初被雪藏的原因就是不肯向许尚恒低头,愣头青非要觉得能凭自己的相貌天赋闯出个天地来。
结果这人又天真又烈的性子刚好撞到了许总的胃口上,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把人逼得走投无路,最后弄出了点抑郁症,在“梦想”的诱惑下还是屈服了。
后来大概是病没治得彻底,褚狸过度自卑又自厌,在京宥身上看见了影子,戒毒所拍戏那天脑子有病换了两人的营养片,如他所愿求证到京宥也有问题。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后来被许尚恒带回去重新请了医生,看了心理疾病。
或许是欲厌钦的出现,天艺许总终于放弃了对Caesar的探寻。
京宥后知后觉对方是多么窒息的存在,想来一开始没有触犯到欲厌钦,还是因为Caesar的性格看起来温吞乖巧,在第二人格那些烈性因子展现前还没有彻底勾起他的兴趣。
Eeva听说京宥回国,和他约了一个试镜拍摄的时间,发了不少特效动图的灵感给会昱安。
会昱安一瞬就被对方的审美折服,咿呀乱嚎着。
于是京宥终于亲自发了一条微博,简单讲述了一下日常,还带了张抱猫猫的照片。
显然他和欲厌钦都不适合养猫,猫是京冗律这个同样没有边界感的小孩儿特意带来蹭吃的。想把猫咪寄养在欲家,好时不时过来看望的计划光速破产,他又垂着尾巴把小动物抱了回去丢给了他那些弟弟妹妹。
京宥回国这一个月来,欲家像是挂在门口的便利超市店,蹭酒的、蹭饭的、名曰讨论工作其实是来探望的,来来回回有了不少客人。
京宥都要对来客免疫时,忽然和门口的人撞上眼。
大男孩穿着不太防寒的衬衫外套,立着一头乱发,脸色微红,似有尴尬,憋了半天举起手来打招呼:“嘿,啊……额,嗯,好久不见,京宥。”
“我想着今年洛滨公园那边还种的月季,就觉得你应该还住在这里,就……过来撞撞运气。”
京宥看了看郑管家,神色不能再意外:“……顾添?”
好似对方这句话终于打散了心底的忐忑,顾添大舒一口气:“太好了,你知道我名字。”
他有避讳般地左右打量了一下:“我还以为是我疯掉了呢,嗯……你方便聊一会儿吗?”
京宥看着门口笑眯眯的郑管家,又回头看见从楼上下来的欲厌钦,失笑着让开一步,请他进门:“没事的,他们都恢复‘记忆’了。”
顾添好像被反科学事件砸得还有些恍惚,迷迷瞪瞪进了门,对着两人先手忙脚乱地自我介绍一通。
前世在京宥办退学那个晚上,这个学生帮了京宥一点忙,欲厌钦转头就把对方信息查得一清二楚。
男人把空间留给他们,只下楼泡了杯咖啡又重新上去。
顾添来过一次欲家,但当时京宥术后坐在轮椅上,状态确实算不上好。
他大致解释着:“本来没有想起什么的,最近不是你的剧……就是《十五声》上播嘛,第十三集 你的那个角色从山坡上跳车摔下来的时候,我就突然多了三年记忆。”
“我自我怀疑了很久,还是决定来看看。”
京宥从来没想过他会恢复记忆,抱着抱枕安静倾听。
顾添瞄了他好几眼,还是控制不住地脸红:“你好像没有选择医学了,不然我们同大学的话应该能提前几年恢复记忆。”
京宥看得很开:“嗯,手腕有问题,没办法上手术台的。而且精神状态也不好,再去学就是重蹈覆辙。”
说到他的病情,顾添小心问道:“还是很严重吗?像前世那样……”
京宥后来自杀死亡的消息被欲厌钦封得很牢,他是没有得知的,只不过彻底失去了同京宥的联系。
“……嗯,没有前世那样严重了,就是需要定期治疗。”青年望着他笑,那些记忆中的青涩、躲避和怯懦消散得无影无踪。
顾添怔了许久,诚然道:“不知道现在道歉还来不来得及,关于之前我说了很多不明白事情原委,自以为是的话。”
“那时候太……嫉妒心作祟,其实很多并非来自我的本意。”
京宥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算吧,他开了条件,我一开始确实是为了钱,想让我当时的养父母……养母和养弟过上很好的生活,所以做了钱色.交易。”
顾添望着他很久,才道:“你变了好多。”
京宥淡淡:“有吗?”
顾添肯定:“嗯,比以前要活泼一些,也更有情绪一些……”
“哈哈我不太会看人啦,就是觉得,你现在比前世那个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好太多。”
“昔日同窗,现在是遥不可及的大明星了。”
顾添遮下眼睛,掩住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嗯,马上就能保本校的研,和上一世一样。”
京宥笑起来:“这么说,之后还是有机会可以把我们最初的那个课题做下去了?”
顾添没料到他还记着这桩:“那是你提出来的,这一世也没人跟着抢,应该做不下去了。”
“可是……不是还有你吗?”京宥小幅度歪头,“你之前在学校帮了我好多忙,那个课题项目的内容我还记得,随时能重新写一份给你,算作礼物?”
大概被他话中的某个词恍惚到了,顾添好半晌才道:“那个项目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啊。”
“也不是。”京宥摇头,“就是感觉遇到你,能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如同前世一直追寻的梦,在自己再也捉不住影子绊倒时,忽然出现另外一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接过他手中的线,坚定地往前继续奔跑。
“很奇怪,有一种期盼的事情最终都会被满足的幸运感。”京宥自己说起这句话时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迷离,“当然我不是想把什么重担寄托给你,还要看你是否愿意。”
顾添不知道谁不愿意,顾添只知道不愿意那个人不可能是自己。
欲家留了他吃晚饭,管家近日来已经很习惯在餐桌上添几副碗筷了,乐呵呵看着原本两个人吃饭一言不发的台面偶尔露出欢笑。
京宥对自己的体质一无所知,欲厌钦假装对某人的体质一无所知,全程理所当然扮演着合格爱人。
在得知他们已经结婚且背景程度匹配后,顾添不得不彻底打消来时心底的那点想法,规规矩矩把京宥划到了朋友范围里。
晚上送走顾添,外国教练给京宥打了个视频,炫耀着他那边一大早上下海捉的鱼,并询问欲厌钦什么时候再把他带去度假。
刚回国不到一个月的男人掐断了通话,报复性地在京宥唇上狠狠亲了两口。
京宥无辜道:“这是怎么了?”
欲厌钦一边庆幸对方看不出自己偶尔幼稚化的想法,一边对京宥连“吃醋”这个概念都弄不明白而感到无力。
但他不敢尝试着让京宥吃醋,病人现在的精神状况直接和他们的感情状态挂钩。
在国外度假的一年里发生过一次意外,欲厌钦当时密会拖延,晚回了三小时,京宥就安安静静躺在卧房里睡觉,艾莉丝和女佣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过两次房,认为人真的是在睡觉。
谁知道男人回去洗了澡后上床摸到人抖得厉害。
他去翻京宥,竟没第一时间翻动。病人蜷缩四肢裹在床褥里,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冷汗频出,怎么叫都对外界无意识,最后被迫打了针安定。
病人微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这句话差点把欲厌钦的心脏刨出来。
但他不得不逐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京宥是个病人、并将长久、甚至永生是个病人,他一开始怀有的“爱人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感知春秋和对爱恋做出正常反应”的愿望终将不得实现。
在潜意识里,京宥终于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把依赖性倒在了他身上,将他当做触摸真实的开关,一旦开关骤然消失,刚好撞上京宥发病,就会让他误以为被永久遗弃在那个没有任何人的精神黑洞里。
在意识到这件事后,扭曲的快感和兴奋席卷着他的神经,让欲厌钦克制不住频频冒出某些阴暗想法。
但当京宥半夜喝水,因为眼睛暂时失焦摔倒在地爬不起来时,他那些什么阴暗、什么兴奋、什么狂躁消散得一干二净。
他一边下去把人扶起来,一边听到对方宽慰他说:“没事,没事,有点用药应激,抱歉吵醒你了。”
心脏疼得几乎要裂开,他跪着把地上的人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一遍又一遍地触碰他的温热,小心圈禁又绝不松力地环着他。
直到神智缓过来,他才发觉自己早已浑身冷汗,爱人正耐心地抚着他的背,同他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不是在这吗,我就在这里啊,我哪里也不去。”
欲厌钦于是又恍然,他何尝不是呢?
京宥没有他不能安然入睡,他没有京宥也不能正常作息。
他们像两股从草丛里伸展出的畸形又病态的荆棘,互相拧曲着刺破对方,却又把身体的一部分陷入彼此的血肉,死死缠绵,除了掰断其中一支没有任何方式可以扯开他们。
但时间陈久,他们早已干枯定型,掰断一支另一支也一定会折腰。
虽然放在大部分意味深长的视线里,京宥更像是那只被驯化成功的金丝雀,很多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引得他回头去找欲厌钦的影子。
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只是回头看,得到肯定否定,或者直接由男人接手这件事情,他就会感到不用调动神经,不用费力,甚至有些安全感。
依照心理医生的说法,这其实并不是好转的趋向。
他们还是更希望京宥能够拥有独立的人格,不要过度依赖谁,也不要把病症全部一个人憋着。毕竟生活不可能万无一失,总会有意外让欲厌钦不能陪在他身边。
这次可能只是乖乖躺在床上发抖,下次可能会假想欲厌钦消失,引起无意识自残甚至自杀。
但是很显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现状了。
比起对京宥那复杂多端到堪称绝症的精神状态,还不如尽量削减出现意外的可能。
事实上,在尝试着分开两人催眠治疗,但造成了五十分钟各打一针安定的局面后,那些后请来的医生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把两个打了安定都肌无力又瞳孔失焦的人放在一场长椅上,男人主动挨过去亲吻青年的脖颈,再一齐沉沉睡去。
主治医生看着他们倒在一起像互相舔舐伤口的残兽,总算摊手不干了:“(他们就像一对比翼鸟,一旦一只死去,另一只绝对无法独活。)”
欲厌钦很自然地接手京宥抛来的一切问题和决定权,他那些天天敲锣打鼓坏心思作祟的控制欲得到了相当的满足,或许再随着他无意识里渗透了某些观念。
让京宥没有办法、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再离开他。
甚至包括,对死亡的选择。
于是再一次接到陌生电话时,京宥又习惯性回头去看欲厌钦,一边接通一边问:“喂,你好。”
对面的声音很熟悉:“您好,京先生,我想同您再见一面。”
京宥放下手机后才想起,他根本就没有给态度。
不过还好,欲家一直暗自留意着桃乐,避免她遇到类似家暴或者买卖之类的事情,然而出乎意料,这一年间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家庭居然莫名其妙和谐起来。
原先是想约在一处不近不远的湿地公园里,欲家嫌人多,挑了个乡村田坎。
京宥没像上次那样把自己遮得严实,他只戴了个墨镜,单手插在兜里,围着一条米色围巾,提着一个礼品袋,徒自过去。
欲厌钦靠在车后,清点车里过期的零食。
女士穿着一袭白裙,把马尾扎得很高,坐得笔直,身材苗条清瘦,清纯漂亮得同上回见面大相径庭。
见他来,桃乐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才请他坐在身边。
“你是那位大明星吧,叫Caesar。”她说起话来柔柔的,与上次凶悍的印象完全不同,转头来脸色有些疲惫,“你长得真好看。”
京宥把墨镜摘下来,真诚道:“你也很漂亮。”
桃乐深呼吸了一口气,翘了翘穿着的老式绣花鞋,往田野里打闹的一群孩子看去:“我?我丑得很。”
“他和你一样,你们是一类人,都很好看。”
身边的青年动作稍缓,听懂了她的隐寓意,轻声:“但我们是在精神病院里相识的。”
“感到讽刺吗?”
话题一瞬引上了敏感点,桃乐又翘了两下脚,明明只比京宥大一岁,也穿着白色连衣裙,却怎么都无法与“懵懂的少女”画上等线。
京宥看着她的脸,那些细微的慈爱神色无疑昭示着她已经是两位孩子的母亲了。
“你走之后,我控制不住去想他。”桃乐主动开口,“我一直是一个很卑鄙的人,为了存活不择手段,把一切能利于我存活的优势化成我的刀斧。”
“当初在学校经受校园暴力的时候,我总是不发声或者充装闷葫芦,那些人得不到心灵上的快感,自然就会离去。”
“遇到他其实在我的算计之内,我总得为自己找一个遮风棚。”
京宥摸了摸礼物袋里的东西,没有立马送出去。
“……至于后来的事情太多、太杂了,也没有意义讲述。”桃乐捋了捋发丝,额头右侧发缝中显然有几个很难看的烟疤,“很多年后那些人回想起来这些事,可能只是在歌舞厅里互相打闹,认作是一个陈年趣味。”
“或者真的感到不对,却只是惊叹一句‘原来我那时候这么混账’啊,就过去了。”
京宥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无所谓,也能听出她语言里曾深深含藏的无力:“那,他对你来说、沈一铄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桃乐笑着侧头来:“就是你认为的那样,他对我的意义。”
否则京宥也不会说出那三句话了。
“我没见过这么好的人,老鼠见到饲养员的第一反应就是该被拿去做实验了。”桃乐垂着头,咬住唇,“我知道存在这种人,但是我根本不相信我能遇到。”
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有好多个姊姊妹妹,父母一边为了生不出男孩怨天尤人,一边承担着超额的家庭负担。
她就是在泥堆里被推搡着长大的。
因为长得有点姿色,倒成了划伤自己的利器。
京宥不知怎么安慰:“我不是,我当时……”
他知道那种伤害有多大,所以刻薄又冷漠地说出那三句话。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桃乐轻叹,“只是事实而已。”
“你要是不说,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推书 20234-08-08 :魔渊小狗喂养指南》:[古代架空] 《魔渊小狗喂养指南》全集 作者:昭昭宵宵【完结】晋江2023-08-05完结总书评数:75 当前被收藏数:121 营养液数:51 文章积分:5,792,628文案:身为魔界至尊,季如骁一向看不上修界那群道貌岸然的混蛋。意外触动上古秘咒,他被迫变回原形给某个人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