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邢必开口。
“不许让!”男孩儿喊,嗓子都有些破音,“杀了他们!”
围成圈的人没有动。
邢必偏了偏头,手往回微微一收,男孩儿脖子上开始渗血。
“不疼!”男孩儿立刻大声吼,“不许让!”
粗眉毛动了动,几个人跟着他一块儿让出了一个缺口。
邢必和邱时从缺口退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就在这时,男孩儿突然梗着脖子猛地向着刀刃方向撞过去。
邱时只来得及时在心里骂出半个字。
邢必反应很快,手里的刀跟着孩子同时向前,离开了他的脖子,但紧跟着这个动作的是一颗顺着他扬手向前扔出去的银色的小圆球。
强烈的白光从空中的小圆球里爆出,刹时整个视野里一片亮白,伴随着强光而来的还有尖锐的耳鸣。
邱时举着枪站在原地,视觉和听觉同时消失让他觉得有些头晕。
在心里默数着到十五的时候,耳鸣减弱,眼前模糊着出现了一些影子。
那个男孩儿捂着耳朵跪在他前方不到两米的位置。
再往前是已经倒地的十几个人,还有正弯腰捡起他们武器的邢必。
全死了?
邱时快步走了过去。
“打晕了,”邢必低声说,“拿他们的衣服,我们要用。”
“嗯。”邱时马上蹲下,挑了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身形的人,开始脱他穿在外面的蝙蝠衣。
男孩儿缓过来之后看到了一地躺着的人,带着哭腔地怒吼着向离他最近的一支枪冲了过去。
邢必一脚把枪踢开了。
男孩转头抱住了他的腿,咬在了他大腿上。
邢必皱了皱眉,又是一脚把他蹬开了。
男孩儿在地上滚了两圈,捡起了自己那把弯钩刀,再次嘶吼着向邢必冲过去,被邢必当胸一脚再次踢开。
“子弹卸了。”邢必说,“武器留给他们。”
邱时快速地扒掉两套衣服,又把地上武器里的子弹全部卸掉,那些人身上的弹药也都拿下来,一块儿扔进了河水里。
他知道邢必不打算杀这些人,武器也会留下,但为了防止他们离开的时候这孩子会拿着枪再给他们一梭子,必须处理掉子弹。
男孩几乎是疯狂地一次次向邢必扑过去,再一次次被邢必踢开推开。
“走。”邱时处理完说了一句。
男孩不知第多少次扑到了邢必面前,邢必这次没再随意格挡,而是对着他的小腿扫了一脚,男孩摔倒在地上,抱着腿,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别送死,”邢必说,“没意义。”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男孩儿盯着他。
邢必没说话,转身跟邱时一块儿往前走。
“我一定会把你们插在那些木头上!”男孩儿在他们身后吼着。
邱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了男孩儿一眼,转身走到河边插着生化体的木头柱子前,狠狠地踹了过去,一根柱子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他再踹了一脚,柱子断掉了。
“背叛者!”男孩儿喊。
“邱时,”邢必叫住了准备继续踹倒柱子的邱时,“走。”
眼前的地图里,那些小亮点慢慢离开了可测范围,也没有人再追上来。
邱时沉默地跟邢必一块儿顺着河岸往前走。
夜风从水面上吹过,带着冰凉。
邱时感觉自己稍微平静些了,转头看了邢必一眼:“你伤怎么样?有影响吗?”
“没影响,”邢必说,“过两天会好。”
邱时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留着已经干掉的黑色和血色混合在一起的痕迹:“那是血吗?”
“嗯,算是吧,”邢必说,“不过不会像人类那样,很少。”
“疼吗?”邱时问。
“疼。”邢必说。
邱时在这时才问出了那句话:“为什么?”
“不为什么,”邢必说,“就是想感受。”
“感受痛苦吗?”邱时说。
“嗯。”邢必点头。
“有必要把自己进化得这么变态吗?”邱时说。
邢必笑了起来。
邱时看着他,叹了口气。
“现在屏蔽一下吧,”邱时说,“赶路呢,背上腰上都有伤,走起来很疼。”
邢必看了看他。
“看我干嘛,”邱时说,“要不要我拿个箱子给你装上,然后拖着你上山你再感受一下。”
“这么记仇。”邢必说。
“我都记着呢。”邱时说。
往前走了一段,邢必停下了。
“这里河面最窄。”他说。
“从这儿过去是吧?”邱时看了看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四周,“船板都没看到一块,真要飞过去?”
“东林应该有生化体进入了,”邢必低头在河边看了看,指着一小截从泥地里露出来的金属柱子,“码头被拆掉了。”
“为了不让对面的过来吗?”邱时过去看了看,仔细看的话,河滩的石头上还有被金属压蹭过的痕迹,的确应该是有过一个类似码头的东西。
看来想找船过河是不太可能了,邱时抬头看了看上方,又转头往山那边看过去。
“上山吧。”邢必往山那边走过去。
“这衣服,”邱时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河面,“能飞得过去吗?刚才那些人也就从山上飞到咱们跟前儿就落地了。”
“理论上可以,”邢必说,“只要够高。”
“这山也就刚比外城那个隧道口高一点儿,”邱时说,“这边比刚才那边更矮。”
“你这个目测能力在人类里也算欠缺的吧。”邢必说。
邱时笑了起来。
“不飞就只能游过去了。”邢必说。
“别刺激我。”邱时说。
“或者我们砍点儿木头扎个筏子。”邢必说。
邱时叹了口气:“飞吧飞吧。”
这条山脉的确不高,特别是河面窄的这一段,但比起外城隧道口还是要高出不少的,他俩爬到山顶费了不少时间。
运气还算不错的是山顶没什么树,而且今天的风很大。
他们找到了一处很陡的悬崖,从这里跳下去应该就可以飞起来了。
把背包里的东西尽量减少了一些,然后固定稳了,他俩换上了那个蝙蝠衣。
邱时不恐高,但不会游泳的人看到远处的水面时,还是有些恐的。
“掉水里了你能把我弄上去吗?”邱时问。
“能。”邢必说。
“行吧,”邱时咬咬牙,“谁先跳?”
“你先。”邢必戴上了耳机,“耳机。”
邱时看了他一眼,也戴上了耳机:“怕了?”
“就现在,”邢必说,“风合适。”
邱时一咬牙,往前冲了出去,蹬着崖边狠狠向空中一跃。
接着就开始向下坠去。
“我操!”他喊了一声,赶紧张开了手脚。
风立刻灌满了衣服,他感觉到了一股向上的力。
“抬起来。”邢必的声音在一片狂风中从耳机里传出。
邱时控制着自己,让身体平行地面,眼睛耳朵里都是乱七八糟裹上来的风,上下方向都快要分不清了,在感觉下方的树冠就要扑面而来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往前。
“邢必!”他喊了一声。
“在。”邢必声音响起,接着一个黑影从他上方一掠而过,“跟上。”
“这他妈……”邱时说了一嘴风。
这他妈是想跟就能跟得上的吗?
很快他们就飞出了山脉,越过了岩滩,接着是河边的泥沙滩……
下方出现粼粼波光时,邱时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这种在空中飞翔的感觉非常舒服,风从耳边吹过,呼啸声里甚至能听到高低不同的音调。
上方没有边际,下方也没有边际。
整个世界短暂地宁静了。
“邱时。”耳机里传来邢必的声音。
“嗯?”邱时应了一声。
“过不去。”邢必说。
“什么?”邱时震惊地看向下方的水面。
“找好角度。”邢必说。
“找他妈什么角度?”邱时问。
“入水的角度。”邢必说。
作者有话说:
游泳小课堂开讲啦,邱时同学能不能学会呢﹁_﹁。
邢必这个预警预得非常不及时, 但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在他们刚越过了河面大约一半位置时,飞行高度已经明显开始下降,水面上的风很不稳, 邱时放弃了挣扎着再拉高的想法。
他的确得找好入水的角度, 就现在这个速度, 角度要是没找对,他能直接撞死在水面上。
大约十多秒之后, 接近了水面,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张开的胳膊收回来抱住了头, 争取能以一个流线型炮弹的姿态扎进水里。
刚抱好头没到两秒, 他的脸就已经感觉到了水花,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水和巨大的阻力。
他从水面上又弹了起来。
然后再落下。
一共两次。
邱时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扔出去打水漂的小石子儿。
他们那帮兄弟, 去山后面的温泉洗澡的时候,总会在最大的那个水潭玩一会儿,他喜欢在那儿打水漂……
回忆被强行中断。
落到水面前他只听到了邢必的一句:“别慌。”
耳朵和鼻子里瞬间灌满了冰冷的河水, 连眼睛里都是,接着他能感觉到水从衣领袖口裤腿涌了进去,包裹了住了全身。
四周一片黑暗, 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水花,耳朵里听到的也只有发闷的水声。
对于只在温泉里洗个澡就走人的邱时来说,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憋住气等着邢必来救他了。
但一直到他落水前,也没看到邢必。
如果邢必超过他太多, 可能在回头救起他之前, 自己就已经淹死了。
邱时张开胳膊, 想要往上。
但四周都是黑的, 他甚至一下分辨不出来上下左右, 身上那件兜风的蝙蝠飞行衣,现在就像一大口袋,兜满了水,他的手脚被裹得根本使不上劲。
慌倒是没有太慌。
强装镇定还是能做到的。
在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是在往下沉的时候,身边的水流有了不规则的波动。
邢必从身后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接着那件蝙蝠衣被他从领口撕开了。
邱时赶紧顺着劲儿把这玩意儿甩掉了。
接着是背上的包,也被邢必扯掉了。
不过让他佩服的是,邢必没有把包扔掉,而是从正面塞到了他手里。
他,一个即将溺水的旱鸭子,居然稳稳地接过了包。
本来强装的镇定因为邢必的出现也慢慢变成了真的镇定。
邢必提着他后背的衣服开始往上游,这个过程在感觉上有些漫长,毕竟他从入水前就开始一直憋着气了。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到水面喘上气儿,邱时开始试着蹬水,一手抱着背包,另一只手在水里扒拉着。
往邢必身上连打了两拳之后,邢必不再提着他衣服,而是从身后兜住了他的腰,明显加快了向上游的速度。
经过了实际上应该不超过三十秒但心理上至少长达好几分钟的向上划动,邱时终于被邢必推出了水面。
“我操!”他骂了一句,“啊——”
“先喘气再骂。”邢必说。
邱时狠吸了两口气,又咳了半天,抓着邢必的胳膊:“到底谁的目测不准?”
“都不准。”邢必踩着水,“救生衣拿出来。”
邱时没有说话。
邢必看着他。
“扔山顶上了,”邱时说,一阵风从水面上刮过,他感觉脸上跟针扎一样冻得有点儿疼,“出于对一级潜卫的信任,我认为在他精准的目测下我们是可以飞到对岸的。”
“我拉你游过去,”邢必没有纠结救生衣,还是搂着他的腰,往旁边轻轻一带,“你不要动,不用帮着使劲。”
“嗯,”邱时被他带得以脸朝上的姿势躺在了水面上,顿时又有点儿紧张,“等等等……我耳朵会进水。”
“你用耳朵喘气吗?”邢必没有等,侧身拉着他开始往对岸游过去,“放松,鼻子在水面上就可以。”
“这状况能放松的也只有生化体了。”邱时努力试着放松。
邢必游得还是很快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邢必的带领下不断划破水面。
“你那个伤,”邱时说,“泡水了有影响吗?”
“没影响。”邢必说。
“方向对了吗?”邱时说,一朵水花扑到他脸上,灌了一嘴水,“还有多远?”
邢必没回答。
邱时咳嗽了两声也没再问。
没多大一会儿,邢必停下了,从身后推了他一把:“站着。”
邱时赶紧往下踩,脚碰到了河底的石头,转过身的时候发现他们终于过了河,再走十多米就能上岸了。
不过就这短短的十多米,也不容易,水流很急,身上衣服裹着,手里还拎着个包,加上脚下的石头有点儿打滑,邱时感觉自己这十多米走得乱七八糟举步维艰。
总算挣扎着上了岸,他把东西一扔,直接躺到了岸边的石头上。
“找木头,”邢必说,“生火。”
“我死一会儿。”邱时躺着没动。
邢必没催他,往旁边走开了。
邱时躺了没到一分钟就爬了起来:“这也太冷了。”
河这边的地形跟对面不太一样,没有了山和树木,只有一些低矮的土坡和灌木丛。
因为没有了遮挡,还是在河边,风比那边也大了不少。
全身湿透的情况下,冷得邱时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咬紧牙关快步在灌木丛里扒拉着,跟邢必一块儿捡了一堆枯枝回来。
包里的东西都有防水袋装着,不过这一路折腾过来,袋子有些开了口,衣服虽然没全湿,也算不上干的了。
点火用的油倒是还保存完好,李风给他装的几包烟也是干的。
火生起来之后,邱时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拿木头支了个架子戳在火堆边,把需要烤干的东西都挂了上去。
医药箱还在包里,邱时拿了消毒的药水出来看了看:“邢必。”
“嗯?”邢必应着。
“用这个给你伤口消一下毒。”邱时说。
“不用。”邢必说。
“我知道你牛逼,”邱时说,“但是你那个毕竟是个伤,伤口里面我摸了,也不是什么金属架子螺丝发条的,这水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污染。”
邢必看着他。
“脱啊,”邱时也看着他,“不会还需要我回避吧?”
邢必笑了笑,脱掉了上衣。
“你背上的伤我帮你……”邱时低头拧开了消毒药水,抬头的时候发现邢必把裤子也一块儿脱了,身上就剩了条内裤,他愣了愣,“也不用脱成这样……你是屁股还是腿上也有伤吗?”
“没有。”邢必坐到他旁边,“衣服烤干。”
“……哦。”邱时用棉球沾了消毒药水,在他后背和腰上的伤口上擦了擦,又凑近盯着,“这也不像是能自己长好的啊。”
“也不至于这么一会儿就长好了。”邢必说。
“行吧,”邱时说,“这要打我身上,也不用长了,直接死了。”
邢必没说话。
邱时给他消完毒,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也脱了,这一身水裹着,他整个人都快冻硬了。
包里半干的衣服其实也需要烤一下,但他毕竟不是个生化体,穿着湿衣服冷,光着不穿衣服也是会冷的,所以他把半干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连人带衣服一块儿烤。
邢必似乎没有穿衣服的计划,看着火堆出神。
邱时坐下,拿了个罐头打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穿衣服,他感觉这会儿邢必的神态很单纯,没了平时那种沉稳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好奇:“你有小时候吗?”
“什么样的小时候。”邢必问。
“就是小孩儿,”邱时说,“小邢必。”
“没有。”邢必说,“生化体都是成年体。”
也是,没理由要用工具的时候还得先把工具养大,邱时吃了一口罐头,他不是很能理解邢必对人类的感觉。
在这一点上,邢必的确拥有很复杂的情感,甚至比单纯的人类之间的情感更要复杂得多。
“你小时候呢?”邢必问。
“我小时候没什么意思,”邱时吃完罐头,扫了邢必一眼,在自己裤腿儿上蹭了蹭手,“总是很饿,外城给难民的食物吃不饱,我到处找东西吃。”
“李风说你是孤儿。”邢必说。
“嗯,”邱时点点头,“有几个不是呢?在这一点上,你就可以跟人类无限接近了。”
邢必笑了笑:“刚才那个小孩儿应该不是。”
“是因为这个吗?”邱时转头看着他,“你没杀他,是因为那帮人看上去像是一家子?”
“不是。”邢必说。
邱时等了一会儿,但邢必也没再解释原因,他只得自己开口:“不是挺会抢答的吗,现在怎么不抢了?”
“因为人性。”邢必说。
“人性?”邱时沉默了一会儿,“谁的人性,你的还是他们的?”
“他们杀生化体,”邢必说,“因为他们认为生化体背叛了他们,他们也杀人,因为有人跟生化体在一起,这也是背叛,很模糊,很残忍。”
“嗯,也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邱时摸过烟,拿了一根出来,“所以背叛是什么,也许他们自己都定义不了,只是为了给仇恨一个实在的目标。”
“他们是相信我会杀了那个小孩儿的。”邢必说。
“小孩儿也相信。”邱时说。
“所以大人不愿意牺牲孩子,”邢必说,“孩子也不愿意让大人因为自己受制约。”
邱时没说话。
“有时候,你很难判断他们会怎么做,”邢必说,“每次我面对这样的场面,都会觉得……很复杂。”
“你不会吗?生化体会怎么做?”邱时问。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那样的对话,”邢必说,“会默契选择放弃。”
邱时看着火堆叹了口气,想起那次任务中邢必让他对着被挟持的小甲开枪时的场面。
“你呢?”邢必问。
“我现在不就是被胁迫着出来的么。”邱时说。
“先保自己再救人,”邢必说,“你是这么跟你那些兄弟们说的。”
“嗯,”邱时点头,“我不一定做得到,但是这世道,你也分不清谁值不值得你去救,也确定不了救人的后果,最简单的就是先救自己,确定一个‘我不死’的后果。”
邱时说完又想了想:“我发现了,我会把这个‘我’,放进很多事情里去,结果就会变得不可控,我们除了需要生化体强化的能力之外,可能也是需要没有这个‘我’的人吧。”
“也许吧。”邢必说。
“我没想过这些,”邱时看了他一眼,“可能是我活的年头不够。”
邢必笑了起来。
“你设定的年龄是多少?”邱时问。
“二十八。”邢必说。
“你的样子呢?”邱时问,“你的脸,你的……身材之类的。”
他看了看邢必,身材还是很不错的。
“会有一个最优的参考数值范围,”邢必说,“在这个范围里随机生成。”
“那你这个随机随得还不错,”邱时说,“你长得很好看。”
“这一点比人类强。”邢必说。
“是,人类没有个范围,起码丑起来没个下限,”邱时说,“一不小心就成张齐峰那样了。”
邢必笑着看了看他:“你对他意见很大。”
“他时刻都想弄死我,”邱时说,“一旦实验那边再弄出一堆你,我就该带着我那帮兄弟逃了。”
“那你现在就应该逃了。”邢必说。
邱时转过头,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你要不先把衣服穿上?”
“我不冷。”邢必说。
“你不是无限接近人类吗?”邱时说,“正常没哪个人光着跟人烤火聊天儿的,我一转头都忘了我想说什么了。”
邢必拿过衣服穿上了,他包里的衣服还是干的,防水袋没在打斗中被破坏,从侧面说明了生化体避震和稳定性要比人类强很多。
穿好衣服,他重新坐到火堆旁边,然后躺下了,枕着胳膊看着天空。
看上去很舒服的感觉。
邱时也躺下了,枕着胳膊跟他一块儿看着天空。
现在天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似乎没什么可看的,但这种无边无际的空荡荡,又会让人看上很久。
“我经常没事儿就会在掩体顶上这么躺着看天。”邱时说。
“我很久没这样了。”邢必说。
“那天在城外,你是不是一夜都没回掩体,”邱时问,“一直在山尖那儿?”
“嗯。”邢必应了一声。
“这次如果顺利把小岭带回去了,”邱时说,“你是不是又得回那个舱里去了?”
“嗯。”邢必应着。
“如果有别的生化体能代替你,”邱时说,“你是不是就不用这样了?如果用不上你了……”
“他们会封存我,”邢必说,“或者销毁。”
“我操。”邱时皱了皱眉,“如果一开始是打算这么使用的话,何必要让一级生化体有自己的思维呢?”
“因为一开始不是这样的,”邢必说,“一开始是自由的。”
邱时转过头:“为什么后来变成这样了,封存,锁记忆,搭档这个也是后来才有的吧?”
“我不记得了,”邢必说,“也许无限接近人类的时候,那句誓言就会变得不那么容易坚持了。”
邱时看着他。
“你想起来刚才想说什么了吗?”邢必问。
“什么?”邱时愣了愣。
“因为我没穿衣服所以你看忘了的那个。”邢必说。
“……不是,”邱时啧了一声,坐了起来,“你这么一说,听上去就很奇怪。”
“那你示范一下怎么说。”邢必说。
“是我想说什么,然后一转头,看到你没穿衣服,”邱时说,“然后就忘了。”
“有什么区别吗?”邢必问。
“没区别吗?”邱时说,“你别装傻。”
邢必笑了笑:“那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邱时看了看手臂,“在洞里的时候,李风说的那个林晟,是什么人?”
“一级潜卫,”邢必说,“跟我一样的生化体。”
“李风问你这个干嘛?”邱时皱了皱眉。
“想告诉我他们激活了林晟。”邢必说。
“那你告诉他,激活了谁关你屁事。”邱时说。
“林晟很强。”邢必说。
“怎么了,”邱时说,“你俩还要竞争上岗么。”
邢必没说话,一直看着天空。
“之前说过还有几个生化体也在做共生实验,李风又这么问了你,”邱时问,“是不是他就在这几个里?”
“是。”邢必说。
“他能代替你吗?”邱时问。
“不能,”邢必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黑色痕迹再次隐约出现,“但是如果我不能控制这些,可能就会被他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