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忙说:“是是,多谢殿下!”
辛煊趁机追到他面前,一把抓住沈寂另一条手臂:“先别走!”
沈寂被他们两个钳制,无奈道:“还是先把我放开说话吧。”
云烺面带歉意:“也好。”
辛煊却趁他松手,把沈寂拉到身后:“正好,你抓你的,我忙我的。”
云烺看着他:“辛煊,莫要胡来,尘隐凡人之身,若被邪祟寄体,性命堪忧。”
两人说着,沈寂眉心微动。
他看向左后,还没从人群中找到刚才一闪而过的恶意,就听到一旁传来一声怒吼。
被凤卫压跪在地的男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挣开禁锢,一双赤红的眼睛盯着沈寂,嘶吼着冲了过来!
“我要杀了你!”
云烺下意识把沈寂与辛煊护在身后,掐诀竖盾。
但身前事未平。
沈寂转向身后。
十数枚钢针般的赤红羽管在日光下闪耀着爆燃的火色,几乎瞬间钉到他面前!
沈寂正要闪避,腰间的凤佩骤然亮起,在他身上洒下无懈可击的银光。
至高无上的银色凤凰在他周身盘旋,散发出来自凤皇的浅淡、却令人心生畏惧的可怖威压。
周围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
云烺回头,只看见沈寂身前眨眼消失的羽管。
有赤凤欲对沈寂不利?
云烺脸色凝重片刻。
他将异动的男人亲手压制,又抬手握住沈寂手臂:“尘隐,随我来。”
辛煊正四处看天,见谢浮没来,他松了口气,闻言也又是一把抓住沈寂。
“云烺,行事要有先来后到,”除了谢浮,他对旁人都是无理先占三分,“这个凡人你别想带走,我还有用。”
“用来如何。”
辛煊摆了摆手金扇:“关你什么事——”
他话音未落,后知后觉认出来人的声音,表情尽数僵在脸上。
空中凤卫齐齐跪地。
“陛下!”
看着熟悉的金袍从天而降,辛煊手里的玉骨扇一颤,“嘎嘣”炸了。
他眼皮跳了跳,干笑道:“陛下。”
谢浮扫过他的手。
辛煊火烧毒咬似的一把甩开沈寂的手臂,险些把沈寂推到云烺身上。
沈寂:“……”
他走远一步,不想再跟这两兄弟牵扯。
这个时候,辛煊也不再关心凡人的去向。
他不知道为什么慌,但赶紧解释:“陛下,此人精通炼丹术,我只是请他为我誊写丹方,并无其他!”
炼丹术?
谢浮心底微沉。
沈寂对修行一途所知甚少,玄晶雪莲只道珍贵,雪域精气亦不识不知,连心法从不曾修习,绝不可能精通炼丹术。
对上谢浮愈冷的无情银眸,辛煊直觉呼吸不畅,僵着脸赶紧调用灵力去扯云烺的袖子。
说句话!
云烺上前一步,行礼后问:“陛下怎么来了?”
执昌恪尽职守,代谢浮道:“陛下前往述典楼,察觉此处有异,特地来此。”
云烺微怔。
魔界邪祟这等小事,并不值得谢浮关注。
这个特地来此,难道是为李尘隐?
念及此,他看了看沈寂腰间的凤佩,心中的猜测愈发清晰。
谢浮转眼看向执昌。
执昌表情漠然,毫无被凤皇冷看的自觉,还恭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谢浮冷眼收回视线,转向云烺:“安顿好他,速至述典楼。”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烺面色不显:“是。”
沈寂也看着谢浮。
送他的护身法宝还有售后?
谢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
但谢浮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话落就消失在原地。
谢浮走后,辛煊吐出一口浊气。
他实在想不到,救云烺一命的人竟也会和谢浮有所挂连,早知如此,他绝不会在此和云烺纠缠。
云烺看他一眼:“先来后到?”
才应付过谢浮,辛煊握着稀碎的金扇连连摆手,已经没力气和他争辩:“带走带走带走……”
云烺才看向沈寂:“尘隐,你且去毓金宫稍候片刻,待我从述典楼回来,再同你商议今日之事。”
见沈寂同意,他特意送人到毓金宫内,才闪身离开。
来到述典楼,楼内寂静无声。
执昌已不在十三层。
云烺踩过禁制,走到谢浮身前。
“陛下。”
谢浮站在窗前,没有看他。
云烺会意,将凌云楼前发生的一切说过一遍,才道:“陛下,今日之事绝非偶然,有赤凤欲对尘隐下手,我思来想去,唯有一个方法能护他周全。”
“讲。”
云烺旧事重提:“请陛下赐尘隐仙界卷轴,令他转下凡间。”
妖凡通道被封锁,除了金阁,便只有这个方法才能下凡,李尘隐身在凡间,自然安全无匹。
谢浮道:“不必了。”
云烺面露难色:“陛下……”
谢浮转身看他,淡声道:“留在明煌城,本座自会护他周全。”
云烺顿了顿。
谢浮修为高深,从来不惧暗中的窥探,他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可李尘隐仅仅凡人,如何能在无穷尽的刺杀中次次侥幸逃脱。
离开三灵境,才有周全。
李尘隐因他一时失误才会遭遇这些,他绝不能放任救命恩人就此枉送性命。
念及此,云烺深深呼吸,终于下定决心,撩袍跪地:“陛下在凡间曾与一个凡人生死相交,前日金阁持陛下凤令前往雪域搜寻凡人魂魄,听闻皆因陛下以为凡人死后,精气受困封印所致……”
说到这,他已察觉到谢浮冷然的杀意,仍道,“此为虚言。”
“轰——!”
绝横狂涛般的浩瀚威压猛然撞来,云烺当空吐出一口鲜血,狠狠摔在金架,无力落地。
他抬臂撑在地面,还未撑起,便又被强压地面。
口中有血迹再三滴落,他扯起嘴角,不免苦笑。
没想到,他的猜测不仅成真,谢浮对凡人的在意比他预料中更为深重,一句话便可找来杀身之祸。
可事已至此,他也再难半途而废。
“陛下。”
云烺艰难出声,“我曾受困雪域,以我神魂之力,坚持一月也受重创,何况凡人魂魄?”
“云烺,你找死。”
磅礴的杀伐寒意滚滚随之而来。
“以命博得陛下之命的凡人身受重伤,李尘隐救我时却毫发无损。”
云烺咳了两声,在凛然森寒的杀意中接着道,
“云烺斗胆,敢问陛下,这几日亲眼所见,陛下所寻之人,与李尘隐究竟有何相似之处?”
他抬头。
他不得已仰望着谢浮向来被冷厉无情笼罩的面容。
但今日冷厉加覆,杀意浓稠。
唯独那双银色双眸,即便被层叠的无情掩盖,看他时,仍是有情独有的沉痛,在主人不知觉中游走。
痛苦的,是谢浮。
听着他微重的呼吸,看着他眼底已分不清是否幻觉的一层淡薄水光。
云烺怔住了。
难道他心知只是虚言,亦知无相似之处。
可希望缥缈,即便他是谢浮,也不能轻易松手,无可免俗。
“陛下……”
也许被这两个字惊醒。
不可抵挡的威压再度掀起狂澜巨浪!
云烺被几欲将他撕裂的力量从地面揭起,在骨肉寸裂的剧痛中被骤然抽出述典楼!
周围赤凤都是一惊,慌忙上前接住。
云烺的意识还有片刻清醒。
他最后听到谢浮给他的答案。
那道一贯寒冽的嗓音掺进低沉,仍强势蛮横,不容置辩。
“我不会放他走。”
云烺被送回毓金宫时,沈寂正在房间里翻译古籍。
听到外面由远及近的嘈杂叫喊,他转眼看向窗外,正看到一群赤凤护送着什么回来。
“小心!”
“到了到了,快将殿下送进去!”
毓金宫的凤侍们手忙脚乱地迎了出去,还在门口就悲喊一声:“殿下!”
见有人来接,凤卫才纷纷让开位置,露出被围在当中的云烺。
云烺已经陷入昏迷,躺在他自动护主的佩剑上,浑身散发着淡淡红光,燃起的赤炎在风中摇摆,明明灭灭。
凤侍见状,当即哭出声来:“殿下怎会受如此重伤?”
凤卫们面面相觑。
他们虽未亲眼见到殿下被谁所伤,可都亲眼见到殿下是从述典楼十三层被轰出。
众所周知,述典楼十三层是陛下专属。
而能将殿下重伤至此的,也唯有陛下。
“具体的我们也不知,你们……好生照顾殿下吧……”
沈寂出来时听到他们支吾其词,再联想云烺是去述典楼不久就出了事,转念猜到大致,不由皱眉。
书里的原文,谢浮解决过邬巡等一干赤凤后,只致力于继续研究打碎封印的方法,根本没有迁怒云烺,两只鸟表面上就是普通的上下属关系。
但现在云烺在妖界,身兼原本不属于他的数职,四处救火,忙得伤都不能正常疗治。
这样如果还不算针对,那么谢浮今天特意把云烺召去述典楼,把人打成重伤,又出于什么理由?
毕竟于公于私,云烺都已经把谢浮交代的事尽力做到最好。
还是说,他提前救走云烺,对剧情的影响会这么大?
不远处,凤侍急得跺脚:“你们怎么当差的,殿下本就伤重未愈,你们竟还让他身陷险境!”
凤卫们不敢议论谢浮,只讪讪的,不去回答。
沈寂正走过去,看到空中又有人影接连落地,闪身而至。
“殿下?”簌曦现身云烺身侧,看到云烺唇边血迹,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三大长老也质问道:“快说!”
凤卫中有人上前一步,苦笑道:“请尊者莫要为难属下。”
簌曦紧皱眉头:“你这话何意?”
沈寂在几人对话间走到云烺身前,抬手试着平复云烺紊乱的气息,但他修为太低,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凤侍找到靠山,也顺着簌曦不依不饶:“就是——”
“好了。”沈寂打断他,“云烺的伤要紧,先送他进去。”
凤侍这才惊醒,忙说:“公子说得对!”
“刚才怎么把人送来,现在怎么把人送进寝殿。”
沈寂对凤卫说完,转向凤侍,“去布法阵,以治疗的效果优先。”
“是!”
簌曦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凡人有条不紊为云烺做着安排,眯了眯双眼。
身后有人说:“我们也进去看看吧,殿下伤得过重,实在堪忧啊。”
簌曦不答,当先走了进去。
他们来到寝殿时,阵法已经引动。
仿佛滔滔不竭的灵力汇入阵中,流入云烺丹田,让他的脸色看起来终于有了一丝好转。
簌曦看见,自知已成定局,于是抬起掌中手杖,对身后三人道,“还不助我!”
其余三长老立即掐诀,调引灵力自她身后灌入。
簌曦手杖一震,点向云烺。
精纯的凤族本源气息源源不断涌入灵台,云烺眼睑动了动,可依旧没能醒来。
簌曦身形晃动,掐诀收势调息,语带虚弱道:“殿下吉星高照,必定早日醒转,你们需要用心照料。”
凤侍无不感激地说:“多谢尊者,尊者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系统在沈寂脑海里气愤:“不要脸!明明是她站在门口浪费时间,结果看到宿主你帮云烺做完这么多,又跑出来抢功劳,真是厚脸皮!呸!”
簌曦又抬掌,将一朵散发着高温的玉盒送到凤侍面前:“这是明焱真草,殿下疗伤若能用上,助他服下。”
见她如此,三长老也各自取了些天材地宝送了出去。
之后才和簌曦一同离去。
凤侍们见多了这些,倒并没有显得太过兴高采烈,送走四人后,只对簌曦的明焱真草看了又看,讨论着该不该把这株即便三灵境也罕见的灵草给殿下服用。
系统连气愤都忘了继续,忙对沈寂说:“宿主,那个不能给云烺吃!明焱真草是好东西没错,可它太大补了,云烺伤得这么重,肯定把他补出毛病来!臭不要脸的簌曦,她绝对是故意的!”
沈寂于是抬手按下凤侍试要炼化灵草的手:“这个不急。”
凤侍一脸疑惑:“为何?”
沈寂只说:“这么珍贵的东西,等云烺醒过来说不定有更好的方法服用,才不会浪费药效。”
凤侍恍然,连连点头:“还是公子考虑周全。”
另一名凤侍担忧地看着阵法中心的云烺:“不知殿下何时才能醒来。”
“不论何时醒来,都不可让殿下再遭暗害!空青,随我一同调令凤卫过来,把殿下寝殿团团护住!”
“哎!”
闻言,沈寂眸光微动。
临走前,空青看向沈寂:“劳公子劳累半日,是否要回去歇息?”
沈寂面不改色:“我留下吧,云烺不醒,我不安心。”
空青一愣,眼里盈起水光,吸了吸鼻子:“殿下有公子这般知己,真是一大幸事。”
系统:“……”
绑定也这么久了。
它一眼就看出宿主肯定是想蹭人家的凤卫,还把话说得这么好听……
可在场凤侍没有一个和它想法一致。
和空青一样对沈寂道过谢后,众人都忙了起来。
沈寂没去打扰,径自走到另一侧坐下,接着翻译古籍。
他从天亮坐到天黑,又从天黑坐到天明。
但直到第四次日落,云烺还没醒,房门被“砰”声推开。
一众侍从众星捧月般跟着张扬雍容的辛煊进来。
毓金宫凤侍忙过来行礼:“大尊。”
辛煊手里换了一把金红折扇,随意摆了摆:“免了免了,你们家殿下呢?”
他话音刚落,已经看到寝殿阵中的阵法,当即走近过去,又问,“三日多了,还没醒?”
凤侍眼中含泪:“是,大尊,全无醒来的迹象。”
辛煊皱起眉。
他自小与云烺一同长大,从未见云烺受过这样重的伤。
但他打听消息自有门路,知道云烺是从述典楼出来昏过去的,也没敢多说什么,只抬手掐诀,闭眼感受云烺体内的气息。
不多时,他收回手,脸上难得的肃容又恢复平常,摆手道:“不必担忧。”
虽说伤得不轻,却也没有重到不治。
想来谢浮没有真的对云烺生出杀心。
就是不知,云烺究竟如何惹得谢浮这样动怒。
想想三日前听说的消息,辛煊浑身一抖,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璀璨奢靡的大氅,盖住肩上渗出来的寒意。
云烺真是疯了。
你说谢浮那样的性格,去招惹他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辛煊摇着头,转身时余光不经意看到角落里的人影,桃花眼里的后怕瞬间消散,眼神亮起。
“是你!”
沈寂循声看过去。
“快拿来!”辛煊对身后连连招手,正要走过去,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笑意一麻,唇角抽搐两下。
那日场景历历在目,他正是因此人才撞上谢浮,谢浮也是在那之后命云烺速至述典楼,不论这之间有无牵连,若他不想再惹麻烦上身,便不该和此人再有牵扯。
可是……
辛煊甩开折扇,大开大合扇了两把,却扇不尽心头的火气。
邬巡死前据说为了追杀谢浮,在凡间摆了不少大阵仗,结果细细一算,花干了罥赤台的账面。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死得该!
可这混账一死百了,如今罥赤台出事不久,百废待兴,云烺跟他要钱。
金阁受凤令下雪域追查什么劳什子魂魄,动辄带一批凤卫下凡,簌曦跟他要钱。
最最是谢浮受仙帝所托,调查封印被破一事,从四界张罗的古籍全是上古神纹,贵得丧尽天良。谢浮不要钱似的,几天功夫买了一堆。
辛煊想到这些就头疼。
他就是坐拥灵石矿,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
他是真的没钱了。
但这种话,他敢对谢浮说吗?
他很诚实。
他确实不敢。
辛煊看向沈寂。
所以他才急着悬赏。
万转如意丹是他新得的宝贝,只要能大批量炼制,他就有法子卖通四界。
可惜这宝贝只有两粒,他用了一粒确定效用,余下一粒悬赏丹方,至今唯有一人没被难住。
也就是这个凡人李尘隐。
辛煊暗恨。
偏是这个似乎被谢浮看重的李尘隐,让他为难。
相交,前有谢浮。
不交,没钱,后还是谢浮。
“大尊?”
身后有侍从不明所以,前来问他,“我们这是去还是不去?”
辛煊又摇了两把扇子。
横竖都是一个死,那他宁愿死得晚一些。
“去!”
辛煊带着如意丹走向沈寂,正要开口,听到身后侍从对沈寂喝道:
“大胆!见到大尊还不起身行礼!”
辛煊:“……”
他回头一扇子抽到对方头顶。
“啪!”
侍从委屈:“大尊……”
辛煊骂他一句:“混账东西,不会说话就给我滚远点。”
话落重又转向沈寂,“这位公子,昨日我们见过,你没忘吧?”
既然凡人被谢浮看重,以礼相待是必要的,免得凡人到谢浮面前告状。
沈寂看他一眼,缓缓起身:“大尊有何指教?”
辛煊见他站起来,莫名想起昨天谢浮的眼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对上凡人眼神,脸色微僵,不动声色又走回来,才把如意丹放在桌上。
“昨日有事耽搁,公子的丹方还未写完。”
辛煊拂袖又铺开金纸,亲手把笔递给沈寂,“不如今日补过?”
他说着,身前金光一闪,一枚储物戒也飘在空中。
“这是两万灵石,公子写完丹方,你我两讫。”
系统克制地吸气:“宿主,两万灵石,他又涨了五千,真是个冤大头!你快写!”
这两万灵石赚得轻易,沈寂也没打算拒绝。
他正要接过辛煊的笔,身旁突然传来凤使惊喜的喊声。
“殿下!”
沈寂转眼看过去。
凤使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阵法旁,一脸激动:“殿下,您终于醒了!”
系统跟着松了口气:“太好了,云烺可不能死啊。”
沈寂也走过去,查看云烺的伤势。
辛煊看看手里的笔,再看凡人再次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闪身到他身旁。
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关头醒。
自从谢浮和云烺从凡间回来,他简直没一日顺心!
看到他们,云烺眉心动了动,自剑上飘身而起。
动作牵扯伤处,他捂胸咳了两声,剑眉紧蹙,还在忍耐。
辛煊貌似关切:“没事吧?我今日特意来探望你,不想你果然醒了,莫不是我带来的福气?”
一旁空青泪眼看着云烺,哽咽着说:“是啊殿下,还有李公子,自殿下伤重不醒,公子便一直守着殿下,四天三夜,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云烺听着,面露怔怔,又抬脸看向沈寂。
另有凤侍连连点头:“那日殿下回宫,属下等方寸大乱,若不是公子,还不知要乱到何时呢!”
附和声接连响起。
辛煊:“……”
他如水的灵石送进毓金宫,便是白养的这群混账,都向着外人说话?
云烺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垂手踏前一步,却又咳了一声。
沈寂说:“伤还没好,别动了。”
云烺抿了抿唇。
他脸上血色无多,温润的嗓音也略有沙哑:“又劳尘隐救我一次。”
沈寂说:“大多是你属下的功劳,不用谢我。”
云烺看着他,忽而轻轻苦笑。
辛煊不由问:“你笑什么?”
被谢浮伤成这样,还能笑得出来,他实在想不通。
说完见云烺终于看向他,对他道:“辛煊,你且回去吧,我有要事告知尘隐。”
辛煊:“……”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玉扇,身上如浪的火色随着他沉重的呼吸波动。
然而记起上次和云烺抢夺凡人的后果,他又松开力道,皮笑肉不笑。
“好,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云烺示意凤侍送他出门,在他离开的片刻掐诀调息稍许,平复胸中翻涌的气血。
正在这时,沈寂听到系统大叫:
“宿主,你快看,又动了!”
它赶紧把面板打开,向宿主展示着变动的内容。
云烺好感度:10
系统半是激动半是奇怪:“不对啊宿主,你这次连不值钱的东西都没送,云烺的好感度为什么会涨?他是不是哪根筋不对劲,情绪感应有延迟??”
沈寂没理它。
云烺也已经重新睁开眼。
他看向沈寂,敛眸整理过思绪,出声道:“尘隐,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沈寂挑眉:“什么?”
他没想到,云烺重伤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向他道歉。
难道这次谢浮和云烺之间的冲突,和他有关?
也果然。
云烺的话很快印证了他的猜测:“是我唐突,未能准备完全便去讨要仙界卷轴,惹怒了谢浮,也牵累了你。”
沈寂皱眉:“你是为了仙界卷轴被他打伤?”
云烺轻叹:“是,也不是。”
系统被他说得晕了:“什么叫是也不是啊,宿主你能听懂吗?”
沈寂只问:“那是因为什么?”
云烺摇了摇头:“此事复杂,非三言两语所能解释清楚,尘隐,莫要问了。”
谢浮为一个凡人大动干戈,个中反常,他早该料到。
而那日谢浮心绪仅被一两句话牵动,起伏之大、之难忍,也是相识九千年来,他生平仅见。
那凡人生死未卜。
李尘隐被谢浮当作什么,他了然于胸。
谢浮的答案言犹在耳。
他心知对方不会轻易放手。
但这件事他还不可让李尘隐知晓,否则生变,难保谢浮不会动手。
本以为暗中的袭击便是李尘隐的劫难,谁想谢浮才是李尘隐真正的无妄之灾。
云烺又叹一声。
这一切,何尝不是他的过错。
他转而道:“谢浮已决意不准任何人离开三灵境。”
系统之前收到的惊喜立刻全部换成惊吓:“宿主!”
沈寂皱眉愈深。
任何人。
有上古封印,妖界原本就没几个人,这句任何人,不如说特指他这个凡人。
傻鸟这是什么意思?
云烺看他的神情,按胸强忍经脉中的剧痛,轻声说:“尘隐,此事待我另找办法,你且放心,我定会送你回凡间。”
沈寂抬手压下他的动作:“这件事你别想了,先养伤吧。”
云烺抬眼。
这样近的距离,凡人点漆眸中无波的从容如此清晰,仿佛一切仍在掌握,并不足以使他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