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夹花,以蟹黄蟹肉卷成,蟹肉内先以酱汁腌制。”
尚食一面介绍一面观察余星爱吃什么,介绍到最后一道菜食,“卯羹,以兔肉煮至而成,鲜香美味。”
余星喝了点兔肉汤,味道的确不错。
用过午膳,祁野又和余星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离开前让余星去御花园转转,想吃什么了跟尚食说一声便是。
余星连连点头,目送他离去。
余星大字不识一个,自然不可能看书,小贵也不识字,更加不可能念给余星听,想来想去他只能去御花园走走。
余星想起阿非曾讲过的故事,后妃争宠斗艳的地方多在御花园。
他担心会碰上后妃,可实在待得无趣,只得起身朝殿外去。
小贵见状忙问:“少爷去哪儿?”
余星:“我去御花园。”
小贵连忙表示自己也要去。
余星欣然应允:“好,一起去。”
宫里除了宫女、太监、侍卫外,就剩后妃。小贵既不是太监,又不是侍卫,出现在皇宫已不合礼法,若在陈国早不知挨了多少板子。这些日子小贵在宫里事事小心,除了偏殿就没去别处,唯恐冲撞了某贵人,给少爷招来无妄之灾。
能去御花园,小贵自然高兴,他跟在余星身边,小太监在前带路,他们前往宣明殿后方,穿过游廊,下了台阶便到御花园。
御花园宽广,林木繁稠,地板以碎石铺就成双鲂,或凿成祥云腾龙图案。一圈逛下来余星没看到一个后妃,更没有看到后妃们争宠相骂的场面,只有冷艳芬芳的海棠、绚丽娇艳的杜丹,随风共舞的芙蓉。
宫池清澈见底,水底鹅暖石清晰可见,锦鲤三三两两游来游去,荷叶浮于水面,葱绿水仙立于潢浔。
余星站在岸边看了会儿。
小太监笑道:“待到盛夏池里荷花一一盛开特别美,再等几月水仙也要开花了。”
余星没见过水仙开花,闻言问道:“水仙花好看么?”
“好看,开花时一大片黄白相见的花骨朵。”小太监笑道:“您以后就能见到了。”
余星没回答,他尚且不知自己能在宫里待多久。
三人继续北行,御花园北面岳立着一道宫墙,墙外是一条横巷,墙下是丈许高的宫门。
余星站在宫门前,身后小太监解释,“小公子,这是朱明门,穿过朱明门便是宁义殿、白仁殿、安明殿、承应殿、太和殿和慈安殿,太后就住在慈安殿。”
“小公子要去瞧瞧吗?”
余星估摸着宫阙内应该住着不少宫眷,他不想这么快跟她们碰上。
余星:“先回去吧。”
小太监:“是。”
接下来几日,祁野每日和余星同食午膳,其余时候余星几乎见不到祁野的面,他估计祁野应该很忙,也难怪禹国能成为强国。
跟禹国繁荣昌盛相比,陈国却是江河日下,日暮途穷。比起只知寻仙问道的陈帝,祁野心怀天下、心系百姓、广纳贤才、减轻徭赋,重农重商,允许商贾子弟参加科考。
祁野还支持民间创办女子社,有了掌权人的支持,女子社不比男子诗社差。
有文士评议“蕙质兰心育儿女,巾帼不让须眉身”。
本就比别国更有地位的女子,在包容开放的国策下,不少女子自小读书识字,通过女子科考,入选女官。
女子做官后,不少人家不再抱着非生男娃的想法。
祁野登基的这五年,百姓生活大变模样,生活水准逐年递增,高出陈国数倍。陈国百姓仍处在水深火热挨饿之际,禹国百姓已吃上粟米,哪怕是穷苦人家也吃得起糙米,可在陈国一些乡镇,平头百姓只吃得起清淡寡水的米粥,或是又硬又干的粗饼。
在禹国不论禹安城还是禹都城内的百姓,三日便能吃上一顿猪肉,其他州县五、六日也能吃上一顿肉。
跟陈国普通百姓过年过节才能吃上肉相比,禹国百姓过得日子称得上幸福美好。
余星不光会和小贵聊天,还会和两名小太监说话,从他们口中了解禹国。
即便如此余星对禹国的了解也只有只言片语,禹国百姓给他热情好客的印象,女子漂亮落落大方,跟他在陈国时听到的传言截然相反。
如今他生活在禹国,自然要多了解禹国。
两小太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他们知道的说了个遍。
其中一个小太监道:“奴婢还有个妹妹,比奴婢小十岁,如今小妹也到了蒙学年纪,家里人商量会送她去学堂。”
余星还未开口,小贵已愕然道:“你只有一个妹妹?”
小太监摇头,“奴婢还有个小五岁的弟弟,家翁送他去学堂念过一段时日,幼弟就不愿去了,反倒季妹十分喜欢识字读书,以前家里穷没法送季妹去学堂,这些年奴婢会拿些银两回去,家翁是个木匠,平时接点木活儿,家慈会绣手帕,或缝制衣裳,编手串补贴家用。”
“幼弟跟着家翁学木活儿,家里倒不像从前那般穷困了。”
小贵听得张大嘴,若在陈国哪怕那女子表现得再聪慧再爱读书,家里人都不可能送她上学堂,也没有夫子愿意教女子读书识字。
小贵诧异道:“女子去学堂,夫子愿意教授她们吗?”
小太监看了小贵一眼,想到小贵和余星并不是禹国人,耐心跟他们说明,“有专门供女子读书的学堂,堂内有女夫子传授学识。”
“不少富贵人家会送女儿过去,除了学习四书五经,还能学习琴棋书画,骑马射箭,不过愿意学射箭的姑娘不多,学骑马的姑娘倒是不少。”
余星和小贵听得连连咋舌。
余星道:“每所学堂都会学骑马射箭吗?”
“目前六学和官学会教授,私塾不会学这些。”小太监抓了抓头,“奴婢也是听其他涓人说的,具体如何奴婢也不大清楚。”
余星和小贵对视一眼,眼底皆是诧异。
通过小太监的讲述,余星对禹国有了一定了解,虽然不多但光是这些就与陈国京城谣传的“禹国人穷凶极恶”的言论相差甚远。
推翻了陈国京城人对禹国不实的诽谤。
这日,余星想去看祁野,便问小太监,祁野平时会待在哪儿,小太监带余星去宣和殿。
宣和殿在宣明殿前,穿过御花园往南就能到宣和殿。
宣和殿是宣和宫第一大殿,比宣明殿大得多。宣和殿珠宫贝阙,金碧辉煌,与宣明殿相比,宣和殿透着股肃杀之气。
小太监带着余星来到大殿前,千牛卫、羽林军守在大殿前,羽林军伫立阶下,千牛卫直立阶上,千牛卫是离皇帝最近的禁军侍卫,称亲卫军。
余星甫一看到这么多人脚步一顿,神情呐然,半响挪不动步子,小太监比余星更害怕,直接躲在余星身后。
侍卫们看到余星也各个木然,想过去跟余星见礼,又担心太唐突把人吓着,一时间两方人大眼瞪小眼,颇为不尴不尬。
是时,王施琅从殿内走出,远远看到立于阶梯前的余星,当即快步过去。
禁军见到王施琅纷纷行礼,王施琅简单还礼,便笑吟吟到余星前面,余星对他有印象。
王施琅朝他行了个叉手礼,余星像模像样回礼,王施琅脸上挂着温润浅笑,余星见状少了拘谨,却又因为想不起对方名字,显得几分不好意思。
王施琅道:“圣子来找陛下?”
余星点了点头,王施琅又道:“陛下还在忙,不如圣子与我说会儿话。”
“好。”余星左右看了看,四周宽敞空旷,他踌躇片刻,又问:“我……很早就想问了,你怎么叫我圣子?”
王施琅笑而不答,余星盯着他俊朗的脸若有所思。
王施琅嘴角带着柔和浅笑,“圣子若真想知道,不如问陛下,我想陛下会告诉您。”
余星眉宇微微皱了下。
王施琅轻笑道:“您问陛下的话,陛下一定会告诉您,至于我,先前保证过不可随意透露。”
余星不解,王施琅朝四下看了看,“这几日您都在宫里?”
自然而然岔开话题,余星也不觉得哪儿有问题,顺着他的话回答,“嗯……对,我在宣明殿,你没在宫里?”
问完他这才想起这人是国师,自然不可能住宫里。
这要是在陈国,估计会招来嘲讽和鄙夷,但这里是禹国,即便禁军们都听见了,他们也不会嘲笑余星。
王施琅依旧眉目浅笑,“我没住宫里,我住上灵观,圣子以后有空可来上灵观找我。”
余星不知道上灵观在哪,但听名字想来该是个道观。
许是他脸上神情太过明显,王施琅含笑解释,“上灵观在皇宫之后,改日我带您去一次,您就知道了……上灵观可不是道观,我也不是道士。”
余星没想到心头所想会被瞧出来,面上悄然爬上一团薄红。
王施琅忽然抓住他胳膊,语气亲昵,“走,我带你去外面转转。”
余星“啊”了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王施琅看着瘦削,力气却半点儿不小。
小太监见状,在后面焦急喊道:“国师,您不能带小公子乱走!”
“不碍事。”王施琅头也不回地朝小太监摆了摆手,“你跟陛下说一声,我不带圣子去宫外,就去皇城转转。”
话罢,拽着余星大步朝应元门走去。
应元门前是空旷的校场,大臣们上朝时便等候在此。
祁野登基那日也是从应元门一路走向大殿。
那日进宫,余星就走过这段路,当时太过紧张也没仔细查看四周,这会儿同王施琅走了许久也没走到大门口。
王施琅道:“应元门有三扇门,中间那道门只有陛下和皇后能走,其余人只能走两边侧门,今日托了您的福,我也能走一回大门。”
应元大门大气恢宏,两侧轩门也高丈许,但与中间数丈高五百步宽的大门相比,侧门就显得仄仄。
余星不甚了了,他不是皇后,自然不可以走大门,可出乎意料的是守卫不仅没阻拦,还十分恭敬的放行。
王施琅轻笑道:“以后您就知道了,我带您去西面的国子监六学,您在陈国时有去过六学么?”
“陈国没有六学。”余星道。
王施琅轻笑,“是么……我还真不知道,据说京城有个什么学府,您知道么?”
余星缓缓点头,“是京城唯一的学府,只有符合要求的孝廉才能入学……”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进入国子学,王施琅向他介绍:“这里就是国子学,隶属国子监,国子学中有学子三百。”
三百人不少了,余星来了兴致,问:“百姓也能进国子学么?”
王施琅无奈道:“这个不行,国子学只招三品官员子弟……”瞥见余星明亮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他特意补充,“平民百姓可凭学识进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
说话间,余星见到廊下有不少学子低声交谈,神情自信傲雅,他们分享今日所学心得,余星虽然听不懂眼底却慢慢浮现出羡慕。
曾几何时他也十分想要上学堂,这个念头从未得到满足,而今志学之年却目不识丁,想到此他落寞地垂下头。
王施琅见他闷闷不乐,正要开口,辱骂声骤然响起,“小畜生,胆敢还手!反了天了!”
第22章 【解围】
王施琅咽下嘴边的话,循声望去,余星也看了过去,只见墙角下站着数人。几人背对余星和王施琅。
余星隐约听见少年虚弱的求救声。
一路走来禹国人给余星的印象,皆是朴实好客,倏然见到欺压凌/辱,余星瞬间代入到曾经的自己,余星双手握拳,双眼泛红,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王施琅听着少年微颤的嗓音,意外的看向少年,余星直直盯在前面几人,他太激动了,俨然没察觉到王施琅的视线。
几人听见呵斥,纷纷转过身,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打搅他们!不曾想竟是两个生面孔。
王施琅贵为国师,自然不是人人可见,谈起国师,大家只知国师姓王上施下琅。眼前几人俱是三品官员子弟,平日欺男霸女,不是游街遛马,就是城外狩猎打马球,哪有机会见到王施琅。
至于余星,他们就更没见过了。几日前全城百姓同大臣们举办的欢迎会里没有这群纨绔子弟,那日他们被关在国子学中听学,只听人提起陛下带回圣子,至于圣子真容,岂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他们哪里想得到尊贵的圣子会来国子学。
几人中一少年隐隐有带头之势,他身着学子服,相貌堂堂,瞪着余星和王施琅,“你们又是谁?认识关子澄?”
余星不认识关子澄,估计是被打的少年,他抬眼看去,只见墙角下的少年双手抱头,鼻青脸肿,一身学子服污脏凌乱,后背挂着几个脚印。
带头少年见余星生得漂亮,又瞧他身旁站着个男子,自然而然误会两人关系,将余星视作上不得台面的男/宠,刚要阴阳怪气嘲讽,余光瞥到国子监司业健步如飞朝这边赶来,当即咽下嘴边恶语。
“作甚!作甚!”司业忿忿道:“曹归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还想不想结业了?还有你们——都给本官抄书去。”
司业叉着腰一番说教后,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两人,他一扭头,只觉得少年有些脸熟,一时又想不起,目光移到王施琅脸上,顿时收起趾高气扬,朝着王施琅恭敬行礼,“国师,您怎么来了?下官竟是不知,这些学子惊扰了国师,是下官失职。”
王施琅脸色严肃,与司业干笑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司业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王施琅沉声道:“陈司业,国子学内发生欺凌同窗,不敬礼法,当真目无王法!”
陈司业理屈词穷,缄口不言。
纨绔们没想到面前男人竟是国师!各个颔首低眉,如同惊弦之鸟,生怕被国师拎到陛下面前。
若是平时陈司业顶多罚几人回去抄书,但此事被国师撞见,就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草草了事。
王施琅质问道:“陈司业这是罔顾礼法,还是不屑回答本官?”
陈司业辩解道:“国师您误会了,绝无此事……这种事不常发生,今年发生了两回,都被下官及时制止了。”
王施琅负手而立,清风吹动着他绛紫色的长袍。
王施琅位居一品,地位与其他一品大官完全不同,国师受万民尊敬,哪怕是太后、亲王都要给他三分颜面,更遑论一个四品文官,在王施琅面前只能毕恭毕敬。
就在陈司业思索如何应对,一道清脆嗓音响起,“上次也是他?”
陈司业猛然抬头,越发觉得面前少年眼熟,可就是迟迟想不起来,碍于这人是王施琅带来的,他不敢怠慢,“是。”
余星微微皱眉,看向曹归帆,对方垂首,看不清神色,但余星看得出来对方没半点忏悔。
余星淡然道:“你时常欺压羞辱同窗?”
曹归帆自有傲气,不是谁都有资格诘问。陈司业见这厮书空咄咄,立马催促:“曹归帆,没听见小公子的话,还不快回答!”
曹归帆没将司业放眼里,他爹是尚书令,哪儿需要看司业脸色,可此时国师在,哪怕是他爹也要给国师薄面,他咬了咬牙,对余星极为不满。
“我怎么会欺负他!”
“先前打马球他输了,又不认账,我们才找他理论,哪想刚说了几句,他就动手了,不信你可以问其他人。”曹归帆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附和点头。
“对对对,是关子澄先动手的,结果他打不过我们,又露出一副被我们欺凌的模样,当真是恶人先告状,贼喊捉贼,国师、陈司业,我们可冤了,你们得为我们做主啊!”
陈司业要被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给气死,王施琅随意瞥向几人,眸光冰冷,原本还叫喧的几人瞬间噤若寒蝉。
余星越过他们,到墙角下,扶起痛得战栗的关子澄,“来,小心些。”
关子澄嘴角溢血,左脸青肿,右颧骨红肿,下眼睑青肿,白衫污脏,十分狼狈,关子澄先前挨了好几脚,这会儿弓着背,显得萎靡不振。
关子澄忍着痛,扭头对余星道:“谢谢公子。”
余星问:“没事吧?要看大夫么?”
关子澄正想说没事,回去修养几日即可。
陈司业扬声道:“快来人去外郭城请大夫!”
陈司业声音洪亮,吏役立马跑了过来,“陈司业,小子这就去请大夫。”
余星不知道外郭城,他扶着关子澄走到一旁八角亭里。余星内心百端交集,今日一幕令他明白不论在多兼容的国度,都有持强凌弱之人,受害者身处弱势,往往连讨公道都无法做到。
王施琅看了余星一眼,又看向关子澄。此时曹归帆带着几人蹑悄悄离开,他们不怕陈司业,先前没一哄而散不过是因为王施琅。经过他们察言观色,发现王施琅没有动怒,更没有要指摘他们的意思,便找准时机溜之大吉。
等陈司业觉察时,哪里还看得到几人身影,陈司业内心惶惶,唯恐王施琅问责,好在一直到大夫来,王施琅都没开口,陈司业悄悄松了口气。
大夫开了些活血化瘀止痛的红花、马钱子、苏木,和活血止血的三七,叮嘱了句“不可劳累,须得静养”,便背着笥箧离去。
关子澄付了药钱,陈司业让他回去休息,关子澄朝余星行了一礼,又对着王施琅行礼,才带着药膏一瘸一拐离开,余星久久没挪开视线,直到关子澄背影缩成黑点,才听王施琅道:“走吧。”
余星点了点头。
陈司业毕恭毕敬送走两人,这才如释重负。
余星踩在碎石铺就的道上,悄悄端详王施琅,片刻后他问道:“被欺负的学子是谁?”
“先前你说,国子学内是三品官员子弟,按理说不该……不应该出现凌暴才对,可为何……”
王施琅一脸复杂的注视余星,片刻后言近旨远开口,“话虽如此,但二品、三品职事官与散官天冠地屦,关子澄的爷爷只是将作大匠,曹归帆的父亲则是尚书令,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而语。”
余星不明白。
王施琅简单解释,“尚书令身居宰相,官居正二品,管理中书省各项事务;将作大匠官居从三品,监管将作监,二者职务不同,以前还算职事官,如今慢慢散官化了。”
王施琅见余星依旧一脸困惑,笑道:“以后您就知道了。”
余星默默记下王施琅刚才的话,想着可以问祁野。
国子学内,刚才溜走的五人除曹归帆外,都被陈司业罚跪了一下午,又派吏役送信到几人府上,将今日之事纤悉无遗汇报给了几人父亲。
下学后,曹归帆刚到府就被老爹狠揍了顿,曹归帆咬牙切齿发誓,要让那小子好看,然而几日过去也没寻到人。
旬休这日,曹归帆和几个纨绔在云香楼玩,几人聊着聊着便说起了那日不长眼的家伙儿。
一膏梁道:“老大,那家伙儿真没一点儿消息?”
“废话。”曹归帆白了他一眼,“若是被本少爷知道那小子是谁,看我不扒了那厮的皮。”
“老大,还是别扒皮了,那小子长得多漂亮,扒了皮多可惜。”
曹归帆斜他一眼,“怎么?你还喜欢上了?”
“不不。”那人连连摆手,“我就是觉得他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看他跟在王施琅身边,多半是王施琅的人有些难办啊。”
“去去,喝酒喝酒。”曹归帆捻起酒杯,“不提那小子了,只要在禹安城,小爷还担心找不到他,等抓到人,看小爷不教他做人。”
几人哄堂大笑,附和曹归帆的揶揄,任谁都看得出几人在巴结讨好曹归帆,谁让曹归帆是他们中出身最好的,其余人皆是曹归帆的跟班。
余星在宫里?待了半月, 除后宫掖殿不熟外,前、中、内朝都熟悉了。
这些日子祁野很是忙碌,晨钟一响祁野就得起床上朝, 早膳在宣和殿内殿解决,午膳和余星共食。饭后祁野照旧询问余星今日过得如何, 余星每每回答都大同小异,祁野渐渐就不问了, 倒是余星逐渐主动询问祁野。
祁野自得其乐,每回都无比耐心的解释, 遇到余星着实不懂的地方,他会以简御繁讲予少年听,原本艰深难懂的话语, 立即通俗易懂, 甚至还能一隅□□。
之前余星同祁野讲过那日国子学?所见所闻, 祁野不似王施琅那般不予意见,而是面面俱圆讲了遍,从二?人家族、身份、地位,到职事官与散官的区别。
“曹归帆的父亲是尚书令掌管尚书省,是职事?官;将作?大匠监管将作?监, 负责监管修建宫室、宗庙、陵寝,虽有具体职事?,但这些年所需建筑的宫室越来越少,逐步靠向散官。”祁野解释道,“散官只有官名,无职事?。”
余星明白了, 举一反三?道:“散官就是虚有其名,也不用每日上朝。”
祁野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不错,散官分文散官和武散官。”
就字面而言不难理?解,不用祁野过多阐述,余星就能明白。
他想到欺凌一事?,担心在自己不知情?下关子澄会再度遭受欺压,犹豫再三?终于问出?口,“那人……我是说关子澄,他还?会受欺负吗?”
余星问得极没?底气。
祁野迟迟不作?声,答案显而易见,曹归帆的身份注定关子澄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对方,想要不被欺负唯有避让,可关子澄还?得上学?,不可能时时刻刻避开曹归帆。
为了不让少年记挂,祁野昧蔽道:“不会了。”
余星点点头。
后来祁野私下找过尚书令曹策,特意提到曹归帆欺辱同窗,曹策骇然以惊,全然没?想到孽子的事?会闹到圣上面前,当即保证会严加管教犬子。
曹策一回府,就让下人叫来曹归帆,曹归帆不明所以,兴冲冲而来,鼻青脸肿离开。
曹归帆挨了一顿教训,脸上挂彩也没?面子去国子学?,倒让关子澄松了口气。
这日,尚衣局奉御前来求见余星。
余星让人进来,尚衣奉御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圣子,朝着余星作?辑,满脸堆笑道:“臣见过圣、小公子。”
余星微愣了下,活了十多年还?是头次见当官的给白身作?辑,微愕之后他也起身回礼。
余星笑道:“您客气了。”
尚衣奉御激动地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公子您唤臣奉御即可,小公子有用得上臣的地方尽管吩咐,臣定当全力以赴。”
余星心想,那怎么?好意思?。
尚衣奉御继续道:“臣奉圣天子之命前来为小公子称体裁衣。”
余星不解:“做新衣?我才做了新衣就不必再做了,劳烦奉御亲自跑一趟了。”
奉御忙道:“小公子就不要为难臣了,若完成不了惹得龙颜大怒,臣哪里?担当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