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你的态度明明缓和了,”李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的渴求的语气,“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我真的……”
胸口漫上一阵苦涩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胃溃疡犯了胀气顶着难受,李致沉默了下来,余下的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些什么。
一阵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间穿进来,呼啸地卷起墙边地面的一片枯叶。陆喆看着那扇半开的窗户,浓重的夜色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而他这个角度只能看清窗外一隅的天空,乌云厚重,在疾风间肉眼可见地涌动。
气象台说接下来直到周末都会持续降温,这两天林苑虹还给他发了消息,提醒他注意保暖,字里行间不忘提醒一句让他早点找个对象。
当时看到这条消息,陆喆心里没有多余的想法,到了此刻,倒是有满怀心事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相信李致现在说爱他是认真的,可是他们两个之间,并不是只有爱就能顺利走下去。
这点从他刚喜欢上李致就明白了,不过以前挡在他面前的是李致不可能会喜欢上他,因而他不必去考虑彼此家世上的阻隔。后来李致终于答应在一起了,他又被狂喜冲昏头,满心满眼都是喜欢的人终于有回应的念头。
被攥住的手腕皮肤有些发麻,逐渐感觉不到疼痛,李致放松了握住他的力气,现在他只要再用力抽一下,就又能把眼前的人推开,回到各自的世界里。
手腕在那人的掌心里微微动了一下,仅仅只是一下,李致就又收紧了力道。
面前人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强烈得无法忽视,陆喆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时,语气却远不如一开始那么激动了。
“不管你现在有多爱我,我都不可能去做你‘外面’的那一个。”
李致一时间没听明白:“什么外面?”
相较于他的困惑,陆喆却不想再多说,心里那些酸涩的,难咽的,疼痛的感觉都揉作了一团,争先恐后地挤上咽喉。
眼眶慢慢红了,视野迅速模糊开来,就在他抽回手按下电梯按键时,李致一下子又拉回了他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要让你做什么外面的那个了?”
“你是没有说过,但是这样的事迟早会发生。”陆喆咬紧牙关,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盒巧克力,其实我吃得只剩下两颗。”
这样的话说着已没有了意义,但是这些文字就像有了自主意识,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跑出来。
“上周五晚我去了中楷,本来想让你也尝尝,但是我看到你从大楼出来,还有你爸和周珞婷。”
“你可能又要解释是我误会了,也许我真的误会了,但是类似的情况这些年我见了太多。”
“我好累,与其……唔!”
没说完的话被骤然封回口中,陆喆吃惊地看着眼前人,却因为距离太近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李致伸进他嘴里的舌,还有那人扣住他后脑的掌心温度,以及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脑中的思绪像一片被吹散的云,逐渐寻不到原本的焦点在何处,身体却忘不了前一刻剖开内心的疼痛。陆喆仍想着推开李致,被李致顺势抵到了墙上,刚才按下的电梯在这时来到他们所在的楼层,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陆喆紧张到呼吸都闭住了,生怕这时候走出来一个人,李致却继续缠着他吮吻,扣住后脑的手指也不再抖,转而插进他的头发里摩挲,微麻的触感很快弄得他腰都酥了,偏那条环着他的手臂还在身后按压,专挑他无法抵抗的软肋下手。
陆喆从不知道李致主动起来会这么地……
他找不出形容词,大脑由于攀升的热度烧得几乎要转不动,电梯门缓缓合拢,紧张的情绪随之放松下来,分走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人夺去了,陆喆在李致怀中渐渐停下挣扎,两人紧贴的胸口此起彼伏,唾液顺着嘴角滑落,沾湿了下巴,陆喆腰身酸软,膝盖都开始隐隐打颤,不得不搭住李致的肩来稳住自己。
他已经快被亲得喘不过气了,李致依旧不肯停,过激的吻像一张网密实地兜住他,后背冰凉的墙砖和胸前压迫的温热胸膛形成鲜明对比,几番贴合过后,难忍的冲动在暗处悄无声息滋长,他揪着李致的睡袍衣领,手指隔着面料抓挠那人的胸口,已是招架不住的状态。
李致也好不到哪去,在他说出心里话后,李致应该要解释,至少要先说些让他安心的话。可在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时,听到他说吃了不止一颗巧克力,还主动去香港找自己时,完全压制不住内心急切翻滚的冲动了。
一直而来苦苦盼望的,一年多来都在渴求的,原来陆喆差一点就要原谅他了。
可因为那对他而言根本构不成误会的误会,陆喆又要推开他,独自伤心难受,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舔舐不应该存在的伤口。
直到怀中人再受不了地捶起他的肩膀,李致才放开陆喆的唇,去看这张被自己亲得狠了,涨得通红,却难掩羞涩与情动的脸。
只是一眼,陆喆眼波中流转出来的情丝就轻而易举地勾断了李致的神经,又一次低头吻过去。
陆喆一口气都没喘上来就不得不再次仰头承受。
天花板上因为他们接吻的动静而一直亮着的灯光跃入瞳孔中,陆喆盯着围绕光在飞舞的不知名小虫,感觉胸腔里的那颗平静了太久的心脏也像被面前人引诱了一样,止不住地胡乱跳动。
记不清在电梯间亲了多久,直到电梯轿厢到达楼层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李致才停下来,及时抱着陆喆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
这次门打开后,走出来的是他们中间的那户邻居,小姑娘半夜三更听完演唱会回到家,突然看到穿着个睡袍的男人怀中抱着一个人的背影,顿时被吓了一跳。
陆喆紧张得攥紧李致的衣服,脸都埋进李致脖颈处不敢动弹,就怕被邻居看到。好在这小姑娘没有猎奇心理,匆忙打开家门进去了,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李致继续不下去,陆喆也推开李致想进电梯。
“别走了好不好?”李致拉住他,将自己的五根手指插进他的手指间牢牢扣住,“不想在外面听我解释就跟我回家,你介意的那些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安排,我都告诉你。”
家门钥匙找不到了,陆喆被李致拉着进了对门那套房子。
进来以后李致从鞋柜取了双拖鞋,见他站着没有动,李致在他身边蹲下,想帮他解皮鞋的系带。
陆喆退了一下,道:“我自己来。”
李致便起身接过他的包,挂在入户玄关一侧的树枝型衣帽架上。
陆喆换拖鞋的时候瞥了一眼,这双拖鞋和他之前在法国买的那对拖鞋一模一样,而李致脚上穿的也是当时他买的另一双,不过这两双都是崭新的。
起身时陆喆又看到衣帽架,这款树枝型衣帽架也是他以前喜欢的款式。步入客厅后,陆喆看到了更多自己喜欢的摆设。
靠墙放的真皮大沙发与奶油色的墙面颜色相近,圆形玻璃茶几底部压着一大块黄白渐层纹理的亚麻地毯。家里没有电视柜,沙发对面的墙挂着超大投影幕布,画面正暂停在回放的经济新闻上。
玄关一侧的厨房做成开放式,和客厅之间通过大理石岛台相隔,另一侧的洗手间门改成平开款,八片浮雕磨砂玻璃嵌在门上,透着浓厚的欧式风情。
站在这么一个完全按照自己喜好来打造的家里,若说陆喆没有一点反应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过去那些年他跟李致说过的一些喜好和愿望,李致竟然都记在心里。
在他打量环境的时候,李致也在看他,待他收回视线了才问道:“喜欢吗?时间有点赶,只能尽量装修成这样了。”
陆喆说:“你没必要这么做。”
牵起他的右手握在掌心里,李致用指腹轻抚着他的手心:“我只是想让你感受到我在乎你。”
陆喆抽回手:“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些。”
“我知道,”李致走近一步,微垂下眼眸看着陆喆,“我现在都知道了,以前是我笨。”
陆喆扭开头去看岛台,那上面仍有面打翻没来得及整理的痕迹。瞧见他的目光,李致说:“你真的不饿?我的面要重新煮,也给你弄一份吧。”
李致煮面的动作很快,陆喆坐在岛台边的高脚凳上看他忙碌的背影,不到十分钟,一锅淋了麻油,加了午餐肉和太阳蛋的出前一丁泡面就被端到了两人中间。
李致给他递来一副碗筷,在他旁边坐下。
陆喆用公筷挑起一点面到碗里,吃了一口再喝汤,是熟悉且喜欢的味道。
见他继续挑起吃了,李致笑了,也夹面到自己碗里。
两人并肩坐着一起吃,虽然是最简单的食物,但是在寂静疲累的深夜却能带来放松的感觉。陆喆在会场忙了一天,早已饥肠辘辘,起筷后就没停下来,连最后一点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看着他放下碗时满足的神情,李致给他递了张纸巾擦嘴:“去沙发上坐一会儿?”
陆喆起身去了沙发,他习惯坐在扶手旁边,身体陷入了柔软又很有承托力的包裹中,再倚靠着扶手,情绪比刚才更放松了。
李致给他端来一杯解腻的柠檬水,在他身边坐下说:“你知道我一直打算等小唯毕业了就把公司转交给他,现在提前实施了,去年夏天开始他已经进公司实习,带他的就是之前带我的王Sir。”
陆喆记得以前李致刚踢走李嵘彦就开始提拔有用的人,那时李致告诉过他,希望能慢慢从中楷抽出身来,将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对于李致打算离开中楷的想法,曾经的他一直深信不疑,毕竟这是李致多年来的夙愿。
“小唯懂事了很多,他还说和你见过一面了。”李致看着陆喆,见陆喆没有接话的想法,便继续说下去。
“周珞婷是我爸安排的相亲对象,见面之前他没有通知过我,当时我也比较意外。好在周珞婷同样没有相亲的想法,我们这样的人,”李致语气顿了顿,唇边的笑容显出几分无奈,陆喆以为他会接着说下去,但他转了话锋,“后来我和周珞婷协议好双方家族的合作不变,我跟她也没有多余来往,就是一般朋友之间的相处。”
“我爸挺不满这件事,这一年多除了考察我,他也在关注李嵘彦。你知道我爷爷最重视长孙,就算之前赌牌的事闹得很大,他还是希望我爸能再给李嵘彦一个机会。”
“去年李嵘彦试了几次水想重回公司,我没让他如愿,我爸这一块目前的情况就是态度有点微妙。所以把小唯培养出来,一方面是为了我能尽快退下来,二也是防止李嵘彦重回公司再给我惹不必要的麻烦。”
陆喆一直安静地听着,到了这里终于问道:“你爸应该清楚李嵘彦是什么样子,他没理由放心把公司交回给李嵘彦吧。”
“现在还不好说,”李致前倾上身,双手胳膊肘撑在了膝盖上,宽厚的掌心交握着互相挤压,小臂上的青筋都被挤得凸起了,“不过去年底发生了一件对我算是有利的事,我大伯在深圳收购了一家建筑公司,打算接政府在深圳郊区的一处养老院规划工程。结果又一次因为贿赂和分成问题被合作方举报调查,我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也查出他亏空集团公款来填账的问题。”
“我爸当时气得狠了,革了他的职位只留了股份。”
李致的大伯李宗镐是李宗晋的亲哥,两兄弟从以前关系就不大好,李宗镐偏向李嵘彦,之前李致刚进中楷的那段时间花了不少精力打压他,后来还帮着李嵘彦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澳门赌牌的事就少不了他的撺掇。
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彻底踢出公司,也算是免除了一份后患。
“你爸现在知不知道你培养李唯的真正目的?”陆喆问。
“我还没和他提,等以后小唯能独当一面了,我直接通知他就好。”
“其实比起我家里,我现在更担心你爸妈那边。”李致看着陆喆,神色比之刚才更严肃,“你爸现在知不知道你的情况?”
去年他们分手,只有林苑虹一个知情人,也不知道一年过去了,陆啸平是否仍在状况外。
换了个姿势,陆喆把双腿收到沙发上来,盘着脚斜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中央一圈水滴形状的水晶灯。
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李致靠近他问:“在想什么?是不信我说的还是有什么顾虑?”
“你说出来,有问题我们一起解决。”
陆喆摇了摇头,水晶灯柔和的光线点亮他深褐色的瞳仁,看了片刻他便闭上眼:“我爸还不知道,我暂时也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那你妈那边——”
“以后再说吧,现在很累,不想去想那些了。”
墙上的指针已经歪过一点半,李致说:“那改天再谈,洗手间有浴缸,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不洗了,”陆喆把脸埋进臂弯里,滑落到眼角的刘海挡住了上半张脸,李致听到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像是没什么力气一样把剩下半句话说完,“衣服都在那边拿不过来。”
身旁的沙发垫一抬,陆喆能感觉到李致起身了,那人说:“我这里的衣裤都是全新的,给你拿件睡袍。”
陆喆没有出声答应,但也没有拒绝,他嘴上说着不想洗,其实很需要一场热水的淋浴来洗去周身疲惫。然而在沙发上坐久了,加之情绪松懈下来,起身的时候身体都微微晃了一下。
李致就在他身边,立刻伸出手,两人的手指捏在了一起,陆喆站稳后看了一眼,把手收了回来。
李致这的卫生间格局和他那边差不多,设计师为了塞一个按摩浴缸进来花了不少心思,淋浴被做在了浴缸上方,且浴缸选用的是非嵌入式,没有多余的占地面积,整个卫生间用了渐层的色彩过渡,看着不会显得拥挤。
李致说了淋浴和浴缸的用法,转身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陆喆点了点头,待这道门关上后,他看向洗手台前的大镜子。
镜面中的他双眼无神,整张脸都很苍白,唯有嘴唇是红肿的。
抬手抚了抚温热的唇瓣,刚才被李致紧抱着接吻的画面又回到了脑海中。
当时那种环境下,不震动是不可能的,可是震动过后,他又被强烈的,不太真实的感觉包围了。
他和李致就这样和好了?
未来的一切真的能按照李致设想的去走?
他们会不会很快又因为其他原因分开了?
或者说谈了一段以后李致始终觉得不合适,最后还是会回去结婚?
脑子里翻转着混乱的思绪,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的问题应接不暇,却没有哪个能在此刻寻觅到答案。他在洗手台前靠着,直到李致把替换的衣物递进来了才回过神。
李致给他拿的是和自己身上穿的同色的睡袍,还有一条全新的,浅灰的平角内裤。
这条内裤尺寸偏大,尤其是中间包裹的位置。陆喆看了一眼,摒弃掉回忆中不合时宜存在的画面,将衣物放到干衣架上洗澡。
拍卖会举办在即,这几天他的精神比之前更紧绷,冲完便躺进浴缸里,打开按摩键。舒适的水波持续拍打着酸痛的肌肉,随着耳畔微微震荡的声响,意识很快就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要不是李致等久了来敲门,他差点就睡着了。
穿上李致那条内裤时,心里仍是有些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和李致的所有交集都应该在去年冬天结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的事,现在他们还和好了。
电梯间里那个几乎失控的吻又闪跳到眼前来刷存在感,他抿了抿唇,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李致就站在门边,他出来后关心地问道:“没事吧?我看你洗了快一小时了才来敲门。”
“没什么,”泡过热水澡,陆喆的嗓音比刚才更沙哑,看着主卧和次卧两道门,他驻足问,“我睡哪间。”
李致的唇动了动,本来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睡主卧吧。”
陆喆便抬腿往左边的主卧走去,进屋后正要关门被李致伸手挡了一下。
他抬眼看去,李致也看着他:“你头发湿着别直接睡觉,我帮你吹干好吗?”
陆喆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身旁的李致拿着电吹风在他脑袋上嗡嗡地吹。
李致买的这套沙发是意大利的手工制品,无论在用料或者工艺上都无可挑剔,坐下以后,身体的每一块肌肉会被温和地承托住,精神很容易放松,加上不时拂过来的热风,陆喆在低频的噪声中再度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等到李致终于按停开关键时,他已经歪着脑袋不动了。
把电吹风放到旁边,李致靠近他看了一眼。陆喆呼吸平稳,眼睫毛随着呼吸频率微弱地起伏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将他打横抱起来,李致的动作很小心。陆喆稍稍动了动,却不是被吵醒了睁开眼,而是把脸歪到李致胸口的位置。
他一脸安睡的模样,李致愈发放轻手脚,进了主卧之后将他放到床上,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好。
刚才他去洗澡的时候,李致已经把主卧的暖气打开了,这会儿整个家里都很暖和。拨开陆喆眼角的发丝,李致打量着这张曾一度失去,只能在梦里出现的面容,视线瞄过陆喆微红的眼角,挺翘的鼻梁,最后落到被他亲得仍有些红肿的双唇上。
前面在电梯间,他没想过要强吻陆喆。可当时那种状况,陆喆因为误会他那么地伤心痛苦,除了用肢体语言来让陆喆相信自己已经非他不可外,李致想不出其他办法能缓解这种局面。
额头抵在陆喆的额头上,李致忍住了想要继续亲他的冲动,嘴唇在他的脸颊边贴了一下,又检查了手腕,确定刚才的争执没有弄伤他便起身离开,关上卧室灯。
客厅的投影仍保持在之前按住暂停的画面,李致坐回沙发上,有那么一段时间脑子里什么都没去想,只是仰靠着沙发,视线聚焦在主卧关闭的门上。
主次卧的两扇房门都是接近墙壁的颜色,这样会让房屋面积的视觉效果增大,这也是陆喆以前跟他说过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时候,李致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那时他们成年了,因为记忆中陆喆的眉目与现在相差并不大,眉宇间也不见现在的疲态,更没有抵触他的情绪。
沙发边的酒柜还来不及放入存货,李致拿起桌上的烟点了一支,抽完便继续按遥控看新闻,临近三点才回到次卧。展开墙边的沙发床,他拿了一套寝具铺上,睡前去把主卧的房门打开了,这样陆喆有什么动静他也容易听到。
这一晚陆喆睡在陌生的床上,却意外地好眠,一直到早上李致过来叫他才悠悠醒转过来。睁着惺忪的睡眼,他望着坐在床沿的男人,大脑停摆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运转起来。
李致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陆喆轻点了下头,拖长尾音“嗯”了一声,他本来就是侧躺的,脸埋进枕头里又不想动了。
感受着被窝里的温度以及他柔软的指尖热度,李致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包围着,很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下。可惜今天是工作日,陆喆只赖床片刻就坐起来了,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
掌心里的柔软随即被抽走,李致看着陆喆匆忙掀被子下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陆喆身上的真丝睡袍在睡觉的时候极为贴身舒适,但也因为太滑了,很容易跑偏位置。这会儿他掀被的动作太急,没留意到睡袍早已因为睡觉姿势蹭乱了,两侧下摆没挡住,两条白皙的大腿连带着内裤前端都露了出来。
李致的内裤对陆喆来说略宽松了些,但也掩不住晨起时的生理现象,哪怕陆喆注意到的时候立刻扯过被子压住还是晚了,李致的视线也停在那一处,并未因被子的遮盖而挪开。
他们已经和好了,之前也坦诚相见过,照理来说陆喆不应介怀。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尴尬的感觉,尤其是李致毫不掩饰也不移开的视线,更加重了这种羞耻感。
他僵硬了片刻才松开手,隔着被子整理了睡袍,起身去了卫生间。
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李致搁在床沿的手指收了收,只摸到一片冰凉的被单。
洗漱过后,陆喆没有听李致的坐下来吃早餐,随便拿了个西多士就要走,李致塞给他一瓶牛奶,拿着车钥匙陪他下楼。
陆喆要开自己的车,李致便没解锁Cayenne,坐进驾驶座给他当司机。
路上陆喆吃完西多士便开始联络朱晓荟,今天一天还是在会场那边布置,李致把他送到酒店门口,车停下来时陆喆匆匆说了一句:“你把车开回去吧,我晚上打车就行。”
拉住要开门下去的他,李致说:“我今天没什么事,中午来接你吃饭?”
陆喆的动作顿了顿:“我今天一天都会很忙。”
“再忙也要吃午饭。”
“昨天中午我们都是点外卖,没那么多时间出去吃。”
“那我来给你送午饭。”
李致态度坚持,在陆喆看过来时提醒道:“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但是能不能试着从别再拒绝我开始?”
看着被李致抓住的手,陆喆默了片刻,点点头:“好,你再给我点时间。”
李致弯起嘴角,收回手道:“那中午十二点我给你送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丢下这三个字,陆喆开门下去了,李致在心里计划着该给他准备什么样的午饭,目送他进去后才把档位松开,掉头往家的方向开去。
到了前面的十字路口,李致去看窗外蔚蓝的天色,今天的天气很好,云层稀薄阳光明媚,踩下刹车,他正想拿手机便看到郑海悦的来电。
“李总,沈老师对这次合作的主题有新的想法,她的助手刚把文件传给我,我转给您,您有时间看看吧。”
李致道:“好,你发过来。”
“还有一件事,”郑海悦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以前陆总收在衣柜里的那两件外套上周不是送洗了吗,其中一件的衣领位置被染色了,对方说愿意照衣服购买时的原价三倍赔偿我们。”
郑海悦越说声音越小,只因她很清楚李致有多重视陆喆留在流浮的东西,这次之所以会送洗也是因为过了两个冬天,衣服在衣柜里挂太久了,该拿出来洗洗晒晒。李致让她安排的时候还叮嘱过一定要找最好的洗衣机构,没想到对方还是出了这种低级错误。
李致沉声问道:“是哪件?”
郑海悦把对方拍来的照片发给李致,被染色的是件棕褐色立领大衣,李致记得这件衣服陆喆很少会穿,之所以放在流浮,也是因为有一次穿得多了没带走,后来挂在衣橱里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