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昌单膝跪地,没去看沈寂的脸,也没期望得到回应,只抬手并指,点在沈寂丹田:“方才遇险,叔叔可曾受伤?”
沈寂说:“没有。”
一场轮回,是谢浮打破幻境,他没出力,当然也没受伤。
看着执昌低垂的眉眼,他顿了顿,没去打断,任由对方的灵力游走过经脉。
执昌稍作检查,收势时才看他一眼。
系统感慨:“宿主,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看他好顺眼。”
明明还是那个凤凰,脑子还是坏的,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沈寂只问:“你怎么来了?”
执昌道:“陛下前往传承之地,允我与叔叔相见。”
沈寂说:“你不去护法?”
执昌道:“陛下言明,无需护法。”
见他一动不动,沈寂拍了拍身旁地面:“坐吧。”
执昌握剑的手微紧了紧,又抬眼看他,目光不经意划过他腰间,起身的动作霎时停在原地,右膝又重重落下。
沈寂略有些无奈。
这把剑已经被傻鸟发现,他没刻意收回储物戒,只是没想到执昌会进来。
不过暴露一次或是两次,尤其在这两只凤凰面前,都没区别。
执昌看了半晌,目光直直看向沈寂。
“这是我与陛下,送予叔叔的剑。”
沈寂索性把剑横在膝上,让他看仔细:“是吗。”
执昌抬手,抚过剑鞘的纹理,力道是和他平常极不相符的和缓,接着落在剑柄,抿唇握紧,慢慢拔剑出鞘。
他双手捧起剑胚,垂眸看了良久,终于抬头,语气依旧木然:“叔叔,你可曾记起什么?”
沈寂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笑说:“我记起,这是一件礼物。”
执昌的手倏地一再收紧。
不及他腰间金剑万分之一的剑刃无声划破他的掌心,他一无所觉。
“是。”他的眼神只牢牢追着沈寂,“此剑是我与陛下的礼物。”
沈寂并指点在他手背,调用灵力治愈他的伤口,才震开他的手掌,收剑归鞘。
执昌不由挺直腰背,抬手追向他收回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袖口。
“叔叔……”
沈寂示意他起身:“先坐。”
执昌抿唇到他身侧,低头不语。
沈寂只好说:“给我点时间,也许我会全部记起来。”
他在谢浮面前还没完全透露,说法不能前后不一,但记起的时间长短,还是由他说了算。
执昌转眼看他,点头道:“好。”
沈寂说:“我答应你尽量去回忆,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一个忙?”
比起傻鸟,执昌神识受损,性格单纯直接,要好说话得多。
执昌道:“叔叔请讲。”
他说罢又要起身,沈寂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原地,轻笑问他:
“告诉我,你的陛下让你来问我什么?”
执昌看着肩上的手,随着力道坐正,又转向沈寂:“叔叔,陛下有令,我不可违逆。”
沈寂挑眉:“这么说,他确实让你来套我的话?”
执昌微微抿唇,沉默了。
见状,沈寂笑了笑,收手道:“放心,我不会逼你。”
执昌识海受损,但经过谢浮九千年的亲自疗伤,大致已经痊愈,他不是真的变傻,只是感情感知会有障碍,智商方面没有问题。
能做到谢浮最信任的凤卫统领这个位子,倚仗的不止是自幼共患难的感情,执昌的办事能力,一定也深受谢浮信任。这一点,从谢浮几次把正事交给执昌处理,可见一斑。
何况执昌性格的确直接,首先就说明了立场,不想违逆谢浮的命令。
沈寂转而问:“他的传承多久结束?”
执昌道:“陛下并未告知,我不敢断言。”
沈寂说:“两天够吗?”
执昌道:“不够。”
这句回答不需要犹豫,可能是凤族的常识。
沈寂食指轻点膝前。
这已经是他最需要的答案。
谢浮的传承超过两天,他的伪装只剩一天,这里面没有任何可操作的空间。
谢浮出于安全的角度考虑,把他困在这里,实在是一份让他无路可走的好心。
执昌忽而道:“叔叔不必忧心,此地可护叔叔周全。”
沈寂转眼看他:“如果我想走,你有办法吗?”
执昌神色木然,还是一贯的直接:“没有。”
话落才问:“叔叔为何想走?”
沈寂随口说:“惹你的陛下生气了,我怕他杀我泄愤。”
执昌毫无起伏的语气显得斩钉截铁:“陛下不会对叔叔动手。”
沈寂笑说:“如果他会呢?”
执昌一瞬握紧掌下金剑,很快松开:“若果真如此,我愿代叔叔一死。”
闻言,沈寂收回的视线微顿,又回眼看向执昌。
他知道,以执昌的个性,能说出这句话,就是能办到。
算下来,执昌的一万岁里,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久,但执昌对“叔叔”的执念,还停留在九千年前。
大概是神识受损的缘故。
这样的感情,对执昌说不上是好事。
系统也终于忍不住说:“哇,宿主,执昌对你也太好了吧!你看我们有机会把他拉到玄宸这边来吗?这也是一个助力啊!”
沈寂说:“做梦还没醒?”
系统:“……”
它小声嘀咕,“我也就是提个建议嘛……”
执昌都愿意为宿主去死哎!
这个建议不是非常合理吗?结果怎么又被宿主鄙视了……
沈寂没理它。
即便不谈原文里执昌是死守在谢浮身边战死的事实,刚才执昌话里的意思也很明了。
他愿意代“叔叔”受过,死不足惜,却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为“叔叔”开脱,或暗度陈仓,帮“叔叔”逃脱责罚。他信任谢浮的判定,宁死也要执行。
执昌对谢浮的忠心,不是一个故人就能撼动,他们的感情,也注定不可能被离间。
执昌正道:“但请叔叔宽心,陛下不曾动怒。”
沈寂按下思绪,淡淡说:“现在没动怒,之后就不一定了。”
就像系统说的,傻鸟被他骗了那么多次,想不动怒都有点强鸟所难。再者,平常傻鸟没事都喜欢生点闷气,这次有了正当理由,恐怕没那么容易轻轻揭过。
第二次伪装又要被揭穿,而且比上次更彻底,他需要在傻鸟兴师问罪之前想好对策。
“叔叔记起此剑,请问是何缘由所致?”
系统唉声叹气地说:“宿主,执昌对你真的好上心,他是不是还以为你失忆了,所以想问清楚你怎么记起这把剑,然后用相同的方式刺激你记起来?”
沈寂模棱两可:“也许吧。”
执昌对傻鸟忠心耿耿,带着任务进来,不可能只顾私事。
但问出这句私事,也不可能只为了任务。
看来傻鸟会放心让他进来,也有过考量。
不过执昌没有明说,傻鸟想让他问的话也昭然若揭。
“我和谢浮一起被攻击,之后我来到这里,才有了一些印象。”
沈寂说,“是那个法宝的作用?”
执昌听他说完,才道:“事后,我定为叔叔找楚江王一问清楚。”
沈寂反问:“我进来后,还发生过什么?”
执昌道:“叔叔与陛下隐去身形两个时辰,那操纵法珠的天神化象便力竭而散。”
沈寂会意:“也就是说,我们只消失了两个时辰。”
执昌道:“是。”
系统惊叹:“轮回里都过了一千五百年,轮回外只过去四个小时,怪不得完美伪装的有效时间还有一天半呢!”
它提起伪装时限,沈寂想了想,问执昌:“如果你发现被我骗过,会怎么样?”
执昌问:“叔叔为何骗我?”
沈寂说:“无心的。”
执昌道:“那便与叔叔并无干系。”
沈寂失笑,又问:“是有心呢?”
执昌道:“若叔叔有心骗我,必有缘由,我不会追究,但请叔叔莫再忘却过往。”
沈寂还没开口。
执昌看着他,又直白地说:“我只愿叔叔日日骗我,好过与叔叔天各一方。”
沈寂沉默片刻。
系统听得感动极了:“宿主,执昌不懂人情世故,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每个字都是真心啊,他这九千年肯定特别想你……”
执昌的目光仍落在沈寂侧脸。
这张脸,他曾在梦中无数次相见,却每每在梦醒时分化为飞尘溃散。梦外,却是九千年才再得见。
叔叔死而复生,梦中所求亦有九千年,如今得偿所愿,仅仅欺瞒,有何要紧。
“陛下不曾明言,但陛下待叔叔真心,与我并无不同。”
闻言,沈寂眼前也有轮回里的画面一闪即逝。
执昌道:“若叔叔与陛下略生嫌隙,我愿代叔叔劝解一二。”
沈寂看他一眼:“不用了。”
等伪装时效过去,就不是略生嫌隙,谁去劝都是一样的结果。
金凤传承之地。
散发着阵阵如潮威势的金色凤凰虚影坐落在金色火海当中、生长于金焰岩浆之内的灿金梧桐树上。
围拢的凤翅熠熠生辉,将一道气势逼人的身影包裹。
谢浮端坐金梧台,眉间早已淡化的银金凤影又在愈发浓郁的金凤之力中复又深切。
在他身前。
一支金凤命羽轻轻旋转。
纤细绚烂的浓金丝线自命羽中凝结,升腾而起,连接向谢浮灵台。
恢弘的金光日渐浩瀚。
金光中巍然不动的银芒,日渐缥缈磅礴,如仙似幻。
命羽中传来一丝波动。
谢浮敛起的眼睑下金光微闪,察觉到金凤之力汇聚极致,传承将显,掌中法诀变化,并指点向命羽一端。
在这瞬间,将他围拢的金凤虚影逐渐凝实。
“嗯?”
一声空灵的声音伴随遥远嘹亮的凤啼响起,雌雄莫辨。
谢浮缓缓睁开双眼。
一线银芒自他眸中闪过,凛冽如雪。
命羽化为流光自他身前悄然划过,落在一只泛着金光的掌心。
虚影化身成人,身形巨大,盘坐岩浆当中,和上古的梧桐比肩。
“我的命羽中,何来外族?”
虚影紧握流光,命羽霎时化作尘粒向外扩散。
直至尘粒覆满整片金焰岩浆,这双巨大的手掌缓慢掐诀,尘粒中金光大涨!
一道禁制圆形屏障,悄然结成。
雌雄莫辨的声音又响起。
“此为金凤传承其一,灵凤域。”
灵凤域?
沈寂看着面前的岩浆静止一息,骤然狂涨飞溅。
一株足以遮天蔽日的梧桐从岩浆下升起,从枝叶间流淌的金焰只在它身上覆上一层火光,又直直坠落。
系统正解释:“我查了资料,宿主,这个人说的灵凤域就是金凤的太古血脉传承之一,相当于一个独立的领域,修炼得当,是很牛的!你看大反派刚拿到命羽,就能让宿主你在这蹲大牢了。”
岩浆涨出岸边,沈寂自聚灵阵起身,和执昌往高处走了几步。
独立领域?
沈寂想到六轮转珠。
操控六轮转珠的是它上任主人,在有限力量下,已经算把它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轮回世界,应该就是独立领域的一种。
他转向还在生长的金色梧桐。
兀地,梧桐顶端一道银芒闪烁。
沈寂抬眼,看到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正盘膝端坐。
刚才听到的声音含着细微讶然。
“尚未受本命血脉传承,便有如此修为?果然后生可畏。”
系统吓傻了:“大反派怎么突然到这里接受传承了?”
沈寂只问:“本命传承有什么不同?”
目前他知道的,谢浮已经接受过这是第三次传承。
系统战战兢兢地说:“普通的觉醒传承,是高等级血脉都会有的,比如五百年觉醒,万年再觉醒,都是注定的,但本命传承不一样,是属于本命血脉的完整传承,比如这个太古金凤之力,会让大反派融合太古金凤血脉,相当于让他的血脉更精纯。大反派本来天赋就好得离谱,融合后会更强,别提他现在还有金凤命羽……命羽里不仅有金凤之力,还有完整传承法术,你看,这个灵凤域书里根本没有,肯定就是命羽里的传承……”
执昌抬剑护在沈寂身前:“叔叔,请再退稍稍。”
沈寂依言往后。
系统比不上他这样平静,还在胆战心惊:“宿主,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道具的时间就剩最后七分钟了啊!”
沈寂说:“着急如果有用,我比你更急。”
系统:“……”
没用是没用。
可没用就不急,这也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啊!
沈寂看着面板上依旧被锁定的积分,再看向梧桐树上的谢浮。
他问执昌:“一般来说,接受传承的过程中还能动手吗?”
执昌道:“不能。”
沈寂想到和谢浮见面的那一夜过后。
那时候谢浮被一个金蛋限制,还大方送了他充足休息的时间,传承过后才行动自由。
他想了想,背对梧桐盘膝坐下。
执昌在他身侧。
沈寂说:“执昌,再过半刻,不论看到什么,都等你的陛下结束传承后再谈。”
执昌一如既往,不问前因后果:“是。”
沈寂于是静心打坐。
他现在的身体是由系统伪装,不算天灵炉鼎体质,还不能真正修行《至元录》,但正常修炼不受限制。
系统佩服地看着,心里害怕极了。
它打开面板,盯着道具的倒计时,急得想喊,又不敢打扰宿主。
直到倒计时的最后一秒结束。
伪装失效。
沈寂对面,执昌忽然坐正。
雌雄莫辨的声音轻咦一声。
“天灵炉鼎?”
谢浮也倏地睁眼。
“不错。”虚影抬手轻招,“思虑还算周全,传承之际,有炉鼎在侧,确是事半功倍。”
沈寂还没起身,周身被岩浆里涌出的金焰牢牢束缚,又在虚影话音中飞身而起,被迫迎着谢浮一双寡情的银眸,来到梧桐树顶。
系统:“……”
这是什么情况?
它怎么看不懂了?
不对劲啊!
这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金凤,你怎么还拉皮条啊!这不是大反派为了传承准备的,这是强【哔——】啊!
沈寂已从空中飞落,被绑缚到谢浮身前。
谢浮冷眼看他,座下金银光芒弥漫,也遮掩不住他语气里寒冽满溢的冷笑。
“王朗?”
沈寂:“……”
系统脑子已经停止运转,慌不择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宿主,你不是会骗吗,你赶紧骗骗大反派,你说什么他都信啊!”
沈寂和谢浮对视。
骗是骗不下去了。
他说:“我的问题都不重要,传承要紧,你先忙正事,放我下去?”
谢浮神情如冰,一言不发。
唯独一缕熟悉的金线自他丹田凝结,蹭过沈寂脖颈,轻轻纠缠。
沈寂:“……”
这可不是好现象。
执昌扶剑已到金光边缘,他抬头看着沈寂和谢浮,张口欲说什么,又记起方才沈寂的嘱咐。
不论看到什么,都等陛下结束传承后再谈。
执昌握剑微紧,见两人相对而坐,并非剑拔弩张,等了片刻,又退回原位。
与此同时。
梧桐树下的岩浆涌动着,缓缓溢出金雾似的结界,隔绝着内外感知。
谢浮身后的金色虚影也在金雾之外,在结界还未彻底凝结之前,忽然发出一句意味深远的短促笑声。
“原来并非寻常炉鼎。”
太古金凤掐诀动作看似缓慢,却一瞬拈起,“哦?你习得至元录?既如此,便赠你此法。”
虚影面目不清,朝向树顶两人。
这一次,他手中的金光并不涌向谢浮,而点在沈寂眉心。
“天灵至元法,可助你修行。”
晦涩不明的金色字迹涌入脑海,先传来短暂的刺痛,沈寂眉头微皱,金字随即化作流光汇入灵台。
这道流光与他经脉中运转的《至元录》遥相呼应,相辅相成,一经入体,他感觉到丹田内有怡然暖意阵阵腾动,浸入血肉,传遍四肢百骸。
“哎?”系统转怕为喜,“宿主,这只金凤好像给了你一个传承,天灵炉鼎居然也有传承吗?”
就是看起来没什么排面。
和大反派的这个比起来,好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沈寂翻掌掐诀,连掌心也有逐渐火热的微烫温度在蔓延。
他问:“这个传承有什么作用?”
系统犹豫着:“炉鼎的传承,只有双修吧?”
它说完,金雾屏障悄然闭合。
翻滚的岩浆彻底隔绝,虚影的声音也再传不进结界。
听到系统的解说,沈寂炼化金色流光的动作微缓,又看向自金线冲出丹田后就沉默不语的谢浮:“你有什么办法?”
在凡间的三个月,谢浮的传承出了差错,才会被迫双修,现在修为恢复,以他的实力,应该不会再受外力控制,也不可能情愿再被迫。
破解目前的局面,只能寄希望在他身上。
谢浮双手掐诀不变,看他的眼神也不曾有过变化,嗓音愈沉,语气愈冷:“我有什么办法?”
系统:“……”
它在对大反派的畏惧中小声说,“宿主,完了,大反派被你气成这样了,只会重复你的话……”
沈寂挣了挣身上纹丝不动的金焰灵索,向谢浮示意:“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先把这个解开,我马上在你眼前消失。”
谢浮面色更冷,堪堪按捺的灵力陡然波动,金色灵力又从他指前涌出,亲昵地探向沈寂。
沈寂顿了顿:“冷静。”
这种时候,谢浮的情绪还是越平稳越好,“我们有话好说。”
谢浮座下金光集聚。
周围有金雾隔绝,在命羽内进行的传承却没结束。
源源不断的金凤之力由树底向上输送,梧桐树干也变得流光溢金。
谢浮银眸宛如寒星,看向沈寂,深沉眼底掺着不自知的心愫:“沈寂,你并非五界中人。”
共同经历过轮回,沈寂猜出谢浮已经旁观他的过往,对这句话没有太多意外,他意外的是,谢浮会在这个时候问出口。
“等你传承结束,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沈寂说,“谢浮,你先放我走。”
谢浮看着他,淡淡道:“放你走?”
这三个字不知牵连什么。
也或许只是巧合。
金雾外金光一闪。
沈寂感觉到身上绑缚的金焰越收越紧,丹田内爆发的暖意也逐渐热烈。
他看到谢浮微蹙起眉,指前涌出的灵力如同涓流,却不可止息,缓慢而稳定地向前推进。
灵力触及沈寂,轻轻一颤,又钻入衣领,盘绕蹭磨。
沈寂:“……”
他看向谢浮。
谢浮也看他一眼,眸光沉沉,薄唇微抿。
这场景太过似曾相识,沈寂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系统则看清形势,又小声打个招呼:“宿主,敏感画面我不能看的,要被屏蔽了,拜拜……”
一声难以察觉的轻微嘶响,脑海里果然彻底安静。
金银混杂的灵力随即攀附而上。
紧紧收拢的金焰被灵力震碎,沈寂恢复自如最多半秒,又被气息牵引,来到谢浮面前。
四目相对。
谢浮先移开视线。
他眸光微垂,手诀几度变化,却对正在发生的情形没有分毫作用。
灼热的呼吸已在颈侧,他掌中收紧,终于不再徒劳,只抬手按在沈寂肩上,也仅可拉开半臂距离,又被灵力拉近。
座下梧桐恰时一震。
沈寂下意识托起谢浮后脑,和他一并摔进毫无预兆下陷的树干,双双落地,没入厚厚一层堆叠的梧桐树叶,在动作间听到耳畔传来树叶摩擦的沙沙轻响。
他单臂撑起,看着身下似乎冷漠的谢浮,顿了顿,才单膝点地,正要起身。
然而猝不及防间,他直觉腰背倏地一重,带他重重压回谢浮身上。
谢浮薄唇抿直,自喉间压下血脉中早已不该存在的本能,却压抑不住陡然粗重的鼻息。
他看向沈寂。
这张侧脸近在眼前,面上不曾有他意料中的不耐,反而冷峻异常,那双向来漫不经心的点漆黑眸也阖起,敛去深邃,带有初见时难耐的克制。
“沈寂?”
沈寂右臂撑在谢浮脸侧,听到他的声音,收紧的五指松了稍许,插进他银白的发间,力道微重,笑意略有无奈,声音被体内席卷的奔腾暖流烧得沙哑:“你的传承,真是送给我一份大礼。”
战栗般的麻痒随着发间指腹的动作急遽扩散,谢浮气息愈重。
他看着沈寂眼底如火如浪的欲望,握向沈寂肩上的手不觉一颤,转而落在沈寂腰后,埋进血脉的渴望难以消散,正随着滑至颈后的温热触感急切增涨。
“事已至此,”
沈寂扣紧他的后颈,动作强硬,缓缓俯身。
“陛下,双修一场,好吗。”
微哑的低沉声音在响在耳边,拂过颈侧的灼热气息滚烫如潮。
谢浮对上沈寂眼中沸腾的清醒,被狠狠擦过胸膛的一瞬异样蛊惑,也抬掌扣住沈寂后颈,沉声道:“少废话。”
他眉间的银金凤影缓缓淡化,唯有血脉中久别的本能喷薄而出。
沈寂掌心滑下,牢牢按住他的脖颈,和他对视片刻,沉身吻在他绽出无情银芒的眉间。
仿佛落在元神的轻吻重若千钧,谢浮粗重的呼吸骤然错乱,心弦紧绷,脊背僵硬。
沈寂的薄唇已划过他压抑紧蹙的眉,吻过他一向冷厉的眼,落在他唇侧,埋首在他颈间。
谢浮五指收紧,掌下玄衣发出一声撕响,霎时四分五裂,……。
今天天气不错,审核又疯了。
一袭白衣落地。
梧桐叶上。
沙沙轻响绵延未断。
灵凤域中。
金雾结界外。
第五次化成人身的金凤虚影看过仍然没有动静的禁制,终于转向执昌。
“彩凤?”
执昌道:“是。”
即便身在金凤命羽中,他也扶剑立在原地,为谢浮与沈寂护法。
比七日前黯淡的虚影看过他一眼,声音慵懒:“罢了,命羽现世,我亦难久留,他们不知何时出关,你虽为彩凤,堪可一用。”
执昌眼前金光一闪,已离开灵凤域,站在一处干涸池中。
虚影似有感慨:“区区七日便将我灵池耗尽,果然不凡。”
说罢又看向执昌,“他们身上有六轮转珠气息,这不稀奇,那炉鼎却兼负轮回血脉气息,你等定与鬼域有所干连。此地已无妙处,走吧,送我去轮回洞府。”
话音刚落,金凤命羽落在执昌手中。
执昌一板一眼道:“鬼域楚江王与叔叔有旧,恕晚辈难以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