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沈寂说，“今晚我不去行汤宫。”
洛凝刚中了毒，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他今晚过去，她肯定免不了忙活一夜，有刚才的三粒丹药，他自行疗伤一天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大张旗鼓。
楚遮微怔：“仙君身负重伤，不可大意，不回通明殿，不去行汤宫，仙君今夜要往何处？”
沈寂看向他：“不如请楚江王收留一晚？”
楚遮一顿，才道：“好。”
沈寂于是踏上他的云头，再随手用了个清尘诀，灵力转瞬洗去身上斑驳的血迹。
系统后怕地说：“宿主，今天好悬啊……”
沈寂说：“嗯。”
对方蓄力已久的这一击，原本是冲他的命来的。
一个照面，他已经能感觉到埋伏中来势汹汹的杀气。
沈寂拂过掌下微凉的布料。
今天他能全身而退，主要归功于“无影无踪”为他卸力大半，其实也多亏了傻鸟送的这件法宝。
对方的攻击角度刁钻，气息诡异，落在身上不是直接的外伤，而是由内而外撕扯的一种溃烂血痕。
当时情急，他只来得及护住要害，是天蚕族法衣让他不至于伤得更重。
好在攻击特殊，对衣服没损耗，否则疗伤之后，他还要另找借口。
“到了。”
听到楚遮的声音，沈寂看向脚下。
一道结界打开，鬼域众人向楚遮躬身行礼，等他的云头回到殿前，才纷纷自顾自继续做事。
沈寂落地，扫过四周：“这里有人住？”
楚遮道：“有。”
沈寂回眼看他：“谁？”
楚遮道：“我。”
沈寂笑说：“保护我？”
楚遮道：“你有伤在身，须要多加防范。”
他心知沈寂行不苟合，正要再劝几句，见到沈寂已转身迈进。
“那就麻烦你了。”
系统说：“宿主，怎么楚遮保护你，你就同意，大反派说要保护你安全，你还把他说生气了？”
沈寂淡声说：“护法和监禁，一样吗。”
系统说：“呃……”
沈寂走到一旁蒲团前坐下，向身后摆了摆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好。”
闭眼之前，沈寂看到楚遮在他周身布下层层结界，之后耳边只剩一片静寂。
见宿主运功疗伤，系统也默默当自己关了电源。
沈寂刚睁眼，看到腰间的传讯玉简轻轻闪烁。
他点在玉简，玄宸的声音随即传来。
留言一共四条。
一个上午没联系到人，最后一条的语气显得有些担心。
沈寂往外看过天色，先给玄宸回了一句，才化出一道水镜，看向颈侧的伤痕。
只剩一丝痕迹，不仔细看，其实很容易忽略。
紧接着看到镜子里，传讯玉简又闪烁两次。
他握住玉简接起玄宸的语音通话，听到对面传来的是洛凝的声音。
“沈兄，你没事吧？”
沈寂说：“没事。”
洛凝又说：“我问了云烺，他说你不在通明殿，却又不知你在何处。”
沈寂看向进门的楚遮：“我在楚江王这。”
洛凝：“……”
她和玄宸对视一眼，“楚江王？”
玄宸握着玉简，虚点向洛凝眉心的两指不动如山，眼神却也不由转向鬼域众人所在的方向。
“那个……”洛凝犹豫着问，“沈兄，昨夜我给你传讯，你也未回，莫非，便是在楚江王那里？”
“嗯。”
一个字同时传到两人耳畔。
洛凝又和玄宸对视一眼，干巴巴地说：“哦……”
沈寂说：“有事？”
洛凝眨了眨眼，几乎把传讯前要说的事全忘干净。
还是玄宸接口：“是幽离香。”
沈寂说：“好，我马上到。”
玉简再轻轻闪烁，传讯已断。
殿内随着玉简一同安静着。
直到许久过去，看到天边流光转瞬而至，洛凝照例迎出门外。
她抬手遮在额上，望向高空，轻咦一声：“沈兄还带了人来吗？”
话音刚落。
流光坠地。
两道人影从轰然渐散的浅色霞光中缓步而出。
洛凝看沈寂一眼，再看楚遮一眼，最后看向玄宸。
“……”玄宸默然一息，上前一步，见礼道，“楚江王。”
楚遮还礼道：“帝君。仙子。”
玄宸也看了看沈寂，才问：“不知楚江王此来所为何事？”
楚遮道：“昨夜与仙君畅谈，今日特来相送。”
玄宸神情不变。
楚遮又转向沈寂：“仙君已至行汤宫，我不便久留，先行告辞。”
沈寂说：“去吧。”
楚遮再对身前令人见礼，转身时面向沈寂，他一顿，还是劝道：“仙君请诸事小心。”
沈寂说：“放心，我有分寸。”
楚遮颔首：“如有不便，我定扫榻相迎。”
洛凝听得挠了挠下巴，又低头挠挠眉毛，不好意思去看。
看到灰色华光一闪，楚遮离去，她才看向沈寂。
沈寂先说：“有没有祛疤的药？”
“祛疤？”洛凝在包里翻捡两下，递过去，“沈兄要祛疤的药做什么？”
沈寂说：“有用。”
玄宸看着两人动作，设下结界后，转而向沈寂说明情况。
和洛凝一样，他也是以血浇于幽离香上，花开后同样身中毒素，症状没有洛凝那样明显，却也不算隐蔽。
九殷当时在场，为他平息后，是按照洛凝的猜测，滴泪催使花开，与血迹作用等同，毒素都发作得十分快速。
这样的场景亲眼所见，九殷在解决过体内毒素后便一去不回，至今没有传讯。
沈寂猜她是去和伏黎谈起东应宫的事，一时半会回不来，索性把昨夜遇袭也简单说了一遍。
洛凝脸色一变，忙问：“可有受伤？”
沈寂说：“有楚遮在，我怎么会受伤。”
洛凝才松了口气：“那便好。”
玄宸看了看沈寂，察觉端倪，却未拆穿，只肃容道：“如此一来，你处境危险，当以安危为重。”
沈寂说：“这个人选在这个时候动手，不会是巧合。”
玄宸听出他的意思，皱眉道：“你想引蛇出洞？太冒险了。”
沈寂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对我才是安全。”
玄宸看向他，突然问：“凤皇作何打算？”
洛凝点头：“是啊，凤皇肯定不同意。”
沈寂看两人一眼：“没必要让他知道。”
“这……”洛凝犹豫着，“不太好吧……”
玄宸还没开口。
沈寂又说：“对了，这两天我尽量不回通明殿。”
这件事，他不打算让谢浮插手。
伤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谢浮和岳释私下里已经见过不止一次，这个“大反派”在魔宫会有什么布局，在关于魔界的整个计划里是基于什么身份，现在都不明朗。
昨天动手的人身份不明，但一定动机不纯，和玄宸天然对立，需要一击必杀。
如果和他的猜测一致，对方和谢浮有牵扯，消息因此泄露，会对行动不利。
“啊？”洛凝也有她的心事需要考虑，“那你住在？”
沈寂说：“行汤宫。”
玄宸：“……”
作者有话说：
玄宸：谢谢您了。
决定过后，沈寂直接给谢浮发了一条传讯留言。
洛凝坐在椅子上，端茶两次，一口水都没喝，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寂腰间的玉简，等着凤皇的回应。
但这一次，对面没任何反应。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玄宸终于出声：“沈寂，此事还是与凤皇说清为好。”
沈寂正在查看魔宫地图，没去看他：“什么事？”
“你昨夜未归，又将两日宿于行汤宫。”玄宸道，“只一句传讯，凤皇岂会清楚？”
洛凝点头，甚有同感的模样：“嗯！玄宸说得没错。”
沈寂动作微顿，抬眼看向两人。
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这两位对傻鸟的态度有种古怪的在意。
玄宸道：“你既遭遇暗袭，依我所见，留于行汤宫，不如居于通明殿。”
洛凝说：“是啊沈兄，你欲铤而走险设计抓到凶徒，有凤皇陛下在，也是多一个帮手嘛。”
沈寂说：“这件事有你们就够了。”
看到两人眼底的不赞同，他挥散身前的面板，转而说，“这次暗杀针对我，你们觉得会是谁做的？”
玄宸第一时间反问：“你在魔宫曾有旧识？”
沈寂说：“当然没有。”
玄宸意味深长地看他，没有说话。
沈寂说：“怎么？”
玄宸才移开目光：“若非旧识，你有何头绪？”
对于沈寂，他实在不好断言如何。
于仙界时，沈寂也曾与凤皇看似嫌隙，谁曾想如今会是这等光景。
沈寂说：“还记得当初嫁祸给我的墨蛟族奸细吗？”
玄宸双眸如锋，霎时正色：“你认为二者会有关联？”
沈寂说：“我从没到过魔界，这次过来，也一直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应该不会得罪过任何人。除了这次意外。”
最重要的一点，系统曾经鉴定出玄宸找到的黑虫，就属于魔龙族的伴龙嗜香虫。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魔龙族，记得很清楚。
玄宸也很快记起这个巧合，他看向沈寂：“伴龙嗜香虫，你曾提及，此乃魔龙族所有。”
洛凝看看两人：“又是魔龙？这样说来，魔龙早已盯上沈兄？”
沈寂说：“如果幽离香真的是魔龙在背后操纵，他们盯上的恐怕不止是我。”
玄宸敛眸未语，不知在想什么。
沈寂说：“现在我和洛凝处境危险，我知道谢浮会是一个强大的助力，但这个幕后黑手藏得很深，我们还不能确定他们究竟会有什么安排，在这种情况下，牵扯进来的人越多，事情的走向就越难掌握。”
玄宸还不知道谢浮的打算，谢浮目前也没把玄宸当作对手，这件事原本不需要解释太多。
不过，也许是他和谢浮走近的缘故，玄宸和洛凝对谢浮的认知偏差过大，才会坚持刨根问底。
他不能把真相解释给这两个人听，只能用更简单直接的理由代替。
玄宸问：“你想怎么做？”
沈寂说：“我和洛凝都没有真正的仇家，会被这样的人盯上，最大的可能就是魔尊，加上涉及魔龙族，等公主来了再说吧。”
玄宸颔首，抬指点在玉简，向九殷传讯。
但在九殷到来之前，楚遮先一步从空中落地。
和玄宸洛凝一一见礼，他抬手轻招，凭空引来一个溢彩流光的玉盒，挥向洛凝。
“烦请仙子查看，此药对仙君是否可用？”
洛凝抬手接过：“好。”
其实不需要洛凝检验，只看这株仙草的成色，也能看出它的珍贵之处。
沈寂看向楚遮：“何必破费。”
楚遮面容清冷，眸中关心也显得淡淡，却尽是真情实意：“我为仙君，何来破费。”
沈寂救他性命，助他取得重宝、又入传承，一桩一件，已难偿清，如今所为，理所应当，聊表寸心而已。
玄宸：“……”
他扫过两人，转向沈寂，“你……”
他半天没有后文，沈寂说：“我什么？”
楚遮也看过来。
玄宸默然。
他还是没说什么：“无事。”
话落，他转身走向洛凝。
洛凝已经有了结果：“此药可用。”
楚遮道：“那便有劳仙子为仙君化用。”
“什么有劳，这种小事当然包在我身上啦！”洛凝笑着说完，想起什么，“可是，沈兄不是没受伤吗？”
楚遮一怔，看向沈寂。
沈寂说：“不受伤也能进补。”
“进补？”洛凝表情懵懂，“沈兄，你昨夜做了什么，为何忽然需要进补？”
“……”玄宸举拳遮在唇前，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公主到了。”
洛凝果然立刻看向门口，立刻忘了方才问话。
九殷匆匆进殿，看到玄宸正要出声，再看到沈寂身旁的楚遮，张了张嘴，话音一转：“楚江王也在。”
楚遮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对沈寂道：“今日功法未成，仍需修炼，容我告辞，明日再来看望仙君。”
沈寂说：“嗯。”
楚遮再对其余三人一一示意，才转身飞身而起。
沈寂看着眼前渐行渐远的背影。
功法未成显然是楚遮找的借口，倒提醒了他一句。
楚遮修的是轮回法，在秘境里拿到的六轮转珠，使用得当，甚至能重现九千五百年前的轮回。
这种法宝，很多时候会是神兵利器。
不知道楚遮已经修炼到哪种程度，如果也能重返过去，说不定可以让他回到昨夜，看清偷袭他的人究竟是谁。
“沈兄？”
被洛凝的声音打断思绪，沈寂回身，对上三人各异的眼神，不由顿了顿，往身上看了一眼。
没有血迹。
他直言说：“我脸上有花？”
三人纷纷移开视线。
系统却没闭嘴：“宿主，你刚才怎么看楚遮看呆住了，人都走得没影了。”
沈寂说：“楚遮的轮回法，有资料吗？”
系统说：“没有具体资料，我记得书里有几段描写吧，说后期他功法大成了，甚至可以在大反派打架的时候提前预判！这招可帮了玄宸不少忙。”
沈寂问：“除了预判，他能回到过去吗？”
系统说：“好像没有吧，能利用轮回法重现一个场景，但是不能像秘境里那个天神一样，直接制造一个轮回当成攻击。”
沈寂摩挲着掌心里的玉简。
楚遮在原文得到的轮回法并不完整，也没有得到过六轮转珠。
至于秘境里的天神，也是在楚遮真正进入传承后，才利用法宝作为媒介，制造所谓的轮回。
系统说：“宿主，你想让楚遮帮你回到过去吗？”
沈寂说：“嗯。”
系统说：“我看楚遮对你很好的样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它还在盘算着，九殷已经在周围布下结界。
“幽离香一事，我已禀明父尊。”她美艳的脸上透着一抹无能为力的失望，“此事，他不打算深究。”
玄宸皱眉：“为何？”
“说来话长。”九殷轻叹，“还请三位莫怪我隐瞒，魔宫之中，的确留有幽离香，父尊常与此花接触，依他所言，滴泪花开，因缘巧合罢了。”
玄宸又道：“公主可曾问过，魔尊症状为何轻于常人？”
九殷道：“父尊也不知晓。”
洛凝举手：“是不是魔尊有何贴身之物，可压制毒性？”
九殷细想片刻，摇头道：“父尊贴身之物，我只知山玄苍玉，不知其他。”
沈寂突然问：“公主以为呢？”
九殷看向他。
沈寂说：“魔尊认为是巧合，公主也这样认为？”
九殷眉心微皱，缓缓闭目。
压满东应宫的幽离香，在她眼前蔓延。
她认为父尊所言有几分道理。
可她不明白。
父尊为何在姑母墓前落泪，为何落泪千年，直至日前月圆，仍不缓解。
话不可全信，她只信直觉。
此事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如何，东应宫的魔龙之气，必须尽早拔除。
她倏地睁眼，看向沈寂：“帝君传讯，可是仙君有何指点？”
玄宸道：“昨夜沈寂遇袭。”
九殷皱眉愈深：“什么！”
沈寂示意她不必担心。
玄宸则接着把沈寂说过的话大致重述一遍。
九殷踱步一圈：“若此人与魔龙相关……”
她看向沈寂，“帝君所言不错，以仙君安危为赌注，过于冒险。”
沈寂说：“敌在暗，我在明，拖得越久，局势对我们越不利，想解决这个麻烦，必须速战速决。”
九殷看了看身旁两人：“通明殿那边……”
洛凝和玄宸看向左右。
沈寂说：“放心，我没告诉谢浮。事关魔龙，我想公主不需要再多一个人知道。”
九殷又踱步两圈，对沈寂说：“好，我回去与父尊商议，明日定给仙君一个交代。”
沈寂说：“好。”
九殷又说：“事不宜迟，我这便出发。”
她做事果决，一经确定，说完转身就走。
玄宸转向沈寂。
沈寂往外看了一眼：“我住的地方还空着吧？”
“……”玄宸道，“空着。”
沈寂说：“那就好。明天见。”
他的伤还没痊愈，既然九殷还需要一天时间，他也能多恢复几分状态。
玄宸看着他的背影闪身消散，又和洛凝对视一眼。
洛凝正看向通明殿方向：“玄宸，你说凤皇会来吗？”
玄宸沉默半晌：“两日罢了，应当不会。”
但他的猜测没有成真。
楚遮早早又送来一株新的药草。
洛凝看过之后，连连夸赞：“药性温和，滋润大补！”
楚遮道：“对仙君有益便好。”
“有益有益。”洛凝说着，挠了挠药材上的长须，问道，“我素知楚江王与沈兄交情匪浅，却不知，沈兄因何要连日大补？”
她一句话的功夫，对面玄宸已经对她用了两次眼色。
洛凝眨了眨眼。
说实在的，她没看懂。
不过，行汤宫怎么突然这样安静？
下一刻。
她听到一旁传来沈兄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
洛凝转身，一眼正对上那双慑人似冰的凛冽银眸。
这双仿佛浸着霜雪的眼睛在殿内扫过，她下意识把药材藏在身后，咽了咽口水。
门前，谢浮的身影悄然消散，又在门内聚拢。
他的视线掠过沈寂身旁的楚遮，看向沈寂：“传讯为何未回。”
沈寂随手拿起腰间的金色玉简。
玉简没有任何动静，光芒也没闪烁，不像是有留言。
“我没收到。”他向玉简内注入灵力，也没有任何变化，“坏了？”
洛凝心中好奇。
这种神仙用的法宝，也会有坏了一说吗？
她不禁看向玄宸，有意询问，想到上次通明殿里的教训，又闭上了嘴。
玄宸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沉默。
谢浮已然抬手。
坠在沈寂腰间的玉简受力牵引，直直落入他掌心。
沈寂被这阵巨力带得往前一步，索性走向他：“找我有事？”
谢浮掌中迸出浑厚的刺眼银芒，随即尽数隐没玉简内。
他五指微摆。
玉简原路折返，落回沈寂腰间，自行成结。
闻言，他淡声道：“执昌想见你。”
沈寂挑眉：“他想见我？”
话落记起执昌的伤，又问，“是他哪里不舒服？”
听到病人的名字，洛凝也下意识往前一步：“啊？统领有何不适？”
谢浮转向她，目光划过她手中灵力浓郁的仙品，银眸微凝。
洛凝的脚步立刻停在原地。
她直觉凤皇看过的双手被烙铁烫过，火烧火燎，双臂一颤，又往后藏了藏。
“看什么呢？”
沈寂已经到谢浮身前，“你亲自过来，很严重？”
谢浮收回视线，正要开口，目光不经意在他颈侧扫过，惯常淡漠的这双眼睛倏地泛寒。
沈寂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看不见他看到的画面，却很清楚他看到的地方有什么，不由抬手拢了拢衣领。
谢浮薄唇抿直，逼近一步，抬掌狠狠扣在他的手腕：“说清楚，这是什么？”
沈寂试着小事化了：“一点擦伤，没什么。”
“擦伤？”谢浮气息微重，掌中力道越收越紧，银眸定定看他，“何来擦伤？”
这样的反应在沈寂意料之外。
不应该吧。
裸露在外的伤痕，是他疗伤时关照的重点，两天过去，加上洛凝祛疤的药膏，最多只剩一点不明显的痕迹，正常情况下，连看都看不见，谢浮能发现是观察力高于常人，怎么还会追问。
难道伤口里还留有什么气息？
但就在他一个念头闪过的瞬间，谢浮空出的左手也霎时抬起，五指微震。
“啊——”
身后传来洛凝一声短促的惊叫。
一道破空声由远及近，落在谢浮掌中。
“这又是什么？”
沈寂转脸看了一眼。
是楚遮送来帮他疗伤的补药。
“连日大补？”谢浮冷若寒霜的眼神钉在沈寂双眼，他愈沉愈冷的嗓音复又响起，“私事？两日未回，我还以为，魔宫有何私事，才让你如此流连忘返。”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迎风抱着卷宗匆匆闪身而来，还在院中，隔着老远就看到门内银白的身影，一个急停，双脚还未沾地，立刻闪身离开。
洛凝：“……”
她还保持着药盒被巨力夺走的姿势，不敢动弹，看到迎风这副模样，心底很是唾弃一番，却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她悄然退到玄宸身后，扯了扯玄宸袖摆。
玄宸转脸看她。
仗着侧对门口，不在谢浮目视范围之内，洛凝小心抬手指了指，示意他去做个调停。
玄宸：“……”
他看了看门口一触即发的两人，对她摇了摇头。
洛凝睁大眼睛看他。
玄宸传音道：“此事你我不好插手。”
他艺高人胆大，可用传音之法，洛凝还有被凤皇识破传音的阴影，一时急得挠脸。
好在很快，她听到沈兄好像有了主意。
“一株药草而已，你想要，我也可以送你。”
谢浮看着沈寂，眼神比寒冰更冷三分：“沈寂，你曾向我如何允诺，可还记得？这便是你给我的交代？”
听到这，系统也懵了：“宿主，大反派是不是猜到你在骗他，可是你也没答应过再也不骗他啊！”
沈寂没理它，先对谢浮说：“冷静一点，回去再谈。”
在他身后，楚遮道：“仙君，若有需要，我可——”
这道声音传来，谢浮裹挟着寒气的眸光转向楚遮，掌中银焰一闪而过。
沈寂离他最近，看得最清楚，当即抬手按在他的手背：“没必要动手吧，楚江王只是好心帮我，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不知怎么，听到这句劝说，谢浮掌下凝结的银焰反而愈渐扭曲，灼烈的高温在殿内陡然燃爆！
玄宸脸色微变。
他抬手把洛凝拉到身后，抬手捏诀，严阵以待。
洛凝看到谢浮身前的沈寂，往前想冲出去，转念想到自己的修为，过去也是拖后腿罢了，又捏紧拳头退了回去。
沈寂皱眉。
他没想到谢浮会动手。
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旧怨，让谢浮对楚遮有这么大的成见，平常不想见面也就算了，今天一言不合，很有可能直接打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