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南决明并未赏脸。
南决明能立起来之后,便搬出南宅,甚少与父母往来走动。
南青平到底是当过霸道总裁的男子,不能像王若杏一样能屈能伸,难得展示温情却屡屡碰壁后,反生怨怼、逆反之心。
他今天竟然带着一个情妇和一个私生子来到南决明跟前,笑着说:“这是你紫燕阿姨,这是你弟弟,贤乐。”
沈紫燕和南贤乐两母子便朝南决明和王若杏柔柔一笑,好像真的遇到了家人一样。南贤乐上前就对南决明喊:“哥哥好,我一直都十分仰慕您,想成为想您一样优秀的人。”
南决明看不出什么情绪,脸上依然温温和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你不必仰慕任何人,你只需要成为你自己。”
这话十分体面亲和,听得南贤乐都有些惊喜。
倒是姜归辛心里想:南决明这话的意思分明是——“仰慕我?成为我?你也配!滚”。
看着这一幕,王若杏也觉好笑:上回南青平带来的那个私生子,决明好像也是这样温柔可亲、好声好气对待的吧?后来的事情……
这一场生日宴下来,各个心怀鬼胎,而南决明都一概微笑应对,以贵公子的风度成全每一个人的体面。
南决明在这四面楚歌又八面玲珑,姜归辛在旁边看着都累,心里立即明白:怪不得南决明宁愿做加班狗都不肯回家。
这漫长的宴会,近亲远戚一个个都来急攻南决明,姜归辛身为秘书跟在旁边好像没起到任何作用,也有些焦虑。
大约是看出姜归辛的心态,南决明回头朝他一笑:“你也累了,也没吃饭吧?自己去坐着,歇息一下,不用一直跟着我。”
姜归辛一怔,道:“可是老板……我、我虽然不才,但也能为您挡一挡……”
——挡什么呢?姜归辛一时也找不出合适的措辞。
“替我挡什么?”南决明见素来伶俐的姜归辛噎住,觉得有些好玩儿,深棕眸子里笑意更深,“就你,还太嫩。”
姜归辛自感被看轻,心内微微不忿:老板,您有所不知。虽然我表面上看起来清纯脱俗,但其实我是一个妖艳尖货。
虽然如此,姜归辛现在还不至于立即撕破老实小年轻的假面,跳出来展示垃圾桶踹人的真我风采。于是,他朝南决明柔顺又感激地一笑,然后找个位置坐下来大吃特吃,疯狂*饭。这儿的山珍海味鲍参翅肚黑松露大龙虾有一个算一个,他咔咔大吃,绝对不让这些生灵白白死在餐桌上。
“哇啊,姜秘,你是真饿啊!”一把熟悉的男声在姜归辛身边响起。
姜归辛转头一看,一眼认出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是你啊,杜若哥。”
南杜若是南决明的族弟,现在也在南氏工作。
只是南杜若在集团较为基层的岗位,只拿五千块钱底薪——但这不妨碍南杜若穿着Alexander McQueen板鞋开着Aston Martin上班。
姜归辛的工作主打一个全年无休,而南杜若的工作主打一个营养均衡——南杜若早上九点打卡完了下楼吃早餐吃到十点,吃完回来敲敲键盘和同事聊聊闲天,十一点开始酝酿午饭情绪,十二点准时出门用餐。别人家用餐是吃外卖或者楼下随便对付一顿,偏偏他就是开着他的Aston Martin满世界溜达美食大循环。等他在高档餐厅吃完一顿午餐再开车回来,基本都是下午两点之后的事情了。剔剔牙喝喝水,就是三点半,开始下午茶……
虽然如此,南杜若在打卡记录上还是全勤的。
因为被记缺勤的话要扣零花钱。
扣工资事少,扣零花钱事大。
这方面他还是拎得清的。
南杜若这人毫无建树,但也毫无野心,为人颇为开朗,没什么心机,是南决明为数不多相处得还可以的亲戚。
因为南决明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姜归辛也和他关系不错。
南杜若揶揄他:“你这人还真的是来吃饭的?”
“不然呢?”姜归辛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南杜若深以为然,点头不迭,跟姜归辛一起并排坐下大吃特吃:“这个海参做得不行,听我的,城东那家私房菜的鲍汁海参,那才叫一个绝啊。下回带你去尝尝。”
“必须的必须的。”姜归辛连连点头,半晌又叹气,“可是啊,我天天都要加班,哪有空跟你去吃海参呢?”
南杜若闻言,对姜归辛流露出同情的眼神:“也是,我老哥整一个工作狂,你跟着他干活,那也是上吊都没得喘气。”
姜归辛见火候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问南杜若道:“你哥这个年纪了,怎么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啊?”
南杜若一脸震惊地看着姜归辛,然后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哇?”
“不知道啊……”姜归辛一脸疑惑,“怎么啦?”
南杜若左顾右盼,然后低着头,把声音压得更低了:“那我跟你说,你别告诉人是我说的……”
“当然啊,”姜归辛一脸纯良,“我你还信不过吗?”
南杜若便低声说:“从前我姨和我叔给他安排过相亲的,他都拒绝了。你猜他说啥来着?”
“说啥来着?”姜归辛问。
南杜若低声说:“说他因父母的缘故产生了童年阴影,恐异性恋,现在是同性恋。”
姜归辛脸露诧异之色:“他这么讲,那不是让南先生和王女士非常难堪?”
“当然啊。不过嘛,他们也没多说什么。后来还说什么,就算是男的,也可以啊……”南杜若吃吃笑起来,“可以是男的,但必须得结婚,也不知他们是开明还是封建。”
姜归辛跟着笑道:“只是利益至上。毕竟你们这样的人家结婚,就等于是千亿万亿资产的合并重组,那可绝对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项目。”
南杜若听了这话,如醍醐灌顶。
南杜若想了想,又说:“那可好玩了,我在想有哪家富家公子要为我哥绣金线?”
“绣金线是什么意思?”姜归辛不解地问道。
南杜若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在南家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就是如果南家媳妇入门的话,不必陪嫁什么贵重物件,只要一幅亲手做的掺金线的绣品。”
“金线绣品?”姜归辛讶异道,“那这还真的是好玩。”
南杜若点点头,继续解释道:“这个风俗背后还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传说在很多年前的战乱时期,南家遭受了一场劫难,我们太爷爷成了落魄子,惨遭退婚。那位退婚的大小姐看似拒绝了婚事,但私下里却送给太爷爷一幅绣品,其中掺杂了金丝,价值颇高,太爷爷靠着这个渡过难关。后来,太爷爷化险为夷,重新崛起,成为了当地的首富,他迎娶了那位退婚的大小姐。”
南杜若继续说道:“然而,这位退婚的大小姐的家道却已经凋敝,她羞愧地表示无法提供体面的陪嫁。太爷爷却微笑着说:‘您亲手做的金丝绣品,就是最珍贵的嫁妆。’为了纪念这故事,我们南家便多了这么一条规矩。”
姜归辛颇感有趣:这简直像是男频爽文故事嘛,难道还是能真事?也不知是谁编出来,故意给入门的媳妇出难题。说什么“别的陪嫁不要,只要一方绣帕”,就是胡扯。要说能进南家的门的,就没有不带巨额陪嫁的。只是都21世纪了,还要大小姐亲手绣个什么玩意儿,那就是故意出难题,要高门大户的媳妇展现出贤良模样吧。
姜归辛脸上却不显,只是皱眉说:“要嫁入南家,还得会绣花?”
“现在有几个女生会绣花?”南杜若摆摆手,“也很多也就是做做样子,随便弄个十字绣,只要掺了金线,也能过关。就是一个过场罢了。”
其实南杜若也是明白人,说道:“虽然说除了金丝帕子不用别的陪嫁,但现在富家女但凡结婚的,哪个会不带嫁妆啊。”
姜归辛看着满场乱飞、肆意张扬的王若杏,实在难以想象她耐着心思绣金线的样子,好奇问道:“当年王女士也绣了吗?”
“当年她可厉害,送了一幅手绣织金的千里江山图!”南杜若拍手说,“那可真是金碧辉煌,大家都看呆了。”
姜归辛十分纳罕:“她还有这技艺?”
南杜若说:“她好像是花一百万找的代绣,就上面落款的几针是她自己绣的。整幅绣品富丽堂皇华丽繁复,就她绣名字那一块歪歪扭扭,画龙点瞎,锦上添屎。”
姜归辛目瞪口呆:搞不懂你们有钱人。
南杜若继续笑道:“叔叔当年还说:阿姨这几针下去,直接贬值八十万。”
姜归辛好笑道:“可能王女士故意的。”
“那可不是么!”南杜若点头,“阿姨真的是太个性了。”
姜归辛沉吟半晌,忽而问南杜若一句:“刚刚你说,十字绣也行?”
南杜若颔首:“嗯,是啊。”
说着,南杜若一脸狐疑地看着姜归辛:“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归辛笑而不语。
一场宴会结束,姜归辛吃够山珍海味,而南决明也给众人吃够了软钉子。
虽然如此,给软钉子其实也是十分让人疲惫的事情,因此,宴会结束后,南决明坐回车子里,也颇现疲惫。
他揉着眉心,轻靠在后座上,这个向来伟岸清明的男子露出疲惫之色。虽如此,他的身姿挺拔,似乎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一种端庄的仪态。即使此刻稍显疲惫,他的风度依然不被动摇。
姜归辛从后视镜看着他,心想:这男人真是该死的迷人啊。
姜归辛脸上却仍是纯良无害的表情,颇带几分关切地说道:“南总,我看您也累了,要不我先送您回公寓?”
“好。”南决明双目微闭,轻声回应。
南决明从南宅搬离后,住在市中心的一座高层公寓。
那儿离上班的地点很近,方便他这个工作狂日以继夜地燃烧自己,点亮业绩。
姜归辛送南决明回到公寓,见南决明好像有几分醉意,便说:“我给您弄点解酒茶?”
“那玩意儿没用。”南决明靠在沙发上,轻声说。
姜归辛笑着说:“我给您弄一杯蜂蜜柠檬茶吧。蜂蜜具有平衡血糖和促进肝脏解毒的作用,柠檬可以促进消化和减轻恶心。绿茶富含抗氧化剂,有助于提神醒脑,并且可以帮助代谢酒精……”
南决明听他喋喋不休,打断说:“我家没有这些食物。”
“我有。”姜归辛笑道,“我知道今天有酒会,所以带着了。”
南决明怔了一下,笑道:“姜秘对我也算关怀备至了。”
姜归辛道:“您值得。”
昏暗室内,姜归辛眼神闪烁着认真,定定看着南决明。南决明疑心自己喝错酒,竟然从姜归辛眼瞳里读出的柔情。
这种截然不同于平时的眼神,让南决明心头涌起一阵异样。
他正想警惕地试探,却见姜归辛已转身走开,前去料理食材。
很快,姜归辛就带着一杯蜂蜜柠檬茶回来。
他将茶杯放在桌上,轻轻地推送到南决明面前,微笑着说道:“这是蜂蜜柠檬茶,听说对缓解酒后不适很有帮助。”
南决明接过茶杯,微微点头,啜了一口,又蹙眉道:“里面的甜,仅仅是蜂蜜么……尝着倒像是加了别的。”
“是荔枝汁。”姜归辛顿了顿,说,“我看您好像很喜欢吃荔枝,所以擅作主张加了一点进去,希望能让您觉得更好入口。”
南决明不得不惊讶于姜归辛对自己喜好的洞察。
南决明确实很喜欢荔枝,但上次在姜归辛面前吃荔枝时,也只吃了三颗,相当克制。
“你怎能看出来我喜欢荔枝?”南决明问道
“嗯……”姜归辛蹙眉想了想,说,“是眼神吧。”
“眼神?”南决明好奇道。
姜归辛思索一下:“上次吃荔枝的时候,您看起来很高兴。”
说着,姜归辛又眨了眨眼睛:“我想让您高兴,南总。”
他的神情,好似顽皮的孩子,又好似表白的少年。
似明朗,却深邃,似天真,却神秘。
像定睛的猫儿,你永远不知道他盯着的是水里的鱼儿,空气中的昆虫,还是你。
南决明心下微微一动。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嗯,应当是从那天晚上姜归辛突然问他要不要喝咖啡开始。
从那时候开始,姜归辛的眼神好像就成了无形的丝线,总是有意无意地牵动南决明的注意力。
南决明突然明白了什么。
南决明现在尚不能下定论,姜归辛是否对自己心怀不轨。
但能确定的是,南决明的不确定。
南决明不容许不确定。
如是,他眼神变得清明,行为也变得果断。
他将杯子放下,定定看着姜归辛:“我以为你知道我不喜欢擅作主张。”
姜归辛微微一怔,神情透出一丝挫败和惶恐:“对不起,南总,我错了。请您原谅我。”他把头埋下,好像真的认识了自己错误那样,看起来十分老实又谦卑。
南决明脸上依旧是八风不动的温和,就好像他这个人永远不会生气一样。
他笑着说:“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只是跟你强调一下我们工作的原则。你能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
姜归辛抬眼看着南决明,似在小心翼翼地确认南决明的态度,仿佛羔羊在小心翼翼地看着老虎的牙齿。
南决明的态度永远是含糊不清的,只有他嘴角的微笑永远确定,永远温和。
南决明温声说:“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姜归辛一脸如蒙大赦,飞快离开公寓。
在他走后,公寓陷入一片沉寂。
南决明看了一眼桌上的蜂蜜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拿起来到厨房倒掉。
他轻而易举地把茶杯倒扣过来,看着那淡黄色的蜂蜜茶缓缓流入水槽。
须臾,茶液流干,只剩空杯。
姜归辛离开公寓,出了门,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他打开手机。
他想:是时候推一推进度了。
于是,他打开了购物网站。
第二天,南决明一如往常地准时上班。
来到的时候,他的办公室里温度湿度已调到最舒适的数字,仿佛办公室的环境总是为他量身定制一般。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散发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一盘精致的小饼干。
他抬头,透过玻璃墙看外头,看到姜归辛正和亚心笑着闲聊——亚心是南决明身边的女秘书,已经在总裁办工作五年了。她和姜归辛之间关系不错。
隔着一墙玻璃,南决明自然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但从表情和身体语言可以看出来,二人应该不是在谈工作相关的事情。
南决明的猜测是对的。
亚心和姜归辛的确在聊与工作无关的私事。
一大早,姜归辛就来跟亚心讨教十字绣的织法。
亚心好奇地问:“你学这个做什么?”
姜归辛神秘一笑。
亚心也暧昧一笑:“哦,该不会是送给心上人的?”
姜归辛欲语还休:“你怎么会这么想?”
亚心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也是啊,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会有人织十字绣表白?”
姜归辛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只是含蓄地保持微笑,并虚心请教:“我看亚心姐桌面上摆着十字绣的DIY作品,知道您是行家,特别来请教。”
亚心却笑着说:“十字绣很简单啊,你跟着网上教程做就好。”
“嗯,我网购的材料包是配了教程的。”姜归辛顿了顿,说,“不过我想加一点自己的元素。”
“什么元素?”亚心问。
姜归辛道:“我想加点金线。”
亚心想了想:“这也不难,我给你规划规划!”
姜归辛连声道谢。
早上刚开工,尚未有工作,二人便闲聊这些。
南决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完咖啡,打开工作文档,浏览一番,想到了今日要新增的工作项目,便想呼叫姜归辛进来。
当他把手指放到内线电话上时,却顿住了。
昨夜姜归辛那双猫似的眼睛在他的心头一闪而过,使他这堂堂霸道总裁竟生出一种成了猫眼下的鱼儿的错觉。
他停顿了一下,按下了亚心的内线号码。
不久之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亚心走了进来。
亚心微笑着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轻声问道:“南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南决明抬起头,收起了刚刚的那份犹豫和错觉,回应道:“亚心,今晚有个饭局,你陪我去一趟。”
亚心有点意外,因为近大半年来,都是姜归辛负责陪伴南决明出席宴会的。南决明突然改变惯例,这是一个值得任何秘书关注的信号。
亚心便立即问道:“南总,这个部分通常是姜归辛负责的,您这次喊上我,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需要我注意的吗?”
南决明只是笑了一下,说:“怎么?你仗着自己的老资格,已不肯陪我参与饭局了?”
亚心连忙说:“南总,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您有什么特别的吩咐,以确保我能处理妥当。”
“没什么特别的,就按平常的来就好。”南决明轻轻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亚心满腹疑惑,但也只能遵从总裁的指示。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亚心满脸古怪地看着姜归辛。
不过,亚心和姜归辛关系再好,也就是同事关系。因此,她虽然满腹疑惑,却也没有宣之于口。
但姜归辛好歹是南决明亲近的秘书,日程表都在手里呢。
他看到今晚有饭局,便去问南决明今晚的具体安排。
南决明摆摆手,示意姜归辛不用太过纠结:“不用担心,亚心已经答应陪我参加晚会了。”
姜归辛脸上微怔,露出适度的惊讶和失落,然而,他很快端起职业的笑容:“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这一刻,办公室里的氛围依然是专业而和谐的,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亚心也很久没陪南决明参加饭局了,饭局上有几个人她都是不太了解的。为此,姜归辛还主动跟亚心分享情报,轻声说道:“亚心姐,这次的饭局上会有几位你可能不太熟悉的人。其中,邱先生是一个话不多但很看重细节的人,你可以在谈话中关注一些他可能提到的细节,让他感觉被重视。至于阴女士,她喜欢谈论旅行和文化,你可以在合适的时机参与她的话题,表现出对这些话题的兴趣……”
亚心闻言,满脸感激,点头不迭:“到底还是小姜靠谱啊!”
虽然南决明好几个秘书,但其实每个人都各有分工,权限边界分明。现在亚心陪南决明出席饭局,亚心还担心自己会在姜归辛眼中成为“踩过界”的那个。
现在看来,姜归辛倒是心胸宽广。
说实话,姜归辛本来就不爱参加饭局。
他身为秘书陪去饭局,可是累得要死:除了要默默记下谈话要点、记住人名和重要信息这种基本任务,要密切关注南决明的需求,包括食物的喜好、饮料的选择等,还要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提醒南决明注意时间、提醒谈话话题,要和各种人交流并帮南决明挡掉没必要的社交……饭局通常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有时甚至可能持续几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始终保持专业、周到,确保南决明的需求得到满足。
而且吃完饭还没完,等饭局结束后,他还需要处理归纳记录、整理名片等等的后续工作。
——重中之重最大重点加粗下划线:饭局没有加班费。
这次南决明饭局没带姜归辛,姜归辛在南决明面前摆出一副伤心失落又强颜欢笑的神色,然而他的心里不知多爽:老子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啦!
他都快忘记自己上一次准时下班是什么时候了。
有个工作狂老板,秘书都要跟着007。
姜归辛在工位上低着头。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低头寻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板去饭局不带他了。
事实上,他在低头发信息给南杜若:杜若哥,您上次说要带我去私房菜吃海参,还算数吗!
说别的就罢了,说到吃饭,南杜若十分积极,秒回:你哥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走起!
姜归辛表面上失落,心里美滋滋:不用加班还有人请我吃鲍参翅肚,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
南杜若是从不加班的,到点儿他就准时离开。
姜归辛今天目送南决明和亚心出门前往饭局后,也赶紧收拾桌面,快速冲去楼下与南杜若汇合。
南杜若还是开着那辆炫富大跑车,载着姜归辛在路上走。
引擎嗡鸣,一股低沉的浑厚声音直冲而出。
南杜若挤眉弄眼说:“咋样?这响不错吧?”
姜归辛心想:在晚高峰的市中心马路上开跑车,真有你的。
姜归辛表面上还是恭维道:“这可牛啊!引擎一响,黄金万两。”
南杜若得意地点点头,然后又道:“你今天不加班啊?”
“今天南总有个活动,带亚心姐去了。我就得了空。”姜归辛解释道。
南杜若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说呢……我哥怎么可能休息呢?唉,他这人身家亿万,怎么工作还这么努力啊?”
姜归辛笑道:“你家老哥不努力,你怎能开法拉利?”
南杜若好笑道:“你这满嘴顺口溜,还挺喜庆的!怪不得我哥喜欢你啊!”
姜归辛听得“喜欢”二字,心内微动,脸上只是笑笑。
南杜若开着跑车将姜归辛带到了那家私房菜馆。
这家菜馆通常需要提前预约的规矩在南杜若面前显得变得形同虚设。作为这里的VIP,他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光环,无需言语,经理已早有准备地迎接他的到来。
隐于闹市的菜馆的大门毫不犹豫地为他们敞开。
经理亲自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热情,恭敬地向南杜若点头,滔滔不绝地介绍今日的特色菜。
南杜若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习以为常,自信从容地接受优待,仿佛这只是他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姜归辛在旁边也算沾光,好歹算舒舒服服吃了一顿饭。
他可以不用想着要和什么人、说什么话,也不必想着怎么帮南决明体面地挡酒、看南决明的脸色决定该张嘴还是闭嘴……
和南杜若在一起也是比较轻松愉快的。
南杜若热情地招呼他吃海参:“你尝尝这个,是不是比那天宴席上好吃多了?”
姜归辛仔细品味,果然感受到了不同——这次的海参更加鲜美,质感更为细腻,似乎每一口都融化在舌尖上,释放出诱人的滋味。
他微微点头,笑着回应:“确实比上次的宴席要好吃。杜若哥可真是美食家。”
南杜若得意地笑了笑:“那必须的。嘴巴尝的东西会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可不得仔细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