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灯照路—— by云肆锦

作者:云肆锦  录入:11-11

照碌低着头,用脑袋一遍遍地撞着姜行光的胸膛,希望对方能主动让开一条道。

唯有天上的月弯在这段时间内向东偏移了一两度,但除了抬头望月的那些人,这样的迹象被注意到的可能性微乎甚微。

他仍用手压着照碌的后背,虽然姜行光不太适应这样的姿势,但在事态彻底平静下来之前他决不能松手。

照碌的情绪起伏本来还在可控范围,现在他的胸腔像在剧烈燃烧,火舌裹挟烟雾翻涌而上,烧得照碌胸口生疼。

落泪本就无声,照碌也不出声啜泣。如果不是衣服被浸湿了一片,姜行光或许觉得照碌根本没在哭。

他能做的只有往照碌背上轻轻地拍几下,希冀这种哄小孩的办法能起到效果。哪怕手机再度响起铃声,姜行光也没工夫查看,只当它没响过。

照碌确实得跟姜行光走一趟,他说不定还能和二狗道个别,虽然照碌也没有什么可以带给二狗的话。

不是因为冷的缘故,而是这样的姿势能让照碌感到些许心安,他用余光瞧着窗外的景色,看着楼房跟黑夜融成一团。

在走进单独的房间前,照碌回望了一眼休息区,姜行光已经坐在了二狗身旁,俩人并没有互相搭话。

二狗此时的表现还算乐观,晃头晃脑地看了几眼周围的事物,凑到照碌面前,压低声音说道:“那几个警察答应不会让我和我弟分开。”

二狗跟警官聊的肯定不止这些,不过听二狗这么一说,照碌倒是彻底放心了。他将手搭在二狗肩上,把二狗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他俩的脑袋便撞在了一起。

二狗掰开了照碌的手指,指着他已经结疤的伤口说道:“老子刚才还没注意到,你手上伤谁给你治的?”

既然二狗好奇姜行光的来历,照碌便给他捋了一遍,但照碌不愿意回忆太多有关姜行光的事情,给二狗讲的也尤为简短。

即便如此,二狗听起来也是津津有味,他大致知道姜行光是个什么人后,朝照碌说道:“没想到他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做事也不成人样。”
照碌听得直摇头。

光是从二狗眼里流出来的一小撮期盼里照碌已经看到了二狗的明朗前途,可他一想到二狗提的主意,心底就对自己的未来没了信心。

他一再惹了姜行光好几次,都已经表明愤恨的态度了,要真求着对方带自己回家,照碌巴不得抽自己脸。
哪有这么死皮赖脸的人。

刚回到警局的警员诧异地望着坐在休息区的二人,他靠着柜台,向值守的警员询问完了大致状况,便放松警惕,安心办起了该做的事情。

虽然注意力放在手机上面,可姜行光仍然发现了照碌的窥视。他直勾勾地回望着照碌,再然后拉起照碌的手,匆匆朝着警局正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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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碌和姜行光的故事还很漫长~点个收藏更方便追读~

再次坐上出租车时,姜行光表现得像是有些心事,他收起手机,独自靠着车窗边上,稍稍压低了眉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照碌不好意思开口询问,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的车窗外。

十字路口处竖向的人行道由红灯转为绿灯,忙忙碌碌的行人沿着斑马线奔向对岸。随着出租车开过十字路口,行人也都过了街,原本拥挤的路口又变得空荡荡的。

姜行光没有跟司机提起过地址,可能是在约车时就已经说好了——这使得照碌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地。
虽然姜行光说过要带他回家,但照碌现在信不过这人。

司机嫌车内气氛太过沉闷,他打开了车载电台。音乐声从音响里缓缓流淌而出,除了曲调有些悲怆外,其实还好。
但司机还是嫌歌曲不中听,抱怨几声后就把电台给关了。

出租车基本照着原路返回,照碌甚至从车窗里看到了公寓楼的侧影,他怀疑出租车会停在小区门口。
到时候姜行光说不定会把他扔下车,让照碌滚回那间公寓里去。

心里这么想着,照碌不自禁地将手搭在了车门把手上,与其被姜行光赶下去,他还不如自己主动下车。
可车门已经上了锁,无论照碌按动几下都推不开门。他只能看着出租车从小区门口驶过,再看着小区被抛在了后头。

“司机师傅,您说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目的地?”姜行光先跟司机搭起了话,再把从司机那得到的答案以极为平和的语气报给了照碌,“等一会就能到家了,现在不用那么着急。”

他的注意力仍在窗外。街边的事物被照映在了照碌的眼眸当中,又随着出租车的行驶而被下一处的景象所覆盖。

由于走马观花似的浏览,等这些景象映射到照碌记忆当中时已经成了一幕幕互不相干的画面。照碌试图将它们和记忆里能回溯起来的片段一一对应,从而拼凑出他在那栋公寓和公寓外的过往。
......但能想起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回忆。

照碌突然看到了那扇熟悉的白门,他不自觉地心头一颤。待会他就要跟姜行光进屋了,这算是“回家”吗?

下了出租车,照碌躲在路灯旁,他远眺着姜行光走向家门口。正犹豫要不要跟过去,却看见姜行光挥手招呼他过来。

等照碌走到身边,姜行光从袋子里取出从卧室带回来的那张照片,和那几张便签纸一并塞给了照碌。
“既然你以后住这里了,那这些东西还得你来保管。”

他其实并不幼稚,只是当初写那些话的时候正在兴头上,过几年后才领悟到便签上的字都不太正经。

姜行光的动作特别缓慢,好不容易推开门,他又连着按了好几下开关,确认屋内的灯全亮了才踏过了门槛。
他接着拦下了准备进屋的照碌,故意装出吃惊的表情,挡在门前朝照碌问道:“你不打算回自己家么?”

即便被姜行光挡住了大部分视线,可照碌仍能看见屋内熟悉的摆设,他确定眼前这人就是自己认识的姜行光,面前这栋房子就是姜行光的家。

姜行光怕照碌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些死板地解释道:“你之前说过那间公寓是你的家,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哪里,而是要来我家住?”

照碌恨不得复述一遍姜行光说过的话,再想到公寓里的情形,他脱口而出道:“而且你也去过公寓,那里已经不算我家了。”

虽说这番话里大多是嘲弄的意味,却让照碌听得很别扭。他没选择反驳姜行光,而是一声不吭地站着,像是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今晚的事情我和你都有错,但万幸最后事情还是解决了,我就怕以后还遇到类似的情况该怎么办?”

晚上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他和姜行光就不太可能一起回来。照碌当然能作出诸如以后少犯脾气之类的允诺,可那显然不符合他的性子。

姜行光唇齿微张,顿时笑出声来,他用手拍了几下照碌的肩膀,向照碌说道:“只要你朝我道歉,我都会像刚才那样原谅你。”

尽管照碌的眼神里掺杂着不乐意与埋怨,但他唯独忘了去用实际行动反抗姜行光的拉拽,直接被姜行光半推半就地拉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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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转头,他就能看见姜行光的侧脸。这有些不可置信,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一直在提醒着照碌姜行光就躺在他的身边。
幸好卧室的床足够宽敞,即便俩个人盖着同一席被子,也不会触碰到彼此。

从卫生间出来那会,照碌意识到姜行光没帮自己把衣服准备好,他也不知道衣服平时放在哪里,等了一会不见姜行光踪迹,打算接着往屋内走去。
洗衣机摆在客厅到卧室的过道里,里面空无一物。
一直到推开卧室门,照碌才找到了背对着他站在窗前的姜行光。

姜行光揭开衣摆,见到的只有照碌那满目疮痍的背。有几道伤疤尤为明显,周围还散布着肿块和深色不一的皮肤。
“你身上怎么多疤?”

照碌听姜行光一问,伸手摸了下自己后背。确实在那里留的伤痕最多,但大多都是在地上磕出来的,因打架留下来的痕迹很少。
“我走路摔,跑步也摔,一直摔就成这样了。”

姜行光整理起待会换洗的衣服,又把挂在衣橱里的成套配好的上衣和长裤取了下来。他发觉衣架上没剩几件衣服,又叹了一声。
这声音被照碌听得清清楚楚,他转过身,朝姜行光喊道:“你没事叹什么气?!”

姜行光提起一件上衣,若有所思地看了照碌一会,开口说道:“我在想——是不是该带你去买衣服了。”
“以前的衣服还能接着穿,你把它们还给我。”
照碌总惦记着来姜行光家那会穿的衣服,要不是他不知道衣服被放哪了,也不至于找姜行光要衣服穿。

昨晚姜行光睡沙发上,今天就该轮到照碌。他一进客厅就躺到了沙发上,将毛毯往身上一盖,甚至遮住了眼睛。
听着姜行光关上推拉门,照碌才掀开毛毯,侧躺着看向卫生间。

那儿正往外透着橘黄色的灯光,还时不时地传来哗哗啦啦的水声。照碌熬了一会便倒在沙发上,呼呼睡着了。

等照碌意识到目前的状况,他脑中困意全无,只能仰头望着上方的天花板,准备熬到姜行光睡了再设法离开。
以往他最害怕的便是睡眠时有人靠近,现在身旁躺着姜行光,照碌心里就像响起了永不停歇的警报。

照碌更没想到姜行光在放下手机后会顺势往正当中靠,他当场就急了,本能地向一旁躲,但躲得再远也得停在床沿。
再往后挪就得摔在地上了。

照碌没法跟姜行光解释他现在的感受,光望着姜行光时还不会产生太强烈的反应,但一想到有人躺在他身旁,喉咙里就不断传来干呕的欲望。
他咽下去了刚刚涌上来的胆汁,口腔里还残留着那股苦味。

要是姜行光直截了当地说清楚今晚分开睡,照碌早就跑客厅了。结果受姜行光含糊不清的态度影响,照碌才在床上难受了一阵子。
现在他都快适应姜行光的存在了,这人反而决定离开。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门口,一拨开关,看着室内暗了下来。再拉开卧室门,发现过道里的灯也全灭了,他只好将门关上,走回床边躺下。

一闭上眼,那种干呕的感觉便会再度出现,像是摆脱不了的梦魇。唯有照碌靠着床头,用手死死抵着自己的喉咙,才不至于直接吐出来。
他总觉得心底有些难受,却说不准自己究竟在意什么。可能照碌就不该来姜行光家,这里的一切都与他犯冲。

一会照碌会陷入沉睡,过一会他又会清醒过来。来回往复的过程令夜晚显得格外漫长,也让照碌有时间去回忆起这两天内遇到的所有事情。
尽管大部分事情都有些繁杂,可只要照碌闭上眼,他就能回忆起几件事情的细枝末节。
在彻底入眠以前,留在照碌鼻尖的是一股樟脑香,清新的前调宛如薄荷,细嗅却又带着一股苦涩。

之所以照碌会难受,一是他对姜行光这人还怀有芥蒂,并没有完全接受对方的存在;二来他此前跟姜行光没什么联系,甚至他现在提起姜行光都觉得有些陌生。

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多半得亏姜行光把自己当成了天生的烂好人。照碌宁可姜行光狠心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容忍他的种种行为。

欠陌生人人情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哪天照碌因此被姜行光威胁了,他说不定得被逼着跪在门口跟姜行光求情。
一想到自己可怜巴巴跟姜行光道歉的场面,照碌总有些恼火。

想要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照碌必须想方设法地把人情还给姜行光,譬如,把他穿过的衣服折价后赔给姜行光。
还有打出租车的钱、住宿费和伙食费......照碌仔细算了一会账,发现他欠姜行光的情分真不少。

照碌踮起脚尖,悄悄坐回床边,再安然地钻进了被窝里。他想装作还在熟睡的模样,为此还特地打了两声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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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来说照碌这时候也该醒了,可他才想出了要还人情债的念头,所以这会正执行着避开姜行光的馊主意。

疮疤被姜行光触碰到时难免会产生些许瘙痒,照碌实在忍不住挠了几下,再对上姜行光那责备的目光,他抢先问道:“你还不去上班?”

照碌吃了闭门羹,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卫生间。他站在洗脸盆前面接了捧水洗干净脸,再则对着镜子欣赏起了自己的样貌。
虽然这身衣服是姜行光随手拿给他的,可问题只有尺寸对不上,穿在照碌身上的效果倒挺时髦。

照碌这细胳膊细腿肯定不如姜行光那宽肩窄腰衬衣服,他不敢想要是姜行光白天穿这身出门会引来多少瞩目。
只可惜姜行光非要穿那西装,还时常摆着那副死鱼脸,给人的感觉不是严肃就是平淡如水。

照碌发现姜行光在和电话那头的“陈总”讲话时不仅语气敬重,表情也很诚恳,就像是“陈总”就站在姜行光面前那样。
难不成姜行光平时上班也是这样的态度?
他想象着姜行光在公司里给“陈总”点头哈腰办事的场面,可惜照碌不认识“陈总”,也不清楚姜行光在哪上班,不然他真想去见识一下。

等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姜行光又回头望了一眼照碌,大概觉得照碌表现得比较平静,所以没说什么客套话就推门出去了。

屋外明媚的阳光自开门那一刻从门缝里溜进屋内,顿时照亮了大半个玄关。但随着姜行光合拢门扉,四散的光芒收束于关门的刹那。
退却的那抹日光勾走了照碌的心思。
他有些失落,呆滞地望着玄关,脑中的思绪随之中断了许久。

一离开座椅,照碌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空碗。他想了一会,把碗筷端到厨房,全丢进水槽后又挤了点洗洁精。
剩下的事情就让姜行光来做,照碌不太相信姜行光回来后会放着厨房里的碗筷不洗。

决定出门前,照碌耐心地在屋内逛了一遍,确保没有哪盏灯没关或者哪个电器开着,才往外推开了大门。
外面阳光正好,街上也没有过多的行人。

照碌暂时不了解附近的情况,他只记得往右走能走到一个很偏僻的死胡同,再往前,似乎没什么新鲜事物。
那他得往左走,那样应该能到商业街。之前照碌在窗户里见过那条街,他觉得那里既热闹又有趣。

先前行,再拐弯,走过路口就到了繁华的商业街。路旁是琳琅满目的店铺,正中的道路一直延伸至尽头的大商城。

照碌碰见生人时还有些胆怯,他本能地想要避开所有行人。但总有一些人会盯着照碌看上几眼,似乎好奇他为什么会穿着不合身的衣服。

一只白色布偶猫窝在树上,它显然被困在这里了,一刻不停地在叫唤。随着身下的树枝开始晃动,它像是受了惊吓,猛地向前一跃,从树上落了下来。

布偶猫现在正安稳地躺在照碌的胳膊之间,随着照碌伸手挠了几下布偶猫的颈毛,猫也转过头,用舌头舔舐照碌的手指。

既然猫已经被救了下来,男人就将梯子挪到了一旁的店门口。随后他走到照碌面前,伸手顺了几下布偶猫的毛发。
“喵喵。”
猫心满意足地叫唤两声,跃到了男人怀中,只给照碌留了几束猫毛。

照碌慌乱拍着胳膊上的猫毛,想给布偶猫留下教训,再一抬头,却瞥见男人正用温和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好?”
男人不仅语速慢,说话时的声音还很刺耳,光看外貌还真想象不出来他有这样的嗓音。

照碌这才注意到身旁有一间花店,他把招牌上的标志和男人围裙上的图案两相对照,认定了男人的身份就是花店店员。
花店对外的橱窗里摆放着多种多样的应季花卉,有不少正在盛放,使得周围芬芳馥郁。一旁的墙上还贴着招聘广告,依据上面的内容,似乎花店需要更多员工。

“你手上的伤......好严重,店里......有特效药,如果......没有急事,我......帮你上药,就当作......报酬。”
“店员”吃力地向照碌说明着他的好意,中途特地拉开了店门。

他一开始就没指望得到什么报酬,况且他手心里的伤已经被姜行光涂过药了。照碌不觉得自己有多金贵,既然伤口没再发疼,那就没必要处理。

照碌回头见不到“店员”,于是偷偷走到了橱窗前。他探头朝花店内望去,目送“店员”和布偶猫走向柜台,直至他们的身影被绿植完全遮住。
这时照碌突然有了进花店看看的想法,但瞥见有其他路人走进花店,他不得已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一回过神,照碌已经把花店远远落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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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走错了路,再找回来的路会很麻烦。而且照碌不清楚姜行光什么时候回家,要是让姜行光发现他独自出门,解释起来更麻烦。

走回原本那间花店的时候,照碌注意到店内口多了一名顾客。那人正和“店员”从店内往外搬着花卉,并将花盆安置在推车上。
照碌来的时候搬运已经快结束了。顾客将最后一盆花摆在了推车正上方,跟“店员”付完钱款,就推着载满花卉的推车离开了。

照碌低头望着那几束花卉,抽出一枝贴近嘴边闻了一会。紧接着他抬起头向“店员”问道:“我可不可以进花店看看?”

内部空间比照碌想象中还要狭小,本就不大的空间被被各种花架和盆栽占去了大半,余下空间则被柜台分割成了两半。

可布偶猫才抛下照碌没多久,照碌自然不想理会这只臭猫。他跟着“店员”参观了一会店内摆放着的各种植被,注意到靠墙还摆着一盆旧花,立即蹲了下来。

这盆花像是刚被送来花店的,它的色调并不像其他花卉那样鲜艳,而且只有几朵近乎蔫了的花垂着,显得格外寂寥。
“我想要这盆花。”照碌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要钱的话我可以留在这里打工。”

照碌慢慢悠悠地带着盆栽走回白门前,方才意识到出门时没带钥匙。如果姜行光不在屋内,那么他就得一直等姜行光回来开门。
......当然也有别的办法。
客厅的窗户应该没上锁,从那里可以翻进屋内。

花盆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坐在沙发上的姜行光,他站起身,正好看见照碌站在窗户外面,脸上攸地显现出了惊讶的神情。
“照碌?”

照碌本来想着把这盆花带给姜行光,却被对方不分青红皂白地冠上了“偷窃”的骂名,一时有些置气,便顺着姜行光的话说道∶“我去花店偷来给你的。”

无论经过有多么离奇,总之照碌安然无恙地坐在了沙发上。他看着姜行光从厨房端来两杯水,接过水后猛地灌下去一大口。

“我在花店门口看它困在树上,好心救下来,它倒好,蹭了我一身毛。”照碌义愤填膺地表达着他对布偶猫的厌恶,“走,我跟你去找那只猫算账。”

“店主?你说的是戴眼镜,说话还不利索的那个人?”照碌暂时想起来有关“店员”的就这几点特征。
原来那人就是花店老板。

客厅的窗户仍然敞开着,不时有风吹进来。照碌先把窗户关紧,再端起地上的花盆,左顾右盼没找到合适的架子,就把花盆暂时摆到了茶几上。
他在屋内绕了一大圈,实在没找到能摆下花盆的台面,不得已向姜行光求助道:“姜行光,哪有能摆花盆的架子?”
“姜行光?”

大门钥匙摆在茶几上,随时都可以开门出去。不过照碌不认识去医院的路,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帮忙。
......
照碌算是彻底没辙了。

姜行光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向照碌嘱咐道:“你要找能摆花盆的架子?储物间里应该有一个,但是落灰了,得擦干净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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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摆在窗户附近,反正那盆花总得晒太阳。”姜行光正端着杯子喝水,余光瞥见茶几边上一片狼藉,“你刚才究竟做了什么事?”

不出所料,从储物间到窗台附近的这段路上多出来一道浅色的划痕,显然木质地板的漆被磨掉了一层。

照碌也注意到了地板上的痕迹,他顺着这道歪七扭八的线一直看下去,发现起始点就在储物间门口。

姜行光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布,俯下身子仔仔细细地擦着置物架。他有时会停下来一会,耐心搜寻着哪还有落灰。

这块地方不仅通风,还能时不时地照到阳光。而且正对面的墙面空无一物,可以当做展示花卉的幕布。要是姜行光想将花盆挪到别处,照碌肯定是会反对的。

照碌探头探脑地往街上找了一会,忽然笑出声来:“我看别人都开自己车出门,怎么你每次都要坐出租车啊?”

出租车“刺啦”一声急停在了姜行光和照碌面前。司机摇下车窗,向姜行光校对起了手机号码,确认无误后又催着俩人上车。

他记得医院通体刷白的外墙,记得浅蓝夹杂着白色竖纹的病号服,还能记起从面前走过的那些面目狰狞的护士和医生。
在照碌印象里,医生都不怎么好接触。他们往往满口胡话,好在孩童或者至亲面前将最为沉重的秘密隐瞒下来。
......
“照碌?”

这几天医院里的访客多了不少,通去医院的几条道都堵车了。如果着急,司机准备绕远路去医院,这样会比按导航来走快一些。

照碌记不清司机还跟姜行光说了些什么,他一直看着车窗。外面的景象不断更迭,最终停留在了一片湛蓝色的天空。
医院上方的红十字格外显眼,像是一枚扣在天上的纽扣。

姜行光跟司机结完车费,忽然发觉照碌并不在身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当那道目光越过一幅幅面孔,落在照碌身上时,姜行光终于松了口气。
“照碌,已经到医院了,你接下来跟着我。”

照碌看着姜行光越走越远,还想着往后退,可撞上了人。他听见身后有人骂他,转过头去回喷了几句,再就听到姜行光也帮着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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