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没了声音。
“明后天可能就会撤你回去了,”邱时闭上眼睛,“就在屋里待着吧,好歹也是个内城富贵人儿,死这儿了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吧。”肖磊说。
“不知道。”邱时说。
军方的车一大早从隧道口开出来的时候,邱时还在睡觉。
“时哥!”赵旅直接一脚踹开“病房”的门。
邱时叹了口气没睁眼。
坐在旁边打瞌睡的肖磊吓得差点儿蹦上屋顶,从腰上拔出一把刀对着门口就是一通划拉。
“什么病!”赵旅骂了一句,“你在这儿干什么!”
“……吓死我了,”肖磊说,“我昨天睡不着,就坐在这里了,我以为有什么东西进来了呢。”
“有什么东西能到这里,那就说明我们已经死绝了,”赵旅说,“建议你直接自杀。”
肖磊叹了口气,问了一句:“什么事?”
赵旅没理他,走到邱时病床边:“时哥,隧道那边来了辆军方的车,拉人的那种大黑车。”
邱时把今天要吃三次的几种药都塞嘴里一次性都吃了,起身出了病房。
军方拉人的车都是黑色的,他们管那个叫大黑车。
大黑车到了坡底没有停,直接往上冲着掩体就过来了。
“大清早的给老子找不痛快,狗屁玩意儿。”邱时骂了一句,跳上掩体,扯掉了伪装网,发动了自己的那辆摩托。
一阵引擎轰鸣中,摩托车冲了下去,邱时把车横在了大黑车上去的必经之路上,腿撑着地,低头点了根烟等着。
大黑车一直冲到了他腿边才不得不停下了,副驾驶位置跳下来一个背着枪的士兵,一脸怒火,指着邱时就吼:“你干什么!让开!”
“你们干什么?”邱时也下了车,看着他。
“军方执行任务,不需要向你说明!”士兵把枪一横,过来就要用枪往他身上推。
“屁的军方。”邱时一听军方这俩字就火大,手里的烟往地上一扔,对着这人肚子就是一脚。
这人身体往后倒过去的时候他又一把抓着衣领把人给拽了回来,在这人还蒙着的时候,邱时已经抢下了他手里的枪,对着他脑门儿就是一枪托:“就你一个小中士!”
然后又是连着三枪托:“也配!跟我!动手!”
他松手的时候中士差点儿摔倒,扶了一下旁边的车轮才站稳了,血从额角流了下来。
“时哥!”胡小岭的声音从旁边的掩体上方传来。
邱时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车上下来的几个士兵围了个半圈,齐齐拿枪指着他。
“邱时,”一个穿着便服没有拿枪的男人走了过来,“我是这次协防行动的队长,赵一。”
“跟你什么关系?”邱时回头问赵旅。
赵旅被他问得一愣:“我哥吗?”
“协防时间是二十天,”赵一接着说,“这次行动没有城防署参与,军方直接指挥,请你配合。”
“你把车给我开下去找个地方藏好再过来跟我说这些,”邱时说,“是怕掩体位置别人发现不了吗?”
赵一犹豫了一下,冲车里打了个手势,车上的人都下来了,一眼过去大概有二三十个,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
大黑车慢慢往坡下退了回去。
“我的人会分三组,”赵一看着他,“一组在这边布防,一组在隧道那边,还有一组机动巡逻。”
邱时看着他没说话。
“你的人呢?”赵一问。
“我的人分两组,”邱时说,“一组收尸,一组睡觉。”
“请你配合。”赵一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人不会跟军方的人一块儿执行任何任务,”邱时沉着声音,“不参与,不协助。”
赵一皱起了眉。
“听好,”邱时说,“我们不是军人,我们是平民,我们是不受云城保护的平民,明白了吗?”
“所以呢?”赵一问。
“离掩体远点儿,别给我们找麻烦,爱干嘛就干嘛。”邱时说。
李风坐在实验室的会议室里,看着屏幕上晃动的画面,那是昨天晚上邢必执行任务时,配合他的小队录下的。
任务是成功的,清理了规定范围里的感染者和两个生化体。
但小队的六个人全部被感染,邢必杀掉感染者之后,一个人回来的。
李风被张署长逼着坐在这里看了一上午的视频了,他们需要确定邢必的行为没有异常,六人小组死亡是无法避免的正常结果。
“将军的电话,”吴馆长走进来说了一句,“你手边那个通话按钮。”
“我不在,”李风摆摆手,“就说我没来,我……”
“他知道你不在保障署,”吴馆长说,“只是问情况,不是要置我们的罪。”
李风叹了口气,暂停了视频,搓了搓脸,站起身接通了将军的电话。
显示屏上出现了将军的脸。
“坐着说吧,”将军说,“随意一些。”
“嗯,”李风坐下,拿过遥控器,在显示器的一角切出了视频画面,“我还在看这个视频。”
“我跟老吴和老张都聊过了,”将军说,“现在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先说结论,”李风说,“我认为邢必的行为是正常的,小组成员死亡是行动前就能预知的必然结果。”
将军叹了口气,似乎很为几个组员难过:“老张本来觉得那些药多少能顶得住一些。”
“药只能对少量接触起到防护作用,我们的配方不全,能找到的‘决裂’之前的资料太少了……”李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将军打断了。
“让邱时开始适应训练吧,”将军说,“三天时间,够吗?”
“按他的身体状况……”李风顿了一下,想算一下时间。
“他已经能把我派过去协防的人打得头破血流了,”将军说,“我看他骨头也没什么问题了嘛。”
“明白了,”李风说,“我马上去接人。”
邱时非常感谢保障署的车没有再一次开到掩体来,就这几天来来回回,各种大车都快压出一条从坡底到掩体的路来了。
“要去多久?”赵旅问。
“不超过一星期,”邱时不敢把时间说得太死,“这期间有什么问题都由你做主了,兄弟们都交给你了。”
“不要跟交待遗言一样,”赵旅说,“以前你去废墟那边十天才回来也没交待过。”
那是知道肯定能回来。
“不要跟赵一那帮兵一起做任何事情,也不要为他们去冒险,”邱时说,“不安全,他们这么些年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城防署的人还能揍揍难民呢,那帮兵都不知道在城外要怎么活命。”
“嗯。”赵旅点头。
邱时看了一眼旁边的肖磊,肖磊很期待地凑了过来。
“李大人可能是把你忘这儿了,”邱时看着他,“不过也好,真有什么事儿,你就是这里唯一能联系上李风的人了。”
“嗯,”肖磊应了一声,“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赵旅转头打量着他:“这是喝了多少啊?”
城防署的车停在隧道下方,邱时从赵旅车后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赵旅掉转头开走了。
车门打开,邱时看到了里面坐着的李风,他叹了口气,上了车。
“从现在开始,行程是绝密,”李风看着窗外,“你听到的,看到的,经历的所有,憋心里带进坟墓。”
邱时没出声。
“给个动静。”李风说。
“你要是没善终那肯定是死我手上了。”邱时说。
李风敲了敲司机后方的板子,车子启动。
这次没等邱时开口问,李风直接说了下去:“现在我会带你去陈列馆,接受三天的训练,学会跟潜卫配合执行任务。”
陈列馆?训练?潜卫?任务?还他妈配合?
这一串词连在一起,砸得本来这一路都不打算再跟李风说话的邱时忍不住出了声:“这都什么玩意儿?”
“到了地方会有人跟你详细解释,”李风说,“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这种虚伪的话就别问了,”邱时说,“我就是下一秒死了,你也会把这个死人带过去,伤好不好的有什么区别吗?”
李风笑了笑。
内城还是一片热闹的,道路上人来人往,除了道路两边的商店,一条条通进山体里的隧道里也是灯火通明,里面的生活区域看上去繁华而安宁。
像是要给他展示内城的生活场景一般,车在内城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开到谷底,又从对面的盘山路开上山腰。
再转过一座窄峰之后,邱时看到了历史陈列馆。
接着车直接从侧面开进了入口的隧道,一道自动门向上打开,里面是个很大的运输舱,车直接开了进去。
他们连人带车开始下降。
从车里下来之后,邱时就能看到无处不在的监控,前后左右都是,让人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搜身,换上城防署的白色制服,跟在李风和工作人员身后,他进入了一个布置简单的,像是空置的办公室一样的大房间里。
跟之前严防死守的气氛不同,一张桌子一组沙发,还有并排着的三个柜子,角落里架着的一个摄像机,看上去随意得有些简陋。
桌子后面坐着的男人看到他们进入,站了起来。
“陈列馆的吴馆长,负责这次任务的技术支持,”李风给邱时介绍了一下,“这次任务保密级别很高,你能见到的都是核心成员。”
“你好,”吴馆长冲他笑着点点头,“邱时,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邱时皱着眉。
吴馆长侧了侧身,手往后面沙发方向摆了一下:“邢必你见过,就不用我专门介绍了吧?”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邢必时,邱时心里有些吃惊。
因为常年生活在城外,他对所处环境有着相当敏锐的直觉,而从走进这间屋子到现在起码十多秒时间里,他甚至发现了吴馆长是脱了鞋坐在桌子后面起身的时候才赶紧穿上的,却根本没感觉到邢必的存在。
弄断了他一溜骨头,打晕他两次的人,就坐在沙发上,他居然看没看到。
而当邢必的视线跟他对上时,他突然觉得这跟那天把他塞进箱子的人,似乎只有一个外壳是一样的。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在实验室里见面,”吴馆长说得很直白,“但李署长的意思是……”
他看了邱时一眼:“在实验室里恐怕你不会配合。”
“在这儿我也不想配合,”邱时说,“我是被逼的。”
“时间有限,”李风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吴馆长开始吧。”
“林地那边的情况你去看过了,”吴馆长直接进入了正题,“那个就是最近感染者增多的原因,我们叫它“巢穴”,你们的任务清理感染者和共生生化体,进入巢穴的中心,找到核心的感染源头并且尝试摧毁。”
吴馆长说完就看着邱时,似乎是在等他消化这段内容。
“那他去不就可以了?”邱时看了邢必一眼,“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要去。”李风说,“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搭档。”
邱时皱着眉,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这任务是执行一次换一个人类吗?”
“当然不是。”李风笑笑。
“那我凭什么能活着回来?”邱时说,“你给我的那个药,光是近距离接触就需要吃两颗,这种跑人老巢里砸蛋的行为,嗑一瓶都不够吧?”
“你不会死的。”李风说。
“凭什么!”邱时再次问。
“给你的药是维生素。”李风说。
邱时看着他。
“不是抗感染的药。”李风说。
邱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吸了一口气才压着声音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给我那些兄弟也都是这些维生素吗?”
“处理感染者一般你不会让他们动手,”李风说,“枪你也都让他们拿……”
这句话邱时没让李风说完,他一拳砸在了李风脸上:“你给爹去死。”
没等李风完全倒地,邱时已经跨到了他身上,接着身体猛地一沉,膝盖往李风咽喉上扣了下去。
……但被人架住了,这一膝盖的力量跪了个空,抻得他腿都有点儿生疼。
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架住了他,吴馆长现在都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只能是邢必。
“撒手!”他甩了一下胳膊。
邢必松了手。
吴馆长这会儿才回过神,过去把李风从地上扶了起来,递了纸巾给他。
“邢必,”李风似乎完全不介意邱时的这一拳,一边擦着鼻子里涌出来的血一边问,“反馈提问,为什么第一拳没拦他?”
“那拳不致命。”邢必说。
“所以你是想杀了我吗?”李风看着邱时说。
“我说了,你要是没善终就是死我手上了。”邱时说,手还有些发抖,气的。
李风没再说话,走过去拿过吴馆长的杯子,倒了点儿水在手上,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了,又往不断还有血滴出来的鼻子里塞了坨纸。
然后冲吴馆长点点头:“继续。”
“我要联系肖磊,”邱时在吴馆长开口之前说,“就现在,马上。”
“军方派过去协防的那些人,”李风说,“后续会接手清理感染者的工作,别担心。”
吴馆长清了清嗓子,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邱时又问了一句:“我为什么不会被感染。”
“你是天降英……”李风往沙发那边走。
“慎言。”邢必开口。
李风看他。
“他还会打你。”邢必说。
李风转头冲邱时叹了口气:“还在研究,你现在问我,我就是马上不能善终也只能说是你天赋异禀。”
说实话,邱时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状况,李风也根本不会跟他说实话。
“邱时,那我再接着给你介绍一下你们搭档的方式。”吴馆长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
“随便吧。”邱时靠到了沙发里,伸长腿仰着头,很困,想睡觉。
这么短时间里处理这么多信息,对于一直以来生活简单的他来说,有些无力。
更多的是绝望,他发现自己似乎正被什么力量拽着,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沉下去。
最直接的凶手就是正站在自己对面靠着墙鼻子塞着一坨纸的那个人。
邱时很想过去一脚把那坨纸踢进李风脑子里。
吴馆长按了一下遥控器,一幅全是手势的图投影到了他前方:“这个是控制手势,可以控制……生化体的行动能力……”
“嗯?”邱时还是仰着头,但是挑了一下眉毛。
没过两秒他马上又反应过来了,光是一个手势想要控制生化体,怕是跟外城那些边喊边蹦给人看病的游医效果差不多。
于是他坐正了身体看着吴馆长:“通过什么?”
“通过……”吴馆长往李风那边看过去。
“通过一个控制系统。”李风偏开头说了一句。
“什么控制系统?”邱时追问,“在哪儿?怎么能捕捉到我的手势?”
李风不再回答,邱时看向吴馆长的时候,吴馆长的视线居然迅速地扫向了邢必。
“什么意思?”邱时突然笑了笑,靠回沙发上,“是觉得我打不过他,所以让他来说吗?我要打肯定还是打你俩。”
“控制系统已经放进你身体里了。”邢必说。
邱时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闭上了眼睛,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力量:“都去死吧。”
“邱时。”李风叫了他一声,“事情太紧急了,我们是没办法。”
“我要去地牢,杀了我也可以,”邱时轻声说,“我不会去做这个什么任务,大家一起死吧,我没有那么伟大。”
“我们先出去,”李风说,“你冷静一下。”
邱时闭着眼睛没动也没说话,他听到一阵脚步声往门那边去了,接着是出门,关上了门。
屋里很静,听不到任何声音,这间屋子深藏于地下,感觉应该比整个地牢的位置都更深。
云城的地牢也在很深的地下,犯的事儿越严重,关得越深。
邱时一直在想,最下面那一层,会是什么样。
看来就是眼前这样的,自己正身处其中。
“你不用呼吸的吗?”邱时问。
“要的,”邢必的声音响起,“听不到是因为你耳朵没有好到那种程度。”
邱时睁开眼睛:“你还在这儿干嘛?是潜卫不配跟主谋们共进退吗?”
“我留在这里没有被打的危险。”邢必说。
邱时顿了顿,笑了起来:“你他妈还有幽默感。”
“多少有点儿。”邢必说。
“你真不是人吗?”邱时偏过头,看着他,“我理解的生化体不是这样的,上回打断我骨头的那个比较符合我的想象。”
“上回那个没有打断你骨头。”邢必说。
邱时盯着他又看了半天,偏开头:“操。”
邢必没出声。
“你真的很像个活人。”邱时说。
“一级生化体有情感,有思想,无限接近人类,”邢必说,“但不是人类,一级以下的生化体会比较符合你的想象。”
邱时冷笑了一下。
这个“分类设定”果然很人类,生化体也要划分等级,高级的有思维,有情感,等级低的行尸走肉就可以了。
“要面对跟自己几乎一样的非人类体,是件让人恐惧的事,”邢必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还是越少越好。”
“一级生化体还有读心能力吗?”邱时说。
“没有,这是我思考的第一个问题。”邢必说。
邱时靠着沙发重新闭上眼睛:“就这样吧,促膝谈心到这儿结束,再聊下去我也不会参加这次任务,让李风换个人坑吧。”
“如果一开始的顺序是先去看过巢穴,再证明你不会被感染,是最合适的任务人选,最后告诉你需要植入控制系统,”邢必语速始终平缓,“去救这一城的人,当然也包括你那些兄弟,你还会拒绝吗?”
邱时没有说话。
……一级生化体真的很可怕,难怪要限制数量。
所以那个控制系统,估计也是因为这种恐惧才会存在的。
邱时想了想,抬起了手。
“系统没有启动,”邢必说,“搭档的控制权只在任务期间,且生化体失控或者明显判断失误的情况下可以生效。”
“你大爷。”邱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外面是没来得及躲开的李风和吴馆长。
“给我换个没有读心能力的生化体,”邱时撑着门框,“不能换就送我去地牢。”
“生化体没有这种能力,”吴馆长说,“邢必不是外星人,也没有异能,他只是比普通人类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和更多的经验……”
“换人。”邱时说。
“没有可以换的了,”李风说,“我们能安全启用的一级潜卫只有邢必。”
“那换个二级三级五级八级的,”邱时说,“遥控火箭炮也可以。”
“遥控火箭炮可以给你,”吴馆长说,“但邢必还是你能选的唯一搭档。”
邢必没有说错,如果是他说的那样的顺序,邱时基本是不会拒绝这次任务的,他所有的愤怒都来自于欺骗。
也许对于内城的这些人来说,这甚至都算不上欺骗,就像那些被拉去巢穴修墙的外城难民一样,满心以为得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最后无声无息死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工具。
云城接收难民也并没有多高尚的目的,要维持这个城市正常运转,要保证各种生存物资充足,要让内城居民过着安宁的生活,这一切都需要人。
他们需要足够的难民来充当生产工具而已。
“这些手势都记清了吗?”吴馆长说,“没记住也没事,一会儿可以……”
“记住了。”邱时收回思绪,但视线一直都没往投影上落。
吴馆长的声音变成有些严厉:“请认真一些,这个任务是关乎……”
邱时有些不耐烦地抬手把几个手势都比划了一遍:“刚才就已经记住了,对应的命令也记住了,这玩意儿又不能随便用,不用来回讲,说别的。”
“记忆力不错啊,”吴馆长笑笑,“你的工作是给你的搭档提供数据,包括环境和危险,任务目标,你是为他预判危险,精准打击提供帮助的人,潜卫身上是没有这些设备的。”
“为什么没有?”邱时眯缝了一下眼睛。
“这是……一种合作方式,”吴馆长说,“出于搭档对双方的信任。”
“是出于不信任吧,”邱时说,“并且在我单方面认为他不可信任的时候,就可以限制他的行动能力。”
“这也是你需要接受训练的原因,”李风说,“根据历史经验来看,这是最安全有效的方式。”
“历史经验,”邱时反应很快,“也就是说,一开始并不是这样,对吧。”
李风没说话,只是看了邢必一眼。
“对,”邢必说,“生化体有很小的机率会失去控制,违背对人类的誓言。”
“什么誓言?”邱时转头看着邢必。
“永不背叛。”邢必说。
邱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你们的确不是人类。”
“所以你需要知道的就是,你的搭档有思维能力,有情感,有喜恶悲欢,”李风拿下了鼻子里的那坨纸,话没说完血又滴了出来,他只得又拿了一坨纸塞上,“有喜恶这点你能看出来了吧,最后,他百分百不会违背的原则,就是不会伤害人类。”
看得出时间很紧,邱时都还没把搭档这层关系理顺,更不清楚所谓的系统操作,就被带到了训练场地。
这是一片由岩石小山峰和错落的密林组成的无人区。
邱时和邢必蹲在密闭的车厢里被直接送到了场地边缘,耳机里有李风的声音:“任务很简单,找到并清理四个感染者和两个三级生化体,注意,生化体并非来自云城,是入侵体,有敌意。”
“你能听到吗?”邱时问邢必。
“不能。”邢必回答。
“他听不到,”吴馆长的声音响起,“现在你的定位系统开启,能够感知以你为圆心三百米的物体移动,你需要判断出哪些是目标。”
邱时眼前出现了仿佛瞄准框一样的画面,有标尺,一些深浅不一的区域,还有几个距离和移动速度不同的点,一共十一个,说明除去六个目标,还有五个是无关的东西。
没给他更多的时间琢磨,李风的声音再次传来:“开始。”
邢必打开车厢门跳了出去。
“我操你祖宗,”邱时只得也跟着跳了出去,眼前的画面眼四周的景物重叠在一起,看得他有点儿头晕,“这他妈是什么?怎么看?”
“不知道,”邢必往前方的岩石走过去,“我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