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渊回过身,找到了天枢宫的书房,先写了一份晏律难度的试题,又将书桌上堆了许久的事务挨个拿了出来,这上面都是待处理的急事,如有一件不处理好,便立刻会有人询问,就多了一分被拆穿的可能性。
所以他每一条都得批好,让人不察觉出错漏。
天枢宫执掌戒律这种琐事还真不少,沈司渊坐在书桌前,执笔开始批驳起来。
想夺舍一门掌门确实不是易事。
玉衡宫前
“沈司渊混入了天枢门,他不在玉衡宫内,正是大好时机。”楚月珺说着,对文玉林道。
“师兄精通阵法,对司渊师兄玉衡宫的阵法可有研究?”
文玉林额顶冒汗。“有是有的。”
“可毕竟是炼虚真人布下的阵。我需要一点时间。”
文玉林掌管仙门阵法,大家以前都是上清仙门的宫阙,玉衡宫也不会差太多,只是布阵这个人太厉害了,他必须谨慎稳妥,免得一不留神触到了什么禁制把人招回来了,到时候还指不定是什么情况,倒叫人挺害怕的。
其实,沈司渊在他心中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平时养养花草,逗弄一下鸟雀,在池中抚琴,说话都从不说重,有弟子认错了他,对他不敬他也不生气。
所以当时听楚月珺说那些事的时候,他都在想,他这师弟是不是中了什么邪,要不然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行。师兄破阵,我为师兄护法。”楚月珺知道文玉林也没干过这样偷偷摸摸的事,他害怕被人抓到,她安抚道。
“可要快些,收徒大殿可就这几日呢。”
“我知道。”
文玉林叹了一口气,他也是不容易,他不像楚月珺还有个下妖域杀妖帝的掩护,他自己门内也要收徒,实际上还留下了一个分魂,目前在一心二用的。
“不过师妹,你怎么确定,水镜没有被沈司渊带去天枢宫呢?”
“魂魄离身体太近了自然会有感应,司渊师兄既然已经唤醒了纪遥师侄,应当不会将水镜也一同带着,他也会怕两方互相感应,所以我想他应当会将水镜放在自己的宫内。再说,我被关在那水镜七年,对那个水镜也有些感应了,直觉告诉我水镜就在此宫之中。”
“原来如此。”文玉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师妹这么说他就放心了,要不然偷偷进入他人宫阙,可不合礼法的。
在他破开大阵的时候,楚月珺的眸光落在了他处。
她微微眯了眼,有些在意刚刚掠过她神识的影子。
擅闯玉衡宫的人竟不止他们两人。
那人应当也是炼虚修士,而且隐身之术甚至可以躲过她这炼虚中期修士,若不是她有心警戒都发现不了。
仙门的炼虚修士不至于这么躲躲藏藏,难不成是魔界中人?她深皱了皱眉。
“还好跑的快。”
魑魅拉扯了一下额上的兜帽,遮住了脸。刚刚从沈司渊的玉衡宫偷跑出来的人正是他。
魔尊在魔界下发了追杀令,杀他之人能做魔尊左膀右臂,享受最好的修炼资源,虽然在魔界修为比他高的人寥寥无几,但是想杀他的魔种实在太多了,这些魔种本就是不要命也不知道痛的天生战士,就是用人海战术也能将他这么一个炼虚魔族逼得狼狈不堪。
他深知再待在魔域不是被那些魔种碾死,就是被魔尊找到再死于非命,于是他想到了来仙界。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正好仙界之中,隐隐传来了他们鬼族神器阴阳轮回的痕迹,他想,若是能找回阴阳轮回盘,其中积攒的鬼族因果或许能让他从炼虚初期一跃到炼虚后期。
到时候便可杀了那窃走阴阳轮回盘的可恶贼人,再杀了魔尊,找到魔神神格。
没准他就是下一个魔神,不仅能报仇雪恨,还能成为三界第一人,重新振兴鬼族。
他在玉衡宫外蹲守了三日,趁沈司渊离开玉衡宫、禁制大开的时候潜入,又趁着刚刚文玉林和楚月珺偷偷开启玉衡宫的机会逃了出来。
魑魅一张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老天还真是在助他。
阴阳轮回盘,已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忽而,空中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你再看看,你带走的是什么?”
魑魅的脸色猛地一青,将包裹在自己怀里的铁盘拿出来了,刚刚亲眼看见的阴阳轮回盘,已经没了阴阳鱼,只剩个普通的罗盘。
“你!”
早就听闻玉衡宫的沈司渊擅长用幻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骗过了自己。
满头莹白发丝的修士身着华服立在半空之中。
“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但你也不在我的意料之中。”
文玉林师兄说的话,沈司渊是信的,但是他也怀疑里面有诈,所以他特意在自己的房间里布下了幻术,让进去的人可以拿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真正的宝物不会有人发现。
这幻术本来是留给文玉林的,现在倒是用给了一个鬼族.....他殿中的水镜可能真的要被他的师兄带走了。
这问题也不算太大,他本来就没有卸磨杀驴、夺舍之后就抹杀纪遥魂魄的想法,水镜被那二人带走也无伤大雅,只是他原先想要留在仙门继续生活的想法可能是不行了,他的阴谋一定会被揭穿,留在仙门没准就要与这些往日同门打杀起来。
他可不想看见这种场面。
沈司渊的分魂眼神微微一闪,又看向这鬼族,温声道。
“你可坏了我的好事。”
“你想怎么死?”
魑魅死到临头了,扬起了脑袋硬气了不少,面前是炼虚后期修士他也不吝啬地骂道。
“你这修士!抢走我鬼族神器,断我鬼族传承,竟然也是晏律的分魂?战神神格的威名都叫你辱没了。”
没道理,太没道理了,晏律都要入魔了,他竟然还是好好的神性神格?他看起来到底哪里像个神了?
“沈司渊!你早晚会入魔成为我魔界一员,到时候世界依旧会被魔族征服。晏律也阻止不了。”
沈司渊笑了一下,像是在笑魑魅的天真。
入魔?他还真没怕过自己入魔。
当年晏律为何还是融了战神神格?
就是因为他终于知道了一个真相。
放在本家之中的战神神格如果再不融合,一定会向魔神神格转化.....所以他融神格,其实也是迫于无奈,想要在战神神格也成为另一位魔神之前与他融合。
他虽是战神的神格,但是自从与晏律融合之后,他入不入魔的决定权已经不在他手上。
喜爱抚琴的这个分魂本就是几魂之中最弱的一个,主魂是神他便是神,主魂是魔他就是魔,现在不巧了,主魂选择做神,所以他不管做什么都依然是神性神格。
“你放心,我不会入魔,我自会成为战神,杀了魔神。”
万年前他没杀成的魔神,因为那白狐功亏一篑的伟业,和那个困惑他万年的问题,他都会一一解决。
沈司渊手指一挥一把长剑落到了他的手中,正是之前从纪遥的身上搜刮来的贪狼剑。
他持剑在手,看上去与他的温和的脸有些不搭调,但实则毫不留情地一剑消灭了鬼影。
修习幻术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最拿手的还是持剑杀人,这才够痛快。
万年前是如此,万年后也是如此。
“沈司渊,你一定不得好死!”
那鬼影狰狞地消散在沈司渊眼前。
沈司渊笑着接纳了下来,他天生情根断绝,无爱无恨,就只想杀了魔神,成为这三界之中比肩先天神祇之人,早知自己不得好死,本就死过了一回,难道还怕第二次?
为达目的,他永远誓不罢休。
............
文玉林也没想到,他们此行来的如此容易,没碰到什么阻碍,就见到了放着纪遥魂魄的水镜,将他带回了天权宫。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文玉林本想抱着水镜就去找凤语鸢,让她用上回救楚月珺的法子,将纪遥带出水镜,却被楚月珺制止了。
“师兄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侄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她上回能被凤语鸢带出水镜,是因为她在水镜之中本来就已经清醒过了数百回,次次都要杀了渣男,从来没想过留在水镜之中,所以水镜没有捆着她,只要有人愿意给她开门她就能出去。
但是纪遥的情况不一样。
他现在根本没有清醒,强行开门反倒会伤及他的魂魄,所以一时之间,他的魂魄是没法归位的,这必须要时间。
“就怕纪遥儿从水镜之中出来前,那家伙就夺舍了他的肉身啊。”
“我能不急吗?”
文玉林有些愁眉苦脸地看向水镜之中,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个美梦将纪遥困住了,他也好奇地围观了上去,就见到了这些年来他好久都没见的大师兄在里头。
文玉林叹道,“怪不得。”
原来那人竟然造了一个大师兄未闭关,一直陪伴纪遥的梦。
怪不得纪遥迟迟不愿醒来。
楚月珺对纪遥的第一印象便知道他与自己的大师兄情谊甚笃,但是没想到两人竟然好到.....师侄沉湎水镜之中不愿出来的程度。
虽然已经无情道大成,但是楚月珺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过一遭,就是比其他人眼神更敏锐,她看了眼水镜之中,那难舍难分,自带几分缠绵的气氛。
“这是师徒情吗?”
文玉林耸了耸,不确定,他以前问过纪遥,至少他肯定的说是的。
并且还生了气。
——师尊虽不在,但师叔如此胡言乱语辱没了师尊,休怪纪遥不顾同门情分。
他知道凤师姐那句不该与师尊搅合在一起,确实深刻地影响了纪遥.....
深刻到,他也摸不清楚,纪遥是真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不敢喜欢,怕有一日,再有人如此说他。
.......
水镜之中度过了七年。
纪遥已经也在此活了七年,这七年,他不过刚突破了化神期。
这才是他真正的进境速度......
如果不与师尊双修,七年能修到化神就已经天资不凡了。
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也是时候跟这“晏律”说清楚明白一些事了。
纪遥穿着刚刚换上的掌门门派服,走至天枢宫内,仰头遥望殿上正襟危坐的人,按着门规行礼,眼神已经恢复了清冷,也不在亲昵地走上前去,与师尊耳语,他身着一身兔毛披风,两颊的绒毛衬的人格外白净。
客气而疏离地道。
“师尊。”
晏律回过了身,看向底下,忽然不再亲近他的弟子,便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知道一切是假的了。
那清醒过来的契机,大概是在他突破化神期后,他问他,愿不愿意做天枢掌门那一句话上。
天枢掌门的责任还是让他在不舍中做出了割舍。
他醒过来了,不想再沉溺于虚假的梦境之中,愿意面对现实。
“既是醒了,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纪遥抿了抿唇。
这既是某个幻境,眼前的这个晏律也是虚假的师尊,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拒绝不了他,这七年相处还是太真了一些。
“好。”纪遥扯了扯嘴皮应道,“我去。”
晏律满意地又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的徒弟,心想着,该说开一切了。
他会告诉他,他希望他成全他,让他以一个师尊的身份,消失在这世上。
.....
纪遥看着那仙山上刻着龙腾虎跃的一个大字。晏。
这是一个幻境能创造出来的吗?这是晏家故地?
纪遥开始迷茫, 但还是紧随其后,走进了这仙界之中的豪族,晏家。
晏家坐落在仙界与凡间交接的一座仙山上, 家族自身就有门派,有人一生都在晏家修行,练功台,炼器台,炼丹台一应俱全,而晏家府邸本身在这仙山的最高处的云端,晏律带他来的地方就是本家的书阁。
纪遥迟疑了片刻, 还是跟着走进这书阁之中。晏家的书阁与仙门的螺旋环绕一圈一圈的藏书阁还不一样, 晏家的书阁只有一面墙, 一面足以通天的墙。越往上的玉简, 适用的境界便越高。
“这些俱是晏家的典籍, 你刚有突破, 应当正需要功法,以你神识将他默下,离开这水镜后, 也能自行修炼。”
纪遥跟着晏律飞向其中一层, 一块木板立刻将两人从上面接住, 他伸手从书柜中抽出了晏律要他拿走的玉简。
全是炼虚期的功法, 而非化神期的功法, 他眼睛一热,手指扣在玉简上,甩了开来, 紧攥着拳头, 冷声质问道。
“你为何还要装成师尊诓骗我。”
“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就是纪遥想跟这个“晏律”说的事, 他已经知道一切是假,不必诓骗他。
他会试图突破这里,像楚月珺师叔那样向幻境外的人求救。
可是这人还像师尊一样待他,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到底是何居心!
看着情绪激动的青年,晏律轻叹了一声。
“之前你沉湎幻境,我不能把你强行唤醒,有伤魂魄,如今你已然清醒。我何必继续伪装。”
“我确实是晏律。”
“你把时间禁室的钥匙放在了惩戒殿,那里与我隔得很近,迟冥与那钥匙滴血认主,我自然是能用的。”
所以出不出时间禁室,其实早在他的一念之间。
死去爱苍生,活着只爱一人。
晏律知道纪遥想让他留下,舍不得他走,他事事随他心愿,唯独这样不行。
因为他舍不得的是他的师尊,放不下的是依恋。
他怎么能在知道这些的情况下,将他强留下来,让他的徒弟无端承担等价于苍生的爱慕。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在他仍是师尊的时候,为一切画上句号。
晏律看着被骗怕了的纪遥,没有强逼他相信,他知道纪遥需要时间辨认,所以他转而诉说起了晏家的历史。
“晏家是上古战神一脉,因为某种原因,子弟大多没有七情六欲.....这对修炼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心中无杂念,修炼事半功倍。”
“但是晏家人情淡薄,亲缘寡淡,哪怕常常有只知其父不知其母的事情发生,他们也并不在乎,因为对他们来说,传承就是一切,杀了魔神,拯救三界苍生,就是他们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很认可这个使命,也知道他们对我给予厚望。”
“所以他们将年幼的我带到战神神格面前.....让我看未来堪称一番平顺的成神路时,我也没有拒绝,因为当时我觉得我就是那个天命之子。”
“直到七岁那年父亲出关,我才意识到,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我在整个晏家都是异类。”
晏律顿了一下。
纪遥喃喃道,“您去寻母亲了?”
晏律道,“是。”
“我问了他一个再正常不过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我的母亲在哪里?”
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寻常的问题。
在晏家却不一样。
“我自小早熟,不像个稚子。是以他们七年都没看出来,我是有情根的。”
“直到那一回,他们才意识到......我与晏家其他弟子不同。”
“到那时已为时已晚,战神很执着,他只看得中我。不愿意再选中他人,我不融就没人能融。”
晏律说着,划过一个画面。是一个穿着金光铠甲的上清仙门门主,再次来到戒律之巅找他的画面。
这是他父亲晏归与他的最后告别。
年轻的小晏律脸上还带着被鞭笞的伤,被晏归搂在怀里。
“律儿。”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一是你娘,二就是你。”
“若是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有情根的人,我怎么会将你带回仙门、带回晏家。”
晏归即将赴死时,他与儿子说开了。
当年他之所以将晏律带上天,希冀于他能成为战神,不过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料到,晏律竟然有七情六欲,走无情道会异常痛苦。
若他知道,他绝不至于将晏律带回晏家。
承担这么苦涩的命运。
但是不融战神神格,战神神格迟早要入魔,若是他死后,世界大战结束战神神格依旧没有消散,他还是必须得融神格。
一个魔神尚且都让人无能为力了,要是两个魔神降世,恐怕世界要重回混沌。
这就是晏归最后的交代。
他之所以在炼虚期就融了神格,也是因为战神入魔一事当时已经迫于眉睫。
晏律将所有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都讲与了纪遥听。
他的无奈,他为何本想自己成神,却还是选择了现在这条路。
“我付出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世界少一个灭世者,多一个救世者。”
所以哪怕最后是沈司渊融他的神格.....他也甘愿。
“如今,你被沈司渊困在了水镜之中,他想夺舍你的身体,复活你的祖先白薇,他注定徒劳无功。”
“你从这里出去,回归自己的身体,等沈司渊融了我的神格,他的执念便会消解,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你只需要躲他一时,日后他一定不会再觊觎你的身体。”
晏律这些年来,为融沈司渊已经把沈司渊研究透了。
他身上有专门引导应对沈司渊执念的禁制。
只要沈司渊融他的神格,那道禁制就会彻底消解那执念。
晏律已经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唯独放心不下他这弟子.....怕他会难过。
“七年前未能与你明言。”
“我确实会从这世间消失。”
“但我从未悔过那时救你。”
纪遥显然已经相信了眼前的人是师尊,他唇瓣颤抖地问道,“为什么?”
晏家的书阁上有着写着天道伦常这四个大字的牌匾,晏律注视了许久之后,回过了身,坦然道。
“因为我爱慕你。”
他喜欢上了自己的徒弟,一个仰慕自己的徒弟。
这是连天枢门规中都未记载过的罪,不合乎伦常,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惩戒自己,如今即将身死道消,大概就是天道都看不过眼,要罚他吧。
对面的青年怔愣在了原地,惶恐震惊地看着他,晏律心想着,他早知道纪遥会是这种反应了,如今他只不过是必须说出来,才能甘心消失罢了。
“别怕。”
“我会尽师尊之责,就是从此消失,也不会动你分毫。”
只有纪遥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一道凤凰的虚影他眼前飘过,是凤语鸢师叔进水镜来救他了吗?或许她正在某处默默注视着他的表现?纪遥不知道他看见的凤语鸢师叔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但是他确实说不出口。
他说不出在师尊说他爱慕自己的时候,他有多喜悦.
因为就连那种喜悦,让他有些沉重的负罪感。
他不如师尊,他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纪遥伸出双臂环住了近在咫尺的人,并未回应爱语,只是吻住了面前的人,两瓣双唇重重地碰在了一起,牙瞬间磕破了皮,将血液也一同吞了下去,宛如抵死缠绵。
“留下来,师尊。只要你留下来,什么我都承担。”
因为我也喜欢你啊!
纪遥的眼角流下一滴清泪,一腔情谊无处可诉。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
天枢宫。
把题出成晏律会出的难度,果然没人能进入亲传弟子的大门,收徒大典马上就要结束了。
沈司渊正准备离开天枢,突然心中一悸,他猛地捂住了胸口。
这种感应是?
“晏律.....你竟要出来!”
沈司渊怒目圆睁,不敢置信,但是已经停滞了七年的入魔迹象再次重启,只能说明一件事,主魂出来了。
“你犯什么糊涂.....”
沈司渊痛苦地捂住了胸口,一步一挪地准备去惩戒殿中将人重新塞回去,他的颈间就多了一把长剑。
沈司渊微拧着眉头转回头。
他不用看也知道他身后的这个人是谁,他勾唇嘲笑道。
“你知道吗?就算你此时杀了我,将我这一神格定格为神性神格,也顶多比直接成为魔神更好一些,你注定成不了战神了,这世界全被你们这小情小爱毁了,魔神再降世时,谁能打得过他?”
他身后的人淡淡道。
“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有个很任性的徒弟,明明不回应他的爱慕之心,却固执地要留下他,不肯.....成全他以师尊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
晏律执剑,手一点也不抖地一剑贯穿了不甘的沈司渊。
等沈司渊灵魂消散后,三分之一份洁净的神性神格便落在了男人手心。
那淡金色的晶石本来一切正常,后来愈来愈滚烫,直至将男人的手灼出一片黑气。
这神性神格很是不愿停留在男人掌心里,因为这人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并且甘愿入了魔。
晏律落了眼睫,他不在乎。
将这灼伤他的东西扔进了储物戒里,再慢慢地往台上走,灵魂归位后,本该在帘后当个傀儡的纪遥,也该醒来了。
玉座上,青年纤长的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了一双剔透的眸子,里面还有一些未来得及消散的水痕,抬眼便看见了心心念念的师尊。
不是那个莹白发丝的沈司渊,是真正的师尊。
他已从水镜出来了,如今还能看见师尊,只能说明.....师尊真的被他留了下来,师尊从那时间禁室之中出来了,不消散了。
纪遥的唇角刚刚勾起一个弧度,便被人捏起了下颌。
那从前极为正直的冷淡仙尊,此时身上似乎燃着某种黑气,纪遥有些害怕地浑身颤栗,但还是忍不住迷恋的嘴唇翕动道。
“师尊......你......回来了。”
纪遥坐在天枢宫象征着天枢掌门之位的玉座上,被人捏着下颌逼到了玉背上,男人摩挲着他下颌的手指没用多大的力道,但是他却无法从他手上移开。
这里没有天惩链,但是他好像又被一种无形的东西捆在了这里,他知道,是师尊,他是逃不开师尊的,他早已用情将他捆住,无法逃离了。
“是,我回来了,你叫我回来的。”
晏律低喃着,灼热的呼吸落在纪遥的耳边。
“你说,你什么都肯承担。”
纪遥咽了咽喉咙。
耳边亲昵潮湿的数个吻,让纪遥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猛地回过了神。
“别......在这里。”
这是天枢宫的大殿,万一有人进来如何是好。况且这也不是床......着实不雅。
纪遥以为现在的晏律还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都顺着他的晏律,所以才这么请求,但这是他异想天开,一厢情愿的想法,实际上,制着他的男人听他这么说,只顿了顿手,便拽着他的一只胳膊,褪去了他的裤子,将他压在了玉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