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静心中窃喜,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美。可转头看向宁无暇,对方却与自己有着同样的装束。
孟静惊诧又厌恶。
“你为什么要学我?”孟静问道。
宁无暇仍旧温柔地说:“是你在学我呀,小静。”
对,是她在学宁无暇。对,真正漂亮的人是宁无暇。她只是个杀人凶手,她只是个模仿者······
孟静手足无措,像被拆穿谎言的孩子。她想让自己变回去,可又舍不得这幅容貌,她惶惶不安地原地颤抖,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就在这时,宁无暇突然上前抱住了孟静。
宁无暇声音很低,却温和如水,轻声在她耳畔说道:“没关系。你就是宁无暇。你就是我。”
“你就是宁无暇。”
“你就是宁无暇。”
“你就是宁无暇。”
······
孟静猛地惊醒,汗水已经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黏腻腻地贴在她的脸上。
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在秦帆的怀抱里。
抱着孟静的是秦帆,不是宁无暇。
对,怎么可能是宁无暇,宁无暇已经死了。
孟静刚醒,嗓音略有沙哑,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和我说什么?”
秦帆一愣:“我没说话呀。”
孟静含糊着说:“哦。我以为是你在和我说,我就是宁无暇。”
秦帆凤眼微挑,并未作回答。
“你做噩梦了吧。再睡会。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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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还是找到了郭主任和孟静。
仍旧是分别审讯各个击破的策略, 然而两个人已经将细节兑了个遍,每一句话都显得自然又合理。
——完全脱离于责任之外。
王队长恨得牙根痒痒,将卷宗摔在办公室桌子上:“一次二次的。怎么谁死了孟静都能来做证人?”
痕迹检验科科长吴峰:“她不是承认过自己作假证么?上次能作假, 这次就不能?”
王队长没好气:“证据呢?我也知道她在说谎,关键是怎么证明?”
蒲冬亭:“这些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她为什么每一次都想做假证。”
所有人眼前一亮, 转头看向这个新来的小丫头。
预审科小李先开了口:“为什么?”
蒲冬亭摇头:“无论怎么想,都不合理······除非······”
“除非, 孟静, 才是那个杀手。”
孟静打开车窗, 窗外的热浪裹挟着刚修剪过青草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她柔顺飘散的秀发飞起,发梢似有似无地挑动着郭主任的侧脸。
然而精神高度紧张下的郭主任丝毫感受不到调情的快乐。
他麻木中带着愤怒, 低吼着说道:“把你的头发给我扎上。”
孟静不以为意,她闭上眼,仰起头享受着夏风的热度, 丝毫不在意郭主任都说了什么。
郭主任烦躁不堪,见孟静不可能配合他, 只得将车窗关上。
“开空调呢, 开什么窗户。”
孟静喜欢看郭主任气急败坏的样子,这比他自以为自己很帅时可爱多了。
“警察已经盯上咱们了, 你作证说你是我情人,你就上点心, 别······别天天和那个小白脸混在一起。”
孟静仍旧不理会,只懒懒说道:“他们管不着。”
郭主任咬着后槽牙, 从牙缝里钻出一句:“你早晚把自己玩死。”
孟静红唇微启, 淡淡地笑了笑, 似有似无的妩媚感游离开来,她指尖轻轻点动郭主任的眉心,用最温柔的语气说道:“放心,你肯定死在我前面。”
转头时,却见陈璐璐站在路边,手中拿着个保温饭盒,向郭主任车的方向看来。
孟静霎时间颇有些局促,她也说不上自己紧张什么,她又并不真想抢陈璐璐的男人。
——或许,她是怕陈璐璐误会,自此不再理她了。
毕竟说来讽刺,陈璐璐竟然是孟静此时此刻唯一的朋友。
相聊甚欢,可以交心的朋友。
或许是距离足够远,或许是陈璐璐足够有智慧,在见到二人下车走来之后,陈璐璐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悦,反而非常热情地和孟静打招呼。
“我又煲了点汤,见你这几次都挺爱喝的,就顺道送到你单位了。听你们同事说你和老郭出去办事了,就在这等你一会。”
孟静端着保温饭盒想解释什么,可一时间又不知从何说起。怕只怕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反而不好。
她只得感激一笑,连声感谢。
孟静下午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倒了一碗陈璐璐煲的汤,细细品尝起来。
同事刘悦见状问道:“你要备孕啊还是怎么着?最近怎么天天喝汤?”
孟静嗤笑:“我男朋友都死了,给谁备孕啊?”
刘悦被噎得够呛,只讪讪说道:“你可别天天喝了,喝多了容易尿酸高。”
孟静听到这才猛地想起自己从小就不爱喝汤,母亲在世的时候给她做过汤,希望她喝了能补钙长大个儿,结果她一口都不喝。
可偏偏陈璐璐煲的汤她百喝不厌。
人生际遇,当真有趣。
下午刘悦依旧早早去接孩子了,孟静优哉游哉地等待下班,郭主任推门进来了。
“晚上请你吃个饭吧。”
孟静自然不会答应。
这态度在郭主任预料之中,他心平气和地解释:“咱们也得聊聊下一步该怎么办。再说了,给警察装装样子,总没错吧?”
孟静犹豫了,倒不是被郭主任说动,她只是突然想起来秦帆今晚有晚课。
她不想太早一个人回到和薛智先生活的家里。
在那里,她总会想起薛智先和自己过往的点滴,想起宁无暇和薛智先背叛她的样子······
“好。走吧。”
临上车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感袭来,孟静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郭主任伸手拽住了孟静的胳膊,孟静堪堪站稳,清醒时后知后觉到臂膀处郭主任的触感,不由得胸腔翻滚,恶心得紧。
郭主任一边开车,一边没好气地说:“少杀人,积点阴德,不然早晚横死。”
孟静布置他话里是不是还有话,毕竟郭主任只亲眼见过她杀薛智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虽然话不投机,但也没到翻脸的程度。孟静对于郭主任预想的几个警察可能再次盘问的细节没有太大兴趣,只恹恹地听着,时不时打着哈欠。
郭主任看得一肚子火,一而再再而三隐忍了下去。
两个人没再去吃友谊饭店的西餐,而是去了家僻静的川菜馆。
天气闷热,再加上吃辣的缘故,郭主任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头发因为出汗而粘连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更为油腻。
孟静下午喝了汤,没什么胃口,只能看着郭主任吃。
——确切的说,她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想看他。
那双肥硕的嘴唇沾染上油光,上下翻动着,着实让人觉得恶心。
厌恶感伴随着恶心陡然增加,孟静没好气地问道:“你还吃得下去?”
郭主任不以为意:“那怎么办?你冤枉我杀人,我还能不活了?”
孟静打量着川菜馆子的环境,一股鄙夷之情陡升:“怎么,郭主任,最近赚钱不容易了么?都开始吃这种脏馆子了?”
郭主任针尖对麦芒:“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和你养的小白脸花了我多少钱?”
孟静悠悠说道:“郭主任,你怎么不说,我做出纳这么久,帮你赚了多少钱。”
孟静也没想到,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点燃火药桶的最后一根火柴。郭主任突然暴起,以强大的身高体重优势一把抓住了孟静的头发。
口中不住地咒骂,怎么脏,怎么骂。
“没有你,老子会沦落到今天这地步?要不是你给我记账,那小子能来威胁我?我能被你冤枉成杀人犯?”
“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臭婊子!”
剧烈的疼痛从头顶传来,她被郭主任生生给拖倒在地,像拎着一只小鸡仔一般。
孟静试图挣扎,但在绝对的力量差面前丝毫没有还手余地。她大声呼喊求助,然而根本没有人理会。
——四川饭馆里只有老板兼厨师一人,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老板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孟静也突然明白了郭主任今天为什么会选择如此僻静的一家小饭店。
他从最开始就有杀她的心。
孟静病急乱投医,她开始疯狂叫喊着——
“我手里有你挪用公款的证据,你杀了我,我就让家里人都给你曝出来!”
“臭婊子。你全家都死绝了,哪还有家里人?”
“你杀了我,谁给你作证你没杀人?”
“哼。你已经做完证了,你活着才会反水,死了就不会了!”
孟静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小看了眼前的男人。这是个能够在单位里杀出重围坐上实权位置的投机者,是个能在经济环境变化初期就赚到大钱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个经不起风浪、任人宰割的鱼肉?
重重的拳头落在孟静的肚子上,胸腔上,头上······刺痛与眩晕的感觉交替袭来,很快,她就奄奄一息了。
孟静满脸是血,大口喘着气,苦苦哀求着郭主任能够饶她一命。
这本是个无处生还的绝境之地,然而男人愚蠢的自负感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生出。
他欣赏着眼前凌乱又血淋淋的杰作,享受着体力差带来的优越感,他沉溺在孟静一声声哀求当中。
鬼使神差的,郭主任停下了暴行,一手掐着孟静的下颌,将对方的脸拉向自己。
他狠狠地往孟静的脸上啐了一口。
“臭婊子,你也有求我的时候?”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孟静已经被打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光线愈发弱了——有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堪堪站在门口。
强壮得如同一座山。这座山挡住了门外的光线,却照了孟静生的希望。
是秦帆。
她早已身心交付的秦帆。
她,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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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之后, 孟静陷入了沉沉的昏迷。
那像是一场梦,梦境里的孟静轻飘飘的,似乎会飞, 游走在山川溪流之间。
她听见了欢声笑语,是女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逆着光, 看不清晰,只觉得青春气息洋溢。
她飘过去, 一个女孩子扎着马尾, 穿着松垮的校服衣裤, 另外一个女孩则披散着头发,穿着一条市面上买不到的花裙子。
她看清了,是少年时的她与宁无暇。
她像是被一股力量强行吸过去般, 视角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飘在半空中俯视一切,而是实实在在平视着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好看,可惜掩盖在厚厚的眼镜片之后了。
“无暇, 你把头发扎起来。她们又该说你勾引人了。”
对方先开口了,孟静一愣, 因为开口的人正是少年时的她自己。
孟静感觉嗓子干得紧, 但还是说了话,声音却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那是温温柔柔的, 细软绵长的宁无暇的声音。
孟静赶紧跑到溪水旁,打量着其中的倒影。
一层鸡皮疙瘩布满全身。
她变成了宁无暇。
少年“孟静”仍旧催促着她抹掉妆容, 但孟静充耳不闻。她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是惊惧, 是满足······
良久, 巨大的压力突然袭击孟静的胸腔。
一下, 两下······
耳边传来空灵又驳杂的呼喊声。
“孟静,孟静······”
孟静有点厌烦,她讨厌别人叫她孟静。
她想做宁无暇。
此刻,她就是宁无暇。
人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电击的滋味。犹如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将她生生从宁无暇的身体里又拽了出来。
回过神时,她睁开了眼。
孟静醒了。
没有劫后余生的欣喜,更多的是从美梦中被抽离的遗憾。她迷茫地看着身边兴奋的医护人员,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她看到了陈璐璐。
她喜欢陈璐璐,这种喜欢和少年时赖着宁无暇不一样。是打心眼里的喜欢。
难得的灵魂契合。
陈璐璐哭得眼睛都肿了,身后站着的是同样忧心忡忡的秦帆。
孟静咬牙扭动着刺痛的身体,伸出手,握住了秦帆。
大男孩独有的热烈体感包围着孟静残破的灵魂,她感觉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
原来,是陈璐璐发现了郭主任要杀害孟静的秘密,她不好出面,也自知没有能力相助,于是第一时间联系了秦帆。
“小静,你别怪我。毕竟老郭是我丈夫,我没报警。”陈璐璐垂下眼帘,满脸的愧疚之色。
这其实正合孟静意,她不确定郭主任在盛怒之下会不会和警察瞎说。
在孟静原本的计划里,她就是要利用够郭主任,花光她的钱之后杀掉郭主任的。但经历了前日种种,孟静意思到郭主任必须铲除了。
她伸手安慰起啜泣的陈璐璐。
“我明白你。别自责。”
孟静看着陈璐璐寂寥落寞的身影,看着她那令人忍不住怜惜的侧颜,看着她那孤冷清幽的气质,像绝美又易碎的琉璃盏。
孟静想,为什么痛苦要降临在这样完美的女人身上。
而那头猪一样的男人,不就是罪魁祸首么?
孟静心中暗暗生起一种念想——她要保护好陈璐璐。
秦帆想要留下照顾孟静,被陈璐璐撵了回去。
“大小伙子,怎么会照顾人?”
陈璐璐在等待孟静抢救的过程中回家煲了汤,在征得医生同意之后给孟静喝了一碗。
孟静爱惨了那碗汤了,一碗下肚,仿佛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打通了她的穴脉,整个人也有了力气。
入夜,医院的病房里静悄悄的。
陈璐璐侧坐在孟静的病床旁,孟静轻轻将头枕在陈璐璐的腿旁。
两个人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有着说不完的话。
有一搭没一搭的正聊着,陈璐璐突然问道:“小静。我不知道你和老郭到底有什么恩怨。但你信我,老郭不是简单的人。你还记得,你们单位之前的两个出纳么?”
说到这,孟静骤然感觉脊背一凉。
她当然记得那两个出纳,据说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了。
“我在家里找到了这两个人的发卡和工牌,不知道她们的遭遇和老郭有没有关系。”陈璐璐声线嘶哑。
是啊,单位里一直都流传着两个人的各种流言蜚语。
怎么就那么巧,连续两个出纳,都出事了呢?再回观日前种种,孟静惊觉自己小瞧了郭主任。
很有可能,那两个女孩子也是惨遭郭主任毒手。
而她,就是下一个。
窗外的树影婆娑,阴森又恐怖得如同恍惚略过的鬼影。
混杂着血腥与消毒水味,一个复仇的计划在孟静的脑海里慢慢成形。
“妹子,要让王队知道你开公车出来就为了在这盯梢,他不得发飙?”小李接过蒲冬亭递过来的冰棍咬了一口,“再说了,你倒是开点空调啊!”
蒲冬亭一撇嘴:“王队这破车,有空调么?”
小李:“知道没空调还不赶紧回去。真的,别在孟静单位门口盯了,她最近都没上班,你能看出什么来啊?”
蒲冬亭:“看环境。看痕迹。看别人。”
自打蒲冬亭进到队里来,有事没事就喜欢给这群老前辈们讲她在学校里学的理论知识。
听着倒是生动有趣,就是有时候玄玄乎乎的。
小李:“你看。你又来了。”
蒲冬亭不理他,问道:“你发现没有,路桥公司的管理其实是很松散的。从下午三点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人早退了。”
“领导都早退,下面人肯定不能守时啊。”
蒲冬亭又问道:“记得孟静第二次来队里坦白自己作假证的事情么?她说她其实一下午的时间都在单位了。”
小李:“对。下班点按时回家,还买了糖三角。有证人。”
蒲冬亭悠悠反问:“还记得当天下了大暴雨吗?我问你,如果是你,你会不会等雨停再回去?”
小李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她是掐好了时间点,一定要赶在那个时间买到糖三角,给人一种自己很准时的感觉。也为了能让自己有不在场证人。”
小李不解:“可证人不仅只有卖糖三角的那个阿姨。还有孟静的同事啊。”
蒲冬亭脸双眼盯着远处,脸上突然浮起一抹难以琢磨的笑意。
她突然指着从路桥公司走出来的一个女人说道:“迟到早退的人的证词,可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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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怎么越扯越远?孟静坦白自己作假证的那事, 不是给薛智先杀宁无暇做的假证么?宁无暇案子都结案了,薛智先都死了,现在说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头痛医头, 脚痛医脚才没有意义。
蒲冬亭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急匆匆将刚准备提前下班的孟静的同事刘悦请到了车上——
破旧的桑塔纳加上三伏天, 活蒸笼一般。
刘悦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实在是忍无可忍:“两位警察同志,我要是犯法了你们可以抓我走, 但你们不能用这种满清十大酷刑来对付我。”
蒲冬亭被她说乐了:“满清十大酷刑?你看哪个刑法是审讯的和受刑的一起遭罪的?你就知足吧, 这破车没空调, 我也没办法。”
说罢转头看向小李:“给她再买根冰棍。”
刘悦直摇头:“行了警察同志,我都吃三根了,再吃就窜稀了。”
蒲冬亭:“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 你连吃我三根冰棍,你也不说实情。”
刘悦也是一脸无奈:“我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迟就偶尔迟到早退一次, 怎么就让你们逮住了呢?再说了,这犯法吗?”
蒲冬亭:“不犯法。但薛智先出事的那天晚上, 你也早退了吗?”
刘悦斩钉截铁:“没有。我就今天头一次。”
蒲冬亭一撇嘴:“我盯梢三天了, 你早退了三天。”
刘悦讪讪,实在想不明白这俩警察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小李也觉得蒲冬亭盯着这一个太过舍面求点, 没什么意义。即便刘悦说谎了,薛智先死那天她早不早退都不足以给孟静作证, 因为孟静的口供是她一直和郭主任在一起。
然而看着刘悦躲闪的眼神,蒲冬亭却露出了笑意。
她感觉到一条从未出现过的荆棘之路隐约就要在迷雾中显现出来了。
——或许这条路曲折难行, 或许这条路充满危险, 但这条路, 可以通往真相。
————
想要杀死郭主任,对于孟静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她在薛智先身边多年,颇懂得一点药理。但难就难在怎么让郭主任乖乖听话,更难的在于如何全身而退——
毕竟警察已经盯上她了,而且宁无暇、薛智先、郭主任如果先后死亡,因果链条就很容易被串联,到时候自己手段再高明,也容易让警方察觉。
这也是她短期内没有对郭主任动手的原因。
但如今敌人磨刀霍霍,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想要杀郭主任,她需要帮手。至少,她需要有人能让郭主任卸掉防备才行。
而这个人的最佳人选,非陈璐璐莫属。
孟静也很纠结,她不想将陈璐璐牵涉其中,然而就在此时,陈璐璐来接孟静出院了。
孟静的实施方案还没成形,孟静却先开口了。
“我这几天和老郭说了说,他也挺后悔这么冲动,想给你陪个不是。”陈璐璐面露难色,“我知道你肯定怨恨他,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老郭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
孟静不想看到陈璐璐如此为难的样子,她也庆幸于陈璐璐给了她这样一个方便下手的机会,她赶紧说道:“好,陈姐,一切听你的。”
陈璐璐本想将晚饭定在西餐厅吃,但被孟静拒绝了:“陈姐,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陈璐璐为难:“今天太晚了,现在买菜恐怕来不及了。”
孟静宽慰道:“那就明天吧,我今天刚出院也累了,正好回家休息一下。”
实际上,孟静是需要为杀郭主任做准备。
二人临分开时孟静还不忘撒娇似的对陈璐璐说道:“陈姐,我想喝你做的杂菌汤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孟静做好一切准备,背了新买的斜挎包就打算往陈璐璐家去。
刚下楼,只见秦帆跑得满脸大汗而来。
孟静宠溺一笑:“急什么?”
秦帆却不作答,反问道:“那你去干什么?”
孟静看着大男孩俊逸的眉眼和因为喘气而起伏的胸膛,笑道:“去陈姐家作客。你乖乖在家等我。”
秦帆却并不上她的道,双眉紧促,质问:“郭老头要杀你,你还去他家?”
孟静看着男孩为自己着急的样子,心头一暖,这是她久违了的让人呵护的感觉。但她并不想把秦帆牵涉进去。
“陈姐姐就是为了调解我们之间的矛盾组的局,放心吧,没事的。”
秦帆不依不饶:“你有事瞒着我。”
孟静还没有反驳,秦帆却说出了让孟静汗毛倒竖的话——
“其实那天下午,你去宁无暇家,我看见了。”
言外之意,我知道是你杀了宁无暇。
孟静的手死死攥住斜挎包里的针管,有那么一瞬间,孟静希望自己可以暴跳而起将枕头扎进秦帆的肌肉里,杀了他。
但她没有这个能力,也舍不得。
秦帆继续说:“那天我和同学在宁无暇家附近拉练。警察也找过我们做笔录,但我什么都没说。”
孟静的手仍旧没有松开,全身紧绷地看着秦帆。
直到秦帆说出这句话:“我爱你。我不想你有事。”
委屈与恐惧在一瞬间化为绕指柔逡巡而来,瞬间击溃了孟静的防线。
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她哽咽说道:“如果你想举报我,就去吧,我不后悔。”
秦帆抱着孟静,温暖的胸膛给了她站立的力量。
他在她耳畔轻声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从今天起,我保护你。”
来到陈露露家,郭主任正坐在沙发上气鼓鼓地看电视,见孟静进门,一脸厌恶。
孟静装作没看见,只对陈璐璐笑笑。
毕竟此刻的她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她没拗过秦帆,还是带了他来。
房间里鲜香四溢,一闻就是陈璐璐正在做杂菌汤。
陈璐璐笑着说:“这都是我妈妈在老家山上采的各种野山菌做的,知道你爱喝,特意多放了点。”
那就是孟静永不会腻的味道,孟静给鞋子套上鞋套,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