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路犹豫地说:“非要这个时候出院吗”
穆于有气无力道:“再不走,我妈就要回来了。”
陈路对穆于母亲的印象不算好,一听这话立刻下了决定,将穆于扶到轮椅上,推出病房,前去办理出院。
离开的路上陈路心跳得极快,生怕在哪个回廊里见到穆于的母亲,被抓到现行。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一番折腾后,总算上了出租车。
路上陈路看到穆于的手机不断震动,一直有人在给他打电话。
余光里是穆于毫不犹豫拉黑来电号码,然后他又切出微信,继续拉黑删除。
等手机安静下来,穆于才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疲累地阖上眼。
陈路迟来地发现穆于脖子上狰狞的血痕,瞧着像被指甲用力抓破,皮开肉绽,看一眼都疼。
他甚至以为穆于在病房里被母亲家暴了,但他没敢问,怕揭露了穆于的伤心事。
等把人在另一家医院安顿好了,陈路拨通了曲悠然的电话。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下意识地找起了师兄。
曲悠然来得很快,他来之前就跟圆一的老师联系过,圆一道场今年也送了不少棋手来定段,有成功的,有失败的。
发过来的成功名单上,没有陈路和穆于。
曲悠然揽着陈路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心:“没事,明年可以继续。”
陈路定段失败的沮丧早已被这场意外事故给冲散,他像个孩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下午的惊险,说穆心兰,说他将穆于从医院里偷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眼圈都红了:“师兄怎么办,小于真的好可怜。”
曲悠然思考了一阵:“你等会,我先去打个电话,再跟穆于谈谈。”
通过话后,曲悠然进入病房,映入眼帘的是穆于憔悴的侧脸。
穆于听到动静,转过脸来,看到是曲悠然,还冲他笑了一下。
只是这笑意很浅,如一闪而过的涟漪,撑不住一秒便散了。
病人的气色总归是不好的,但曲悠然却觉得眼前这人像是碎了,只剩皮囊勉强兜着那七零八落的内里。
这种状态很危险,曲悠然对穆于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了解不多,只能靠着陈路的口述知悉些许。
进来前还想了许多安慰的话,但见到穆于的状态,曲悠然选择直白明了地问穆于:“还想下棋吗?”
穆于灰暗的眸子微动,他没说话。
曲悠然拉开椅子坐下:“我看过你的排名,离定段只差一名,确实有点可惜,不过就算定上了,排名也太低了,不仅难签约,还参加不了几场赛事,进了战队也只是给人当替补。”
他用温和的语气,陈述客观事实,无一句安慰话语。
让在外面偷听的陈路气得只咬牙,不知道为什么惯来贴心的曲悠然要在这种时候,对穆于说这些话。
他觉得穆于需要的是安慰,不是要曲悠然在这理性客观地分析这些。
令陈路意外的是,穆于竟然出声了。
他回答的是曲悠然上一个问题:“我想下棋。”
曲悠然温声道:“有你这句话就行,师父一会就到。”
穆于在病床上不安地动了动,他没想到这事竟然惊动了曲盛。
“师父怎么会……”穆于颤声道。
曲悠然忙道:“是我给师父打的电话,他听说你进医院了,要来看你,你别多想。”
曲盛匆匆赶来,一进病房看到穆于的模样,不由眉头紧锁。
穆于还以为是自己定段失败,让曲盛失望了。
不料曲盛竟用有些心痛的语气劝他说:“下次记住,身体不舒服得第一时间去医院,不要硬撑。你年纪还小,想要下棋有的是机会,用健康为代价不值得。”
曲盛看着严肃,实则也爱唠叨。
说了穆于快十来分钟,缓了口气,才道出早已和曲悠然在电话里商量好的事。
“你想去港城棋院吗?”曲盛终于抛下了自进来后,第一个重磅炸弹。
港城棋院培养了不少职业棋手,绝大多数棋手如果想要进修,都会优先考虑去港城棋院。
只是进入港城棋院的条件苛刻,学费颇为高昂,棋手没有一定条件的经济,很难支撑下去。
穆于听到港城棋院,自然心动,只是他囊中羞涩,穆心兰绝无可能同意他去。
自从他逃离医院后,就已经将穆心兰的联系方式尽数删除拉黑,这何尝不是一种决裂。
看出穆于神色,曲盛猜到他的顾虑,他笑了:“你是我徒弟,只要你想下,那就继续下,什么也阻止不你了。”
穆于嘴唇发颤,眼眶骤然滚烫,几乎要忍不住泪意,千言万语只能凝成一句:“谢谢师父。”
“客气什么。”曲盛摸了摸他脑袋:“师父就是用来麻烦的,不然怎么对得住你喊的这声师父。”
“等你去了港城棋院,对你小师兄也不要客气,有什么困难记得找他。”曲盛叮嘱道。
病房外跟陈路一起偷听的曲悠然,对陈路说:“你今年也不许偷懒,晚上练棋时间翻倍。”
陈路抓着曲悠然的手,弯着眼开心道:“知道了!”
曲悠然把人拉着:“我看你啊,输了比赛也不见难受,听到穆于能去港城棋院,就这么高兴啊?”
陈路亲亲热热地挨着曲悠然走,像没了骨头,恨不得挂人身上:“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要为他开心啊。”
曲悠然不冷不热地觑他一眼,陈路半点也不怵,搂着曲悠然说:“你是我最好的师兄!”
穆于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江莱听说他肋骨骨折,自告奋勇地过来照顾他。
到底是男女有别,很多事江莱都帮不上忙,好在穆于虽是肋骨骨折,行动间有些不便,但也不是完全生活无法自理。
江莱平日里就陪穆于聊天下棋,打发时间。
她知道穆于跟母亲闹翻以后,担心道:“那你出院之后怎么办,要不来我家住吧。”
穆于下意识拒绝:“住你家不方便。”
江莱客观地给他分析:“你看啊,你现在身上钱也不多,学校宿舍也不能住,道场宿舍你妈肯定是知道地址的,你不怕她找过来?”
穆于当然怕,他不仅怕穆心兰找过来,还怕周颂臣。
拉黑穆心兰的那一天,他将周颂臣的联系方式一并删除,还换了新的电话卡。
江莱掰着手指头细数好处:“你来我家我也可以照顾你啊,还可以给你炖点骨头汤喝。”
不等穆于拒绝,江莱大手一挥:“这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江莱就拿出手机,兴奋道:“我屯了好多R级血腥片,总算找到人陪我一起看了。”
虽然穆于从未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情绪低落,但身边人又如何不知。
光是看穆于那红肿的眼皮,就知他在夜里偷偷难受。
不管是陈路还是江莱,担心他的曲悠然还是再次给予他机会的曲盛。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将他拉出失败的沼泽,用最直接,最热忱的方式给予他帮助。
穆于既觉得温暖,又感动,珍惜每一份给予他的善意。
江莱看了眼手机,不知刷到了什么,惊讶地将手机屏幕戳到他面前:“寻找十字路口的英雄,木木,这是你吧!”
穆于困惑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是则被暂停的短视频,是监控录像,内容是他抱着孩子倒在地上的画面。
因为监控摄像头距离较远的缘故,拍摄像素只能呈现出一个模糊的面部轮廓。
但是认识穆于的人,基本都能看出是他。
江莱坐到病床边,同穆于一起将那个短视频看完。
原来那日在穆于救下孩子离开后不久,小朋友的父母就赶了过来,他们非常想要找到孩子的救命恩人。
孩子的父母特地寻找网络媒体,希望能帮他们找到救了孩子的英雄。
这则新闻在各大平台上缓慢发酵,积累了一定的热度。
江莱今天刚打开短视频app,就刷到了这则新闻。
救人这事,穆于跟江莱在闲聊的时候说过,江莱迅速地对上了视频里的人,正是穆于。
穆于把手机还给江莱:“这标题起得太夸张了,我算什么十字路口的英雄。”
江莱不赞同:“总比马路天使来得好听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赶紧联系那孩子的家长啊。”
穆于摇了摇头:“都过去了。”
江莱不能理解:“你为了救这个孩子影响到比赛,代价这么大,牺牲那么多,总该让他们当面感谢一下!”
穆于沉静道:“最后一轮我下完了,是我技不如人,所以输了。能救下这个孩子,我很庆幸,不觉得这是牺牲。”
江莱看了他半天,忽然站起身,绕着病床走了圈:“让我看看,也没长翅膀啊,脑袋上也没冒光圈啊。”
穆于肋骨疼,不愿笑:“你别逗我了。”
围棋比赛或许是穆于当下最重要的,但它重不过一条生命。
即使让穆于重来一次,他也会去救那个孩子。
一个月后,穆于去学校办理了休学,登上前往港城的飞机。
飞机驶向高空时,他透过窗户看着逐渐变小的北市。
心中有对未知的期待与畏惧,有怅然若失,离情别绪,唯独没有后悔。
就像一直以来牵引在风筝上的线被剪断,或许会飞得更高更远,或许会坠落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掌控在任何人手中。
除了他自己。
北市机场,抵达口处人流如织,陈路撑住栏杆探着身体,望眼欲穿。
他和穆于虽然近一年未曾见面,手机上的联络却没断过。
陈路不时低头看手机,问人到哪了。
消息没等到回复,陈路再一抬头,已有人站在他身前,冲他微微一笑。
陈路被这陌生人的笑容闪了一下,赧然地挪开目光。
然而挪开不过数秒,他瞠目结舌,满脸惊诧地扭过头,瞪着眼前这人。
穆于隔着栏杆抱住了他:“陈路,我回来了。”
直到被抱住,陈路仍未回神,又或者说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穆于。
蓬松的头发被染成了暖色调,皮肤白皙,唇色红润,连痣都好似变成美的点缀。
穆于那双不再被眼镜遮挡,形状好看的大眼,正含着笑意隐隐望他。
望着眼前的人,陈路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眼:“我的小于呢,你赶紧把真小于给我交出来!”
穆于被逗笑了:“别闹。”
没多久陈路就接受了穆于的变化,他亲热地搂着人的胳膊,一同从机场走出:“怎么回事啊,去了趟港城怎么帅这么多?头发都给染了!”
穆于摸了摸脑袋:“小师兄帮我算了一下,说我在比赛前换个发型,会有好运。”
港城人重玄学,陈路是知道的,但是换发型转运,他可听都没听过。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路觉得穆于去年是有些倒霉,今年换个发型,说不定有新气象,否极泰来。
“师兄今天有比赛,才没来接你。”陈路跟穆于解释。
将近一年里,曲悠然从职业三段升到六段,比赛越来越多,行程很是繁忙。
陈路又问:“李蛰不是要跟你一起回来吗?”
穆于好笑地答:“棋院那边才放假,小师兄还没玩够,过阵子再回来。”
陈路啧了声:“叫什么小师兄啊,叫小花少得了,看把他给浪的。”
陈路和李蛰,两人素来不对盘。
李蛰觉得陈路是个冒牌师弟,曲悠然更应该关心爱护自己这个正牌师弟。
陈路却觉得这是哪来的小屁孩,敢跟他抢师兄。
这些年下来,两人见面就怼。
去之前穆于还十分忐忑,相处了这段时间,却觉得李蛰人挺不错。
李蛰爱恨分明,相当好哄。
虽然没少当穆于的面,骂陈路是头蠢鹿。
陈路笑眯眯道:“算啦,不提那个晦气东西,你这段时间跟我一起住吧,定完段还有一个月才能开学呢。”
穆于这次回来,除了参加定段,还得完成学业,拿到毕业证书。
等定段赛结束,他得回成大继续上学。
他是临期回来的,刚抵达北市,没过两日就是全国围棋定段赛。
穆于其实不算太有把握,他仍然记得去年的艰难。
即便后来是因为意外,导致最后一盘棋有些波折。
可当他重新复盘和张岭的那盘棋,心知就算没有受伤,也不一定能赢。
在港城棋院,人才辈出,月月大比,穆于的成绩只排得到中上。
当初在圆一道场还能排名前几,在港城棋院,排名维持着不往下跌,就已经不错。
别的不说,光是小师兄李蛰,穆于同他下棋,从没赢过,屡战屡败,深刻地感受到这个十五岁就成功定段的天才,究竟有多可怕。
论棋力,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论天赋,穆于自认为他只是一个努力的普通人。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穆于参加了定段赛。
定段赛是一座攀登失败的高峰,是他压在心头的大山。
然而经过近一年的时间,再次回到这座山峰时,穆于却发现眼前这山,早已没有记忆中的那样可怕,那么的高不可攀。
比赛一天天地过去,随着胜利的次数增加,穆于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李蛰曾说过,于围棋一道上的开悟,十分玄妙,一旦开悟,棋力就会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在港城棋院,穆于几次都觉得自己抵达临界点,却始终没有跨过去。
在定段赛上,他很突然地开悟了。
全局观好似瞬息扩大,布局比以往更加凌厉,甚至能预判到对手未来的十步,二十步。
他势不可挡,无往不胜。
直至拿下全胜后,穆于站在积分榜前,久久没能回神。
是陈路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兴奋地直喊:“小于!我们定上了!终于定上了!三年啊!花了三年,老子终于定上啦!”
话音刚落,陈路嚎啕大哭,哭得像小孩一样冒出了鼻涕泡。
穆于反手抱住了陈路,同样眼眶湿润:“定上了,我们……定上了!”
得知穆于全胜定段,曲盛挺高兴,特地开了包厢,叫上了其他弟子,打算给穆于搞个庆功宴。
正好李蛰今年来北市参赛,师门难得汇聚一堂,得热热闹闹办上一场。
穆于亲自去给李蛰接的机,当然也是因为李蛰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再三告知他,如果不去接机,后果会很严重。
在抵达口等了好一阵,才终于等到李蛰从里面出来。
周遭人的视线,或多或少地落在李蛰身上。
十八岁的李蛰,拥有浅色卷发和一对琉璃似的眼,精致的五官,漂亮得不像话。
好在他身高已由184,加上宽肩窄腰,无人能将他认成姑娘。
李蛰一身低调奢品,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就值五位数,别提腕上全球限量的表带,初次得知价格的穆于,恨不得将李蛰的手塞进保险柜里。
若是被陈路瞧见了,指定要骂一句骄奢淫逸。
李蛰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头发都睡翘了,穆于看不过眼,伸手帮人捋了两下。
李蛰配合弯腰,顺从地将脑袋送到穆于手里,让他给自己整理头发。
穆于在港城跟李蛰相处不错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比较会照顾人。
李蛰这次来北市是来参加比赛,早已在高档酒店订了一个月的套房。
他习惯性地将手搭在穆于肩膀上,就像是拥着一个很合心意的人形拐杖:“哥哥,恭喜你定段成功。”
他喊李蛰小师兄,李蛰反而喊他哥,口头上的称呼辈分彻底乱了套。
不走心地恭喜完后,李蛰又说:“反正你没那么快开学,不如来陪我住,我一个人很无聊。”
穆于都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受欢迎,陈路邀他同住,江莱得知他回来后,也邀他同住,李蛰刚下飞机,又向他发出邀请。
穆于谁都没答应,他决定剩下的一个月,去闫路棋社打工赚学费,住员工宿舍。
被他拒绝后,李蛰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那哥哥陪我逛街。”
刚到北市,李蛰就直达昂贵的环贸商场,眼也不眨地刷卡,购置了不少衣物。
穆于跟在他身后帮忙拿购物袋,好似拎包小弟。
逛了不到一小时,穆于体力告罄。
正累得不行,李蛰就拿来一件颜色华丽的衬衫,拿到穆于身上展开,满意颔首:“不错。”
不等穆于阻止,他就已经刷卡买下衣服,将袋子送到穆于面前:“定段成功的礼物,穿上吧。”
因为家世缘故,李蛰送礼从不考虑物品价值,时常让穆于倍感负担。
好在拒绝次数多后,李蛰不再勉强他。
今日难得有由头送礼,李蛰笃定穆于无法拒绝。
等穆于穿上衬衣走出,李蛰摸着下巴:“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他目光描摹着穆于,看着对方顶着自己向造型师提出的发型,穿着自己买下的衣服,十分满意。
穆于暗中将衬衣价格记下,这件跟他学费差不多的衣服,实在让他难以负担。
看来返回校园后,他还得继续兼职,等李蛰生日时,回赠价格相当的礼物。
两人回了趟酒店,放下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再一同前往庆功宴所在的餐厅。
初到餐厅,还不知包厢房号,穆于上前同餐厅员工询问,李蛰则是站在不远处的游鱼池水旁发呆。
餐厅看着高档,中式设计,木质结构错落有致,没有大堂,只有包厢,极具隐蔽性。
李蛰从赏景到看人,不过瞬息功夫。
包厢长廊处缓缓步来一人,高大英俊,眉眼冷淡,简单衬衣在他身上颇具质感,漫不经心的视线望过来时,气场十足,竟让李蛰心头一窒,生出些许压迫感。
李蛰一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眼前这惊鸿一瞥的男人确实出众,可惜一看便知晓撞了型号。
李蛰收回视线,走到穆于身边,抬手揽住他肩膀,嘴里小声抱怨:“还没问到吗?”
穆于早已习惯李蛰不时的肢体动作,对于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弟弟,实在很难生出太多防备心。
何况他身边的人都爱与他有肢体接触,例如陈路,好比江莱。
他侧过脸,温声安抚:“快了,等他们确认一下就好了。”
不远处周颂臣经过鱼池,流水潺潺中隐约有道熟悉声音,传至耳边。
周颂臣眉心微动,骤然回头,只见刚才站在池边的年轻人搂着一道单薄身影,转入包厢长廊中。
一闪而过的是那人白皙的后颈,染过的暖棕色发梢,以及被年轻人搂住的,在缎面衬衣下尤为纤细腰身。
周颂臣追了一步,他的导师许九章在身后喊他名字:“颂臣,过来。”
今日饭局许九章特意带上了他,桌上多是学术大拿,可以借此拓宽人脉。
周颂臣对学术交流的活动和研讨会没太多兴趣,在上面花费心思不过是在上面取得成就,对丰富履历有所帮助。
虽然跟着许九章搞学术非常有优势,但是周颂臣目前暂时无意攻读博士学位,具体要看未来的职业规划,再决定是否要继续深造。
多在这些场合上多认识些人,与许九章关系保持融洽不是件坏事。
周颂臣收回看向包厢长廊的目光,迈步朝许久章走去。
许九章看向自己的学生:“怎么了,是遇到熟人了吗?”
染了色的头发,风格鲜明的服饰,被搂住的腰身。
这些细节一一划过脑海,周颂臣摇了摇头:“没有,听错了,以为是认识的人。”
那不可能是穆于。
长廊里,穆于不情愿地推开了李蛰的手:“好奇怪,别这么搂着我。”
就像搂着一个姑娘,他不喜欢。
李蛰故作委屈道:“我搭着你的肩,你又嫌我沉,搂着你的腰,你又嫌奇怪,哥哥你真难伺候。”
穆于早已习惯李蛰的强词夺理:“你就不能好好走路吗?”
李蛰一口否决:“不行,我累。”
李蛰之于穆于就像个孩子,年纪小,爱撒娇。
他当过老师,知道小孩平日可以惯,但合适时机就得训,不能一昧纵容。
况且他喜欢男人,适当的肢体接触可以有,过了度就该避嫌。
“我不是女生,不要这样搂我。”穆于换了坚定的语气,向李蛰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如果说过去一年,穆于的变化除了围棋,更多的应该是性格。
从前很多事情穆于都是能忍则忍,哪怕心里对这事并不舒服。
然而在医院与穆心兰和周颂臣决裂后,他忽然发现拒绝他人不是件难事。
他消失的那个月里,陈路跟他说穆心兰来过棋社找他。
江莱和他讲周颂臣寻到她学校,追问他的下落。
穆于的态度一如既往坚定,绝不能向那两人透露自己的任何消息。
后来陈路和江莱再没说过有关那两人的事。
大概是找了一段时间,就已放弃。
时光荏苒,他回到北市,成功定段后,尚未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好像他千辛万苦地推开一扇厚重的大门,才发现考验正式开始。
庆功宴上,曲盛和几个师兄们纷纷恭喜了穆于定段成功,各自送上了定段赛成功的礼物。
曲盛出手大方,送了他一套永子围棋。
穆于第一次摸到传闻中的拥有宝石材质的围棋,果然手感与普通棋子不同,细看有陶瓷质感,呈雾面状。
他珍惜地将围棋收起,大师兄车臣送了他一套市面少见的大师棋谱,二师兄罗军倒是很接地气,给他送了健身房年卡。
穆于收到这个礼物有点哭笑不得,罗军认真道:“小于,这健身房一定得去啊,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下棋不止比脑力,还比体力。”
不可否认,罗军说得很有道理。
曲悠然则是送了他一个别样的礼物:“小于,要不要加入我们云宗围棋队?如果你愿意,明天我们就可以签约。”
罗军直骂曲悠然鸡贼:“怎么就开始抢人了呢,这不是庆功宴吗?”
曲悠然不理会罗军的话,继续笑眯眯地给穆于夹了一筷子肉:“陈路也会加入云宗哦。”
一旁李蛰适时插嘴:“曲哥我也要。”
他爱争宠的性格又冒了尖,穆于和曲悠然都习惯了。
曲盛看向李蛰,关心这个被自己压了两年,年纪最小的弟子:“围甲选拔赛有信心吗?”
李蛰招摇地笑出小虎牙:“当然,要是连选拔赛都过不了,我干脆直接退役好了。”
“怎么在棋院呆了三年,还改不了这性子。”曲盛头疼道。
三年前李蛰才十五,曲盛看他年纪太小,性子跳脱,怕他过早参加职业比赛,反而拔苗助长,特意压了几年。
李蛰自信满满道:“哎呀,放心啦师父,我绝对不会给你丢人。”