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下意识的就开了口:“你知道这里每一枚棋子的造价吗?”
霍川骛也一如岁聿想的那样在他开口后的顷刻间抬头,向岁聿望了过来,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星光,又像是浓的快要化不开的巧克力。
他说:“你终于回来了。”
岁聿也没追究棋子有可能会出现的磕碰,只是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霍川骛的对面,与他摆出了对弈的架势:“你想学棋?”
霍川骛矜持的点点头,生怕岁聿因为他过去的朽木表现而拒绝。
老实说,霍川骛在下棋方面并不笨,他还曾代表过公学里的国际象棋队,去赢下了全E国的象棋大赛金奖。他只是、只是……
比起下棋,他更在意和岁聿在一起的时光,霍川骛总会下意识地想要那时间能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贪得无厌,又根本不打算克制。
幸好,岁聿并没有拒绝,他笑着点了点头,毫无抵触的就开启了自己的教学之旅。
因为在霍川骛看来的第二次教学,在岁聿的视角里还是第一次呢,他觉得这是他的爱人在婚后开始尝试着想要更加了解他的表现。
说实话,岁聿还挺惊喜的。
他也很希望能和霍川骛培养更多志趣相投的爱好,这样他们以后就多了可以考虑的活动,不是吗?想一想还挺浪漫的。
不过,必须得说一句,岁聿这样的内心活动,仅出现在他教霍川骛下棋后的半个小时。
再后面他就得承认,他实在是不是一个什么有耐心的老师了。
一开始,岁聿以为霍川骛是个初学者,本来是打算从头教起的,好比告诉他什么叫气,什么叫提子,什么叫禁着点,以及终局该如何判断。但很快岁聿就想到了,霍川骛其实是能稍稍看懂棋局的,不管是他之前在参加比赛时霍川骛去陪他,还是后面准王杯开始直播,霍川骛明显能听懂他师兄彭三思在解说什么。
“我假设这些基础入门的你已经懂了?”岁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并果不其然得到了霍川骛自信满满的点头:“当然。”他还用摆在两人中间的棋盘,给岁聿表演了一个什么叫“老虎口”,有些是三点,有些是两点,但总之如果对方下在“口”中,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得出来,霍川骛掌握的都是很基础的入门知识,但也看得出来霍川骛的基础掌握的非常扎实。
霍川骛心想着,这是当然的,岁岁教过我的,我一个字都不会忘。
但岁聿莫却反而莫名在心头生起了一股邪火,他很难形容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戾气,就像是、是,呃,驾校教练看见自己七进七出仍没有过了科目二的学生,亦或者没日没夜辅导了孩子小半年功课的新手爸妈得知孩子最后只考了20分。
他真的好生气啊,因为霍川骛又搞错了下棋的顺序。
岁聿一愣,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等岁聿再想,霍川骛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旁边准王杯的录屏,用充满期待的语气对岁聿道:“让我们来开始复盘实战吧。”
岁聿这才发现,在霍川骛的平板里储存了准王杯自开播以来每一天每一场的录屏,期期不落,比死忠粉还死忠粉。这些对弈看得岁聿一愣一愣的。他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有“原来霍川骛真的很爱启棋”,也有“你们当霸总的都这么闲的吗”,林林总总,种类复杂,但最后却只汇成了一个让岁聿有点羞赧的猜想:霍川骛是因为他才会去做这一切的。
按照岁聿相对含蓄的东方人性格来说,这话他这辈子都是说不出口的,打死他都不行。因为那太难为情,也太自恋了。
可还是那句话,不知道是婚姻改变了岁聿还是怎样,他的脑海里总有个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唱反调的声音,在不断地告诉他,不,你必须说,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岁聿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后悔什么。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的听信了那个声音的蛊惑,对霍川骛缓缓道:“你是因为我才每天坚持录这些的吗?”
“当然。”霍川骛毫不犹豫的给了岁聿一个“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答案吗”的疑惑眼神,要不是因为岁聿,他为什么要看一个他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这都和启棋本身没有关系了,而是霍川骛对直播就没有任何兴趣,除非镜头那边坐的是岁聿,或者岁聿当监督的直播也行。
如果岁聿仔细核对一下这些录屏就能发现,他轮休日的直播,霍川骛这个万能的收藏夹里是没有的。
他把偏爱表现的是淋漓尽致,根本就没想过有丝毫的隐藏。
可岁聿实在是太迟钝了,这也是过去在和岁聿谈恋爱的过程中最让霍川骛苦恼的地方,岁聿好像总是看不到他的喜欢与爱。
但不是这样的,岁聿看到了,他只是、只是……
谁会这么自恋呢?觉得别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是在试图想要吸引自己的注意?那样想未免也太油腻了一点吧?
然后,就在那个刹那,岁聿突然意识到,他这么想任何人都是不合适的,可霍川骛不同。他和霍川骛结婚了,是合法的夫夫,霍川骛当然应该喜欢他,就像他也该去喜欢霍川骛一样。他在为了经营婚姻而努力,霍川骛也在,他的一味否认,确实没有了自恋丢脸的可能,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霍川骛。
付出可以不要回报,但肯定多多少少还是希望对方能够知道的,知道自己的一腔心意,看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以及……会因为自己的某个瞬间而感到开心。
“我很开心。”岁聿越过棋盘,握住了霍川骛宽大温暖的手。岁聿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好比谢谢你的努力,也好比我不该陷入奇怪的误区,可最后他还是只对霍川骛说了这样一句话,因为他觉得比起那些稍显客套的说辞,霍川骛更想得到这样的反馈。
事实也证明了岁聿是对的,霍川骛果然再控制不住自己唇角的上扬,在意识到自己的付出被岁聿看到并感受到了的时候。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就只是岁聿能够开心而已。
因为岁岁开心了,他就开心了。
不得不说,某些时候霍总还挺好懂的,也挺……好挑逗的。就像是他们在那之后那个自然而然的吻,岁聿发现哪怕只是自己在亲吻的时候多轻轻咬一下对方淡色的唇瓣,都会得到霍川骛疾风骤雨的加倍回馈,他是那样的容易激动,一点就燃。
他们拥抱着、感受着彼此,在吸吮中恨不能融为一体。那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激烈亲吻,也是一个技术颇为不错的体验。
岁聿都有点不想停下了,但是不行。
对于下棋岁聿还是挺认真的,他更想要教会霍川骛启棋的魅力,鉴于霍川骛已经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霍总:“……”
但紧接着,这场教学就演变成了灾难,各式各样层出不穷又匪夷所思的小问题,都不及当霍川骛对着韩卢卢的某一手提问:“这里还有这里明明还能下,黑棋虽然只剩下了两口气,但还可以试试啊,她为什么直接选择了放弃?”
霍川骛暂停了屏幕,给岁聿一一指出,那附近空的不少。
岁聿本还觉得这是个好问题,开开心心的在两人中间的棋盘上给霍川骛一一拆解,他没有全部复盘,只是复刻了其中霍川骛觉得疑惑的那一小部分。
“你看,假设你是黑棋,我执白,你下在那里,我是不是就可以顺势挡在你的上首了?你无奈只能往左边下,那我下在旁边就彻底把你围住了呀。”四步之内,黑棋必死。既然是大家一眼就能看到的结果,那韩卢卢就没必要下了,纯属浪费时间。她的对手也不会围上来,没必要,最后终局会计点。
岁聿想起了自己刚开始学棋时一个师姐的说法——“这个呢,就像感情,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就不要勉强了,早点放手,还显得体面。”
霍川骛却执着的非要下,岁聿以为他是不信邪,就陪着他下了几手,在顺势把霍川骛围住后,轻松拿走了属于霍川骛的几颗黑子。
他没说话,只是对霍川骛耸了耸肩,他理解这种初学者的不信命,总觉得自己能想出一招妙手拯救将倾的颓唐,他……
霍川骛却说:“看,是个爱心欸。”还留在棋盘上的白子,刚好组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岁聿:“?”
霍川骛根本不懂什么下棋不下棋的,他就是个恋爱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于感情,他没有那么大度的,他只想告诉岁聿,你就是我的偏要勉强,哪怕不体面,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他都没有老婆了,还要什么体面?
岁聿:“……”你这辈子都不要下棋了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蓝雾:蓝花楹的品种之一,紫色像火焰一样的花,开满一树、被阳光照耀的时候,会有一种如雾似幻的美感。
蓝花楹的花语之一: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第42章 安酷杜鹃:
在意识到下棋这条路不仅没有走通, 还差点导致夫夫“决裂”之后,很会吸取教训的霍总就及时叫了停,大概短时间内都不会再碰。
但倔强的恋爱脑永不言弃。
很快的, 岁八段就发现——在最近的每个周末——自己醒来后,好像总能看见自家老攻又在客厅里整出了新活儿。
好比上个礼拜, 岁聿看到的便是横踞在自家一楼大厅里的巨大竹制龙笛, 一眼望去至少有好几米长,也幸亏岁聿家足够大,不然都不一定能施展得开。过于粗壮的横吹长笛,两边都需要搭在特制的木架子上才能进行演奏。霍川骛正站在一头试音,他身边还有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老师正在给他“保驾护航”。
岁聿还在楼上的时候, 就已经听到了悠扬低沉的笛声,和他平时起床的时间差不多。那声音一如它的名字, 真的宛如有龙在水中发出了高亢的鸣吟。岁聿不懂欣赏,只能说听起来挺高级的。
霍川骛看到岁聿从三楼的楼梯上探出头来后,就冲他招了招手, 示意他下来。
等岁聿从别墅的电梯里慢吞吞的到了一楼,便被霍川骛塞了一个贝果三明治,白松露芝士味的,还加了点干巴菌, 用小吴的话来说就是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汽油味, 但岁聿还挺喜欢的。他一边吃,一边接受了霍川骛的邀请, 站到了龙笛前, 一起近距离的观看起了这个模样特殊的乐器。
“这是龙笛。”霍川骛介绍道, 宽大的手掌轻轻拂过笛身, “不过普通的龙笛很少会制成这么长的, 一般都是正常大小的长笛。”
这是霍川骛一个朋友去新X兰旅游的时候,顺手寄过来的。因为对方和霍川骛都喜欢《指环王》,里面有一首乐曲的开头就是用龙笛演奏的。当对方惊喜地发现了这种神奇的乐器后,他就不远万里让人送了过来,即便天价的运费早已经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
“龙笛非常古老,与篠笛、能管一起,被认为是现世所有横笛乐器的祖先与原型。”霍川骛是知道龙笛的,不仅知道,他还知道龙笛起源华国,他朋友这一行为完全是出口转内销。
后来龙笛传入了隔壁J国,开始被天皇与武士阶级喜欢,很是风靡过一段时间。不过,一直等到了这个世纪初,龙笛才因其广阔的音域,能高度适配各种风格的乐器与和声乐曲,而在现代音乐中重新占有了一席之地,被广泛开发使用了起来。
“要来试试吗?”霍川骛偏头对岁聿道。
老师已经懂的让开了位置。
说真的,岁聿是个没什么音乐天赋的人,但他也是学过乐器的,在上学的时候。岁小聿当时身边的同学基本都或主动或被动地掌握了一到两种乐器,钢琴、小提琴或者单簧管什么的,甚至形成了神奇的交响乐鄙视链,类似于打击乐不如铜管,铜管不如木管,而木管又不如弦乐器来的高级,总之,奇奇怪怪的。
岁小聿没办法,最后也只是勉勉强强选了一个鄙视链的最底层——三角铁,它真的很简单,只需要负责在文艺汇演的最后一刻敲上一下,任务就完成了。
岁聿小朋友才不管会不会被鄙视呢,他只想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台,他快被脖子上的黑色领结勒的无法呼吸了。
而他坐在台下举着高清DV的爸妈明显也是傻乐呵一族,对于岁聿的“表演”不知道多满意。他爸爸还总试图告诉身边的每一个家长,最后那个敲三角铁敲的特别棒是他的孩子,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聿觉得他早就把当初学的内容都还给了声乐老师。
但他却并没有拒绝霍川骛。
毕竟岁聿知道霍川骛是喜欢音乐的,霍川骛的大提琴手经历大概也让他无师自通了很多乐器。鉴于霍川骛在试图了解岁聿的爱好(哪怕那学习的并不成功),岁聿也选择了投桃报李,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的去尝试一下霍川骛的爱好。
不过,在上前从老师手中接过重到不可思议的竹制龙笛时,岁聿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提醒一下霍川骛:“我是个五音不全的音痴,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绝对音感。”
“没关系。”霍川骛并不在乎他们最后会演奏成什么样子,他只是希望岁聿能够自然而然的参与进来。
就像现在这样。
天知道,当年在公学的时候,霍川骛明里暗里的邀请了岁聿多少次。他希望岁聿能来听听他们乐团的演奏,正襟危坐地和其他同学一起在大礼堂里观看他们的正式演出可不算。他说的是不需要大家都穿的西装革履、非正式的那种,说白了就是寻常的合奏练习,在学校的小礼堂里。
乐团里偷偷谈恋爱的那几个都是这么做的——邀请自己的恋人来看他们练习,甚至有不是他们公学的学生,在周末的某个瞬间,也会出现在黑暗的观众席,为自己喜欢的人加油。
乐队的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指挥史密斯先生,为此不知道生了多少回气,他每一次都要从稍稍忍耐再到忍无可忍,然后,垫着脚站在指挥台上,用稍显尖细的声音要求观看的人不能打扰乐团的练习,如果再有人发出声音,他就不得不请他们离开了。
但最后总会有人不小心再次制造出声音,好比不小心捏响的矿泉水瓶,也好比突兀响彻整个礼堂的“I like the pretty boys with the bow tie”的手机铃声。
但哪怕是被赶走的时候,大家也都是笑的,还会有人趁乱给台上的恋人挤眉弄眼。
甚至有人会大胆的选择飞吻,不断地用双手送出连绵的爱意,不分对象。一如对方的铃声说的,她喜欢小狼狗,喜欢小奶狗,喜欢乡村男孩,喜欢城市男孩,也喜欢打着领带的漂亮男孩……可以说是非常博爱了。
而往往在这个时候,史密斯先生的声音也会变得更加尖锐,威胁他们如果再不遵守规则,就要告诉他们的舍监了!
要知道,对于这些必须住校的公学生来说,舍监可是比家长还要可怕的存在。
大家立刻一哄而散,并叨扰的对史密斯先生指天发誓,他们再也不在这神圣的礼堂里放口水歌了。
都是些乱糟糟的、但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趣的回忆。
除了,霍川骛委屈的想到,除了岁聿一次也没有来过,一次都没有。哪怕他们当时并没有在恋爱吧,但、但他还是希望岁聿能来啊,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乐团里也有人邀请过自己的“朋友”,然后舞台上的大家就会起哄似的开始合奏《第四交响曲》,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贝多芬写给他当时的未婚妻、匈牙利贵族小姐雷泽的恋爱书。
是对爱情、对青春,最温柔明快地向往。
霍川骛替别人不知道都演奏了多少次篇幅不算长的第四交响曲了,有些人甚至是好几次,分分合合的恋情比青春期的心思还要多变。可惜,霍川骛却始终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次。
现实里,霍川骛都做好岁聿会搞的乱七八糟,哪怕旁边有老师告诉他应该按住哪几个气孔,他也肯定会手忙脚乱的准备了,结果岁聿的表现远比霍川骛预料的要好上不少,甚至可以说是惊艳,从一个没有经过任何专业训练的普通人的角度来说。
岁聿确实一如他说的,没什么乐感,可他记忆力强啊。
老师只说了一遍该在什么时候按住哪几个气孔,岁聿就能一丝不苟地全部重复下来,配合着霍川骛的声音起起伏伏,哪怕他机械的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也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不管是霍川骛还是老师都对岁聿赞不绝口。
只有岁聿自己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他平日里也是如此,经常要把一整个棋谱背下来,连步骤顺序都不能错。更何况这么几行乐谱。
但霍川骛惊叹的却是:“你竟然认识乐谱?”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学生入门五线谱,而是非常复杂的由高音和低音谱表联合组成的大谱表,“还是说华国这么严格的吗?哪怕只是学个三角铁,也要懂这个?”
岁聿也挺惊讶,霍川骛怎么知道他学过三角铁的?他找到他爸爸给他小时候录的那些尴尬的表演视频了?
当然,岁聿对于自己能识谱这件事也挺惊讶的。因为理论上来说他确实不应该具备这项技能,想他当年在上学的时候,可是连认个五线谱都费劲的,他清楚的记得一直到毕业之前,他都没有分清C、F、G的谱号区别。
更不用提还有那上面奇奇怪怪的升号、降号以及还原号。
那简直是在为难他胖虎。
可就是这么神奇,如今的岁聿不仅看懂了,还把它们都记了下来,一个音节都不错地配合上了霍川骛,和他合作了一首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乐曲,甚至听起来还不赖。
“还挺有意思的。”岁聿趁着霍川骛不注意,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那龙笛真的太重了。但他也说的是真话,他确实觉得有趣,只是他无法确定自己觉得有趣的部分,到底是看懂了那些谱子,还是他终于找到机会把这项技能展现在了霍川骛的面前。
他为什么要展现给霍川骛看呢?
岁聿愕然的愣在原地,越来越难忽视自己心中涌起的这些奇怪的念头。只不过他想了半天,最后能推理出来的内容也只是“难不成自己也进入了朝伴侣孔雀开屏的阶段”?
天哪,他怎么会变得这么油腻!
岁聿无法面对这个开屏的自己,幸好,霍川骛的兴趣好像很快就被转移了。就在这一周,圣诞节正式来临的时候,霍川骛又改了一个乐器进行演奏。
偌大的客厅里,在巨大的、挂满了各式各样装饰的圣诞树旁,霍川骛坐到了透明的玻璃琴前,他正在试图给岁聿演奏一首应景的圣诞歌曲。不过岁聿并没有听出来那到具体到底是哪首歌,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把古怪的乐器上了。
玻璃琴是由一套玻璃乐杯组成的特殊乐器,三十七个不同高音的玻璃杯,由大到小地逐一排列在一根可以旋转的乘轴上,通过脚下犹如老式缝纫机的踏板旋转,搭配沾了水的手指,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霍川骛一边忽快忽慢地踩着下面的踏板,一边对岁聿道:“你知道吗?包括莫扎特在内的多名音乐天才,都将玻璃琴的演奏形容为最接近天堂的声音。”
神圣,神秘,而又空灵……
差点把刚刚睡起来的岁聿送走,恕他庸俗,他真的对这种乐器欣赏不来,只觉得它很适合去给恐怖片配乐,和水琴有异曲同工之妙。
岁聿裹了裹身上的宽大围巾,坐到了霍川骛的对面:“怎么想起来演奏这个?”
“因为它很容易搞坏音乐人的手部神经,我大概以后也不会经常演奏,我想在圣诞节给你一些不一样的体验。”霍川骛学不会岁聿喜欢的下棋,自然只能想办法让岁聿走进他喜欢的世界。而鉴于岁聿上一周在龙笛上的精彩表现,霍川骛觉得他可以整点更专业的。
但很显然有些时候吧,过于炫技,普通人根本搞不懂。
岁聿不得不对霍川骛说:“你的玻璃琴很好,但是请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在大半夜的时候演奏它了,好吗?”
霍川骛听懂了岁聿的弦外之音。
岁聿从成堆的圣诞树礼物中,拆出来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带有杜鹃花香气的圣诞帽,安慰似的戴到了霍川骛的头上:“当然,我还是很欢迎你在白天演奏它的。”说完,他又补了一句不知道从哪部老电影里听来的台词,“今晚的风是杜鹃花香。圣诞快乐,布莱尔。”
布莱尔便是霍川骛的英文名,布莱尔.安东尼.德.埃斯波西托。
一个长到不可思议的名字。
也是一度差点让岁聿误以为是个女孩的名字,虽然霍川骛当时就很生气地对他指出,布莱尔是没有性别倾向的,男女都可以,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姓氏出现的。但依旧改变不了岁聿这种奇怪的偏见。
“圣诞快乐,岁。”霍川骛轻轻吻住了岁聿的唇,就像是吻住了他的青春年少。
在圣诞节过了的下一个周末,岁聿从外面和师兄他们吃完饭回来时,就在客厅里看到了一个正在脚踩真正的缝纫机的霍川骛。
岁聿:“?”你都没有创作瓶颈的吗?这么会整活儿,直接来当我们直播间的策划好不好。
他师兄已经因为下一次搞什么主题而愁的头快要秃了。
在继圣诞节和新年之后,新的一年好像就没什么节日了。今年春节比较晚,要一直到二月份才能等到大年三十。说来也很神奇,大年三十的隔天就是情人节。这两天各大营销号都在闲得蛋疼地玩梗,不断地鼓吹屏幕那头的单身狗们——找到那个能陪你春节、情人节连着过的人了吗?
不管是道林还是彭三思,都对这个“恶毒”的营销充满了抵触。
但霍川骛却很开心,他为此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并期盼了许久。他甚至诅咒过为什么时间会过的这么慢!现在离二月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霍川骛却已经想全集团放假,一起欢度春节了。
岁聿只好奇眼前的霍川骛在干什么:“你这是在?”缝纫机也能当乐器了?
“当然是缝制物品。”霍川骛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他从电动缝纫机下拿出了一件看起来就五颜六色、充满童趣的小衣服,“我在给咱们儿子做衣服。”
“汪!”土土适时配合地汪了一声,表示赞同。
它一直都在,就蹲在霍川骛的的脚边,尾巴摇得宛如螺旋桨,好像它真听懂了,并对自己的新衣服保持着前所未有的热情。
不得不说,在贤妻良母这一块,霍总还是挺有几把刷子的。
他真好。岁聿对师兄如是说。
作者有话说:
*安酷杜鹃:顾名思义,杜鹃的品种之一,因三季都能开花的较长花季而闻名。
杜鹃的花语之一:想念和快乐。
第43章 苹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