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愚应了声好,只是没想到晚上时就得去麻烦方衍——他对着浴室里只出热水不出冷水的花洒研究了好一会,最后还是转身出门敲响了方衍的房门。
隐约有些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他耐心地等待了一会,才看见门吱呀一声打开。
方衍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门后,脸上是被雾气蒸腾出的绯红,衬衫被滴落的水珠打得微微透明,露出一点诱人的皮肤颜色。
“怎么了?”
陈斯愚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而上,迅速抬手捂住了鼻子,紧接着又觉得其实应该捂其他的地方。
“没什么,”他难得很乖顺地垂着眼,“我那个房间的浴室好像坏了,只有热水没有冷水。”
“嗯?我去看看。”
方衍越过他向外走去,带着热气的暖香扑面而来,陈斯愚几乎是狼狈地转过身,不由无声苦笑。
陈皮找小母猫算什么人间惨案?
自己不也一样么,难父难子罢了。
第64章 “我还比不过一只猫”
方衍对此倒是无知无觉,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热水器的确是坏了。
“得等明天才能叫人来修,”他告诉陈斯愚,“要不……你过会到我房间来洗?”
陈斯愚哪里敢,他现在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就在心上人面前大出洋相,然后被骂一句臭流氓,于是不尴不尬地咳嗽了声,说:“之前付酽在你这儿住的房间——有浴室吗?”
“有是有,”方衍想了想,“但付酽之前说那浴室的瓷砖碎了一块,容易划到脚,我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换。”
“那不碍事,”陈斯愚态度坚决,“我小心一点就好了。”
方衍只当他是有分寸感,没太在意地撩起一角衬衫下摆擦了擦落在眼睫上的水珠,瓷白的肌肤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
“那我得下楼找下钥匙。”
陈斯愚近乎艰难地移开目光,应答的声音有些发哑。
“不着急,你可以先洗完澡,不要着凉了。”
方衍奇怪地看了他眼,说:“这都夏天了,怎么可能会着凉,反正出都出来了,我先帮你弄好再回去,反正也不急。”
但我很急,陈斯愚在心里苦笑,柳下惠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可惜方衍已经往楼下走去了,陈斯愚只得尴尬地站在走廊里深呼吸,只觉得嘴角都要冒出泡来了,所幸方衍很快就回来帮他开门的时候那股冲击力已经散去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说:“那你先回去吧。”
可方衍突然就凑了上来,暖融融的香气挥之不去,他仔细地打量了陈斯愚几秒,问:“你是不是很热?”
“啊?是有点,”陈斯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所以才要洗个澡嘛,哈哈。”
方衍却越看越觉得不是这么回事——陈斯愚很白,如今额间的细汗和鼻尖的红晕同样明显,就连细长的脖颈都泛着明显的粉红,仿佛跟他在两个季节。
六月初倒也不至于热成这样。
而他的疑惑在陈斯愚深深的目光中渐渐得到了一个答案,方衍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自己半湿的衬衫,没忍住挑了挑眉。
“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斯愚见被戳穿,也懒得再故作姿态,抬手扶在了他腰间。
“没办法,”他目光灼灼,再也不加遮掩,“你太好看了。”
方衍微微抬眼跟他对视着,语气有恃无恐的:“才搬进来第一天就翘尾巴?”
他笃定了陈斯愚不会在今天干些什么过分的事。
陈斯愚只得苦恼地叹了口气放开他,说:“我哪儿敢?方老板现在随时能把我扫地出门,我可不敢造次。”
只是等方衍刚放松了点警惕,又贴了上来,尾音带着暧昧的钩:
“但稍微偷个香……还是可以的吧?”
方衍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就是一热,陈斯愚的吻转瞬即逝,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触碰,纯情得好似小孩子玩家家酒,和先前说的话截然不同两种风格,方衍抬手摸了摸嘴角,看见陈斯愚靠在墙边温温柔柔地笑。
“快去洗澡吧,”他说,“不然我真得翘尾巴了。”
过于深暗的眼神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方衍耳根一热,带着暖香回了房间,陈斯愚这才长出一口气,按了按发胀的额角。
“真是难顶,”他笑着骂了句,“就不该搬过来的。”
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方衍第二天下楼的时候还真看见陈斯愚在院子里浇花,听见动静时拎着长颈花洒回过头,对他勾唇一笑。
“厨房里有包子和粥,”他说,“你吃点,然后我们就可以出门了。”
方衍回头看了眼干干净净的客厅,不由有些震惊。
“你几点起来的?怎么跟搞了个大扫除似的。”
“就平常那个点,”陈斯愚说得轻飘飘,“六点多。”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方衍为自己的懒惰忏悔了一秒,就回餐厅吃早餐去了,没过多久陈斯愚也走了进来,洗干净手坐到他对面,自然而然地拿起杯子喝水。
方衍看着他这一连串的熟悉行为,竟然有了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但紧接着又想到了点被遗忘的重要事情。
“陈皮还没放出来。”
这话一出,陈斯愚跟他一起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眼关紧的门扉,又看了看方衍,低声问:“它应该不会因为一顿早饭记仇吧?”
“不知道,”方衍忍着笑意道,“你去开门看看?”
陈斯愚站起身又坐下,恳求地对他眨眼。
“要不还是你去吧,陈皮喜欢你。”
方衍终于露出很明显的笑意,站起身去开门,胖狸花蔫耷耷地缩在角落,听见他进来时委屈巴巴地叫了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掉眼泪。
“怎么了这是?”方衍明知故问,“饿了吗?”
陈皮窝在他怀里不肯动,方衍就抱着他往外走,给陈斯愚递了个眼神。
“走吧,出门去给你的心肝宝贝喂早餐。”
陈斯愚不由笑了声,说:“倒也没必要那么记仇吧?”
方衍只轻飘飘地看了他眼,说:“我只是在复述你对它的称呼。”
行吧,陈斯愚摸摸鼻子跟在他身边,实在找不出这么反驳的话语,只得伸手抱过胖得像头小猪的陈皮,往店里去了。
日子也就这么一点点过着,转眼就彻底入了夏,方衍终于换下了平日里的长褂,穿着新裁的短褂和麻料长裤坐在店里吹空调,压根不想迈出门半步。
——柳城的夏天就跟蒸笼似的,连风都没有一丝一毫,他总觉得出门两秒钟就会被晒到融化,就算是陈斯愚都不能让他提起出门的兴趣。
连陈皮都不待在门口睡觉了。
方衍原本打算黄昏的时候再出门去找陈斯愚,结果在三点多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接到了对方的电话:
“你现在有空吗?”
方衍下意识地抬头往外看了眼,问:“怎么了?”
陈斯愚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为难:“这个……我觉得你应该过来看看。”
“现在吗?”
方衍看着外头毒辣的太阳和陈斯愚确认了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推开门百米冲刺,迅速地钻到了对面的廊下,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好一阵的猫叫,尖尖细细的,聚成一大团朝他的耳朵冲过来。
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地打开门,第一眼就看见了手忙脚乱的陈斯愚——手里捧着一只喵喵乱叫的橘色小猫,裤腿上还有一只黑白花纹的正努力扒拉着往上爬,身边拉开的椅子上则蹲着一只漂亮的三花妈妈和一只三花小猫,也仰着头对陈斯愚喵喵叫。
方衍没忍住笑了声,问:“你这是顶着大太阳出门捡猫了?”
陈斯愚顿时朝他投来求助的视线。
“哪里是我出去捡的,”他手忙脚乱地把腿上的小猫摘下来,“这只三花大中午地带着自己孩子跑到我这来,又是挠门又是大叫的,我一开门就全跑进来了。”
方衍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笑着环视了一圈。
“你这店里不会熏了猫薄荷吧?”
“那绝对不可能,”陈斯愚抱着两只小猫走过来,“我现在就在想该拿他们怎么办。”
方衍低头看了眼蹲在椅子上舔爪子的三花,若有所思。
“你说……陈皮会不会真的偷偷跑出去找小母猫了?”
陈斯愚怀疑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猫,说:“不可能吧?它已经是公公了啊。”
“孩子肯定不是它的,”方衍无情地说,“但小母猫肯定是来找它的——陈皮!”
他冲着楼上叫了声,没过多久就有个圆滚滚的身影踩着楼梯跑了下来,表情看起来像是刚醒没多久,而一直蹲在椅子上的三花在看见陈皮时顿时跳了下来,翘着尾巴朝它走去。
陈斯愚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而方衍点了点头,表情仿佛在说“看吧,我说的没错”。
“这,”陈斯愚艰难开口,“我儿子头顶有点绿啊。”
方衍倒是看得开,从他怀里抱出一只小猫掂量了下,说:“没关系,后爸也是爸嘛,但我们这儿肯定养不了小猫,得想想怎么办。”
陈斯愚想了想,说:“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送给别人,但就看它们的妈妈同不同意。”
“不同意的话它也不会带着小猫崽来投奔你,”方衍看向陈皮和三花,“这样,我去找个纸箱,你去把三花给抓起来,小的送人,大的送宠物医院绝育。”
陈斯愚沉默了下,觉得方衍此人对待小动物时总是显得爱心有余绝情爆棚——怎么见一只就要绝育一只!
但他还是去楼上翻出了陈皮的猫箱,把三花一家四口全抓了进去送去宠物医院,方衍跟在他身边打伞,汗水淋漓地滑进领口,几乎要把前襟给打湿,包里的小猫们此起彼伏地叫着,陈斯愚和他肩挨着肩,难得有如此光明正大在人群中和方衍靠得如此近的机会。
“之前怎么问你都不肯出去玩,说太热了。”
他笑着转头,抬手替方衍捋过一缕额前的碎发,语气十分戏谑。
“原来我还比不过一只猫啊。”
“不啊。”
方衍含着笑意侧头看他,认真道:“这里有好多只猫呢。”
第65章 “你们在干什么?”
陈斯愚在听见兽医说小猫绝对不是陈皮的孩子时还是没忍住笑出声,问:“那它们来投奔我干什么?又不是我的亲孙子。”
“在猫的社会里是有互相带孩子的习惯的,”医生说,“但这种现象都是发生在母猫中,它可能是把你家的公猫当成了,呃,好姐妹。”
陈斯愚:“……”
这个结论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还是比较相信它是被怀孕三花欺骗了,”他说,“毕竟三花在猫的眼里就是奥黛丽赫本跟玛丽莲梦露。”
方衍正捏着三花的爪子玩,闻言不由端量了下它的长相,小母猫乖乖地歪着脑袋跟他对视着,还很轻地叫了声,嘴边的一块灰色花斑显眼至极。
“你别说,它确实挺像梦露的。”
陈斯愚和医生齐刷刷地看过来,于是方衍将三花举了起来,对陈斯愚笑着道:“你看它嘴边的这一块花纹,是不是很性感?”
三花配合地歪着脑袋叫了声,陈斯愚点点头,想的却不是猫性不性感,而是方衍被热得发红的嘴唇看起来很好亲。
我是流氓,他毫无愧疚心地忏悔,但方衍才是真的梦露。
医生倒是很捧场地笑:“对对对,你这么一说,它真的很像梦露,来,我们先给梦露打针。”
方衍一开始还担心三花会害怕打针,结果它蹲在桌子上连脚都没叫一声,只是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和陈斯愚看,惹得医生和护士在旁边大呼乖巧,甚至在小猫崽打针的时候它还上前帮忙安慰,一套流程下来简直轻松至极,连医生都有些舍不得放它们走。
“要不就留在我们这儿当宠物医生吧,”有人笑着说,“它看起来就该吃这碗饭。”
“那当然可以,”陈斯愚欣然道,“我们来的时候正好在愁怎么安置它们呢。”
方衍同意地点了点头,于是三花猫一家成功地拥有了编制,被护士们抱在怀里喂猫条,结果临走的时候一直乖巧听话的猫中梦露突然就闹腾了起来,扑腾着非要往方衍怀里扑。
“喵——!”
巨大的叫声让旁边房间里的人都将脑袋探了出来,头发茂密的老院长笑呵呵地问:“怎么了这是?我们这里可不准虐待小动物的哦!”
“可没有虐待它呢,”方衍笑着道,“看来它是不愿意留在这儿,非得跟着我们一起走。”
说到这他又有些头疼——这么多猫养在家里,确实也挺难的。
倒也不是没钱,就是小猫照顾起来太磨人,一不留神就要出事,方衍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照顾好小猫们。
但也没办法,三花无论如何都不肯留在医院里,他和陈斯愚只好背着梦露一家出了医院,站在大太阳下面面相觑。
“看来是赖上我们了,”陈斯愚无奈地拍了拍猫包,“要不我先养着?”
“你那地方怎么养,”方衍叹了口气,“小猫好奇心强,你那店里的瓶瓶罐罐活不过三天的。”
说不定第一天就得碎个干净。
他烦恼地隔着猫包的透明外壳和三花对视了会,最后还是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说:“带回我家和陈皮一起养着吧,等大一点了再把小猫送出去。”
“那梦露呢?”
方衍轻轻敲了下猫包,看见三花好奇地凑过来,似乎是想要闻自己的手指。
“留下吧,”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反正也有地方再养一只。”
陈斯愚有些讶异:“之前于新月不是说,你从自己的猫跑丢后就再没养过小动物了么?”
“那都好多年前的事了,”方衍勾了勾唇角,神情难免有些怀念,“小时候觉得黄姜只是偷偷溜出去玩了,所以一直留着那个房间等它哪天自己跑回来,等长大一点后则是忙得没有时间再养一只猫,现在的话反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陈斯愚却没有全盘相信他的这番话——方衍看起来就是个很容易怀念什么事物的人。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赞同道:“那就这么办吧,我们去买点小猫能吃的猫粮。”
三花配合地叫了声,眯着眼很高兴的样子,方衍没忍住,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来碰瓷你的,最后怎么变成我了?”
他说得戏谑,陈斯愚不由笑道:“反正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
不是没有道理,方衍撑开伞挡在他头顶,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
“希望它不挑食。”
所幸三花一家都没有什么挑剔的坏毛病,除了闹腾点之外还挺好养活的,陈皮也不和新住户打架,反倒还主动分了一半猫粮给三花吃。
陈斯愚发现的时候痛心疾首,一把拎起自己消瘦的儿子苦口婆心道:“你是猫,儿子,你不能当舔狗啊!舔狗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胖狸花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对他的话兴致缺缺,反而看向一旁正在玩地上毛线团的三花,方衍的声音应景地飘了过来:
“没关系的,舔狗而已,只要它能减肥,头顶怎么绿都没问题的啦。”
很风凉,陈斯愚瞬间头大得不得了,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陈皮的脑壳,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真是作孽哟!养出那么胖一个恋爱脑。”
“喵——”
陈皮不以为意地叫了声,挣扎着跳到地上,陈斯愚啧了声,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方衍。
“我是管不了,你能不能说说它?”
方衍觉得他的语气幽怨好似饱受刚上小学的孩子和从不着家的老公的摧残,方衍忍着笑意抬眼,淡淡道:“还能怎么说?孩子都给接回来了,还能把他们扫地出门不成?”
陈斯愚坐到他身边,悠悠长叹一口气。
“也对,由它去吧。”
头上绿一点就绿一点吧,能减肥也挺好的。
他这么想着,转头看向不远处亲亲热热依偎在一块舔毛的两只猫,也牵起了方衍的手。
“你最近热得都不想说话了,所以我早上的时候做了点凉粉。”
“嗯?”
方衍不明所以地抬眼,说:“我知道啊,你不是把它摆在冰箱里了吗?”
陈斯愚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倏然一笑。
“好吧,”他无奈道,“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说是说得无辜,但方衍怎么都觉得自己看见了陈斯愚身后有条在不怀好意摇晃的尾巴,眼睛一垂重新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你说啊,我听着呢。”
陈斯愚只觉得他的坏心眼都要从眼尾漫出来了,笑着去捏他的下巴,说:“我讲话你不看我,是不是不太礼貌?”
“那也得是你真的想讲话,”方衍也笑,和他依偎得很近,“平时不是什么话都敢讲么,今天怎么回事?”
他这么一说两人就都想起上周的一件小事来——陈斯愚从街上回来时带了冰的西瓜,在楼下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方衍应答,就上来敲方衍的门,结果门没关紧,他一推就迎面撞上了满房间暖融融的香气,有平时方衍身上的檀香,也有他先前送的助眠香薰,方衍披着衬衫站在窗边,玉白的胸膛热得泛起淡淡的红,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怔愣。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嘴唇一抿就骂陈斯愚:“你这人怎么不敲门!”
明明就是自己进门的时候没关好,反倒赖给别人,陈斯愚也不反驳,摸了摸鼻子绅士地挪开视线,说:“抱歉,敲的时候有点大力,它就,咳,自己开了。”
方衍拢着衣襟瞪他:“那你现在站在这儿看什么?”
看起来不是生气的样子,反倒十分羞恼,陈斯愚过了那阵尴尬劲后嘴就又开始不着调起来了,说:“好看,想多看两眼。”
方衍懒得理他,埋头系好扣子才朝他那边走,问:“怎么了?”
“买了半个西瓜,”陈斯愚说,“叫了两声没听见你说话,就上来喊喊,吃吗?”
方衍看了眼时间,说:“吃吧,你不会是绕到外面去买的吧?”
“也不远,”陈斯愚邀功,“就是有点想要奖励。”
他抓着方衍的手腕往自己身前拉了点,方衍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问:“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但其实这种东西完全没必要问,他能感觉到陈斯愚的指腹正压在自己的腕骨上细细慢慢地摩挲,下一秒吻就温温柔柔地盖了过来,撬开唇舌长驱直入,刚整理好的衬衫下摆也被不知分寸地撩开,温热的触感覆上单薄的小腹,方衍没忍住战栗了下,发出很含糊的一声轻哼。
结果陈斯愚变本加厉,直接将他按在了墙上,抓着手腕吻得昏天地暗,不知过了多久才将他放了开来。
跟狗似的。
“没忍住,”他低声在方衍耳边说,尾音里带着细微的喘息,“说实话,我觉得我今晚做梦都得梦到这个。”
方衍只觉得嘴唇都有些发麻,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不准梦。”
做梦自然是要更露骨的,陈斯愚这话说得和求欢大差不差,换个人来指定要大骂他是个流氓,但方衍这段时间并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某种热情,事实上他也有点……心痒难耐。
但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不过陈斯愚也不会强人所难,每次都只是局限于亲亲抱抱,只是动作越来越放肆,好似某种隐晦的试探和询问。
——他在等待方衍觉得“可以”的那一天到来。
回忆戛然而至,方衍想得入神,再次将注意力放到陈斯愚身上时就感觉到腰上也揽了一只熟悉的手臂,他懒得动弹,反而往陈斯愚的身上凑了点。
“西瓜吃了容易撑,”他说,“还是凉粉比较好。”
“好,”陈斯愚侧过头,语气很低柔,“那我过两天多做点。”
方衍嗯了声,自然而然地吻上了他的唇,两只小猫在不远处依偎着舔毛,电视里正放着新闻联播,是个再好不过的黄昏。
直到门突然被人打开,行李箱的滚轮声在耳边响起,方衍这才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来人。
大概是付酽跑过来了,他想。
可下一瞬他就看到了一位穿着细高跟和香云纱旗袍的女士站在门口,摘下墨镜露出张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还有一双震惊的丹凤眼。
“你们刚刚在干什么?”
第66章 “哪有人说这种话的”
方衍匆促而慌张地站起来,整颗心像是砰然砸进了刺骨冰川,恐慌感在几息之间淹没了理智,他只是本能地将陈斯愚挡在身后,嘴唇嗫嚅了两下,苍白地吐出那个称呼:
“……妈。”
方女士似乎是被他们吓到了,站在门口好一会都没有动弹,视线在自己许久未见的儿子和后面那个一眼惊艳的男美人之间来回梭巡了好几圈,最后看似冷静地开口:“你男朋友?”
方衍沉默半晌,艰难开口:“我要说是普通朋友……你信吗?”
方女士闻言冷笑一声,行李箱往旁边一甩就踩着高跟哐哐走过来,质问他:“普通朋友还抱在一起打啵呢?我在门口看得一清二楚,就差拉丝了!你现在连你妈都敢骗了?”
很犀利,陈斯愚想,看来方衍的确是这位女士的亲生儿子,说话是一模一样的不留情面。
方衍缩着脖子不敢说话,陈斯愚也识相地保持了沉默,等待着这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长辈发话,虽然照他来看,方女士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起码并不像方衍所说的那样,对他的性向一无所知。
而果不其然的,方女士挑着眉朝他看过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叫什么名字?”
方衍惊吓般地睁大眼看过来,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斯愚立正站好,手规规矩矩地贴着裤缝。
“伯母您好,我叫陈斯愚,今年三十二。”
“三十二啊,”方女士的表情略显挑剔,“长得还不错,勉强配得上我儿子——你家住哪?”
“他最近租住在我们这儿,”方衍说得有些磕巴,“他不是柳城人,最近租的房子到期了,我就说要不住到我这来……说实话这么大的房子,我自己住还挺害怕的。”
方女士又是一声冷笑:“我看不是害怕吧,刚好蜜月期是不是?”
方衍抿抿唇,蔫了,方女士这才往沙发上端正一坐,吩咐道:“去给我泡杯茶来,噢哟这天气,真是热,来,小陈,你坐我对面来。”
陈斯愚顺从地应了声,坐得比小学生还端正,方女士又细细地打量了他一会,问:“那你家是哪里的啊?”
“南方那边的,”陈斯愚如实相告,“但上大学后一直就在国外生活,去年才回来。”
“那是怎么想到来柳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