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垂视着地板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几秒,才把手伸进裤袋,把里面嘀嘀作响的东西拿了出来。
不到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屏幕上毫不意外地泛着波动的曲线。
还是两条。
这是恶塔工作人员给他的东西,能够用来观测他负责考核的那位潜在E型者,两个惩罚手环的状态。
出了波动,就意味着对方又开始不安分。
沈廷煜低头凝视着,突然就笑了。
这已经是今晚的不知第几十次,但他却很清楚那俩手环的主人正在做什么。
因为很多年前,他也在这座塔里,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沈廷煜看了好一会儿,才把小仪器重新收起,然后点开通讯器,连上了2塔的管理部:“39层,重伤,需要急救。”
“啊,收到!实在抱歉,2塔的E型又对上将您做出无礼的事了,您没受伤吧?”
“谢谢,我没事。”他轻笑回应,“新来的不懂规矩,教育一下就好。”
2塔今夜,在沈上将努力守护下,又是一派平静祥和。
“哈哈哈哈哈,哎哟,啊哈哈哈哈哈……”
4塔单人间里的徐清然,顶着黑眼圈坐在窗边,心情不是很美好。
自从搬到这个地方,他每天都睡不好觉。
隔壁那个辨不出男女的疯子,天天故意挑着休息时候笑得跟中了五千万一样,打扰他休息。
另一边还有个老头,也是疯疯癫癫,天天对着窗外喊:“老婆,老婆?你来接我啦!”
不然就蹲在角落,哭得可怜。
他看了眼与右边牢房的隔栏,那个爱笑的疯子又双手抓住栏杆上,对他嘿嘿哈哈地笑着,眼神挑衅。
几秒的对视后,他也跟着笑了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
“你伸手,我送你点东西。”他低声说道。
对方听到有小礼物也不闹了,嘿嘿笑着把手伸到他面前。
徐清然垂眸,轻扯了下嘴角,抓住他摊开的掌心后,突然捏住其中一根手指,用力往下掰——
咔嗒,是骨折的声音。
刺耳的尖叫声霎时响彻整条走廊,连带其他几个牢狱里的疯子,听到这么凄厉骇人的叫喊声后,都短暂地停止发疯。
徐清然面不改色又捏住另一只,毫不手软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在对方吃痛得已经嚎不出声音的时候,冷笑问:“怎么不继续笑了?”
“我现在想听你笑了。”说着,另一只手伸到栏杆的另一边,用力扯住对方久未修剪的杂乱头发。
对着他微微弯起了眼睛,笑容好看得疯子有一瞬的恍惚。
下一秒,头就被人用力梆的一下重重撞到栏杆上,痛得他仿佛见到了自家太奶。
牢房那边本来还在嘤嘤哭的老头,立刻抬起双手捂住嘴,瞪大眼睛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
“笑。”
被抓住逃离不得的疯子,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结结巴巴说:“你,你……坏人……”
徐清然回道:“对,就这样宣传我,看到一个就宣传一个。”
说完,又狠狠对准对方的额头砸了一下,直接把对方砸得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耳边瞬间清静。
但这层楼他附近吵闹的疯子太多,他想了想,来到被数道类似于激光,且带有攻击性的防逃跑的门之前,慢慢捋起了外套的长袖子。
系统见他这样,警惕问:「宿主大大,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通了,狗比审查官送我过来,不就是要我来整顿风气的吗?”
“今天就教教他们,学会闭嘴。”
精神病患者,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精神池永久受损影响的精神失常。他们也无法再很好地运用精神力,所以4塔这里牢狱的防护门,攻击性有,但不至于太强大。
何况他的烧已经退了,精神池也完好地在B级暂时定型。
配合精神力的运用走出去,最多受点小伤。
没人知道,4塔这层楼的囚犯今晚都经历了什么。
以至于整个后半夜都安静得像一座死城,直到隔天早上再有人过来巡视,发现好些个平日里闹腾又嚣张得不行的囚犯,都跟重伤似的躺倒在角落不想动。
“好家伙,一个两个的今天怎么这么乖?”
然后在来到徐清然的牢房前时,不经意一瞥,突然惊呼——
“卧槽!”
徐清然总算睡了个好觉,在工作人员优美的一声惊叫中悠然转醒。身上那些见血的伤痕都已经开始结痂,他坐在铁床上,对着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抬手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
工作人员最后还是喊来了医疗部的人,给徐清然手腿上那些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伤痕上药,做简单处理。
药水撒上去的时候他个旁观者都看得皱眉,当事者表情是一变不变。
左右两边牢房的人,都躲到了最角落,见鬼一样的眼神盯着全场最淡定的那个男生。
“……虽然这里只是4塔,但防护门也不是闹着玩的,下次别再乱试了。”巡察的工作人员好心提醒。
徐清然回答得乖巧:“好的。”
下次还敢。
几人帮他简单处理好了伤就离开了,他正准备继续休息,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还没离开的身影。
门外站着一位穿着银龙制服的年轻护卫,与他四目相对时,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徐清然不认识他,但又感觉好像在被押送那会儿,见过这张脸。
来人开口道:“听说你因为这几天手环显示的数据太活跃,昨天被你的审查官罚禁食一天?”
徐清然不怎么在意。
以前最难的时候饿过四五天,一天的禁食,惩罚还是轻了。
刚想完,牢外的人就给他递来了个面包:“吃吗?”
做人的原则,就是不能浪费食物。
所以肯定不能说不要。
徐清然没有客气,接过之后撕开袋子,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白嫩的双颊,因为他面无表情吃东西的动作微微鼓起,瞧着还怪可爱。
虽然对方给了食物,但他还是没有完全卸下心防,反而有些怀疑对方的用意。
直到男人又出声问:“徐清然,你不记得我了吗?”
认识,是肯定不认识。
但他还是垂眸遮住自己的眼神,冷静地找了借口:“抱歉,最近事情太多,以前的事很多都忘了。”
男人表情算不上太失望,或许这也是他预料中的答案。
他说:“确实发生了很多事,而且你妈妈过世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你不记得也正常。”
对方看起来不过比现在的他年长一些,却对着他笑得欣慰:“转眼你也是个成年人了,长得跟你妈妈确实很像。”
“那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戚和谦。”
见他面色仍有几分迟疑,男生又接着补充:“就是你小时候和你母亲在一场大雨中救下的那个孤儿,后来被你二舅收养了,现在严格来说也算是你表哥呢。”
徐清然在戚和谦说完这句话后,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几个画面。
大雨滂沱的夜晚,一个女人牵着个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遇见一位浑身湿漉漉蹲在巷子口,无家可归的男孩。他瘦得近乎皮包骨,身上也有多处伤痕淤青。
明明自己都冷得瑟瑟发抖,怀里却还死死护着一只看起来像猫咪的幼崽。
徐清然装作恍然,随口问了句:“记得了,之前救下的猫还好吗?”
果然,戚和谦没有对他起疑,嘿嘿笑道:“好着呢,活蹦乱跳的,我过来恶塔之前还陪我出过几次任务,清理‘魔鬼’。”
徐清然:?
这世界的猫猫都已经进化得可以跟外星异形厮杀了?
“……前段时间的事,我都听说了。”戚和谦忽然提道,“我当年早就告诉过你陆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非要一头扎他身上。”
提起陆诚,他脸上的笑意都淡了许多,眼神甚至明晃晃透着一丝嘲讽。
徐清然点点头附和:“你说得对,所以我清醒了。”
但鉴于原主过往爱得要生要死的历史,戚和谦显然没当真,又换上严肃表情对他说:“其实我这次以学习观察的名义申请调到恶塔,主要是为了查一件事。”
顿了顿,他又道:“跟你母亲死亡真相有关。”
徐清然的亲生母亲叫戚盛雪,是戚家主唯一的女儿。她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为人和善亲切有礼,甚至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博士,成为帝国灵魂研究团队的一员。
她是在徐清然七岁左右过世的,说她严重抑郁,最后在家中自尽。但戚和谦小时候跟她见过面,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从她的谈吐与对人生的态度能看出来,她是一个乐观又积极上进的女生。
哪怕遇到再严重的打击,她也很懂得如何去平衡自己的心理,并且以自己的事业和孩子为重。
她那么疼爱徐清然,又怎么可能会在他年纪尚小,甚至已经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人的情况下,抛弃他一个人独自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戚盛雪对他来说是重要的救命恩人,他怀疑事有蹊跷,这些年便找机会暗中调查。
“后来我在调查中发现了个被抓进恶塔的精神病患者,他曾经是你父亲某家分公司底下的员工。我前几天拿着你母亲的照片与他对峙,才算是承认了他当年确实受到你后妈和父亲的唆使。”
徐清然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你说的那个精神病患,是个男人?”
“是啊。”
他又问:“……地中海的发型?”
戚和谦讶异:“你见过他?”
徐清然沉默。
难怪对方见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动。
这种巧合某种上程度来说,也确实挺玄学。
戚和谦身上的通讯器突然传来了响声,他摁断之后,面带歉意道:“我得走了。”
“总之你要小心你家的人,尤其是那个后妈。你资质之所以这么差,就是因为她当初在你母亲怀孕时借她妹妹之手,频繁给她下药,导致你还未出生精神池就严重损伤,一辈子都无法像其他孩子正常发育。”
“也害得你妈妈后来身体变得那么虚弱,三天两头病一回,工作最后都丢了。”
徐清然咬着面包,若有所思。
想不到全家看起来最和善好相处的那位后妈,竟然才是手段最狠的那个。
真不错。
既然是仇人,以后动起手来,就可以再肆无忌惮点。
徐清然给戚和谦道了声谢后,他就小跑着离开了。
刚把面包吃完,隔壁那位天天找老婆的老人突然蹲在他们牢房之间的隔栏边,欸欸的叫了他几声。
然后小心翼翼问:“小孩,你见到我老婆了吗?”
徐清然进来之前特意看过邻居们的资料,记得这位老先生是个E型者。不过他身上早已不见E型者的锐气,两眼浑浊,只有在提到他妻子时,眼睛才会微微发亮。
“我老婆可漂亮了,我最喜欢她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像极了一片海!”
徐清然听着,突然想起他那位审查官,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应该是见过的,就是他把我扔到的这个鬼地方。”
大爷听完,却傲娇地哼了声:“你骗人,我老婆早就不在了。”
说着,又泪眼汪汪:“我老婆死了……她死了……”
他边说边落寞走开,蹲在角落,干瘪的嘴唇一瘪一瘪动着念叨。
“我当初要是乖乖听他们的话就好了……呜呜……老婆,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徐清然站在牢门边,低头默不作声把戚和谦给他的面包吃完。
然后补了句:“你再不闭嘴,马上也要死了。”
老大爷:“……”
又抬着皱巴巴的手,捂住了自己嘴巴。
今日难得清静。
徐清然豪住单人间的这段时间里,白天总会被带出去,跟着5塔的那群人一起听来自专业心理学家们的疏导,进行一些互动小活动,还有做说是用以锻炼耐心与耐力的活儿。这些力气工作5塔的也需要做,但他的量与难度是他们的一倍。
起初他还有点怨念,结果等开始动身,又发现这简直就是个锻炼身体的好机会。
感谢恶塔送来的免费特训。
这些天他没有再见到饭堂挑事的那个少年。
据说他当时因为浪费食物又被罚了一鞭子,人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进入恶塔第十几天,他们迎来了恶塔的初次评测。
测试标签范围包括但不限于极端与危险性、同理心、悲观、自残与暴力倾向、情绪不稳及易怒等。如果能在各方面被评测出一个很好的成绩,加上在恶塔的这段时间里行为规范,就会被判定为非危险人物,很快就可以离开。
办公室里,亲切和蔼的塔长,笑吟吟地注视着对面沙发上的人。
“廷煜,你是今天走来着吗?”提出这个问题时,他脸上笑容更大了,好心情完全藏不住。
沈廷煜低头操作着他的随身通讯器,边处理消息,边点头回问:“嗯,塔长这么关心,是还想留我继续帮忙?”
塔长的肉乎乎的小手摇得飞快:“哎,不用不用,我这里工作人员多着,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沈廷煜无声轻笑,起身前把口袋的观测小仪器放到两人之间的茶桌上:“你们的东西。”
“噢,这不是你那位幸运的‘学生’吗?”塔长挑了挑眉,“说起这位学生,倒也是个不得了的人。”
“今天正好是入塔以来的初评,他的成绩很有意思,你不看一眼再走?”
说着也不等沈廷煜应答,就起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从电脑里调了一些面板数据。
塔长把屏幕直接转向沈廷煜,然后又从桌面那一叠高高的纸质文件堆,拿起最上面那份递给他:“这是他笔试的那张卷子,虽然错字很多,但成绩……还真不错。”
沈廷煜在接过试卷的同时,目光也落在了屏幕上。
首先注意到了徐清然在恶塔重测的精神池等级。
他问:“我记得徐家这位少爷,是银龙阵营里出了名的最差体质,精神池是最糟糕的F级。”
“现在怎么是个B了?”
塔长呵呵轻笑:“是吧,我们也觉得疑惑。”
“不过往你身上参考的话,一切就也能得到解释了。”
沈廷煜在灵魂定型之前,就已经被检测出拥有3S级的极高天赋。
到后来开始定型时,甚至都还不到10岁的年纪。他灵魂被确定为E型之前,也有过精神池再跨越性生长的情况,所以这么多年来帝国一直对他非常小心警惕。
毕竟是只要稍有差池,就可能摧毁整个帝国的毁灭性存在。
沈廷煜但笑不语,又继续往下查看。
徐清然的数据确实很亮眼,其中包括恶塔最先进的超智能AI系统、测谎仪等综合数据的评估。
虽然不是全满分,但几乎相差无几了。何况这还不是正式入恶塔后的毕业考,只是初评。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确实很有可能让他拿到一个满分的‘道德标准’成绩。
有意思的是,这位徐同学在入塔的那天,就因为暴力行动被发配到了4塔。
而手写的那份卷子,只错了一小题。
沈廷煜轻轻挑眉,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的最后一道题。
也是徐清然唯一错的那个。
题目是这样的:
如果世界不能爱你,命运不能公平待你,熬过的痛苦无法回应,付出的努力没有回报,所有人都唾弃、斥责、误解、抛弃、伤害你,你会怎么做?
徐清然的回答,很简短。
——创死全世界。
——还有出这道题的矫情人。
蓝色眼睛里滑过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沈廷煜当年离开恶塔时,塔长认为他出色的评估非常有纪念意义,就请他为往后的测试人员再添一道题。
这就是他当时随手写下的那道。
他就是那个矫情的出题人。
塔长问他:“怎么样?反正这可能是你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的学生,以他的状态该给出什么样的评测结果,不如你来决定?”
“直接放他走呢,还是再观察?”
沈廷煜把卷子重新合上,放回原来的位置。
“不,我要送他去3塔的斗场。”
塔长神色一顿,难得迟疑:“你确定?”
“嘶,这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沈廷煜却边往外走,边说:“如果活下来,他会感激我的这个决定。”
当然,死了也挺好。
那样相近的E型要是毕业出来,放回银龙营,他怕他会忍不住想动手。
“斗场?”
徐清然很快就收到了工作人员的通知。
他一听这个词,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斗场?恶塔的斗场?!」
「天啊,等等,我还是没想明白你在我帮助下来到恶塔就算了,怎么还要被发配去斗场了啊?!」
稍微了解的系统已经开始崩溃。
「按照剧本,你应该要借着你天然的外貌优势,比后妈白莲比小绿茶再茶一些,慢慢洗清身上的脏水,实力与声望同升。最终成为全帝国的男神,让渣攻爱不得求不得,伤心悔恨才对啊!」
「怎么现在会在恶塔打架!」
系统哀嚎的时候,徐清然正坐在恶塔专属护送小车子里,慢吞吞循着发光的车道被送往3塔入口。
他问:“你知道是什么地方?”
系统恹恹:「知道啊!」
「简单理解,就是要进去跟人打架,而且还是一群人!」
恶塔还有个变态的设定。
从3往里开始数的塔内最低层,设有一个巨大的斗场。被投放进去拼搏厮杀的,都是那些已经确定被判决死刑的重犯。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免去惩罚。
当然,除了那些死刑犯,还有一种会被丢进去的,就是重恶E型与E型潜力者。
「这对E型来说是场恶战。」
系统说道。
虽然作为没有惩罚在身的E型进场前身上会有一层基础能量防护,可以保命不致死,可最起码也要落个重伤。而且万一里面正好有那种超级变态还厉害的恶徒,也难保意外情况的发生。
系统又说:「但这同时意味着被投放进去的E型或被判定的准E,是帝国方相中的人才之一。要是能成为斗场站着的最后一个人,就能忽略所有的升学考还有繁杂的基础测验,拥有直接被录取进格兰蒂斯军学院的资格。」
「顺利毕业的话,职位可是阵营总营的少校起步。」
徐清然脚趾头猜,也能猜到这又是谁的安排。
接下来被送往3塔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安静得系统害怕,仿佛又回到刚穿来的那天。
直到许久之后他们搭着圆滚滚的小车,抵达3塔入口。
徐清然被神情紧绷的工作人员带往底楼最深处的那座角斗场。
四方的斗场周围,环绕着许多的通道入口。每个即将进入斗场的人,都会从不同的通道出去。
工作人员给他换上新的手环,银白色的,左右手都戴上了。
然后交代:“这是给你保命用的,可以护住全身要害,格挡S级以下的精神力穿透。”
“3塔斗场内投放的死刑犯,平均精神力在C-A级之间。手环一旦发出通知,3塔护卫就会第一时间进去把你救出来,保证你的生命存活。”
通道前的机械门缓缓向上拉开。
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短刀,随着精神力的催动,刀刃上也微微亮起光芒。
徐清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仿着工作人员穿戴的动作,把两个手环摘下来,随手丢到一旁。
然后在对方和系统的震惊中,淡声道:“不用了,我不需要这个东西。”
说完就直接走进了斗场里,机械门也在他出去后以极快的速度合上,工作人员想阻止都来不及。
他盯着眼前黑漆漆的门,颤着手点开了通向主办公室的通讯:“塔、塔长,刚刚送进3号塔斗场的那位准E型,他摘掉了恶塔给的防护手环……”
上次最后一个这么做的疯子是谁来着?
哦,是金翼总营的那位上将。
SR-天狼系,翡星金乌城。
中央1区,金翼军事总部。
履行完巡察恶塔职责的沈廷煜,终于风尘仆仆归来。
出门前他已经给他底下的小队各分派好了任务,所以回来时,他那栋楼里没多少人。
连嘴碎的谢南钧都不在。
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人都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人提着一封信敲门。
“上将,这是昨天从帝国主星给您送来的急信。”
除此之外,连署名都没有。
虽然是帝国主星的来信,但这种连个图标印记都没有的,必然不会是官方信。
沈廷煜道谢接过,等人离开了才锁上门,慢慢打开。
里面的内容不算长,却看得他沉默。
连眼中习惯性带上的浅淡笑意,都瞬间消失无影,化成两池死水。
他靠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凝视里面的字许久,然后点开通讯器联系了一个人。
对面很快就接通,一道女声风风火火地从另一头传来:“沈廷煜,你总算是看到了我给你的信!”
“要不是我昨天心血来潮,拦截了S-M系统里准备送到帝国主脑系统的最终数据,你高契合的匹配结果就要被王室那里发现了!”
沈廷煜的声音又沉又冷静:“不可能,数据结果有问题。”
对面停顿了几秒,回道:“虽然我对于这世界上竟然存在着与你这么高契合的灵魂也感到震惊,但你当初的体检是在我这里做的,灵魂信息标本也是我亲自帮你抽取,这件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沈廷煜没回话。
对面人又道:“这批标本还是我亲自送去的银龙联合医院,而且掌握标本芯片资料调换技术的,除了我之外,全帝国也就只有四五人。”
“那几个和你基本没有利益牵扯,有心想改的话,早几年你最被帝国忌惮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说着,她又小声念叨:“再说了,就算要给你匹配假的对象,也会找个乖巧听话好掌控的吧?徐清然的名声最近都成什么样了,肯定不会在帝国考虑的人选里……”
沈廷煜捏着信,又沉默了。
确实,怎么偏偏是徐清然。
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他丢进2塔斗场。
“你知道的,他们在意的也不是数据真假,而是有个能够与你绑下灵魂契约的人,用他来限制你。现在这99%的契合结果要是发布上去,你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马上就会被帝国按头结婚绑契约了。”
沈廷煜还是很坚持:“不可能。”
“我不可能会有合适的灵魂伴侣。”
对面的女生问他:“我知道这些年你匹配过的对象最高连10%契合度都没有,不过……这事情也不能保证的嘛?你怎么能那么肯定,这辈子就不会遇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